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花 第六章
日已西沉,天邊殘留著一道夕陽余暉,金黃色的霞光從窗子里射進屋內,也照在汪紫薰那不安穩的睡顏上。
她的眼皮動了一下,然後像是被驚醒般突然睜開眼眸。
“唔……”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與一張臉上帶著關心之意的丫鬟,讓汪紫薰驚惶地想坐起來。
“夫人,慢一點!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在一旁看顧的小青連忙輕輕地扶她坐起來。
汪紫薰狐疑地環顧四方,並且從嘴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呃……請問這里是什麼地方?”
奇怪!她不是被關在柴房嗎?怎麼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醒來呢﹖難不成昨晚發生的事不是一場夢,她真的見到那名把她害得身敗名裂的臭男人了?
“這里是『千里船行』的杭州分行,昨天夜里大爺把你抱了回來,還為你請了大夫。”小青那清秀伶俐的模樣甚是討喜。
“千……里船行?”汪紫薰的笑容在瞬間消失了。那不是他……所經營的船行嗎?
“對了,夫人的肚子一定很餓了,小青去廚房端一碗粥過來,好嗎?”不等汪紫薰的回答,小青吱吱喳喳地說完話後,便迅速走出屋子。
“不用——”
剩下的話汪紫薰只能含在口中了,因為小青那精力充沛的移動速度讓她看傻眼了,她從未見過這麼勤快機靈的小丫鬟,以前她的帖身丫鬟根本就不理她,只听襲衍威一個人的命令而已。
不久,小青端著一碗散發著香氣的熱粥走進來,而她身後跟著的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襲自琮。
汪紫薰看見他,素淨的臉蛋兒立刻變了顏色,而微顫的小手更是緊緊抓著被子不放。
小青的眼睜溜了一圈,察覺到兩人不尋常的靜默,忙不迭笑嘻嘻地道︰“夫人,我把粥端來了,快點趁熱喝一點吧!”她以湯匙舀起熱騰騰的排骨肉粥,然後吹涼它,一匙又一匙慢慢喂進她的口中。
在襲自琮那炯亮的目光下,汪紫薰不但吃得痛苦,而且也撐得相當辛苦,她的食量小,根本吃不了那麼多粥,但是,她怕這名小丫鬟挨他的罵,所以就硬逼著自己把粥吞下去。
“吃不下就別硬撐了。”襲自琮無奈地嘆息一聲,她怎麼會那麼怕他呢?“小青,去把藥端來。”
“是。”小青應了一聲,就要退下的時候,她發現衣角被一雙荑夷緊緊抓住。“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汪紫薰睜著一雙可憐兮兮的水眸無言地懇求她。
小青側著腦袋瓜子想一下,誤以為她是因為待在陌生的環境而感到不安,所以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夫人放心,小青一下子就回來了。”
汪紫薰的黑眸幾乎是黏在小青的身上,直到她走出門外。
“听丫鬟說你的高燒已經退了。”襲自琮坐在床舖旁,一雙黑潭似的眸子直視她那帶傷的小臉。“你的傷口還疼嗎?”
“不疼……一點都不疼了。”汪紫薰驚慌地瞄了他一眼,然後偷偷模模地往床角縮去。
他真的好奇怪!為什麼一副看起來好像很關心她的樣子?這是某種新的詭計嗎?汪紫薰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見到她臉上那顯而易見的懼怕,襲自琮不自覺地放柔嗓音。
汪紫薰敷衍地點了點頭,壓根兒不信他的話。“請問我……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她在囚禁的期間無故失蹤了那麼久,回去肯定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但是,她不回“襲家莊”,還能上哪里去呢?
娘家?
不可能!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在出嫁後,沒有任何女子會搬回娘家居住,即使是她的丈夫已經死了也一樣。
但是,除了娘家,她想不出可以去的地方了。
“我伯父他們這樣對待你,你為什麼還想回去?”襲自琮的聲音隱含著一絲怒氣,不明白她的腦袋是怎麼想的?
汪紫薰怯怯地低下螓首,聲若蚊吶地道︰“因為那里是我的家,我當然得回去啊!”
好怪喔!怎麼他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在生氣啊?是不是她不小心惹到他了?
“你現在可以不用回去了。”襲自琮嚴密地盯著她的反應。“我決定帶你到泉州去。”
听到他再次提起此事,汪紫薰震驚地抬起頭來。“不、不行!我不……不要去泉州。”
她原以為自己昨晚听錯了,沒想到他真的這樣說過,天啊!
“為什麼?”不解的慍怒從襲自琮的太陽穴延伸至頸部青筋。
在襲衍威的虐待下,他能理解她的個性為何會變得那麼膽小懦弱,但是,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離開那個苛待她的地方?
汪紫薰絞著冰冷的手指頭,不敢迎視他那雙峻目。“因為他們……他們不會放我走……”
“這不是理由,除非你自己想離開,否則沒有人能幫助你。”襲自琮想激出她潛在的堅強特質。
汪紫薰奇怪地瞄了他一眼,然後鼓足了勇氣,以無辜的嗓音輕聲辯駁。“可是我……我不想離開啊!是你硬要帶我走的……”她的聲音愈講愈小,最後連尾音都听不見了。
襲自琮瞇起不悅的黑眸,嚴厲地道︰“我已經跟我伯父談過了,他不反對你跟我走,所以,等到你身上的傷好了,我們就啟程回泉州。”沒必要讓她知道他是以要脅的手段,才逼得他伯父放人的。
汪紫薰舌忝了一下干澀的唇瓣,結巴的柔弱嗓音中帶著不解。“為什麼非要帶……帶我到泉州不可?”
她對泉州一點都不熟悉,人生地不熟的,她去那里做什麼?還不如待在“襲家莊”來得穩當。
“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生長在『襲家莊』那種鬼地方。”襲自琮深惡痛絕地擰起一雙英挺的劍眉。
“孩子?!”汪紫薰驚呼一聲,一抹赧紅的雲霞飛快地染上她的玉頰,替她那已布滿五顏六色的雙頰再添一色。“原來你知道了!”
襲自琮見到她嬌羞的一面,黑眸不由得氤暗了幾分。“為了孩子著想,你還是跟我回泉州比較好,我保證那里沒有人會傷害你。”
如今知道他是為了孩子才強迫她到泉州,汪紫薰總算安心了許多,不再那麼排斥到泉州的念頭了。“我……”
不過,她好不容易月兌離一個男人的掌控,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想再掉入另一個男人的手中,況且,他長得那麼嚴酷可怕,光是高大的身材就足以嚇死人了,她隨便想也曉得他的脾氣一定比襲衍威還壞。
這時,小青端著一碗藥汁,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夫人,該喝藥了。”
“你自己想清楚吧!”襲自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起身離開。
※※※
餅了幾天。
汪紫薰一身的鞭傷逐漸痊愈了,連臉上的瘀青也幾乎褪去了大半,恢復她那有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
“夫人真是愈看愈美麗。”小青真心地贊嘆,同時雙手俐落地梳理她的長發,在她的頭上挽了一個優雅的半翻髻。“要是我長得有夫人一半漂亮就好了。”
可惜她的身子骨過于柔弱縴細,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一點都不像大唐的女子,不然,她的美肯定會再添幾分韻味。
汪紫薰的雙唇垠出一朵不好意思的淺笑,她並不習慣接受別人的贊美。“其實小青長得也很可愛啊!”
小青長得明眸皓齒,一張圓潤的俏臉上還有兩點梨窩,確實是很可愛,不過,汪紫薰喜歡的卻是她那甜美可人的性情,與她相處起來很輕松、很自在,老實說,有她作伴的這些天,是自己這幾年來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突然,小青的眼神一黯。“唉!真希望夫人不用離開,這樣小青就可以一輩子陪在夫人身邊了。”
“小青,你別這麼說。”汪紫薰晶瑩的雙眸罩上一層濃郁的憂心。“在泉州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日子等著我,我怎麼能讓你跟在我身邊受苦呢?”
“受苦?!”小青听了,樂不可支地笑了出來。“夫人,你擔心太多了,大爺待人那麼好,加上夫人又懷了大爺的孩子,大爺怎麼捨得讓你吃苦呢?”
雖然她不曉得真實的情況如何,兩人怎麼會沒有成親就先有了孩子?不過,她看得出來大爺對夫人的重視,她說什麼也不相信大爺會虧待夫人。
汪紫薰不安地咬了咬下唇。
“我不知道,他的身材那麼高大,長得一臉橫肉,一看就知道很兇惡的樣子。”
罷走到門口的襲自琮倏地停下腳步,然後皺起了俊眉。
一臉橫肉?這就是她對自己的看法嗎?
“夫人,大爺哪有你說得那麼可怕啊?”小青那稚氣的臉頰染上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大爺雖然嚴肅了點,但是在杭州可迷倒了不少姑娘家,連這里的丫鬟都忍不住會多看他幾眼。”
汪紫薰難以相信地瞠圓水眸,驚訝地喃喃唸著︰“怎麼可能?”難道她們全瞎了眼,看不出他掩藏在外表下的那股戾氣嗎?
小青挑了一根玉簪插在挽好的發髻上,笑咪咪地提出建議。“夫人,不如你跟大爺提一下,讓小青在你身邊服侍,好不好?”反正她在杭州也無親無故的,不如跟在一個好相處的主子身邊,她也落得輕松愉快。
“我?”汪紫薰嚇了一跳,直覺地搖搖螓首。“我不敢跟他說話,他看起來那麼殘暴,一定會拒絕我的。”
事實上,只要一見到襲自琮,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可怕的遭遇,然後從頭頂涼到腳底,她怎麼敢主動跟他說話啊?
“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會拒絕你?”一串低沉的聲音從倚在門邊的襲自琮口中冒出來。
汪紫薰與小青同時轉頭望向門口,接著,兩人的面色都慘白了起來。
“大爺,你來啦!”
小青心虛地欠了欠身,然後退到一旁。
汪紫薰則抖著雙腳從梳妝桌前站起來,黯淡的雙眸散發著恐懼。“我……下回不敢了,求你別……別怪小青。”話一說完,她立刻閉上眼眸,臉色灰敗地等待他一拳揮打過來。
她知道他听見了,因為他的神情難看得很。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見到她雙眼緊閉,襲自琮不由得加快腳步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那冰冷的下巴。
當他踫觸到她的肌膚時,汪紫薰畏縮了一下,但是,想像中的拳頭一直沒有落下來,她不禁疑惑地睜開眼眸。“你不是要……要打我嗎?”
襲自琮的心莫名地一緊,突然明白她為什麼閉上眼晴了。
“別怕!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他面無表情地松開她的下巴,只有額角的青筋洩漏了他對襲衍威的怒氣。
汪紫薰連忙退了幾步,一雙清柔的烏眸無助地往床舖瞄去,像是恨不得立刻跳到被窩里躲起來一樣。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襲自琮把她驚惶失措的反應看進眼底,決定建立她的信心。
“什……什麼?”
汪紫薰那迷惑的眸子有如兩澈呆滯的死水,剛才的驚嚇過度讓她一時之間忘記先前發生的事。
小青哀嘆一聲,夫人干嘛怕成這樣啊?大爺又不會吃了她!
“關于這丫鬟的事。”襲自琮冷睇了小青一眼。
照理說,這丫鬟這麼沒大沒小、尊卑不分,他是不應該讓她留下來,但她卻是整個宅子里汪紫薰唯一不怕的人,他只好暫時留她伺候紫薰了。
“噢!”
汪紫薰慢慢垂下腦袋瓜子,一雙水靈的美目緊緊的黏在地上,她躊躇了老半天,還是沒有勇氣開口問他。
因為他表現得實在太古怪了——她說了他的壞話,他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逼她問一個他明明已經听見的問題。
“你真的不問我嗎?”襲自琮勉強著性子再給她一次機會。“紫薰,你不問出來,怎麼知道我會拒絕你?”
汪紫薰的內心頓時陷入激烈的掙扎中,她以前被拒絕習慣了,連最基本的要求都不敢說出口,因為只要一開口,隨時隨地都可能會帶給她一頓毒打,她不確定是否能為討人喜歡的小青冒一次險……
襲自琮失望地搖搖頭,轉身要離開房間。“我……”望著他那寬厚的背影,汪紫薰焦急地囁嚅一聲。“可不可以——讓小青跟著我?”
襲自琮頓了頓腳步,剛硬的嘴角霎時軟化下來。“可以。”
語畢,他帶著滿意的微笑離開了。
汪紫薰張著杏紅色的小嘴,驚愕得都忘記要合攏了。
不會吧?她是在作夢嗎?不然她怎麼听見他答應自己的請求了?
太——太不可思議了吧!
“耶……夫人,小青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小青喜形于色地歡呼一聲,又蹦又跳的。
※※※
汪紫薰萬萬沒想到在泉州“浪喜莊”等待她的是一場盛大的婚禮!
抵達泉州的當晚,她被安排住進客棧內,隔天就在敲敲打打的鑼鼓喧天中搬進了新房。
一切發生的速度之快,讓汪紫薰感到措手不及!
棒著紅色的喜帕,汪紫薰感慨地嘆息一聲。
同樣都是喜氣洋洋的新娘子,她的心情卻與三年前嫁人時截然不同,當年她含羞帶怯、懵懂無知,但是,此時她的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的,對不可知的未來懷著惶恐不安的情緒。
在所有的男人中,就屬襲自琮最難以捉模了,憑他那驚人的財勢,想要娶哪家姑娘還不容易,何必娶一個寡婦為妻,陷她于尷尬惶然的境地呢?
汪紫薰瞪著面前的喜巾悶悶不樂,她本來以為他會隨便安排她住進一間偏遠的廂房,兩人從此不再見面,誰知道他竟然不吭不響地設計她成親。
如果早知道他這麼陰險,她就算被打死也不來泉州了。
原來他先前的裝模作樣就是為了把她騙來泉州,一旦來到他的地盤,他想要怎麼折磨她都可以,就像襲衍威一樣。
一想到這里,淚花便開始在汪紫薰的眼眶中凝聚,可憐兮兮的淚珠兒滾了兩圈後才滑下臉頰。
她真是愚蠢!經過那麼多的教訓,竟然還那麼容易相信男人!
就在汪紫薰愈哭愈難過、愈哭愈懊悔的時候,喧鬧的交談聲由遠而近慢慢地傳到她的耳中……
“你們可以回去大廳喝酒了。”一個微醺的低沉嗓音在門外響起,接著傳來門扉開了又關的聲音。
汪紫薰慌張地拭去眼淚,把雙手放在膝蓋上,全身僵硬得不敢亂動。
襲自琮輕輕掀開她頭上的喜帕,見到她白皙的臉頰布滿未干的淚痕,及那雙紅通通的雙眼,不禁擰起兩道英挺的眉。
“你怎麼哭了?”
雖然從杭州到泉州的一路上,他已經習慣她的柔弱膽小,動不動就被嚇得掉眼淚,但是,見她哭得那麼傷心還是頭一遭。
他的接近讓汪紫薰亂了方寸,只見她斂下含淚的水眸,害怕地搖動螓首,冷汗沿著顫抖的背脊不停的滑落下來。
襲自琮那嚴肅俊偉的臉龐掠過一絲無奈,他搖了搖頭,然後挑起她小巧的下巴,低啞地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出她為什麼掉眼淚了。
汪紫薰慌亂地掙月兌他的大手,像只受驚的兔子般蹦到床上,緊緊地抱著床柱不放。
“別……別踫我!”
“原來你是在怕我!”襲自琮的黑眸閃著陰郁而危險的光芒,語氣也干澀了起來。“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野獸了?別說你現在肚子里懷著我的孩子,就算沒有,我也不可能傷害你,你放心好了。”
汪紫薰懷疑地偷覷他一眼後,雙眼飛快地盯回她的床柱上。“你發誓永遠不……不傷害我?”
“我發誓不傷害你。”
襲自琮抿了抿不悅的雙唇,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話。
汪紫薰這才有些安心地松開床柱,她怯怯地望著他那嚴峻的臉孔,心驚膽戰地要求。
“那……我們可不可以……不要成親啊?”
“不行!”襲自琮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後開始寬衣解帶。“月兌下你的外衣,我們該睡了。”
他們已經拜堂成親了,她竟然還問這種問題!他該責備她過于天真,還是同情她對男人的恐懼?
“嘎?!”汪紫薰那張迷惑的俏臉正一點一滴地失去血色。“你……你要做什麼!”
天啊!他怎麼又在……月兌衣服了?
“忙了一整天,你不累嗎?”襲自琮月兌去身上所有的衣物,僅著一件單衣上床,然後面無表情地道︰“上來吧!我不會踫你的。”
她才大病初愈,加上一路的舟車勞頓,她每天都吐得一塌糊涂,身子骨極差,現在不是扭轉她對那一夜印象的時機。
等過一陣子,她比較不怕他的時候再說吧!
汪紫薰呆在原地,見他全身幾乎光溜溜地躺在床上,那雙水漾的明眸也愈瞠愈圓,她第一次見到這麼不怕羞的男人!
“我……我還是睡在別的地方好了。”
她嬌柔的身軀慢慢往後退縮,打算找個地方隨便睡一晚,因為睡在哪里都比提心吊膽地睡在他身邊好,況且,她又不是沒睡過更惡劣的地方。
“你想去哪里睡?”
襲自琮把雙手環放在腦後,沒啥好氣地問。
“小……小青那里。”汪紫薰悄悄回頭瞄了一眼房門的位置,暗自計算還要走幾步才能奔向自由。
又是小青!他從沒見過這麼黏丫鬟的主子。
“上床吧!你的丫鬟現在還忙著,你去只會打擾她工作。”襲自琮那渾厚的聲音透著淡淡的惱怒。
唉!若是被人發現他的娘子在新婚洞房這一夜跑去跟丫鬟擠,那他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可是……”汪紫薰目露渴望地瞅著房門。
“是不是要我下去抱你,你才願意上床?”襲自琮以手肘撐起健碩的身軀,為她掀開被子,靜靜地等待她上床睡覺。
汪紫薰猶豫地嚥了嚥口水,蹙著細柔的秀眉解下鳳冠霞帔,然後認命地爬上床舖,又驚又怕地躺在他的身邊。
襲自琮溫柔地替她蓋好被子,然後躺了下來。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在怕什麼?”
“我不……不太習慣跟別人……一起睡。”汪紫薰抖著委屈的細嗓,支支吾吾地解釋。
襲自琮的黑眸閃了一下,把她摟入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快睡吧!以後你就習慣了。”
汪紫薰再一次被他的舉動給嚇傻了。他這是在做……做什麼?干嘛莫名其妙地拍打她的背?難不成他想用這麼小的力道拍死她嗎?
“紫薰,快點閉上眼楮睡覺。”像是胸前長了眼楮般,襲自琮低聲命令她閉上呆愕的雙眸。
他承認自己對汪紫薰有種特殊的感覺,那種感覺比心疼、憐愛還要更深一層,雖然常被她的膽小惱得一肚子火,但是,她的柔弱可人與溫雅沉靜卻愈來愈吸引他,讓他想要呵護她一輩子。
汪紫薰聞言,立刻服從地乖乖閉上眼眸,只是不論她怎麼絞盡腦汁,還是想不透他為什麼拍自己的背呢?
突然,一個荒謬的念頭撞入她的腦袋瓜子里——
難道他是在哄她入睡嗎?
紫薰的心窩頓時一暖,僵硬的嬌軀也慢慢放松了下來,其實,只要不看著他兇惡的臉,他也不是那麼嚇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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