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請負責 第八章 意外之喜
今日太後壽宴,董慕妍一早起身,午時之前先到宮門等候,與澹台浚一同至慈撫殿為太後祈福,又在御花園的水溶閣等了半個時辰,終于等到掌事太監的傳喚,才得入太後的永康宮。
永康宮里已然觥籌交錯,賓客盈門,鐘鼓笙簫之間,有一絕代麗人在首席獨自弄琴,琴聲清雅卻不失喜氣,為席間炒熱了氣氛。
太後看來對此琴曲十分喜歡,琴音停後,連連撫掌,贊嘆道︰“永泠郡主的琴藝又長進了,今日這曲子哀家听了甚覺悅耳,該賞!”
“能為太後壽宴助興,是臣女之幸,哪里敢討賞。”
水泠郡主不僅生得美貌,還嗓音清甜,看著溫婉和順。
“太後不如就將這仙弦琴賞與永泠郡主,”一旁有嬪妃模樣的美麗婦人道︰“豈不是個現成的恩典?”
“對啊!”太後恍悟道︰“淑妃,你倒提醒了哀家,好琴該配知音者才是!”
這美麗婦人便是澹台浚的姨母?董慕妍心里怔了怔,不由悄悄地多看了潘淑妃幾眼,果然眉眼與澹台浚相似。听聞他母親從前也是享譽京城的美人,想來他家一門都是絕代風華。
“淑妃真是機警,”右座一位嬪妃冷冷道︰“難怪能得太後如此喜愛,我等望塵莫及。”
听這語氣中似有嘲諷之意,董慕妍不由想知道這究竟是誰,想來宮中敢如此說話之人也沒幾個,莫非是裴嫻妃?
丙然太後笑道︰“嫻妃,淑妃行事是比你機靈,你可要多學學。”
雖是笑語,但言辭亦有幾分真切,裴嫻妃一張臉更加青白,垂眉答道︰“是,臣妾謹記。”
“嫻妃姊姊最近臉色不太好,”淑妃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最近是覺得氣悶,”裴嫻妃道︰“有勞妹妹掛心。”
“若真病了,請太醫來看過才好。”太後道︰“別拖久了,得當心啊。”
“多謝太後掛懷。”裴嫻妃道︰“臣妾方才听宮人通傳,像是澹台公子到了,說了這半天話,可別忘了淑妃妹妹的娘家人。”
“浚兒來了?”太後本就十分喜歡澹台浚,此刻看到他就在殿門外等候,連聲道︰“快,快過來!”
澹台浚帶著董慕妍快步上前,跪下施禮道︰“給太後請安,祝太後福壽與天齊!”
“這位便是董家大小姐?”太後仔細打量董慕妍後道︰“果然生得明麗,人如其名。”
“民女見過太後,”董慕妍叩首道︰“謝太後夸贊,民女愧不敢當。”
“听說董小姐甚是能干,”裴嫻妃道︰“太後今日所穿鳳袍便是出自你家的彩均坊?倒不比宮中尚服局所制差。”
“嫻妃娘娘過贊了,”董慕妍恭謙地應答,“彩均坊不過助淑妃娘娘一臂之力罷了,尚服局制衣精巧,我等須好生學習才是。”
“今日給太後祝壽,各家貴女都獻了才藝,比如永泠郡主方才就彈了一曲,不知董大小姐可準備了什麼?”裴嫻妃又道。
董慕妍一怔,古代的琴棋畫她一竅不通,只道︰“民女無技藝可獻,不過太後娘娘既然喜歡緙絲,民女準備了九十九種花色的緙絲帕子以賀壽誕。”
“哦?”太後立刻來了興頭,“什麼樣的帕子?拿過來給哀家看看。”
董慕妍奉上匣子,由太監呈給太後。
“九十九種花色的帕子?”裴嫻妃眉間輕挑,“可別有薔薇喲,太後最不喜嗇薇。”
“娘娘放心,世間花色萬千,獨沒選薔薇。”董慕妍答道。
潘淑妃本有些緊張,一听此語,瞬間放松了一半。
“為何不選薔薇?”太後笑咪咪問道。
“薔薇有刺,太後壽宴之際,呈上此等花色恐不妥。”董慕妍答道。
太後點頭,露出笑容,“沒錯,薔薇刺人,哀家喜愛溫和順之物,你的心思很對哀家胃口。”
“太後,”潘淑妃道︰“還是仔細瞧瞧這些帕子吧,若真好,也賞我們兩塊,沾沾太後的福。”
“好,”太後將匣中帕子一一取觀賞,“這紅梅傲麗,函萏清雅,牡丹雍容,蘭花娉婷,甚好!淑妃,你家浚兒得此賢妻,這樁親事定得好!”
董慕妍垂下眉,心里滋味莫名,得到夸贊本該高興,但“親事”二字卻讓她尷尬。
一旁的澹台浚也不知是何想法,那沉默微笑的模樣,恍若置身事外,這種場面也不幫幫忙。
“咦?”太後忽然怔了怔,自匣中取出一個人偶,“這是何物?”
匣中哪兒來的人偶?分明只有帕子而已………董慕妍不由迷惑。
四周諸人紛紛看了那人偶一眼,霎時皆臉色大變。
“這是……”裴嫻妃尖聲叫道︰“巫蠱之術!”
董慕妍恍然大悟,對了,在人偶上寫以生辰八字,再扎針下蠱,不就是古代慣用的詛咒之術嗎?可她進獻的匣中為何會有此物?
有人想陷害她,要置她于死地嗎?她初入宮廷,哪里會有什麼仇人?這一切,大概是沖著潘淑妃來的…
這樣的事,她從前在電視上也不知看過多少回,但冷不防輪到自己身上,她腦子頓時懵了。
“太後,這……”潘淑妃緊張地站起身。
“這人偶上寫著戊寅年,十月初七……”太後看向兩人,“這是誰的生辰八字?”
“這是……這是臣妾的生辰!”裴嫻妃立刻哀叫道︰“怎麼這人偶……是在詛咒臣妾嗎?”
“詛咒你的人偶怎會混進了董大小姐進獻的匣子里?”太後凝眸。
“太後,這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潘淑妃道︰“好端端的,董大小姐為何要把一個詛咒嫻妃姊姊的人偶塞在這壽禮匣子之中?這不合常理啊!”
“的確有些蹊蹉。”太後微微頷首。
“太後,您要替臣妾作主啊!”裴嫻妃的淚珠倏地落下,“也不知是誰人想害臣妾,使了這樣陰毒的法子,臣妾雖不信怪力亂神,不怕它真傷了臣妾,但心里難免覺得委屈。”
“太後!”澹台浚上前一步道︰“方才入宮時隨身所帶物品,皆由管事公公清點過的,肯定無礙才能入內。這人偶也不知何時被人悄悄藏入這匣中,還請太後派人明查!”
他一直默不作聲,董慕妍只當他不管自己,誰知關鍵時刻,他竟站出來替她說話。
眼前的情形有些混亂,董慕妍也手足無措,還好身畔有他。
她的一顆心瞬間定了下來,有他在,不論如何總有了個依靠,不論他究竟靠不靠得住,哪怕是孤木浮萍,對她而言也好。
“此事哀家定會徹查,”太後道︰“不論始作俑者是何意圖,終歸打攪了哀家的壽宴,掃了哀家的興,哀家定不會輕饒!”
“太後……”裴嫻妃啜泣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還請董大小姐暫時不要離開宮中,畢竟東西是從她匣子里搜出來的,想必總有些緣故。”
這話的意思,是要押她嗎?董慕妍心里咯一聲,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思緒混亂。
她會因此死無葬生之地嗎?若這樣就被冤枉死了,她這輩子也太淒慘了。
這一刻,她都忘了什麼是害怕,她的身子是僵的,手是冰涼的,足下微微不穩,好不容易才強撐著,不至于跌倒在地。
“就讓董大小姐暫且住在哀家這偏殿里吧,把屋里收拾出來,等事情查清了再說。”太後發話道。
還好,沒被立即打入天牢,只軟禁在太後這宮里,也算不幸中之萬幸。
看來太後確實偏愛潘淑妃,言語之中給足了潘淑妃面子,手下亦留情了。
董慕妍偷偷看了澹台浚一眼,見他的雙眸中滿是安慰她的神情,他悄然伸出手來,撫了撫她的衣袖,像是要替她撢去微塵。
難得他有如此親昵之舉,雖然她與他尚不算太熟悉,但這片刻卻全無唐突之感,如同微風鑽入窗樓,她的心得到和緩。
暫得安然,她已滿足。
永康宮果然是太後所居,處處奢華,就連偏殿這間軟禁她的屋子也十分華麗,屋內燭炭充足,暖和舒適,董慕妍覺得自己不像被關押,倒像在宮里享福。
第二日,澹台浚來看她,想必他是得了太後的特許才能進來,太後偏愛潘淑妃一派,可見不虛。
“公子,”董慕妍微笑道︰“外面的侍衛可有為難你?”
“太後都沒說什麼,他們敢說什麼?”澹台浚亦笑。
“嫻妃娘娘大概不會高興的,”董慕妍道︰“她也沒派人阻止公子嗎?”
“太後宮里,嫻妃還管不了。”澹台浚道︰“不過听說她昨日已連夜到聖上面前哭訴過了,她近日恰好身體不適,便更有由頭疑心被人詛咒。”
“聖上怎麼說?”董慕妍有些緊張。
“聖上只怕太後不悅,”澹台浚道︰“其實一切還看太後的意思,畢竟是太後壽宴上出的事。”
“那麼太後的意思是……”董慕妍心中忐忑。
“太後從來不信神鬼之說,”澹台浚道︰“況且這壽宴上的人偶,若說真能行厭勝之術,也感覺太荒唐了。”
“公子覺得……會是嫻妃所為嗎?”董慕妍低聲問道。
“依嫻妃計智,應該不會行事如此荒唐,”澹台浚道︰“只怕另有糊涂人搗鬼。”
“公子——”董慕妍道︰“公子會幫慕妍查明真相嗎?”
“你這話說的,”澹台浚輕聲莞爾道︰“我若不想幫忙,此刻早躲起來了,還費心思來見你?”
是啊,她急糊涂了,此刻與他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只能同舟共濟,無論如何他和淑妃都不會扔下她不管的。
“這事情不是沖著我便是沖著你,你仔細想想,有何人可疑?”澹台浚問。
“可疑?”董慕妍思忖道︰“但除了家里人,我也不認識誰了……”
“你是否覺得——慶姨娘?”澹台浚凝眸。
“不,應該不是她,”董慕妍搖頭,“那匣子入宮時檢過的,當時無異樣,況且姨娘她也沒這個膽子,她不怕真出什麼事,誅連九族?”
“負責入宮時檢的管事公公我已問過了,”澹台浚道︰“一個領事太監及兩個執事太監,都說東西好端端,當時沒查出任何紕漏。
“所以定是入宮之後出的紕漏。”董慕妍愁道︰“入宮後,我們曾到慈撫殿為太後祈福,匣子一直在殿外放著,太容易被做手腳了。”
“我也是如此想的,”澹台浚提道︰“如今之計只能仔細檢查那人偶,看看從它身上能否找到線索。”
“是了!”董慕妍因他這一句恍悟,“做人偶的布料、寫詛咒的字跡、依的何門何派的法術,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
“不錯,”澹台浚頷首,“若查出來了,這便是鐵證,無可辯駁!”
“那就有勞公子忙碌了,”董慕妍欠身道︰“秦掌繡最懂布料之事,若無頭緒,可以隨時找她。”
旁徨的心瞬間安定下來,董慕妍發現,當她與澹台浚商量著,彷佛再棘手的事都變得無可畏懼。
難怪女子總要找個男人依靠,所謂的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柳,有些事情,該男人去做就讓男人去做,女子不必事事操心,大概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委屈小姐在這里多住幾日,”澹台浚道︰“在下一定盡快查清此事。”
他總是“在下在下”的自稱,一板一眼的,有時候她听著覺得好笑,又覺得他終歸還是那般疏遠,也不知該怎樣與他更親近一分。
“太後這宮里如此舒適,多住幾日倒是我的福氣,”董慕妍道︰“不過冬日漫漫,在屋子里,略微無聊。”
“找幾本來看看,”澹台浚道︰“也好打發時光。”
“我本是被軟禁之人,沒入獄就萬幸了,哪里還得消遣?”董慕妍笑道。
澹台浚不答,只步至擱花瓶的桌子邊,拉出一個小小的抽屜,里面竟有兩三本。
“傳奇話本,你愛看嗎?”他問道。
“公子怎麼知道這里有?”董慕妍大為詫異。
“小時候我每次入宮,都住在這屋子里。”澹台浚答道。
董慕妍瞪大眼楮,“你也住餅這邊?”
“對啊,我也時常覺得無聊,所以偷藏了幾本。”澹台浚道︰“年月久了,這都有些黃舊,不過勉強能消遣,總比沒有的強。”
“想不到公子也有頑皮的時候。”董慕妍輕輕翻了頁,“這都寫的什麼故事啊?”
“小時候看的,我也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頗為有趣。”澹台浚道。
“公子入宮,怎麼沒住在淑妃娘娘宮里?”董慕妍疑問道。
“太後喜歡孩子,姨母也樂于我住這兒,討太後歡喜。”澹台浚答道。
難為他小小年紀便要幫姨母討太後歡心,她只當澹台一門盛世榮寵,世人堪表,此刻卻知來之不易。
“多謝公子,”董慕妍朝他笑,“這幾本,足夠我消遣了。”
她軟禁之處正好是他當年所居,看來太後一開始就相信她的清白,有意照顧她。
這瞬間董慕妍一顆心徹底鎮定了,就當在宮中度個小假,翻翻閑,其他都不必顧慮。
呵,她真的好奇澹台浚小時候看的什麼,閱人所讀,知人之心,她可借此多加了解他。
禍兮福之所倚,得此機會,倒是意外之喜。
那幾冊傳奇話本大多描寫一些志怪的故事,董慕妍看了一夜,只見其中一則被人用朱砂勾了一筆做記號,那幾頁紙尤其皺,想必澹台浚特別喜歡,所以翻閱的次數也些。
那一則故事大概是說有個少年在狩獵中救了只白狐,那白狐原是得道的小仙,說要報答少年。少年無所求,只說家中父母感情不太和睦,希望狐仙襄助,狐仙化作少年的父親去討好他的母親,又化作他母親去討好他的父親,這對夫妻終于和好如初。
少年長大後,狐仙還經常出入他家中,每當家里丟了東西,狐仙便頭戴七尺長的玳瑁釵,端坐堂屋,對人們道︰“你們誰把東西偷了去,便老老實實還回來,否則必然月復痛而死。”
第二天,東西必然會出現在原處。
之後又過了數年,直到少年娶妻生子,狐仙方沒了蹤影。
董慕妍覺得這個故事雖然可愛,但又好奇澹台浚對它如此情有獨鐘也不知為何?或許他也希望自己能有個狐仙當他的紅顏知己?
董慕妍一夜睡得迷迷糊糊,作了許多奇怪怪的楚,日上三竿方起身。
才用過早膳,竟有太監來傳喚,一臉鄭重,彷佛出了什麼大事,“董大小姐,太後娘娘喚你去。”
董慕妍頗為意外,她正被軟禁,太後不會輕易傳召她,難道事情有了線索?
匆匆整理了衣衫,她來到太後寢殿,就見永泠郡主也在這里。據說永泠郡主幼年喪母,太後憐恤她,常接她到宮中小住。
“給太後請安。”董慕妍施禮道。
“你來得正好,”太後見她來了,咧開嘴笑道︰“那厭勝之事已經查清了。”
這麼快?董慕妍吃了一驚。
一旁的永泠郡主在在喝茶,此刻也是一怔。
“昨日浚兒在外查了一日,便有眉目了。”太後道︰“哀家命他休息去了,會兒他來了,你听他親口說吧。”
正說話間,一個太監碎步上前道︰“太後娘娘,澹台公子求見。”
“請他進來。”太後道。
澹台浚捧著一只匣子自門外進來,施禮道︰“太後恕罪,微臣來遲。”
“哀家命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遲不遲的?”太後笑道。
“此事不結,微臣不安。”澹台浚道︰“還望太後容臣先稟報。”
“好吧,看你急的,”太後打趣他,“也對,心愛之人蒙冤是難安的,你說吧。”
“微臣查了這人偶,”澹台浚打開匣子細細解釋,“發現這人偶所用的流雲錦是江左進貢,兩個月前入太後宮中,太後把它賞給了朝中各世家貴女。”
“哦?”太後皺起眉頭。
澹台浚抬眸看著永泠郡主,只道︰_“不知郡主對此流雲錦可有印象?”
“我?”永泠郡主身形一僵,“澹台哥哥不會是在懷疑我吧?你方才也說了,京城貴女多得了賞賜,怎麼單來問我?”
“這流雲錦分為四種花色,玲瓏紋、璿璣紋、蘭心紋、眉喜紋,”澹台浚道︰“因璿璣紋最難織就,異常珍貴,太後就只把它賞賜給了郡主。”
董慕妍不由錯愕,永澄郡主已然面色發白。
“就算這璿璣紋只賞給我,我身邊人來人往的,說不定就被誰偷去幾尺,我素來也不在意這些衣物,多了、少了也沒上心。”永泠郡主道。
“不止如此,”澹台浚道︰“這寫嫻妃娘娘生辰的字跡,也出自郡主的手。”
“胡說!”永冷郡主高聲反駁,“我的字跡太後識得,哪里是這般模樣?太後娘娘,請替臣女作主啊!”
“右手所與左手所,自然不同。昨日已得太後允許,到郡主房中搜查過,這里有一疊字帖,想來是郡主平素練字所用,上面字跡與布偶上的相似。”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疊紙。
永泠郡主霎時無語,全身顫抖起來。
“永泠,你怎麼如此糊途?”太後怒目而視,“做出這等事,既害不了別人,也連累了自己——糊涂啊!”
“太後……”永泠郡主連忙跪,“臣女……臣女只是想給這商賈之女小小懲戒罷了,並無歹意啊……”
“民女與郡主素不相識,為何郡主要嫁禍民女?”董慕妍不由問道。
“澹台哥,你是士族貴冑,奈何要娶這商賈之女成為京中笑柄?妹妹我與你從小一塊長大,實在不願哥哥下半生為別人取笑啊!”永泠郡主眸中倏忽滲出淚水。
原來她暗戀澹台浚?董慕妍恍然大悟。
呵,想不到澹台浚真是香餑餑,連郡主都垂青于他。董慕妍發現自己的情敵遠不止董慕麗之流,威脅又升級了,再這麼下去,只怕自己應付不來。
“有勞郡主替微臣操心了,”只听澹台浚冷冷道︰“這樁婚事本是家父家母在世時定下的,無論如何也是家父家母的心願,長輩都沒覺得不當,微臣也沒有他想。”
“澹台哥哥,你真的喜歡她嗎?”永泠郡主啞聲問道。
澹台浚側過身去,不予回答。
其實董慕妍倒希望他能吐露一言半語,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何地位?他之所以接納她,只因為父母的遺願嗎?她真想知道。
不,他肯定不喜歡她,即使有父母遺願,他也執意要退婚,可見……他其實對她全無感。
但她還是很感激他,感激他為她這一番奔走,救她于危苦,就算沒有情意,也讓她欣欣然。
見事情水落石出,太後沉聲道︰“永泠,你犯下此等事叫哀家怎麼罰你呢?董大小姐,你說說希望我怎麼罰?畢竟是你受了委屈。”
董慕妍只道︰“郡主也是關懷澹台公子,一時糊涂,還請太後原諒。”
她知道,太後與永冷郡主感情深厚,盡避出了此事總要有個交代,但太後還是舍不得嚴懲郡主,所以來問她。
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吧,誰讓她身分低微呢?
“淑妃娘娘到!”殿外忽然有宮人通報道。
淑妃怎麼來了,莫非得了消息?
董慕妍狐疑之間,就見潘淑妃笑盈盈的快步進來,見了太後,她更是一臉喜色。
“你怎麼來了?”太後詫異道︰“可是有什麼喜事,這般高興?”
“回太後,”潘淑妃道︰“早起太醫來請平安脈,竟說臣妾已有身孕了。”
此言一出,諸人皆是又驚又喜。
“恭喜姨母,”澹台浚當即賀道︰“天瀾公主就要有個小弟弟或者妹妹作伴了。”
潘淑妃與裴嫻妃膝下皆是女兒,昊皇唯一的兒子是先皇後所生,如今潘淑妃有孕,若一朝產子,這繼後的位置就非她莫屬了。
太後喜出望外,連說了三個好字,又道︰“淑妃,你好好安胎,若缺什麼,哀家這里但凡有的,你盡避拿去。”
“謝太後恩典,”淑妃說完,看了董慕妍一眼,“怎麼董大小姐也在此?那厭勝之事可是有了眉目?”
“浚兒已清了,”太後道︰“哀家正打算派人去告訴你和嫻妃,此事與董大小姐無天。”
“那就最好了。”潘淑妃眉開眼笑,“今日都是喜事啊!臣妾安胎所用衣物,希望由彩均坊幫忙打理,快到年關了,怕尚服局忙不過來。”
董慕妍心知這只是場面話,尚服局哪里會忙不過來呢?其實潘淑妃是想防著裴嫻妃吧?畢竟她這一胎至關重要。
太後點點頭,忽然又道︰“也好,哀家打算封董大小姐為樂陽縣主,一則可方便入宮廷,二則,也免得宮中人因她是商賈之女的身分對她不敬。”語畢,睨了永泠郡主一眼,她封賞董慕妍,有一半是緣于永泠郡主的那番話。
永泠郡主不由得呆愣在原處,垂眸不語。
任太後再疼永泠郡主,終究要顧全大局……
澹台浚眼底滿是歡悅,也不知是因為姨母有孕,還是因為董慕妍得了封賞,難得見他如此高興,一向不動聲色的臉上增添紅潤微光,若白玉生華,更加俊朗。
董慕妍喜歡他這般神采奕奕的模樣,忍不住貪看,目光不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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