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煞丫鬟  第二章
作者:真昕
    紫玄殿里,藥氣彌漫。


    偌大的殿堂之中,僅有坐在白王座上閉目養息的明笑生,以及躺在他身前的小小軀體。驀地,羊毛褥上的小身子動了下。


    明笑生霍然睜開雙眸,如電的目光直投身前那張小小的面孔上。


    女娃兒眼皮急速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


    “頭還昏沉嗎?”


    她搖搖頭,遲疑了會兒,她掙扎坐起了身。


    “雖然妳高燒已退,但身子仍虛得緊,最好多躺躺。”說話的語調不疾不徐,在淡漠之中彷佛透著些許關切。


    她再一次搖頭。


    “我躺好久……不想再躺了!”稚女敕的嗓音中,堅持的意味讓人一听即明。


    俊美無儔的臉龐上,隱約浮現贊許的笑意。


    碧執的小東西。正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


    也許是身上的病癥和緩了,女娃兒精神不再萎靡,一雙漆黑的瞳眸,如河水般緩緩流轉,靜靜地打量著他。


    “你是誰?”她輕輕問出口。


    照道理,一般年歲小的孩子,右莫名地身置陌生之地,必然驚惶無措,甚至哭鬧不止,她卻沒有!


    超乎年歲的冷凝,他竟在她身上,看見多年前的自己。


    贊許的笑意微微地加深了。“不記得了嗎?咱們見過的。”


    女娃微微側首,似在尋思,半晌。


    “想不起來也無妨。”他開口。


    “你是大夫!”她仍記得在夜里,那一道教她安心的低醇嗓音。


    旋即,她又輕蹙起眉,微顯困惑地開口。“這里不像是藥鋪!”殿堂的四周有許多兩人合抱的石柱,拔地聳立,氣勢十分雄偉。


    “當然不是藥鋪!”頓了下,他接口又道︰“是誰說懂得醫理的人,就得住在藥鋪里?“那麼,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黑瞳一瞬不瞬地盯住他。“這里是日月神宮。”他答,迎著她探究的雙瞳。沉默了會兒,她又問︰“是你帶我來的,對嗎?”


    他只是笑,沒有回答。


    “我……可以回去了嗎?”她再度開口。


    這一次,回答來得極快。


    “不能!”斂起笑的俊美臉龐,在轉瞬間掠過一絲冷酷,隨即又回復到最初的淡漠。


    她注意到了!?


    “為什麼不能?”仰起的小小面孔仍一本初衷,並無畏懼。


    自幼生在李氏大宅的她,所見非富即貴,自然練就出不同于尋常孩兒的氣勢。


    “因為我已經對妳立下了承諾!”


    “承諾?”


    “七天之前,我曾答應過妳,絕不會讓妳死。”


    “現下,我的病不是已經痊愈了?”這一年以來,她從不覺得身子如此輕盈快活,彷佛所有的痛楚只是一場惡夢,如今醒來無病也無痛。


    “這只是暫時的!”他據實以告。


    霎時,黑瞳浮上了黯然︰


    “終究還是難逃一死是嗎?”小小的面孔上,露出了超乎年歲的悲傷。


    “其實,妳不必如此絕望!”他徐緩地開口。“只要妳肯留下來,我會以自己的生命來守護妳。”


    倘若,一個人的眼眸可以看出其人的智能,那麼,她無疑是一個聰慧無比的孩子!


    “為什麼要救我?其實你不是大夫,對不?”她的聰明,再一次得到印證。


    “我可以為妳做的,比大夫多得多。”


    “那麼,我必須回報你什麼?”


    “將來妳會知道。”深邃的黑色瞳眸直凝住他,沒再開口。生平頭一遭,他竟無法由這孩子的眼里,看出她在想些什麼?原來,他也有看不透的人……


    命中的宿敵……


    “我娘一定十分擔心!”黑瞳裹氤氳著水氣。


    “將來,她若得知妳未死,必定萬分欣慰。”


    “我還能回去?”言下之意已是應允留下。


    “也許!”他莫測高深地回答。


    “我這樣可以活多久?”


    “最少,和我一樣久。”同命之人啊!忽然,她笑了。


    “你看起來像是可以活很久!”?


    “是嗎?”日月無法並存!他答得極淡漠。


    “你還沒問我名姓呢?”畢竟年幼,愁意漸漸淡下。


    “毋需如此!”頓了下,見她困惑,他續道︰“因為,由今日起,妳將喚名十三!”


    十三?


    “第十三個弟子,也是最後一位弟子。”他釋疑。


    沉默良久。“是不是,就像教琴的師傅?”她輕問田


    頭一回,他在她面前低低的笑了起來。“當然不同!現下妳也許不懂,但將來妳會明白,我給妳的,將比這世上任何一人更多。”


    “我可以回家再見娘親一面嗎?”


    他搖搖頭。“由這一刻起,妳我再沒有多余的時光虛擲!”


    語罷,他抱起她離開了紫玄殿。


    @@@@@@@@@@@@@@


    大殿之外,烈陽普照。廣場上除了左右護法之外,尚有教主的十二名弟子,以及各分堂的香主,約莫百人。


    沒有人知道教主急召他們前來,有何要事宣告!


    就連十二名弟子,也有七日未曾見到師父!


    因此,當明笑生抱著一個女娃兒走出紫玄殿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就再也離不開兩人身上!


    “由今日起,她就是我關門弟子,喚名十三。”這是他第一句話!


    精睿的目光居高臨下,凌厲地俯視著每一個人。


    “恭喜教主!”眾聲齊喊。


    “妳可以自己站嗎?”明笑生低聲在她耳畔開口。


    十三點點頭,離開了他的懷抱。


    “怕不怕?”他輕問。


    十三循著他的目光,迎澗每一道探究與估量的眼神。


    然後,她回首。“不怕!”?


    明笑生濃眉興味地上揚。“說說看,為什麼不怕?”


    “因為他們更怕師父!”小小的面孔有了然之色。


    這是她頭一遭喊他師父,稚女敕的嗓音中已有崇敬。


    明笑生朗聲笑了起來。“文虎、畢玄,準備香燭,十三要行拜師禮。”


    “是,教主!”


    這段師徒間的對話,僅有文虎與畢玄听見。


    饒是如此,也已經足夠消弭兩人心中的疑惑。


    原來這娃兒年歲雖幼,卻是冰雪聰明,莫怪教主要收她為徒!


    行過拜師之禮,明笑生對著教眾開口道︰“今日傳喚你們前來,除了見證拜師之禮外,尚有另外一件事。”停了停,他復抱起面色微微轉白的十三。“我將帶著十三,共赴岫山的白鹿居閉關習武。”


    聞言,眾人皆有訝異之色,尤其以十二名弟子最為吃驚!


    師父閉關向來不帶任何弟子,十三為眾徒之末,何幸承師垂愛?


    一時之間,眾徒眼神交會,卻沒有一人敢出言質疑。


    “今後教務如常運行,右有要事可向左右護法稟報,我自然會有決斷。”


    “師父此番何時出關?”終于,大弟子張勝問出了口。


    明笑生輕瞥他一眼,回道︰“也許一年,也許三年。”他必須救十三,也救自己。


    “為師不在的時候,你們切不可怠于習武,文虎與畢玄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向為師稟報你們的進度,疏怠者定有重罰!”話甫落,他抱著十三大步離去。


    “恭送教主!”眾聲齊喊,聲勢直達雲霄。


    沒有人知道,兩人這一去會有多久?


    @@@


    白鹿居,日暮時分,彩霞滿天。明笑生師徒來到了山崖之巔。放眼望去,雲霞如金的大海,在群山之間緩緩地流動著,予人氣象萬千之勢。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問,目光仍落在遠處的千山萬壑,似有尋覓。十三想了想,唇畔勾起了笑。


    “師父,咱們在白鹿居已經滿三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不是嗎?”他調過頭來,望住了她益發清麗的面孔。?


    三年來她長高不少,如今已達他胸口,是個亭亭玉立的女孩了。


    迎著他的注視,十三的心忽然起了擂鼓的感受。


    是因為太過于敬畏了嗎?三年來,她的天地里僅有師父,到白鹿居之前的記憶已變得遙遠而模糊,連娘親的面孔也只有在夢里才能記起!


    遺憾並非全無!


    然而,她更相信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如師父一般,對她傾心關照。


    除了為她醫病之外,師父還教她讀識字。


    目不識丁並不是最可怕的!喪失了進取之心才更面目可憎!


    十三將此言牢記于心。


    “知道嗎?傳說中,腌磁是日落的地方!”


    望著他俊美無儔的臉龐,十三忽然感受到師父甚于平日的感慨。


    為什麼?她體內那與生俱在的陰毒,不是教師父盡數逼出了嗎?


    “師父在為十三擔心嗎?”她問。


    明笑生勾起一抹淡極的笑意,目光再度落向雲海的盡頭。


    “妳一定要記住,不論太陽多麼強大,總有下山的時候,屆時,就是月亮上升的時候來臨!”停了停,他接口又道︰“一個人不會永遠高高在上!”


    “難道師父也不會嗎?”黑瞳直凝住他映著夕陽的臉龐。這樣的光輝,每每令她失神,對她而言,師父就像是天上的太陽,怎麼會有殞滅的一天?


    明笑生深深瞥她一眼,沒有回答。


    “下山吧!”他率先離去,十三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到底,師父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正思索間,她的腳下一個不留神,直住山崖下墜︰


    電光石火的一瞬,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攫住她臂膀,及時將她扯了回來。


    抬起頭,十三對那張薄怒的俊顏扯開一抹笑!


    “還笑!不怕死嗎?”他輕斥。


    “當然不怕!”笑顏更甚。


    “因為十三知道師父就在身邊,所以一點也不擔心!”


    這一言如警鐘,在剎那間敲醒了他!?


    “走吧!”他淡淡撂下話後,再度轉身朝下山的方向前行。十三微微一笑,腳步輕盈地跟隨在後。無論如何,她知道師父始終守護著她!天色漸漸暗下,十三心有所觸,不由得輕輕吟唱了起來。


    朝為霞,暮成嵐,朝朝暮暮繚繞不去,永遠不分離︰明笑生听在耳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路上,歌聲低低地在山林間回繞,久久不散……


    回到日月神宮,是十日之後的事。


    對教主出關歸來,十二名弟子皆感到無比雀躍。


    記得師父五年前閉關之後,自創了一套掌法,傳予每一個弟子,不知道此番歸來,將傳授何種功夫?每一個人皆引頸期待。


    然而,對十三而言,情形卻正好相反!沒有人喜歡她!


    因為,她是頭一個可以和師父閉關同修的弟子。


    出于妒忌與不服的心態,十三遭到了同門師兄師弟的排擠!


    掌燈時分,十三名弟子來到膳食廳。圓桌下,僅擺了十二張凳子。


    十三年歲最小,自然禮讓諸位師兄弟。


    正當她繞著圓桌,尋找那早被藏起的第十三張凳子時,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向前跌僕在地!當然,不是自己跌的,她相當清楚。


    不過,十三並未動氣,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


    既然沒有凳子,那麼,站著吃也無所謂。


    她手仲向桌上的飯碗,才剛剛端起,右側的大師兄張勝霍地起身,正不偏不倚地撞上她手肘,霎時,陶碗摔了出去,白飯灑了一地!


    “哎……真是不好意思!”張勝皮笑肉不笑地說著風涼話。


    他今年十三歲,為眾徒之中年歲最大的。


    十三無視于他惡佞的嘴臉,目光落在地上的白米飯,飯鍋就在桌上,她知道。


    然而,她相信即使再取餅陶碗添飯,結果仍然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與生俱來的傲性,令她挺直了背脊,無言地環視眾師兄弟之後,離開了膳廳。?


    “哼!跩什麼跩呀!不吃拉倒,餓死最好!”張勝得意地道。


    眾人聞言不由得哄笑起來。


    “教主,要給她送飯過去嗎?”大堂外,文虎輕輕地問起。


    “不用了,餓一頓是死不了的!”犀利的目光冷冷地,教人不敢逼視。


    文虎與畢玄雖然與明笑生為師兄弟,但還是猜不透這個令人敬畏的師兄,究竟在想些什麼。


    翌日,由張勝為首,一行人來到了膳食廳。


    罷踏進大門,眾弟子便見到圓桌邊上已坐了一人十三!


    “豈有此理!”張勝撇撇嘴,怒氣沖沖地來到十三跟前。


    “妳到底懂不懂規矩?”


    十三瞧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妳給我起來!”張勝著惱地下令。


    這一回,十三連瞧也不瞧他一眼,徑自喝著清粥。


    見她相應不理,張勝怒意更甚,深怕她挑釁的態度令自己成為笑柄,于是伸手打落她捧起的粥碗。


    十三垂著頭,盯著自己被潑了一身的粥粒,半晌沒有任何動靜。


    張勝見她年幼可欺,索性腳下一勾,踢倒她坐的凳子。


    霎時,十三連人帶椅飛出三尺之外,這一下,眾弟子心中皆感奇怪……


    凡練過基本功的,都不可能如此輕易教人撂倒才是呀!


    苞了師父三年,難道這丫頭連基本功都不會?怎麼可能!


    十三由地上站了起來,口角淌著血絲,連光潔的額頭也撞出一塊不小的傷口。


    所有的弟子都在等她的反應,十三冷冷瞧過每一個人,二話不說,調頭就走。


    “等等,給我道了歉才能走!”張勝不願罷休地喊住她。


    其余弟子頗有些不以為然,卻僅在眼神交會中,無人敢開口攔阻師兄。


    十三停下腳步,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辦不到!”終于,她轉過身來,瞧住了大師兄。


    從來沒有人敢反駁他!一時間,張勝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呢!


    下一刻,十三忽地朝張勝沖了過去!?


    張勝冷笑一聲,準備伸出一只手來擋她,豈料,沖撞之力超過他想象,人尚末到,勁風卻已先至!


    天!這麼強的氣!


    待他反應過來之時,人已呈拋物狀向後彈了開去,撞翻了一桌的粥菜!


    所有人都教這一幕給嚇呆了!想不到她居然有這樣驚人的力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明笑生出現在膳食廳入口處。


    隨侍左右的文虎與畢玄亦瞠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雖然,十三這丫頭額上淌著血,然而,此刻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卻是張勝!


    原來,十三這些年來僅僅修習內功心法,與人交手卻是頭一遭。


    一招半式皆不懂的十三,僅僅憑著怒氣,夾帶著三年內力修為的成果,傾注在適才沖撞的一瞬。


    在所有人仍一頭霧水的時候,明笑生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意外之色。


    “師父……是十三……她……她……打倒了大師兄!”開口的是二師兄于昊。


    很顯然地,于昊也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是嗎?十三。”明笑生日光在剎那間像是深不見底。十三螻首低垂,沒有為自己多做辯解。“那麼,依教律,為師罰妳今日之內不許進食,妳可心服?”十三輕輕地點頭。


    “你們還杵著做啥?還不快扶大師兄回房養傷!”


    瞧著師父冷然的面孔,弟子們扶桌的扶桌,掃地的掃地,一時間忙碌了起來。


    張勝則由于昊和另一名弟子,扶出了膳食廳。


    “妳就到紫玄殿上去跪地省思吧!”話甫落,明笑生離開了膳食廳。


    他連瞧也沒瞧上她一眼!頭一遭,十三心底像是教針尖給扎了無數下……


    比起大師兄的析辱,師父的冷漠更讓人難以抵受!


    穿過了長廊,畢玄忍不住開口。


    “教主,過去三年來,您到底教了十三什麼樣的功夫啊?”就他所知,其余十二名弟子或掌法或拳法或刀法,每一個人都各自練就一套武術。


    正因為人人不同,無從比較,因此巧妙地避免了同門弟子之間的爭端。?


    明笑生停下腳步。“依你看,我教了她些什麼?”


    “這個嘛……呃……我實在瞧不出來她到底學了什麼功夫?”


    “莫非是無量心訣?”文虎插進一句。


    聞言,明笑生不由得挑起了眉。“左護法難道忘了嗎?師父曾說過此心訣極難入門,非武學有一定修為者忌之,否則必走火入魔,死于非命!”


    “那麼,十三到底學了些什麼?”畢玄又問。


    方才那一刻他可是看得十分清楚,沒有三兩三,如何把張勝那個大個兒撞了個暈厥?可……她使用的招式又似亂無章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咧?


    這一回,明笑生勾起了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倘若,我說十三學的,正是這無量心訣呢?”呵呵!


    文虎與畢玄眼神交會,半天答不上話來。


    據兩人所知,無量心訣當年師父僅傳給教主一人。


    十三這丫頭連一點根基都沒有,怎麼練?


    彷佛看透了兩人心緒,明笑生淡道︰“沒有根基就是最好的根基!”語罷,他袍袖一甩,轉身而去。


    文虎與畢玄二人怔了怔,沒有根基就是最好的根基?!


    兩人互瞟了眼!


    你那點資質哪參得透這等深奧的義理!


    哼!你又好得到哪兒去?


    兩人嫌惡地各自退開一步,然後不約而同地追隨而去。


    三個月後,紫玄殿前,明教弟子們紛紛私語著。


    “真可怕!”


    “是呀,幸虧師父待我甚為寬容,從來不曾如此嚴厲!”說話的是老七。


    此刻他微微慶幸地望住便埸上雙足綁上鉛錘,沿著廣埸邊緣踏樁的十三師妹。這個梅花樁是師里所設,踏樁者必須依五行八卦來行樁,相當復雜難懂。至上個月為止,十三名弟子之中,也僅有張勝與于昊二人通過考驗,兩人總共花了八年心血!然而,十三卻在明笑生的指示下蒙眼踏樁!


    “她真是活該!”張勝幸災樂禍地開口。


    “師父這般整治她,必然是厭惡她才這麼做!”


    “是嗎?”于昊望著大雨之中,仍撐著油傘,立于樁邊的師父。“倘若真的厭惡一個人,將其逐出師門不是最快的方法嗎?根本不需要花這麼多苦心來鍛煉心中厭惡之人。”


    張勝怔了怔,瞧向于昊。“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別的意思!”頓了下,眸光中有某種程度的了悟。


    “倘若,你我再不加快腳步,那麼,總有一天她會追上來,將你我踩在腳下,凌駕所有人之上!”


    就方才她所踩的陣法而言,已達常人練過兩年的程度,而她才不過練了月余,還是蒙著眼吶。于昊不知道自己該對十三感到害怕,還是敬佩?


    “哼!就憑她?別說八年,就算是再練二十年也過不了梅花樁!”張勝嗤道。


    于昊不再睬他,目光再次落向雨中那一道細瘦的身影……將來,不知道誰可以成為她的對手。


    再一次,十三自樁性上摔落在泥濘的濕地!


    “上去!”十三伏在地上,耳畔傳來了師父的嗓音。


    盡避她蒙著雙眼,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師父語氣中的冷酷。


    十三的心緊緊地縮成了一團!


    “妳聾了是嗎?我叫妳上去!”話起的同一瞬,明笑生傾身拉起她的手,準備助她躍上樁桂。


    這梅花樁共有六十四柱,最高的有丈八,最低的也有五尺余,每一柱皆有不同的意義,配合方位可以衍生出無數變化。


    十三卻站了起來,揭開蒙巾。“師父,十三究竟做錯了什麼,您要這麼懲罰我呢?”即使大雨落在她臉上,她仍然知道頰上那汨汨不斷的熱流,源自她的淚。


    她的痛並不止是來自于身上,師父驟然的改變,才令她絕望。


    為什麼,他不再如同過去三年那般呵護她?為什麼?


    “妳認為這是懲罰?”他放開她的手,目光變得悠遠而難測。


    十三仰首迎視,無言以對,除了懲罰之外,她難有其它答案!?


    “那好!妳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結束這懲罰,神宮的大門就在前方,想離開的話,沒有人會阻攔!”語罷,他朝守門侍衛做了開門的手勢,然後轉身離開。


    十三沒有動!她只是靜靜等待師父的回首!


    可是,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殿門內,他一次也沒有回頭看她。


    原來,他一點也不在乎她!下一刻,十三在眾弟子的凝眸中,奔出日月神宮。


    明笑生心底掠過輕輕的嘆息。“走了嗎?”他仍背對著大殿之門。


    “是的,教主!”文虎回答。


    “傳令下去,關上宮門!”


    “可是,十三萬一回來……”畢玄躊躇地開口。


    “關上宮門!”這一次,明笑生回首,目光冷得教人驚懼!


    再無半分遲疑,畢玄來到大殿之外,朝宮門打了一個手勢。


    踫地一聲,日月神宮厚重的木門重重地合上了。遠遠地,十三正注視一切。


    此時此刻,她像是被放逐的罪人,卻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抹了抹淚,她心懷迷惘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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