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請上轎 第8章(2)
林氏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坐立難安了。
媳婦的樣子不對勁,一開始听到下人說吐了,直覺便想到有身孕了,可不對啊,成親才半個月,還沒听過有人半個月就孕吐,一般是兩、三個月後才明顯。
待她趕到,見媳婦吐得直不起身,林氏心中頓時生起不祥的預感。
黃大夫一到,甚至不需把脈,單看齊容又是吐又是痙攣,臉色白中發青,便道︰“快讓人拿了綠豆水或是吐劑過來。”
林氏腦袋轟地一聲,身子晃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讓下人快去準備,先前賴嬤嬤見情況不對,早讓人備下了,這會兒端了一大碗出來。
“怎麼了,這是……”林又芳一時還沒弄清楚狀況。
“是中毒。”大夫讓人壓著齊容給她灌湯水。
此話一出,所有人全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一旁早已哭得泣不成聲的青桂,差點沒昏過去。
“沒……沒診錯?”林又芳嚇得口齒都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齊容讓人灌下一碗又一碗的湯藥,隨即又如數吐出,胃如同在泥地里翻騰的泥鍬,攪得她痛苦不堪。地獄的酷刑也不過如此了吧。
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挺不過去,即將死去時,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逐漸遠去,熟悉又低沉的聲音在她身邊環繞。
“容,別怕,會沒事的。”
“拿出你的蠻勁讓我看看。”
耳朵癢癢的,有人在朝她哈氣,話語一句接著一句,她覺得既安心又委屈,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身子疼得蜷曲,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的,沒事的……”
安慰的聲音讓她哭得更凶,她睜開眼楮望向熟悉的臉孔,他焦急的神情令她糾結的胃稍稍舒緩。
“你會好起來的。”他啞聲道。
肚子上多了一雙大手,暖暖地給她煨著,緩緩揉著,她嘆了口氣,軟軟地想說話,卻發不出聲來,喉嚨讓胃液灼得發疼發苦。
嘴上踫了個硬物,她厭惡地轉開頭,將臉埋到一邊。
“喝點水。”
不喝,她咬緊牙關,喝了就吐,不喝。
“容,你喝點,喝完了就好了。”
“騙……人……”
“我沒騙你。”他撫著她發顫的身子,盡可能讓她舒服一些。“為我再喝一點,還有瑞成……”
想到家人讓她淚水直流。“你真壞。”
他抱緊她,心里比她還疼還焦急。“我壞透了,你得好起來再咬我,是不是?”他親吻她的耳朵。
他竟然在這時對她說這種不知羞恥的話語,憤怒給了她力量,她想大聲責罵他,卻連多余的力氣也沒有。
他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在她唇上親了下。“你再不喝,我用嘴喂你。”
屋內的丫鬟、婆子全尷尬地轉開臉,齊容羞惱地哼叫一聲,張嘴喝了一口,听得他低啞道︰
“喝慢點,慢點……”
齊容想到自己生病時,母親也曾這般哄著她,心里的惱意退了幾分,忽然領悟到丈夫是真的在乎她,身體的不適似乎不那麼令人難受了。
折騰了一日,到了半夜,齊容總算好些,身子卻是虛軟軟地沒氣力,一睜眼就見他躺在身邊,雙眸輕閉,呼吸深沉。
空氣中散發幾許淡淡的花香,沖淡她嘔吐了一日的氣味,她的胃仍然緊縮著,卻不再有想吐的,謝天謝地。
輕輕一動,他宛如假寐的獅子,警醒地睜開雙眼,見她已然醒來,黑眸盛著驚喜。
“醒了?”他輕撫她蒼白的面孔。
“嗯。”一出聲,嗓子干啞發疼,把她嚇了一跳,怎麼像個老婦的聲音?
“喝點鹽水。”他坐起身子,將虛弱的她抱在懷中,胸膛抵著她的背,而後從床頭旁拿起事先備好的鹽水喂她。她搖首,折騰了一天,現在連喝水都怕。
“不會吐了。”他哄著她。“你得喝點,否則要月兌水。”
雖然曉得他說的是事實,齊容還是覺得痛苦,可為了好起來,也只能忍耐。
待她喝了幾口後,他才開口問道。
“還好嗎?”他輕柔地擦拭她額上的汗。
“嗯。”她靠著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感到安心。“做你的妻子可真不容易。”
他身體一僵。“不會再發生了,我已經把人給關起來嚴加看管。”
“關誰?”她一臉茫然。
“周姨娘。”
她驚訝地望著他。“周姨娘?她怎麼會……”
“她都招了,是她在你吃的東西里下了毒。”
“她為什麼要害我?”若說她有苛待周姨娘便罷,問題是她們倆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曹平羨甚至省了她的問安,周姨娘整日關在她的院子里,偶爾才出來游晃。
他澀聲道︰“說是給儷娘報仇。”
齊容幡然醒悟。“她也听到謠言了?”
他點頭。
“可誰說給她听的?”她還是覺得困惑,難道是周姨娘身邊的小丫頭?
“問了她也茫然不清,反覆說著听來的。”
“她哪兒來的毒藥?”齊容又想到一處疑團,周姨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兒來的毒藥?
“說是以前藏的。”
“以前……”
“儷娘留在府里的婆子給她的,孩子流掉後,她曾想過吞藥自盡。”他又是一臉的不自在。
“你打算怎麼做?”她輕聲問。
“我明天就把她送到莊子去。”周姨娘一直渾渾噩噩的,神智混亂,許多事都說得顛顛倒倒。
先前他已通知她父兄來接她,可一來一往的需要時間,算算路程,也差不多要到了。
見她沒吭聲,他繼續說道︰“依謀害之罪,殺了她也不足惜,可祖母說她是可憐人,自沒了孩子後,就沒好過,又總一個人關在屋里,喃喃自語……”
“我知道,我沒要她死。”她痛恨周姨娘下毒,可雖然厭惡,卻沒想過要她償命,她從沒打殺過下人,也不想開這樣的例。
“我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曹平羨嘆氣。
“她與邢姐姐感情很好?”
“嗯。”
“為什麼失了孩子後,邢姐姐不把她接到山東?”她疑惑道。
他忽然勾起嘴角,黑眸閃著亮光。“你覺得呢?”
“你考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學生。”她將臉頰輕亮在他頸下。“你有好多事沒告訴我,我不喜歡這樣。”
他撫模她的頭發。“我沒有要瞞你什麼,若我知道周姨娘有歹心,絕不可能將她留在府里。”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姨娘下毒的事,大家都意外,怪不得他。
“你想知道什麼?”他不解。
想到今天自己所受的折磨,她豁出去地問了︰“你對邢姐姐什麼感覺?”
她原是不想提這些的,人都走了,問這些做什麼,但今天發生的事讓她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她可不想讓人白白害了,卻還弄不清緣由。
她的問題讓他蹙眉。“你為什麼……”
“不是說了我什麼都可以問。”她理直氣壯地說。
“你不用吃陳年舊醋。”他微笑。
“我才不是吃醋。”她辯駁。“你休想轉移話題,蒙混過關。”
“我哪敢。”他裝出一副懼內的模樣。
她輕聲笑了起來。“不正經。”
他在她微笑的眼楮上親了下後才道︰“我對儷娘已沒什麼感覺,所有的對錯是非在她走的時候,都已經結束了。”
“什麼對錯是非?”她追問。
他緘默地看著她。
她低聲問道︰“周姨娘的孩子?”
他點了個頭。“還有常憶的性命。”
齊容靠著他嘆了口氣,想起邢氏那縴細如幼童的手臂,即使已病得如此虛弱,她一雙眼楮仍然炯亮,如鷹一般,看著人時,如同古井,深不可測。
有人將死之際,知道世上什麼也抓不住留不住,容貌上呈現的是一種幡然了悟的智慧與透澈。
但另一些卻依舊拼了命的想攀取,即使在生命即將凋落之際,始終不願放手,妄求再抓住什麼,即使縴細的手腕上已戴不住玉鐲,卻仍緊緊扣在手臂上。
“若我沒答應帶她去山東,或許周姨娘的孩子能留得住。”
儷娘本已經放棄生兒育女的希望,但山東之行卻讓她再次生出冀望,因此……
齊容第一次听見他話語之中流露出的感情與懊悔。
她嘆息道︰“不是你的錯。”
他若知道會如此,又豈會讓憾事發生。
曹平羨不發一語,只是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幸好你沒事。”他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情感與喑啞,雙臂緊緊地箍了她一下。
這輩子他還沒這麼害怕過,如果失去她……不,他連想都不敢想的,曹平羨忍不住又親了她一下,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里。
他抱得她身子都疼了,齊容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她抬手輕撫他的臂膀,仰頭望著他深邃的眸子。“我的命好著呢,一輩子都平平安安的,怎會有事。”
“是我疏忽了,我沒想到……”
“傻瓜。”她打斷他自責的話語。“還當自己是神仙呢,什麼都想得到。”
她調侃的語氣讓曹平羨心里一松,他微微一笑,抬手撫過她的眉眼,啞聲道︰“可得記著你的話,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嗯。”她輕聲保證。“我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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