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你的妾 第六章
“蛟子咬哇螞鱉鑽,撓窪苦哇插秧難,眼看水荒變成了米糧川。唱不盡的插秧歌,心里喜孜孜的甜……”
清脆的嗓音吟唱著“插秧歌”,年已過完,春天來臨,四處都有農夫忙著墾地準備播種。吳雙沿路隨著農民而唱,馬兒緩步前行,他們即將回到京城。
比預計的三個月行程又多了半個月才回到敖府,敖敏軒愉悅的享受著身前女子悅耳的歌聲,心情也為之輕松。
這三個半月的旅程,時間過得比他想象的還快。當初的計劃是要趁此行讓雙兒認知清楚兩人的關系,怎麼他都還沒有張嘴說起,這會兒竟又要回到家里了?
馬鞍袋里裝的是滿滿的種子,這是雙兒自己收集的︰曾、黃兩位師父的馬鞍袋里則是他替雙兒張羅籠絡人心的小玩意兒,而她自己一樣也沒買。
一想到她完全不會利用時機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他就為她心疼,決定更仔細地替她盤算,但所有的事都好辦,獨獨寶琳與明珠將與她共事一夫這事兒,該怎麼跟雙兒談呢?
敖敏軒從馬鞍袋里拿出用紅紙包裹著的禮物,遞給她。
“是什麼?”雙兒歌聲忽停,好奇地問。
“打開來瞧瞧。”他慫恿。
“哇!”
听見她一聲驚喜的歡呼,敖敏軒面露微笑,就知道她一定會喜歡這個四層的小盒子。因為每一層有許多小方格,每個格子放滿了不同的花種,四層分別為春、夏、秋、冬,也就是四季的花種幾乎全部涵蓋在這里面了。
“敏軒~~”
又來了,敖敏軒笑笑地低下頭,讓雙兒的嘴貼上他的耳。“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喔~~”
他忍不住親了親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小丫頭真是他命中的克星,偏他甘之如飴,就希望她也能如他一般,多為他體諒、著想,只不過真讓她委屈了,到時他舍得嗎?
敖敏軒早在三日前便讓信差捎信告知,他們即將回府,敖府得知消息後立刻忙碌起來。
傍晚時分,敖敏軒一行人在敖府大門前下馬,寶琳與明珠飛奔地迎上來,巴著敖敏軒。
吳雙則仍坐在馬上,冷眼看著兩位姨太太迎上前,左右各一,扯著敖敏軒訴說思念之情。
埃嬸高興地走過來,覺得三個多月不見,雙丫頭除了慧黠,還更增加了一抹說不出的韻味兒。“雙丫頭,妳益發標致了。”
吳雙俏臉一紅。“福嬸,妳取笑我。”然後她調了調坐姿。“福嬸,妳讓開些,我下馬好跟妳說說話。”
“這馬挺高的,妳會下馬嗎?二帽嬸讓開身,懷疑地問。
“不會呀,我跳下來。”說完,她腳一蹬。
埃嬸的驚呼聲使敖敏軒迅速地回身,然後閃身而上,正好接住落下的吳雙。
天!他渾身一震︰心跳得好快,大吼︰“妳在做什麼?!跌斷腿怎麼辦?”
本來站在門口歡迎的人,全靜下來盯著罪魁禍首,但她在做什麼?她……她……她竟然對高高在上的老爺俏皮地吐吐舌頭。“對不住,我見你忙,所以想自己下馬。”
“妳這叫自己下馬?”敖敏軒繼續大吼。
“別怕別怕,其實我手腳挺靈活的。”她安撫地拍拍他的胸口。
敖敏軒無奈地閉了閉眼,放棄再開口訓她,然後他放下吳雙,轉頭交代︰“李總管,有事兒明日再說;狗子,替兩位師父收拾收拾。”接著他一扯吳雙,拉她往禁園走去。
“等等,讓我跟福嬸說說話。”吳雙嚷道。
“明兒再說,妳累了。”
“我不累啊!”
“妳累了。”
兩人的爭辯聲越來越遠,眾人面面相覷。從來沒見過老爺這模樣,這雙丫頭當真要另眼相看了。
寶琳與明珠互望一眼,從對方的眼中感覺到真正的危機,第一次她們卸下所有情仇,有默契地企圖挽救她們的未來。
“福嬸,老爺今早要吃粥。”吳雙進灶房。
“又吃粥?”福嬸苦下臉。“從回來到現在,每早都吃粥,雙丫頭,妳那四道鎮府之粥,我都來來回回不知煮過幾次,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煮了,好姑娘,妳幫福嬸想想法子可好?”
吳雙抿嘴一笑。“老爺一大早便來了訪客,難得在禁園里同聚呢,這會兒應該不急著找我,我來煮粥吧!”說完她挽起衣袖。
埃嬸一听松了口氣。“太好了,有妳福嬸就放心了。不過能進得了禁園,可見那貴客必定在老爺心中佔了極重的分量吧?”
吳雙聳聳肩。“應當是吧,老爺是挺高興的。”
“這話又說回來,雙丫頭,老爺待妳真是沒話說了,成日去哪里定是要妳跟隨……”忽然神秘兮兮地左瞧右看,小聲地探問︰“可有孕了?””福嬸!”吳雙驀然臉紅,嬌憨不依。
“哎,告訴福嬸,我好早點為妳張羅張羅,老爺是該有子嗣了。”
吳雙垂首低語。“月事才剛來呢!”
“怎麼?已經好幾個月了,為何會沒消息呢?莫非妳……也喝藥?”
“喝藥?”吳雙莫名其妙。
“是啊,老爺也讓妳喝藥?”
“喝什麼藥?”
“唉,不就是同兩位姨太太般嗎?老爺不想跟她們有子嗣,所以要她們喝藥,我以為老爺這般疼妳,對妳必是不同,怎麼會?唉!”福嬸無奈地搖搖頭。
這下子吳雙突然懂了,急忙解釋︰“福嬸,我沒喝什麼藥。”
“咦?那怎麼還沒消息?”
“我也不知。”
“沒關系,沒喝就好。”見雙丫頭自責的模樣,福嬸趕緊安慰。“這往後日子還長得很,慢慢來。”
“喔,那我拿粥走了。”
“去吧,去吧,回頭記得告訴福嬸怎麼個煮法。”
回禁園的路上,吳雙為日後可能懷有敖敏軒孩子一事︰心里充滿了幻想。
“雙妹妹。”
雙妹妹?誰是雙妹妹?吳雙下意識地回頭。“啊?大姨太太,雙兒向您請安。”
“快別這麼說!”寶琳急急上前。“妳辛苦了。”
吳雙瞧一眼臉色有些憔悴的寶琳,又想起福嬸剛剛的一番話,老爺的確很疼愛她;同為女子,她怎不知寶琳的心思?可她放不開心胸啊!一想到要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她便心痛得無力招架。
“粥涼了,我得回去了,老爺等著呢!”就當她自私吧,她避開寶琳無聲的哀怨,匆忙地逃離。終有一日,若她必須為今日的自私而受懲罰,那也等到日後再說吧!
吳雙將兩碗粥遞上前,淡淡的香氣,白潤柔軟的米粒,讓人食指大動。
“哈哈,福嬸終于換新花樣了?”
吳雙偷瞧一眼敖敏軒如大孩子般的神態,柔柔一笑。“兩位老爺,請嘗嘗這『狀元及第粥』。”
“狀元及第粥?取得真不錯!”常挺之笑著一揚眉。“敏軒,想不到你家廚娘竟也是個風雅之人,只是不知手藝是否也是令人折服?”
“我也是第一次嘗這新味兒,你吃吃看再做評論吧。”
看著兩個大男人從驚訝到陶醉的神情,吳雙滿足地含蓄而笑。
“當真好吃!”常挺之瞧瞧碗里的配料。“豬肉、魚肉、牛肉……為什麼叫『狀元及第』呢?”
“上選的豬肉、上選的魚肉、上選的牛肉,皆是上上之選的食材,豈非『狀元及第』?”吳雙笑盈盈地解釋。
常挺之听她解釋後,了然地哈哈大笑。接著心里怔了怔,怎麼這小丫頭初看時不怎麼樣,現在倒覺得挺美的,而且還有些面善?自己見過她嗎?不可能啊……
“挺之,你別被我這小丫頭唬了,”敖敏軒寵溺地提醒。“她滿腦子稀奇古怪,連我也敢戲弄呢。”
“老虎嘴上拔毛?”常挺之崇拜地說︰“丫頭,多謝妳為民除害,教我出了胸中的惡氣,大恩不言謝,請受在下一拜。”
他作勢朝吳雙躬身一揖,嚇得她格格輕笑地閃開。不一會兒,吳雙覺得這兒沒她的事了,便告辭離開。
見吳雙走遠,常挺之瞧著她離去的方向淡笑道︰“讓她住在你這園子?我瞧這回你終于動了凡心了。”
敖敏軒繼續吃他的粥,也不回話。
“怎麼?你的門當戶對之說呢?”
“還在。”他擱下碗。
“還在?莫非你還記掛著定要娶個配得上你家世的媳婦兒?生個正位的子嗣?”
“這對敖家有幫助。”敖敏軒就事論事地回答。“不過我倒是不反對雙兒替我生娃兒。”
“怪了,你那兩位侍妾,你嫌她們出身低,不願她們替敖家留下骨血,如今竟會允許一個丫頭來替你生子嗣?!”
“雙兒跟她們不同。”敖敏軒神情有些狼狽地辯解。
“哦?可這丫頭願意順著你?”常挺之表情透著些古怪。
“她永遠是我的小丫頭,誰也動不了,當然是順著我。”
“即使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敖敏軒冷下臉。“不過是給她個名正言順的身分,她最好趁早明白自己的地位。”
“那這丫頭呢?我瞧她挺有自己的性子,她願意嗎?”
一想到雙兒,敖敏軒露出苦惱的表情。“她最好也趁早明白自己的身分,但我惱的是、怕的是她怎麼就不明白啊。”
常挺之同情地嘆口氣。“好吧,我今日來是要告訴你禮部的凌大人,有女及笄,打听想尋個好夫婿,論家世、外貌、人品都符合你的條件,提親的人是不少,但凌大人就中意你,央我來探探你的意思如何,我原想這現成的媒人如何不做?反正你們兩家各取所需。今日來,偏見著這丫頭,又見你對她的情意,我倒是猶豫了。敏軒,這丫頭跟我挺投緣的,你先別惱,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希望你別傷了這丫頭,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讓我想想。”
“你是該好好的想想,我衙門里還有事,無回去了。”
送走常挺之,敖敏軒信步在園子里閑蕩。眼角忽然瞧見寶琳走出明園,明珠竟破天荒地相送,兩人又竊竊私語一番後才離去。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不喜歡自己所看到的。這兩人原是水火不容,是什麼原因會湊在一起?他忽然想起雙兒,對,定是為了雙兒,接著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寶琳與明珠他尚且能夠掌控時,她們仍敢在他背後搞鬼,若他真娶了凌大人之女,賦予身分及地位,他既無法做到成日不離雙兒左右,又怎能談要如何保護她?
轉念又想,她畢竟只是個丫頭啊!能獲得他全部的寵愛,她還有什麼不滿足?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對他而言是商場的手段,雙兒一向聰明,應該會懂得他的用意。想到此,他又自欺地樂觀起來,還是通知挺之趁早辦了吧。
懷里收著與敖府所簽的賣身契約,一年終于也熬過了。手里拿的是李總管方才硬要她收著的二百兩銀子,說是她的身分不比尋常丫頭,自然該補給她不足的薪俸。
她知道李總管意指為何,不過她雖不拿不義之財,卻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得問問李總管,李老板何時會來,這二百兩托他拿回去給妹妹們補貼家用。
“咦?狗子大哥,怎麼不進園?”
狽子方才讓老爺嫌煩,給攆出來,心里正不是滋味的跟著守在禁園門口的家丁閑嗑牙,見著吳雙笑容可掬的模樣,不知怎地就不痛快起來。
“雙丫頭,瞧妳心情挺好的?”
“是啊,我跟敖府的契約滿了,李總管說,從今兒個起按月領俸了。”
“原來如此,總算熬過來了,那可恭喜妳,我瞧妳也還算機靈,這日後李總管打算安排妳跟著哪個主事學習?”
吳雙微微一愣。“主事學習?沒有哇,不就是一樣在禁園?”
“怎麼可能?”狗子自以為是的駁斥。“老爺下個月中就要迎娶凌大人之女了,當然是夫人跟著老爺住在禁園里頭,還要妳這傻丫頭做什麼?”
轟!
“狗子!”守衛急忙制止。
“你……你胡亂說什麼?”吳雙腦中一陣暈眩,慌亂地扯著狗子的袖口問。
“哎呀,妳別扯我,大伙兒都知道的事兒,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又哪里胡亂說了?”
吳雙望向守衛閃避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更甚。“我不听你胡扯,我自己問老爺去。”她喃喃自語,抖著雙腿跑進園里。
砰地好大一聲,房的門被人用力撞開,惹得敖敏軒皺起眉,正要斥喝狗子時,抬頭卻看見白了臉的雙兒。
“雙寶貝!”敖敏軒急忙上前,抱住渾身發抖的她,擔心地問︰“怎麼啦?什麼事情給嚇著了?”
“你……”
“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嚇得說不出話?”敖敏軒安撫地拍拍她的臉。
“你……”吳雙望著敖敏軒一臉的關切。“你要大婚了?”不,不,不會的,他依然對她這般的呵護,怎會娶別的女子?定是狗子听錯了。
敖敏軒板起臉。“妳听誰說的?”可惡,該來的總會來的。
他為什麼這樣反問?他否認就好了啊!“你……真的要大婚了?”
“雙寶貝,”敖敏軒抱緊她,溫柔地親了親。“那只是個形式,妳才是我永遠的寶貝啊。”
“你……你……你……真的要大婚了?”吳雙覺得整個人猶如被寒冰給凍住,渾身一僵。
“這是為了讓敖家在商場上的運轉能更順暢,是官商聯姻,商場上常見的,沒什麼要緊,我心里只要妳。”
那不以為意的模樣,好像談論著天氣。一個女子就要成為他的夫人,他竟然還可以對著她說沒什麼要緊?
“你說的是什麼胡話?”吳雙掙月兌敖敏軒的懷抱,朝他大吼。
敖敏軒冷下臉,這丫頭竟敢對他如此放肆?早明白他太寵她,這下子好了,竟讓她爬到他的頭上。“凌大人之女有家世、有地位、人品又好,她匹配敖家算是門當戶對,難道妳有意見?”
“門當戶對?”吳雙兩眼瞬間失去光彩,她垮下肩,笑容慘澹地說︰“好一個門當戶對……那我呢?你準備怎麼處理我?”
看見她絕望的神情,敖敏軒放軟了語氣。“雙寶貝,我知妳一下子無法接受,不過這真的只是個形式,我心里只放著妳一人,最寶貝的還是妳,難道妳還不明白?妳仍安心地在禁園住著,誰也不敢動妳。嗯?”
是報應吧?吳雙茫然地想著,可恨它來得如此之快,當初她強佔了寶琳與明珠的愛,現在她……全盤皆輸。
“你放了我吧!”輸了就要認賠,可嘆現在才明白,原來丫頭終歸還是丫頭,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拖泥帶水,藕斷絲連?她性子一向果斷,就離開吧,不該再待下來了,可……為什麼心好痛?
“妳說什麼?”敖敏軒一時轉不過來,難道雙兒還沒听懂他是如此護著她?
“既然你今後有夫人照顧,不再需要我了,那就放了我吧!”
“妳現在是在威脅我?”敖敏軒忽然明白了,瞇起眼,語氣透著警告。
“我不能也不敢,願你和夫人琴瑟和鳴,白首偕老。”不願再看他,她轉身離開。
“妳哪里都不準走!”敖敏軒咆哮的扯她回身。“妳認命也好,不認命也罷,凌府之女我是娶定了,而妳,要我放妳走,下輩子吧!”
“你放開我,放開我……”吳雙掙扎著想逃離敖敏軒的欺近。“我賣身于你敖府所簽訂的一年期約已滿,你憑什麼不讓我走?”
“什麼一年期約?”敖敏軒一怔。
吳雙掙月兌他,強笑道︰“哼,你當人人都稀罕留在敖府?我正愁不知怎麼跟你開口說要離去呢,如今你要娶夫人了,正合我意。”
對她的故作堅強,敖敏軒一個字也不信,但他沒料到她會是自由之身,想到她隨時可以離去,恐懼瞬間溢滿他的胸口。
“妳是我的,妳是我的!”他將她打橫抱起,進入休憩室,將她箝制在竹床上,惡狠狠地瞪著她。“妳、永、遠、是、我、的!”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宣示。“說!說妳永遠不離開我。”
“……”
“說!”他開始吻她。
“……”
“說!”他嚙咬著她的敏感帶。
“……”
“說!”他故意觸踫會令得她著火的地方。
“……”她極力抗拒著他所挑惹起的反應,沈痛地流下兩行清淚。
敖敏軒看著她無聲地淚流,心都擰了。“唉,我對妳萬般的好,難道妳都看不見嗎?”他只好無奈地先低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
他起身,大步地離開禁園,不想再听她說出執意分離的話。
“叫李總管到大廳見我。”他面色不善地吩咐守園的家丁。
李總管得報,匆匆地趕來。“爺,您找我?”
“雙兒簽的賣身契不是終身?”
“不是,只一年。”
這麼說,雙兒說的話是當真了?敖敏軒不由得焦急起來。“為何不是簽終身契?”
“听說是為了葬父,才突然需要一筆銀子。”
“約什麼時候到期?”
“爺,已經過了,雙兒現在領的是月俸。”
“你的意思是她若要走,隨時都可以離去?”
“是。”
敖敏軒這輩子第一次沒了主意,想到雙兒隨時會走,他的心就恍若被撕裂般的疼痛難忍。“李總管,通知所有家丁,尤其是大門外的,要他們仔細地守著,不準雙兒離府一步。”
“爺,可是--”這是私禁啊。
“沒有可是!”敖敏軒不耐地打斷。“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雙兒出府一步。”
“雙兒……”敖敏軒端膳食進烹茶室。“我讓福嬸熬了些雞湯,這幾天妳沒吃什麼東西,快趁熱喝了。”
吳雙靜靜地坐著,不理會他。
敖敏軒坐到她身旁,將她摟抱在懷里,親了親她。“還在惱我?”
“沒有。”她淡淡地回答。
“那喝點雞湯吧。”他拿起湯匙喂入她的口里。
“我吃不下。”吳雙撇開臉。
“怎麼啦?哪里不舒服?我找大夫過來替妳把把脈。”
“不用,我胸口悶得慌,想出去走一走。”
“也好,”敖敏軒附和地起身。“最近園子里的花開得好,我陪妳四處走走。”
“我不要逛園子,我想出去逛逛市集。”
“雙兒,妳又想逃了?”敖敏軒臉色一僵。
“沒有,你別亂想。”吳雙垂眸。
“我亂想嗎?這幾日妳又是爬牆又是走後門的,妳讓我能不亂想嗎?”
“你陪著我出府,我豈能逃過你的手掌心?”吳雙苦笑。
敖敏軒無語,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敏軒~~我真的快悶壞了,你帶我出去可好?”她乞求地望著他。
這嬌軟的輕喚,松散了敖敏軒的戒心。“好吧,咱們騎馬出去,我帶妳兜兜風。”他盤算著在馬上,雙兒想逃也沒機會。
“謝謝。”吳雙展顏一笑。
那笑容使敖敏軒胸口一熱,彷佛許久沒見到這般笑容了。“走吧,”他握緊她的手︰心也跟著歡快起來。“咱們這就出門。”
到了馬房,馬夫牽出他的馬,他抱起吳雙,將她安放在馬背上。“小心點。”
自己正要上馬,耳听吳雙一聲嬌叱,馬突然舉蹄前奔。
敖敏軒此時方明白吳雙的打算,他氣憤地吹哨,也跟著前奔,馬兒听得命令,
忽然止步,吳雙一前一後的沖擊,往後摔跌落馬,正好跌入敖敏軒的懷里。
“妳竟敢騙我?”他鐵青著臉。
周遭的家丁見敖敏軒的神色,全嚇得不敢動,可吳雙卻不當一回事地拚命掙月兌他的懷抱。“放開我!我要出去,你不能禁錮我,我要離開敖府!”她搥打他。
敖敏軒怕她傷了自己,一時又無法安撫她躁動的情緒,只好點了她的昏穴。
見她軟軟地靠在他的懷里,淚痕猶在,他只能無奈地嘆氣,心也跟著揪疼了。
天氣很好,吳雙安靜地坐在後院的荷花池旁。
打從十日前,她再也感覺不到夏日的鳥語花香,現在的她只覺得冷。
“雙丫頭,怎麼一個人在這里發呆?”福嬸來到她身邊坐下。“黃昏的日照雖不毒,但曬久了當心膚色黑了不好看。”
吳雙聳聳肩毫不在意。“福嬸,妳瞧這含苞的荷花看起來多麼高雅。”
“雙丫頭,妳別淨提這些福嬸不懂的話,妳倒是說說,妳跟老爺最近是怎麼了?瞧妳,才不過幾日,整個身子骨瘦了一圈。”
“也沒什麼,不就是最近胃口差了些。”吳雙低頭淡然地回答。
;沓說沒什麼?老爺最近脾氣一日比一日陰沈,守妳守得緊,偏大伙兒都瞧得出妳不理他,這會兒妳躲在這里,不怕他翻了敖府?”
“他是老爺,敖府是他的,他要拆要翻隨他吧。”
“雙丫頭,妳……唉,叫福嬸怎麼說呢?薄命啊!”
“福嬸,妳別嘆氣了,我是根草,命不薄,總會教我爭出頭的。妳瞧,阿海叫著妳呢,肯定灶房有事,趕快去忙吧,可別為我誤事了。”
埃嬸唉聲嘆氣地才走,就來了個興風作浪的人。
“雙妹妹。”寶琳走過來,親熱地招呼著。
吳雙抬頭,看見她一閃而逝的狡黠眸光,內心苦笑。
“大姨太太,賞荷花嗎?”
“呃……是啊、是啊,阿豹方才正在找妳呢!說是有新種的蘭花,正要跟妳商量怎麼個養法。”
吳雙無語,定定地瞧她,暗自思量著--難道是要她從什麼地方開始,就從什麼地方結束嗎?那就這麼辦吧……
“好,我這就去找他,阿豹哥人在哪里?”
“柴房。”寶琳讓她瞧得心驚肉跳。
“柴房啊?我現在就去了。妳確定阿豹哥人現在就在那里?”
“哎呀,是是是。”寶琳緊張得滿嘴答應。見丫頭離了視線,寶琳忽地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丫頭明明這麼好騙,怎麼老覺得恍若是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噯,別胡思亂想了!寶琳斥責自己的多心,眼前計劃已成功了一半,她現在該想的是怎麼讓老爺去柴房……
“妳在這里做什麼?”
“嚇!”寶琳一轉身,敖敏軒正古怪地盯著她。“老爺……”她緊張地瞧了瞧剛剛吳雙離去的方向,一時沒了主意,“賞……花,賞荷花。”
敖敏軒點點頭,他找不到雙兒,正想開口問寶琳,卻被她那對游移的眼眸引起了懷疑。“那邊有什麼?”
“嚇!”天啊!她今天是交好運了?“沒……什麼,方才有個人影閃了過去,我唬了一跳。”
敖敏軒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後朝柴房走去。一到柴房,竟看見雙兒與阿豹,孤男寡女地待在里面。
怒火頓生,他上前怒聲質問︰“你們兩個好--”
“老爺,不是這樣的……”阿豹雖愣,卻也不笨,正想解釋,卻被吳雙給搶白。
“都是我的錯!”雙兒跪下。“是我不該約阿豹哥來這里。”
“雙兒,妳……”阿豹不解地望著吳雙。
“阿豹哥,你別再為我解釋了,一切都是我害你的。”
“妳!”敖敏軒氣紅了眼。“為什麼?為什麼?”他大吼,想掐死她,想狠狠地傷害她,但為什麼到這個節骨眼了,他還是舍不得?末了,他只能朝那些堆放整齊的木頭生氣,狠狠地踹上幾腳。
那聲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柴房外的人越聚越多。敖敏軒鐵青著臉,大步跨出柴房,頭也不回地離去。
“阿豹哥,對不起,連累你了。”雙兒低聲道歉。
“雙兒,我不懂,為什麼妳要故意……”
“別說了,阿豹哥,我求你,就當作幫我一次吧!”
吳雙出了柴房,不理會眾人的指指點點,急往禁園奔去。
“妳還回來做什麼?”敖敏軒見回禁園的雙兒,吼得連禁園外的守衛都听得見。“妳還有臉回來?滾!賓!賓出去!”
雙兒匆忙地拿出一個小包袱,那是她早就偷偷收拾好的隨身行囊。“我今晚跟福嬸一起睡。”她低聲地交代後,即奪門而出。
出禁園大門,守衛沒攔她,因為早已經听見老爺叫雙丫頭滾。
沒繞往灶房投奔福嬸,她直直地朝大門走去。
“雙丫頭,妳這是干什麼?”大門的守衛早听到風聲,正訕訕地盯著她瞧。
“老爺攆我出去。”吳雙小聲羞愧地答。
“唉,妳是怎麼啦?好好的富貴不要,去跟個種花的?算了、算了,老爺有交代,除非他同意,否則絕對不能讓妳出府,妳回去吧!”
“守衛大哥,老爺真的攆我出去,他氣我氣得不得了,命我現在就滾,不信你派人問問禁園的守衛大哥。”
“好吧,老王,你去問問。”見伙伴離去,又轉過來奚落吳雙。“我瞧妳做了這等丑事,老爺當然是不要妳了,真是個笨丫頭,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
吳雙垂眸靜默,直到老王回來,點頭表示事實如此。
“得,妳走吧!”
十日的禁錮,終于得以自由,浮上臉龐的是百感交集,吳雙感慨地苦笑。
耳邊仍縈繞著敖敏軒口口聲聲的愛語,可悲的是他從不知她求的是什麼。從原本的生澀懵懂不知,到現在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她想敖敏軒終究還是不夠愛她,因為如果真愛她,他不會另娶佳人;因為如果真愛她,他會了解她其實有一身的傲骨,以及絕不向現實低頭的心性。
而現在?唉,罷了!罷了!
“是,我走啦!謝謝眾位大哥,謝謝,謝謝。”
“嘖!”守衛不以為然地瞧著雙兒瞬間不見人影。“跑得這麼快!沒見過被攆還這麼快活的,果然是個怪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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