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公雞(下)  27 真相
作者:小林子
    “那天晚上,我是跟謝權一起聊到了三更才回房,然後,我發現李秀跟他妹妹在我房里……”像是想起了那時的場景,丁家堡主結結實實打了個冷顫。“……當時,李小小就是已經給污了身的。”


    “喔?”想來是怒極反笑,淨衣長老的背靠著椅子,淡淡笑著。“還有呢,繼續說啊,我看你還有什麼故事要編。”


    戰戰兢兢地看了淨衣長老,又戰戰兢兢地看了看古良,丁家堡主眼見古良似乎真是在听,也就不顧一切地說了。


    “當時,我問他,為什麼作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然後,他就說,李小小……偷看了我先前寫給了他的信,所以他……才殺人滅口。”


    “胡說!李小小是李秀的胞妹!就算真要滅口,李秀也不可能……”戴舵主似乎氣極。


    丁家堡主咬緊了牙,看著古良。


    “古幫主!你信我不信!”


    “不信。”古良淡淡說著。


    本來滿臉怒意的淨衣長老,眼皮跳了一下。


    “想來幫主英明,怎麼會听信你這小人的白話。”淨衣長老淡淡說著。


    “沒錯。”倒是十分大方的,古良承認了。


    “那麼,古幫主難道真是信了淨衣!?”丁家堡主尖聲喊著。


    “我也沒說。”古良似乎十分疲憊,他把手肘靠在了一旁的扶手,撐著下巴,有些慵懶地看著丁家堡主。


    “我說過,我誰也不信。”


    眾人登時鴉雀無聲。


    “說。只要你編得好,也許我就也會放過你。”古良說著。


    吞了吞口水,丁家堡主張了口。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嗯,繼續說。”古良淡淡說著。


    “至于,我手上的傷,是幫李秀棄尸時……被李小小抓了傷的。李小小那時原來還沒死,突然醒了過來,把我抓上了一把。”丁家堡主顫著聲。


    “李小小既然還沒死,所以你這畜生就當場殺了她,對不對!?”戴舵主跺著腳。


    “不是!不是!我當時只給她補上了個穴道,是李秀!是李秀一把把她推下了井!”


    “沒錯,李小小落井前,是還活著的。”岳舵主說著。“仵作驗尸時,也是這麼講的。所以,我們當時才會以為李小小是自己投井。”


    “求古幫主明察!”丁家堡主拜了倒。


    “所以,听來,你倒是什麼事都沒做了。”古良淡淡說著。


    “是的!”丁家堡主喊著。


    “好,那我只問你三個問題。”古良懶懶說著。


    “幫主請問。”丁家堡主抬起了頭。


    “第一,謝權跟你父親是至交,對不對?”


    “是的,先父與謝權,本是生死之交。”


    “好。第二,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先父積勞成疾,所以就病死了。”丁堡主小心翼翼地說著。


    “好。第三,你當天為何與謝權談到了三更,你們談些什麼。”


    “……談些事情……談些合作的事情。謝權本就圖謀幫主之位,所以……”丁堡主有些結巴。


    “很好。你就先留下來做客吧,等到真相大白,我自有處斷。”古良說著。


    眼見活命有望,腳一軟,丁堡主卻是想站也站不起來。


    迸良揮了揮手,幾個弟子就連忙架起了丁堡主,把他送了回房。


    “岳舵主,先前交代于你之事,辦得怎麼樣了?”


    “稟幫主,在下這就去看看。”岳舵主低聲說著。


    “很好,那麼,等到葉舵主回來後,再叫我起身吧。”古良揉了揉額角。


    “恭送幫主。”


    迸良沉沉睡著,這幾天他沒睡過一次好覺。


    就算有滿月復的疑惑,小謝子卻也不想擾他清眠。


    外頭的人還在努力奔走著,古良睡得很香。


    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了條淡淡的陰影。細細長長的丹鳳眼,此時雖是閉了起來的,然而小謝子還是呆呆看著。


    如果,可以把他帶回山莊,該有多好……


    唔,等一下,我在想什麼。小謝子打了打自己的頭。


    “幫主?”岳舵主敲著門。


    小謝子回頭看了一眼。


    “幫主?”岳舵主繼續敲著。


    小謝子轉回了頭。


    迸良先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看到守在身邊的小謝子後,淡淡笑了笑,然後嘆了一聲,把身體撐了起床。


    閉著眼楮,模索地穿上鞋,然後才睜開眼。


    這時候看起來,就像是炯炯有神的樣子。


    “古良,你不多睡一會兒嗎?”小謝子問著。


    “不睡了,我睡飽了。”古良說著,微微伸了個懶腰,站了起身。


    走到一旁拿起外袍,古良一邊跟岳舵主說著,要她先去大廳等,然後才轉向了小謝子。


    “你在這里調理調理,我去大廳一下。”


    “我也想听听他們說的話。”小謝子說著。


    “別傻了。等我回來以後再跟你說不是一樣?”古良輕輕笑著。“剛剛你沒睡吧,趁現在休息休息才好。你不是才受了內傷?”


    “……你是不是要支開我。”小謝子看著古良。


    “我為什麼要支開你。”古良淡淡說著。


    “因為,你怕我知道真相後,會……所以,才不讓我听,對不對?”小謝子咬著牙。


    “我是這麼好的人嗎,你也未免想得太多。”古良淡淡說著,就要走出了門。


    “既然如此,我就要听。”小謝子喊著。


    “……那就來吧。”古良輕輕說著。


    在同樣的地方集著會,不同的是多了兩個人。一個是葉舵主,另一個是個陌生的男子。


    “丁堡主,你剛剛說,令尊是病死的?”古良問著。


    “是。”丁堡主說著。


    “可曾請過仵作?”


    “在下不懂,古幫主是懷疑些什麼?”丁堡主有點顫抖地問著。


    “病死的人,不到兩年尸骨會發黑嗎?”古良似乎有點好奇地問著那個陌生的男子。


    “不會。”那男子說著。


    “這位是江南城府的仵作,現在你知道我懷疑什麼了?”古良笑著對丁堡主說著。


    丁堡主顫著唇。


    “哼。我就說他滿嘴的渾話。”戴舵主低聲罵著。


    “殺了他吧,幫主。再听得下去,只會污了大家的耳。”淨衣長老沒有好氣地說著。


    “饒命……饒命……”丁堡主又跪了下來。


    “本來有意饒你一命,豈知你一錯再錯。”古幫主冷冷說著。


    “幫主!迸幫主!求求您饒了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丁堡主求著饒。


    “丁興,你瞞得了天、瞞得了地,可是卻別想瞞得了我。”古良輕輕笑著。“你當我是什麼人物。”


    “不敢……”丁堡主又拜了倒,這次還抖得厲害。


    “該擔的事,就該擔了。不然,你要幫人頂罪,我也沒差。”古良扶著額頭,輕輕說著。“還是,反正就是一死,也別拖累了其他人。既然弒父的罪名已經揭了,你就連奸殺李小小,逼死謝權的罪,一塊兒認了吧。”


    “幫主……”抬起了頭,丁堡主依舊顫著。


    “上天有好生之德,多救了些人,也許十八層的地獄也給你提上了一層。”古良說著。


    “不……”丁堡主掙扎地說著。


    “丁興,好漢做事一人當。”戴舵主沉聲喝著。


    “不!我不服!”丁興喊著。


    “事已到如今,就算狡辯,也再沒人相信。”淨衣長老緩緩說著。


    “……我不服!”丁興喊著,往古良爬上了幾步。“就算死!懊死的人也要跟我一起死!”


    “你該不會要把本幫的淨衣長老也拖下水了?”古良冷冷說著。


    “本來就是他!是他教唆我這麼做的!”


    “喔?”古良又說著。“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有耐心的。繼續說,我看看還有什麼故事。”


    “幫主!”戴舵主喊著。


    “別急啊,戴舵主,反正有的是時間。”古良悠悠說著。


    “……如您所見,父親是讓我毒死的,慢性的劇毒。”丁堡主低頭認了。“我不是丁堡主親生的孩兒,卻到三年前才發現。所以,我……”


    “說下去。”古良說著。


    “然而,父親跟謝權是至交,這件事只怕也告訴了他。我日日夜夜擔心著,恰好……李秀出現了。”


    丁堡主頓了一頓,繼續艱難地說著。


    “他給了我那毒藥,教了我個一石二鳥之計。我不但能繼承丁家堡,還能……還能得到朝廷的賞賜。”


    “朝廷?”岳舵主低聲輕呼著。


    “這下子,連朝廷也扯了上,真是越來越精采的故事了。”淨衣長老冷冷笑著。


    “……李秀給我看了他的官印,他是四品的大官。他說只要我听命行事,就上奏皇上,將品縣賜給了我,讓我做個七品的芝麻官。”


    “真是可笑。”李秀冷冷說著。“這麼說來,我還作賤自己當個乞丐了?”


    “沒錯。李秀是四年前流落街頭才讓孫幫主帶了回的,莫要胡說。”戴舵主低喝著。“什麼四品的官。四年前他也不過十六歲!”


    “在下句句實言!”丁堡主吼著。


    “說,繼續說,我很有興趣。”古良淡淡說著。


    “幫主!接下來,就是他讓我纏著污衣說話,接著我回房時,就看見他點昏了李小小。當時他說,不能留她活口,我看可惜,就說……說……”


    小謝子咬著唇,看著古良。古良恰好回過了目光。


    “都是些骯髒的事,听不下去就別听了,回去休息吧。”古良低聲說著。


    小謝子只是低下了頭,然後搖了搖。


    “古幫主,雖說如此,可是那李秀也沒反對!”丁堡主喊著。“而且,他還說他要先……先對……先對李小小不軌!等到之後,我……我……我之後,沒想到李小小就醒了,我手上的抓痕,就是那時留下的!”


    小謝子捂上了耳朵。


    “混漲東西!你竟然污賴于我!”淨衣長老怒極,拍案而起。


    “接下來,我給李小小點了穴,問李秀怎麼辦。李秀就說,趁著天還沒亮,推她下井,然後讓我頂罪……”丁堡主顫著聲。“反正,謝權會替我作證的,趁此……”


    “我的天……”岳舵主輕喊著。


    “一派胡言!”淨衣長老喊著。


    “句句屬實!”既然說了出,丁堡主也不顧一切了。“接著,他便帶著人來打丁家堡,不過卻先給了我警告。接著,他假裝大敗,讓我打個一掌逃回去。剩下來的事,我就不曉得了。因為,他要我等,等到他當上了幫主,就實現先前答應我的諾言!”


    “胡說!證據!拿出證據!”淨衣長老喊著。


    “證據在我齋里,當時我怕他食言而肥,要他蓋了官印,白紙黑字立下了狀!”丁堡主喊著。


    “你跟岳舵主一起去拿。”古良說著。岳舵主行了禮,走向了丁堡主。幾個弟


    子連忙把他架了起來,被封了武功的丁堡主垂著肩,跟著岳舵主一起出了門。


    “慢著!幫主!你真因此人之言懷疑起我!?”淨衣長老啞著聲。“雖說只有四年,四年來我對丐幫忠心不貳,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


    “沒錯,我問過了,只要有你參加的,朝廷總是大敗。”古良搖了搖手。“別難過,淨衣長老,他若真交得出再說了,我不會就因為他的話而懷疑起你。”


    “多謝幫主!”淨衣長老十分激動地拜了倒。


    “葉舵主,你把搜到的信念上一遍。”古良突然說著。


    “是。”葉舵主走了上前,打開了封信。


    “此致丁家堡主。十一月十八,攻打丁家堡,慎之。李秀。”


    此言一出,眾人驚愕。


    “胡說!是誰誣我!”淨衣長老喊著。


    “我瞧這是你的字跡不是?”古良淡淡說著。


    “任誰都能摹出我的字!”淨衣長老喊著。


    “喔?把人帶上來。”古良說著。


    于是,從外頭,一個灰頭土臉的丐幫弟子被架了出來。


    看到了那人,淨衣長老的眼里閃過了一絲不安。


    “對不起,長老,我全招了。”那人哭喪著臉。


    于是,眾人驚聲喧嘩了起來。


    “李秀,我命你昨日攻打丁家堡,你卻是通敵在前,卻又想滅口于後。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古良冷冷說著。


    “這……”淨衣長老緩緩站了起來。


    “幾次欲謀害于我之人,豈不就是你?”


    “胡說!我怎會穿……”


    “你怎會一腳穿紅,一腳穿綠。而謝權,卻真是個無法辨別紅綠之人不是?”


    迸良冷冷說著。


    “……”淨衣長老登時說不出話。


    “若是他早知自個兒分不出紅綠,還會穿這兩色的鞋?”


    “……”淨衣長老只是不動聲色地瞄著後路。


    “把紹山帶進來。”古良緩緩說著。


    不久,還有些虛弱的紹山,讓幾個人給扶了進來。


    “紹山,你說。”古良沉聲問著。“盧幫主是怎麼會死在謝權府里。”


    “……幫主……”早已听得過程的紹山,緩緩拜了倒。“當夜,有個蒙面人上府,謝長老追了出去後,帶回來的就是個死的盧幫主。”


    眾人的喧嘩聲更大了。


    “謝長老說,他是給人引了過去,等他進了屋,盧幫主早就……”紹山哭喊出聲。“求幫主作主……”


    這哭聲哀極怨極、怒極恨極,眾人心里一緊,想起謝權在世音容,不免也是熱淚盈眶了。


    “這小人日日夜夜在盧幫主耳邊造謠,謝長老本來亦不願與他計較,豈料這小人毒計一再施展,終于惹動盧幫主疑心。謝長老誤傷幫主後,又悔又恨,我卻早已不慣幫主作為,一再勸長老自立為主。謝長老對丐幫始終忠心不貳,錯的是我這個狗頭軍師……”紹山磕著頭。


    “李秀,你有什麼話說。”古良淡淡說著。


    “幫主……”淨衣長老顫著腳步,緩緩走了近。“幫主,您真信他們,他們聯手串供誣我,幫主您真信……”


    “自從謝權為了救我,不惜損耗自身功力,給我輸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內息,我就不得不信他了。”古良淡淡說著。


    小謝子的臉也褪了血色。


    “幫主……”正仿佛要哭喊,淨衣長老卻是迅風也似地迎上了古良。


    等到小謝子要出手,淨衣長老的手已然就要掐上了古良的頸。


    絕頂的輕功讓小謝子想起了一個人,然而卻也沒再多想,一掌便已打了上他的後背,要他舍了古良來救自身。


    豈知似乎拚上了命,淨衣長老手上卻是連緩都未緩上一下。


    “古良!”小謝子尖聲喊著。


    然而,古良手上的碧玉棒卻是動了,以著極為詭異的角度擊了上來。


    “打狗棒法!”眾人驚喊。


    淨衣長老心里也是一驚,這下子劫持古良逃走的法子,似乎不再可能了。尤其是,自己才緩上了一緩,小謝子的掌就要擊上了自己的後背!


    淨衣長老空中一個鯉魚翻身,千鈞一發之中避開了小謝子的一掌以及古良的一棒。


    微微蹬了下一旁的扶手,淨衣長老竄上了屋頂,只見瓦屑紛飛之中,就已不見了蹤影。


    不曉得原來這位古幫主還會武,眾人也是嚇得眼珠子就要掉了下來。


    迸良聳了聳肩,神秘兮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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