表妹,請枕邊躺 第三章
赫麟坐在董府的長廊下,看著月亮落下去,晨曦漸漸籠罩四周。
秋天的夜里有點冷,他沒有添加任何衣物,便在這沁涼的石凳上坐了一晚。
他從不知道後悔的滋味,今天,終于嘗到了。
好後悔當時把大哥成親的事告訴了她,害得她悲痛欲絕,害得她墜馬受傷……
他本不該如此操之過急,而是該用更委婉的方式讓她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他竟然那樣毫不顧及她的感受就全盤托出……不,這不像處事圓滑的他一貫的作風,會這樣,大概因為嫉妒吧?
所以他希望她可以快快對大哥死心,他等不及要看她與大哥情斷意絕,沒料到這樣做,是逞了他一時之快,卻害了她。
她現在躺在床上,已經幾天幾夜沒有蘇醒,喂進的藥大都被她吐了出來,彷佛失去生存的意志。
仍記得那日,她的後腦撞到利石,他喚著她的名匆匆趕到,伸手扶她,卻模到一片淌出的鮮血。血迅速染紅他大半衣袖。
她小小的身子怎禁得起流失這麼多血?如果可以,他寧願割開自己的手腕,把自己體內的血液喂進她的嘴里,補她的氣、補她的神。
京城里的中醫都說她的腦子裂了,沒救了。董家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大膽托人請來了一名西醫。那紅毛鬼子醫術新奇,像縫衣服似的在她後腦上縫了幾針,這才保住她的性命。至于她醒過來後是痴是傻,紅毛鬼子說,他也不知道。
董府上下現在已經亂成一團,姨媽病了,姨父六神無王,僕人們更是不知所措,凡事不去問主人,倒跑來請示他這個外人。
這幾日,他似乎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除了大哥成親的第二日回宣親王府取了幾件衣服,強顏歡笑地和新嫂子打了個照面,其余的時間統統耗在這兒了。
每天晚上,他會坐在表妹廂房外的長廊下,一坐就是一整夜,提防打瞌睡的丫頭誤了喂藥換藥的時間。
如此熬下來,他自個兒也瘦了大半圈,胡子未刮干淨,衣衫也不怎麼換,雙眼通紅,臉色泛青,任誰也認不出他就是那個喜歡流連于風月場所的公子。
“貝勒爺……”
赫麟正凝思著,卻看見杏兒從屋里慌慌張張地出來,氣喘吁吁。
“怎麼了?”他不由得驚站起來,“小姐不好了?”
“不……小姐醒了。”
“醒了?”一片喜悅之色閃過他的面龐,“快、快去叫大夫來!”
“貝勒爺,您先別急著高興,”杏兒神色仍然惶恐,“我覺得小姐有點不大對勁。”
“怎麼了?”難道表妹真的痴了、傻了?“小姐有沒有對妳說些什麼?”
“她一醒來,就、就叫我拿那件刺繡的活兒給她。”
“什麼要緊的刺繡活?”哪有重傷尚未痊愈,便想著干活的?
“是……是小姐為自個兒繡的嫁衣。”
“嫁衣?”難道她心里難過,不想睹物思人,要將這嫁衣給撕毀?“她要做什麼?”
“小姐她、她……”杏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貝勒爺,我真懷疑小姐她是不是腦子摔壞了,竟然說要趕快把那套嫁衣繡完!”
“趕快繡完?”赫麟覺得自個兒的腦子一片空白,“為、為什麼?”
“她說親事訂了這麼久,宣親王府也該來下聘禮了,所以她得趕快繡完那套嫁衣,免得到時候成親的日子訂好了,她卻趕不及……貝勒爺,小姐不是親眼目睹赫連貝勒娶海瑩格格的情景了嗎?為什麼她還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難道我家小姐的腦子摔壞了,她現在已經傻了?”
“別急、別急,”赫麟拍了拍她的肩,“妳先去把那個洋人大夫給請過來,再叫老爺和夫人在花廳坐著,我先探探表妹的情況。”
雖然嘴里安慰著別人,但他心里卻跟杏兒一樣焦急不安。
掀開簾子,走進屋內,他遠遠地看見綠竺坐在床頭,輕撫著那件紅咚咚的嫁衣。
他清咳一聲,引得她抬起頭來。
“表哥,”綠竺輕輕地笑,她大病初愈,臉兒在晨光下全無血色,但一雙眸子卻炯炯有神,看上去似乎精神不錯,“你來了!”
“怎麼不好好躺著?”赫麟心疼地走過去,輕撫她的長發,將她的被子折進一角。
“杏兒說我摔傷了,我這會兒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她眨眨眼,流露出迷惑眼神,“表哥,我到底是怎麼摔傷的?”
“妳想不起來了?”他心尖一震,“那麼摔傷之前的事,妳也想不起來了?”
“唔……摔傷之前發生什麼事?”她懵懂發問。
“摔傷之前……”他尋思著該怎樣婉轉的回答,才不至于又刺激了她,“摔傷之前,我們在說話。”
“我們在說話?”她連連搖頭,“表哥,你不要哄我了,你已經好久沒來看我了,我哪有機會跟你說話呀?”
“好久沒來看妳了?”別說她昏睡的這幾日,前一陣子他也經常到這府里走動,怎麼算“好久”?
“對呀,你天天不知在忙些什麼,都不理我!”她忽然向他撒起嬌,“就連赫麟那個壞東西都惦記著來看我,你卻把我給忘了。”
“赫麟?”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驚得跳起來。她此刻把他當成了誰?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妻……”綠竺旋即幽嘆,“或許,訂親的事,你只視為兒戲。”
“妳……”赫麟駭然瞪著雙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了,她不是傻了,而是忘了。
就像喝了孟婆湯輪回轉世的人,前世的記憶已經煙消雲散了,此刻的綠竺,經那利石踫撞,也把她不願看的、不願想的統統遺忘了。
這樣對自個兒有好處的,因為,她暫時可以不必傷心。可這樣做,後患無窮,因為將來有一天,殘酷的事實將再次擺在她面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會再經歷一次。
包麻煩的是,現在她把他當成大哥,用對待情郎的目光看著他。他本可以道出真相的,但面對這樣的目光,所有打算吐露的話語都融化了。
雖然他跟大哥長得相似,但從宣親王府到董府,哪怕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下人,也不會把他們兩人弄混。但綠竺,這個從小苞他們玩到大的表妹,卻屢屢弄錯。
她不是一個胡涂的人,她會這樣,大概是因為她太愛大哥,太想為她患得患失的愛情找一個替代品吧?
茫然呆立了好一陣,听見西洋座鐘在兩人之間滴滴答答轉動,不知怎麼的,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自赫麟腦海深處油然而生。
既然錯了,既然她想不起來了,那不如將錯就錯吧。
或許,他可以做一件事,彌補她心靈的缺陷……她想不起來的痛苦,就不要再讓她想起,她從未得到過的幸福,讓他來給她。
這樣,他可以減少一點負疚感--害她從馬背上摔下來的負疚感。
“表哥,你在想什麼?”綠竺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在想,妳現在該乖乖躺著休息,不要再管其它的事。”他緩緩從她手中抽出那件嫁衣,“這個以後再繡,好嗎?反正咱們的婚期未定,如果阿瑪催促我們完婚,至多,我請他留點時間,讓妳把它繡完。”
“姨父真的同意我們的婚事了嗎?”她含羞地低下頭,“他不嫌棄我是半個漢人嗎?”
“當年康熙帝的母親慈和皇太後還是漢人投旗的呢,何況妳我?”他笑著安慰她,“好好歇著,大夫一會兒來給妳復診,我去見見姨父和姨媽就回來。”
“表哥--”她忽然叫住正想挪步離開的他,雙頰緋紅,“我覺得……你今天有點像了。”
“像什麼?”他一怔。
“像……像我的未婚夫。”她小小聲聲回答。
“難道從前不像嗎?”赫麟故意哈哈大笑。
“從前你都不理我。”她再次幽然埋怨了一句。
“放心,我以後天天來看妳,就怕妳到時會嫌我煩。”
呵,她天天盼著大哥理睬她,他又何嘗不是曾經滿心期待她的青睞?
現在好了,可憐人對可憐人,互相彌補傷心……
赫麟離開綠竺廂房的時候,原本還猶豫不決的想法,此刻已不再動搖。他快速步入花廳,董氏夫婦一听見腳步聲,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
“竺兒到底怎麼了?”董夫人心急如焚,“听杏兒說,她的腦子有點不太清醒了,是嗎?”
“表妹清醒得很,只不過……墜馬之前的事她不太記得了。”據說有一種叫“失憶癥”的毛病,大概就是指這個吧?
“不記得什麼了?”
“不記得我大哥成親的事,”赫麟苦笑,“她現在仍然以為自己是大哥的未婚妻。”
“什麼?!”董氏夫婦愕然。
董夫人頓時亂了方寸,“那可怎麼好?得快點告訴她才行呀,免得那孩子又犯傻!”
“姨父、姨媽,麟兒有一事想求你們。”打定了主意,他鄭重開口。
“有事盡避說,不要客氣。”相較于妻子的慌亂,董大人顯得沉穩多了。
“表妹剛才把麟兒錯認成我大哥……”
“什麼?!”董夫人捉著丈夫的手,不甚確定地問︰“她是一時認錯,還是真的傻了?”
“麟兒斗膽有一個想法,不知是否妥當?既然表妹已經錯認了我,不如,將錯就錯,從今以後,讓我冒充大哥來照顧表妹,直到她痊愈。”
“這……”兩老面面相覷,“這怎麼可以?”
“姨父和姨媽是怕我會佔表妹的便宜?”
“不不不,麟兒,這段時間,你盡心盡力照顧竺兒,我們都看在眼里,哪會這樣想?!”董大人連忙解釋。
“表妹會受傷,有一半也因為我的關系,如果當初不是我堅持向她說明真相,她也不至于如此。現在她正病著,凡事都應該順著她才好,不要忙著告訴她實情,上次就是因為我們太著急了,太導致了墜馬的慘劇。”
“只是……我們怕這樣會委屈了你。”董大人猶豫道。
赫麟淡淡一笑,“這是我的榮幸,哪是委屈?”
大哥儀表堂堂、氣宇不凡,不知迷倒了京城多少大家閨秀,豈是他這個萬人唾棄的浪蕩子可比的?能冒充大哥,當然是他的榮幸。
況且,可以趁此機會跟綠竺朝夕相處,他還有什麼可埋怨的?
赫麟努力讓自己的嘴角上揚,彎成好看的弧形,卻沒注意到,陽光中,他的容顏里有一絲不為人知的苦澀,沿著他的經脈蔓延開。
餅了幾日,綠竺漸漸能下床行走了。
人們說,心情好,病自然就會好。她覺得自己能這麼快康復,正是應了這一句話。
這段日子,她的大表哥天天來陪她,送她好吃的好玩的,與她說說笑笑。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也是她從前盼不來也不敢想象的。
有時候,她躺在床上午睡,他就坐在床邊的躺椅上,給她念上的一段故事。
念著念著,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她偷偷睜開眼楮,發現他倒疲倦地先睡去了,秋日的陽光通透亮潔,映著他的俊顏,呈現無比溫柔的感覺。
她總覺得,現在的大表哥比起從前來,似乎有一點不同。但究竟哪兒不同,她也說不明白。大概,從前他太冷淡了,這會兒忽然對她如此關懷備至,反倒讓她受寵若驚。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轉變?她想,也許是因為她受傷吧?世人對于病患者總是寬容的。
她慶幸自己受了傷,雖然,受傷之時的情景她不太記得了,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今天,她格外高興,因為大表哥竟主動提出要帶她去香山看紅葉。
听說香山的楓葉紅了,她早就想去瞧瞧,這心事不知怎麼被他窺知了,于是主動提出了這件事。
綠竺滿心歡喜,一大早就打扮妥當,等著他來接她。
後腦在被洋人大夫縫針的時候,給剃去一大片頭發,這會兒,她特別吩咐杏兒找來假發,在愈合的傷口處盤了個圓髻--為了他,她不能失去自己的美麗。
他準時而至,微愕地上下打量著她,彷佛第一次注意到她的美麗。而微愕之後,便呈現一種滿足的表情,輕輕笑了,像是明白了她的特意裝扮是為了誰。
隨後,他們乘著馬車往香山去,待到山路崎嶇處,便下了車,由他攙扶著她,緩緩往紅葉繁茂處走。
“好美哦--”綠竺望著雲霞般的樹梢,發出輕輕的感嘆,“表哥,還記得好多年前我們也來過這兒嗎?”
“什麼時候?”赫麟一怔。他當然不可能記得,因為那應該是屬于她和大哥的記憶。
“你不記得了?那一年我們陪姨媽上山燒香,在前面的那座尼姑庵里,你我各許了一個願……”綠竺露出失望的表情。
“哦,記得,妳一提我就記起來了!”赫麟強裝鎮定,呵呵笑。
“那你還記得當時我問了你什麼嗎?”
“呃……”這個問題把他給難住了。
“瞧瞧,你說過的話我每一句都記得,我說過的話,你卻一句也沒放在心上。”她嘆了口氣。
“妳現在再對我說一遍,我發誓,從今以後,不論妳說什麼我都記得。”他扶著她肩膀的手緊了一緊。其實,從前她說過的話,他又何嘗不是每一句都記得,只不過,她不知道罷了。
“當時我問你,神佛會不會向別人泄漏我們許下的心願。”綠竺雙頰微微紅了,“你回答,神佛無口,自然不會泄漏。于是我又問,假使神佛無口,那麼我許下的心願祂如何幫我實現呢?”
“妳許的到底是什麼願?”赫麟好奇。
“當時你也這麼問,”頓一頓,她忍住羞怯,忽然抬起眸子道︰“表哥,我現在可以對你說了。我希望神佛能告訴你,長大之後,我一定要成為你的新娘。”
她並不祈求神佛助她成為心上人的新娘,只是叫神佛告訴他,她長大後“一定要”。一向縴弱斯文的她,在這件事上,卻有如此無比堅定的決心,讓赫麟微微一顫。
這段日子喬裝大哥,他並不覺得如何委屈,但此刻听到這話,卻忽然感到心酸。如果,她這份堅定的愛意是放在他的身上,那該多好。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了,不僅因為她意志堅決,也因為她和大哥之間並非完全沒有機會再在一起。
大哥至今尚未與海瑩格格圓房,那場轟動一時的婚姻淪為親戚間的笑談。
大哥說,他這樣做,是為了反抗獨斷獨行的阿瑪,為了讓大家知道阿瑪一手包辦的並非良緣。而海瑩格格一心想回到洋人的地方去,所以願意配合著大哥的計劃,整日假扮惡媳,把王府上下弄得雞犬不寧。
這對新婚夫婦之間,沒有感情,只有共同的目標--一紙休!他倆為了這紙休,正在努力尋找鬧翻的理由,等待分道揚鑣的那一天到來。
倘若那一天真的到來,那麼,大哥大可重新迎娶綠竺。到時候,宣親王得了一個好媳婦,綠竺也遂了多年的心願,豈不兩全其美?
到時候,夾在中間的多余人就只有一個了--他,赫麟。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表哥,你不開心?”綠竺失落地瞧著他,“你不希望我成為你的新娘?”
“哪兒的話?”他心疼地摟住她,“我求之不得呢……只不過,怕自己沒有這個福氣。”
“表哥,現在我們已經訂婚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她睜大懵懂的眼楮。
他澀澀一笑,並不答話,只說︰“來,走了這半天的山路,妳也累了,先吃些點心吧。”
“點心?”綠竺不解地瞧瞧他,並不見他帶有什麼點心。
只听他忽然擊了擊掌,樹後走出一隊奴僕,紛紛提著籃子,扛著幾案。
奴僕們捧了張斑斕的虎皮,鋪在冰涼的路面上,立起幾案,扶綠竺坐下。又過了一會兒,他們自籃中取出各色小點心,核桃酸、松子糖、棗泥糕、玉蘭片……都是綠竺喜歡吃的,用精致的白色瓷碟盛著,一一擺開,小小的幾案都快擺不下了。
不遠處,還有一個火僮,蹲在從不知哪兒變出來的鐵爐前,舀了山中清泉,正欲煮水泡茶。
“哎呀呀,這些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綠竺笑。
“他們一直跟在後邊呢,怕打擾我們賞紅葉,一直沒出聲。”赫麟答。
“都是王府里的人吧?”瞧著面生,不像董府里的奴僕。“扛著這好些東西爬了這麼遠的山路,會不會累著他們?”
“他們知道有銀子打賞,還有紅葉看,都爭著出來呢!”他笑著要她寬心,“本來是想叫妳府上的奴僕丫鬟也出來散散心,不過這段時間妳生了這病,他們也累壞了,我就算了……”
“表哥,其實我們倆隨身帶些吃的出來就好,何必如此鋪張?宮里的娘娘都沒這麼衿貴呢,何況是我。”他的種種體貼、萬分好意,一時間讓她感動不已。
“來來來,嘗嘗這個,我知道妳喜歡吃的。”他打斷她的話,夾了塊糕點塞進她嘴里。
綠竺知道自己再客氣下去,他會更加不好意思,于是由著他喂自己,一邊咀嚼美食,一邊欣賞午後山景。
空氣中夾雜著樹木的清芬,隨風吹拂過來,引得她一陣心曠神怡。
目光正在紅葉間徘徊,她忽然听見一陣女子的歡笑聲。
只見山路的那一頭出現了幾個麗人,金釵滿頭,衣飾華麗,說笑打鬧著,正往這邊來。綠竺定楮一瞧,嚇了一跳。她們不就是海棠院的幾個紅脾嗎?
她從前到繡坊買線,時常能遇見她們,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踫著。
那幾個麗人瞧見他們,立刻露出笑容,上前打招呼。
奇怪的是,她們打招呼,倒不沖著她打,反而圍住她的“赫連表哥”。
“喲,貝勒爺,好雅興呀,竟陪伊人在此賞紅葉,難怪這麼久都不去找我們!”眾花娘戲謔道。
“妳們認錯人了吧?”不等赫麟開口,綠竺連忙替他解圍,“這是宣親王府的大貝勒,不是……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
“不是嗎?”眾花娘一怔,狐疑地打量著赫麟,隨後笑了,“那怎麼瞧起來這麼像呀?”
“孿生兄弟,自然像了。”綠竺偷偷瞥了眼她的“大表哥”,生怕他會生氣。但那張俊顏平靜如水,看不出外表下的心情。
“貝勒爺,您倒自個兒說說,我們認錯了嗎?”花娘們嘻皮笑臉,不理綠竺,只拉著赫麟糾纏。
“幾位姑娘真的認識在下?”隔了好一會兒,他若無其事,笑了笑,“可惜在下不記得了。”
“喲,貝勒爺,您不會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吧?”花娘們努努嘴,“不認我們可沒關系,將來再到海棠院來時,可不要後悔哦!”
“我大表哥怎會去那種地方!”綠竺微慍,“我再說一次,妳們認錯人了!”
“好好好,算我們認錯了。”眾花娘互相使了眼色,齊齊笑道︰“你們繼續賞你們的紅葉,我們繼續去上我們的香。”
說著,真的不再蠻纏,搖搖擺擺地去了。
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綠竺仍擔心身邊的男子受了此等“污辱”會不開心,于是勸解道︰“赫麟表哥生性風流,大表哥你可別怪他,他不是存心想讓你的聲名受損的。”
“我怎麼會怪他呢?l赫麟淡淡一笑。
是呵,他怎麼會怪自己呢?明明是自己種下的禍根,現在卻差點連累了別人的名聲。大哥若知道了,還不知會怎麼怪他呢!
罷才有一剎那,他的心跳幾乎停止--好害怕,怕花娘們會糾纏到底,不把他打回原形不肯罷休。
他雖然沒什麼出息,卻終究是個驕傲的人,這會兒,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敢認了,這多少會有一絲酸楚,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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