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君惜  第七章
作者:易雪
    天無星月夜深沉春風吹拂竹葉簾竹林里,彌漫一股詫異、危險的氛圍。萬俟雋動作粗暴的將席惜拖入竹林幽密處。“幫翩翩傳回信,就是你進城的目的?”她太令他失望了。他扣住她臂膀的力道重得令人生疼。席惜沒有痛哼,看了眼他在夜色中照照發亮、躍跳兩簇火焰的闐黑星眸。


    她低下頭,沉默不語。


    她不知他究竟听到多少,可看他一副怒火狂燃的模樣也知道,該知道的,他都听見了。


    席惜的默認無疑是桶油,澆得萬俟雋怒火更熾。


    “說話。”


    隨著怒吼聲,他發泄似的一掌擊向身旁翠竹,翠竹應聲斷成兩截,倒地發出巨響。


    席惜看傻了眼,終于明白翩翩的愛人為何三番兩次受阻。


    “那男人叫什麼,翩翩又要你帶什麼回信。”


    好幾次,他都任那男人自眼前逃走,不殺他,是看在翩翩面子上。


    “我不能說。”她答應過翩翩,無論如何也不能道出那男子的姓名。


    “不能說?”萬俟雋俊目一瞠,“你知不知道那男人是干什麼的——”


    席惜一怔,心里驀地有股不好預感。


    “殺手,那男人只要有錢,不管男女老少,好人壞人他都殺。”


    殺手?翩翩怎沒同她提過。


    “翩翩知道他的身份?”


    “她知道。”他對著她的耳朵吼,“那蠢到無可救藥的傻丫頭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但不遠離,還愛上他。”


    耳朵嗡嗡作響,席惜瞪著他幾快噴出火焰的黑眸。


    “殺手也是人,你是翩翩的大哥,為了翩翩的幸福,你何不放段,同對方談一談呢?”


    “如果談有用,翩翩早嫁了。”那男人,該死的固執的可以。


    “你就這樣跟他談?”用吼的能談得成,那才有鬼。


    萬俟雋倏地眯起眸,“你是說我態度太差。”


    席惜吞下口水,惴惴的輕點下頭,他的態度就是如此,難道她有說錯?


    深吸口氣,萬俟雋壓下胸中勃發的怒氣,“他的態度沒比我好到哪兒。”


    真是見鬼了,最近只要面對她,他的冷靜自持就全都不翼而飛,火爆的連自己都感訝異。


    “他在堅持什麼?你又要他改變什麼?”


    一定有某個細節出錯,要不就是那男人不愛翩翩,舍不下那種以殺人為樂的行業。


    “三年,他要我再給他三年的時問。”想到這,萬俟雋就一肚子火。


    “為何?”早改晚改不都得改。


    “他說等他一夠了銀兩,有把握給翩翩無憂的後半生。”殺人存錢,虧那男人想得出。


    “他的想法也沒錯啊,他愛翩翩,舍不得她受苦嘛。”雖然此法實是不恰當。


    “沒錯?”萬俟雋冷笑。“你又知道他愛翩翩了,也許三年只是他的推托之詞。”


    “可翩翩愛他啊。”


    “他若更愛翩翩,當初就該答應我的提議。”


    “什麼提議?”


    萬俟雋沉默了好半晌,“翩翩的嫁妝豐厚的夠他們花用三輩子。”


    席惜驀地瞠大眼,原來,所有的錯全在他這句話上。


    “你要他用翩翩的嫁妝去開創事業!?”如果她是男子一定不肯,面子里子全沒了。


    “是又如何。”他口氣極沖。“不想動用翩翩嫁妝證明他是個有骨氣的男人,可沒必要連我資助的也不接受吧!”“此法亦可行。”席惜點頭。


    “問題是他不接受,他說人窮志不窮,不接受他人施舍。”什麼狗屁。


    席惜眨著眼,想了會,“你所謂的資助,是借、是送?”若是後者……“贊助,非借非送,他想還也好,不想還也罷。”


    “這就對啦,就是你的錯,想他同你提出三年之約,又不用翩翩嫁妝,在在都證明他是自尊心極重,是個相當傲骨的人,你半買半送的作法只會讓他產生你瞧不起他的感覺。”


    萬俟雋俊臉微赧,他事後就懊悔自己太過心切。


    “我是瞧不起他,既然不接受,就別妄想我會同意婚事。”


    夜已掩去了萬俟雋羞惱神情,席惜卻信以為真。


    “你恁地霸道,不講理,活生生拆散那對鴛鴦,造成他們兩地相思。”


    萬俟雋不反駁,任她誤解,事情都到這地步了,多說無法挽回什麼。


    “你真殘忍……老天,那已成廢墟的紅瓦大宅,說不定是你找人去放火燒毀的吧。”冷血如他,很有可能這麼做。“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別給我亂扣帽子。”


    他咬牙怒視,先前壓抑下的怒火又在胸口翻滾待發。


    看不清萬俟雋的神情,席惜只能從他沉冷的語音來判斷——他心虛。


    “你好卑鄙,不屑他人殺手身份,卻專做殺人放火的勾當,你無恥。”


    萬俟雋的雙眸噴火了,“有膽再說一次。”沒人敢罵他,她是頭一個。


    “卑鄙、無恥、骯髒、下流——”


    席惜的辱罵終止于一個打偏她臉、響亮無比的巴掌聲。


    哀著熱疼的臉頰,席惜錯愕,難以置信的瞅著他。


    萬俟雋自己也錯愕的怔住——良久,他握緊拳,忍下想安慰、道歉的沖動,疾沖入夜色中。


    看著融入夜色中漸漸模糊的背影,席惜突覺臉頰濕了。


    她抬手一拭是她的淚。


    模著熱辣的臉頰,席惜搞住不知為何糾緊的胸口。


    好疼,她的心口好疼——???


    坐在妝抬前,席惜看著鏡中面色蒼白,眼腫如核桃的自己,想不透,她究竟為何哭,為何心泛疼。


    不過是挨了一巴掌,是疼,卻不至疼到落淚,甚至心口莫名抽疼起來——唉,唉,唉,想了一夜,仍理不出心口悶疼的原因。


    是為自己挨那一巴掌叫屈,還是……撫著鏡中那明顯又清晰的掌印,席惜頓覺左頰又熱辣了起來,上里頭也不禁升起一股埋怨。


    那沒風度、沒氣度的男人,也不過罵了他幾句,竟下這麼重的手。


    瞧,左頰腫得像嘴里塞了個包子,能見人嗎?


    席惜又嘆了口氣,左手輕貼著左頰,想著萬俟雋甩了她一巴掌後離去的決絕背影。


    驀地,心口又是一陣抽疼。


    席惜蹙著眉,按壓著抽疼不已的心口,腦中飛快的閃過些什麼,卻快的讓她捉不到重點。


    只是隱約明白,她的心口疼和他有關,至于真正答案——有空再想。


    倉皇起身,席惜像火燒般的奪門而出。


    她不敢再待在那狹隘的小空間里,怕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是她要不起,也不想要的答案。


    沖出屋外,席惜毫無目的的走,直到一聲聲隱忍的啜泣聲傳入耳中。


    “彩蝶!?”


    她錯愕地看著蜷縮成一團,哭成淚人兒的彩蝶。


    席惜當下有種轉身離去的沖動。


    畢竟,兩人惟一一次的相處結局不甚愉快……是不歡而散。


    可就那一次,足夠讓她了解,她是個心高氣傲,不願在人前顯示軟弱一面的人。


    現下又讓她瞧見她在哭……還是走為上策,避免無謂爭端。


    哭得正傷心,彩蝶僅是瞟了來人一眼,便又浸婬在自己的傷心事里。


    席惜腳跟都還沒轉,彩蝶傷心欲絕的哭聲,擰得她的心縮成一團,心頭無端籠罩一層愁雲。


    “願意說給我听嗎?”明知很可能踫一鼻子灰,她還是做,她的同情心不容許她“視而不見”。


    瞪著眼前一臉溫柔笑意的席惜,彩蝶不出聲,只是死命的瞪著她看。


    如預期的踫了一鼻子灰,席惜倒無所謂的笑笑,正打算起身離去時,彩蝶突兀的推了她一把,讓她一跌在松軟的草地上。


    “誰準你走。”彩蝶霸道的說。


    席惜先是皺眉瞪著正在耍大小姐脾氣的彩蝶,而後似是悟到了什麼,索性盤腿和她對望。


    兩人就這麼對看,似在比耐力般,誰也不願先開口。


    直到——“大小姐,你說是不說。”不說,她可要走人了。


    席惜捺不住的環胸凶道,不是她沒耐性,而是相看兩厭,看她,她寧可去看萬俟雋……該死,沒事又想他做什麼。


    徘徊在說與不說邊緣,彩蝶沒發現席惜懊惱的神情及趕蒼蠅似的揮舞動作。


    “我……”彩蝶欲言又止,又瞧見席惜怪異的神色,心里更加疑慮不定。


    她不怕她知道一切,就怕她口無遮攔,該說與不該說的全告知大哥,到時,受苦的是她一人。


    只是,不說,她又著實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彩蝶的猶疑、掙扎,席惜全看在眼里。


    “彩蝶,你要說的,可是你和雷傲的事?”


    彩蝶一臉愕然,席惜知道自己猜對了,于是她又接著說︰“別問我怎麼知道的,總之,我就是知道你和雷傲兩情相悅,更論及婚嫁。”


    就彩蝶那眼楮長在頭頂的大哥她的相公不知情。


    彩蝶愕視良久後,唇邊才浮現一抹苦澀的笑。


    “我錯看你了,你並未如我想象中的愚昧、無知。只是,你所知道的,是在我和雷傲控制的範圍內。”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她所不知,且失控到兩人無法收拾的局面。


    席惜眨眨眼,“說來听听。”


    彩蝶一會抬眼,一會垂睫,如此重復數回才發出小如蚊嗚之聲。


    “我有了。”


    席惜眨了眨眼,懷疑的看著彩蝶,掏掏左耳,又掏掏右耳。


    “你沒听錯,我有身孕了。”


    席惜瞠大眼,忘了呼吸,直直的瞪著滿臉無助、無奈的彩蝶。


    “你會被你大哥打死。”席惜只能擠出這句話。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想找個人商量,雖然眼前的人非最佳人選。


    “如果你們倆想私奔,我勸你們打消念頭。”


    不是她愛潑冷水,而是已有翩翩那個前車之鑒,毋需再多一對錦上添花。


    彩蝶搖頭,她大哥的能耐,她清楚的很,況且,就算她想,雷傲也不會肯。


    彩蝶眼中的冀望、渴求,強烈到她想忽視都難。


    席惜頭皮都麻了,不住的搖頭。


    “不,想都別想。”


    昨晚才讓他甩了一巴掌,她可不想再自動送上門去讓他撕吞入月復……不,碎尸萬段。


    像是早知席惜會拒絕,彩蝶僅是黯然一笑。


    “算了,不勉強。無路可退時,頂多自我了斷。”


    最後兩句,彩蝶是自語的喃念,可听在席惜耳里卻是教她心驚膽跳。


    她猛吞了口口水,想道,她去,頂多死她一人,她不去,可是一尸兩命。


    “我去。”不是她認命,只是不忍見一對有情人硬生生讓人給拆散了。


    驚喜在彩蝶臉上漾開,“謝謝。”


    席惜白眼一翻,“別謝那麼快,成不成還是個未知數,你大哥要更答應了,那時來謝還不遲。”


    彩蝶僅是笑,縴指頑皮的輕按她紅腫的左頰。


    “很疼吧,大哥從不打女人,你是頭一個。”


    席惜疼得皺了眉,拍掉她的手,惱忿的瞪著。


    “是啊,我還真是榮幸呢。”嗟。


    彩蝶啖哈的笑了起來,自懷中拿出一早雷傲交給她的消腫藥膏。


    原先還不明所以,現下,明白了。


    握著彩蝶塞進手里的藥盒,席惜不用問,也知道她給的藥膏要做什麼用,只是——“別笑了行不行?”???明知答應了他人托付的事就該去做,可席惜仍使上拖字訣,一天拖過一天,直到她覺得後腦勺快讓雙忿怒的眼給射燒出兩個洞,才不甘不願的去找萬俟雋。


    自那天後,他沒再出現在她眼前,是不想看到她吧。


    她不會自做多情的想他在躲她,他是何許人,需要躲她?


    她躲他還差不多呢。


    臭著張臉,席惜拖著千斤重的腳步,一步步拖向玲瓏閣。


    來之前,她有先問過秦嬤嬤,知道他人在這兒。


    其實,用不著問,她用腳想也知道,他窩在美人窟里銷魂。


    頓下腳步,席惜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瓜子。


    在想什麼啊,酸不溜丟的,吃醋不成——吃醋!


    她瞠大眼,又重重敲了自己一記,別胡思亂想,她可是要去談正經事。


    深吸口氣,席惜重振精神,這才又向自的地走去——才走到玲瓏閣門外,卻讓門扉內傳出的婬聲浪語給驚得愣在原地。


    听著門內不斷傳出嬌吟,席惜蹙眉眯眼,知道此刻自己不宜敲門,要不,她連開口的機會也無,就讓他給轟回房。


    可又不想再跑一趟,從她的房間走到這兒的路途挺遠的……眉一挑,席惜坐在門前階上,聆听門內傳送的“音樂”,雖然很難听,她還是很忍耐的把它听完——終于結束了。


    她站起身,拍拍沾了灰塵的裙子,轉身敲門去。


    “進來。”


    萬俟雋翻身坐起,穿上褲子後,不意外的迎上一雙清澄卻略帶懼意的秋眸。


    他走到圓桌前,倒了杯水,仰頭灌下,才瞅著席惜四處飄的眼。


    “什麼事?”從她飄移的眼,不難猜出,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席惜看他一眼,又瞄瞄一旁正在向她示威的玉玲瓏。


    “沒啥大事,只是,能不能到外面談?”事關彩蝶名聲,她不想第三者听到。


    萬俟雋順著她游移的眼看去,俊眉不由一蹙。


    玉玲瓏未著寸縷的側身而臥。


    “穿上衣服。”他微揚唇,一眼看穿她的意圖。


    沒起伏的音調如地獄來的索命梵音,嚇得玉玲瓏一躍起身,慌忙著衣。


    她以為這些天他夜夜留宿,定是她拴住了他的心,看來她錯了,萬俟雋根本沒有心。


    末再多看玉玲瓏一眼,萬俟雋朝花廳走上,席惜同情的瞥了眼手忙腳亂的玉玲瓏,舉步跟進花廳。


    “說吧。”萬俟雋落坐太師椅上,懶懶的問。


    他有預感,他不會想听她所言之事。


    席惜拉了張圓凳在他面前坐定,謹慎的端詳他的神情,確定他此刻的心情是好、是壞,能否接受她帶來的消息。


    “你研究完了沒?”他不耐煩的催她。


    席惜腦瞟他一眼,暗罵,看一下會死啊。


    “我是為彩蝶來的。”


    “彩蝶?”他總覺預感將成真。


    席惜點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不顧彩蝶意願,硬要將她許配給她不喜歡的人。”


    眉一挑,萬俟雋听出她話中弦外之音。


    “彩蝶從未提過有意中人。”


    席惜白眼一翻,咕噥道︰“你也從沒問過她。”


    “嗯?”


    面對那雙冷厲的黑眸,席惜還他無辜笑臉。


    “是彩蝶要你來的?”他猜。


    席惜當然——搖頭。


    “是我自己要來的。”


    “是嗎?”萬俟雋冷嗤,擺明不信,卻也不點破。“重點。”


    “啊?”太直接,席惜霎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的張著嘴。


    她的模樣有點兒蠢,卻可愛不造作。


    萬俟雋險些失笑。“你來這兒的目的。”


    目的?席惜皺了皺眉,好一會才想起自己為何要坐在這兒和他相望。


    “彩蝶有意中人了。”她說出事實。


    “你說過了。”他指出她是廢話。


    席惜輕蹙眉,微惱的瞪著同樣亦瞪著她的萬俟雋。


    “你不好奇彩蝶的意中人是誰。”她網都撒了,魚兒不進,她還有戲唱嗎?


    凝著席惜微怏的小臉,萬俟雋似在折磨人的漾出一抹邪笑。


    席惜的眉不再是輕蹙,而是打結。


    瞧他那如狐狸的笑,看得更令人想掌他一拳。


    嘖,愈看愈討厭。


    “你不好奇?”他老神在在,她不甘的一再追問。


    “你真的不好奇,那人你也認識。”


    在萬俟雋“沉笑以對”的態度下,席惜宣告投降。


    她環胸,冷冷地睇視一臉無興趣的他,恨恨的想到,以他的聰明才智,恐怕早知對方是何許人也。


    “你早知彩蝶和雷傲相戀。”她的這句話是肯定句,而非問句。


    萬俟雋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在,毋需,也不必詳加解釋予旁人知。


    席惜听得柳眉倒豎。“為何不成全他們?”


    她不以為能听到多中听的答案,但,也別教她太失望。


    “我為何要成全?”他玩笑似的回答。


    失望佔滿心頭,席惜厘不清心中此刻對他的感覺,是失望,還是絕望。


    “彩蝶是你妹妹,雷傲是你的左右手。”她低嚷,心中仍不願接受他的冷血無情。


    在未真正認識他前,她可以無視他的冷血、無情。


    可在多番接觸後,她無法接受,甚至不願去面對他殘酷的一面。


    她怕,怕他在傷害他人時,自己同樣受傷。


    怕?她有啥好怕?


    是啊,他是他,她是她。


    她不過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意,她有啥好怕。


    努力壓抑心頭不斷上竄的自欺欺人感,席惜一抬眼,就對上他興味十足又洞悉一切的黑眸。


    她嚇得往後一跳,逃避的調開對望的眼,生怕教他給看出端倪。


    “彩蝶的終身大事,不勞你費心。”


    一句話,將席惜原就搖搖欲墜的心瞬間打落地獄。


    她咬著牙,忍著一種遭人羞辱,鄙視的哀傷。“我知道我無權過問,可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再次拆散一對有情人。”


    她眼中瞬間的受傷,似把無形的刀,狠狠的刺在萬俟雋心口上。


    他不想傷她,卻總是傷她。


    是他太傲,還是她太難馴,總學不會明哲保身之理。


    “既知無權過問,就回房去,安安份份的當你的莊主夫人。”


    席惜怒目瞠視,心中升起強烈的反抗。


    他喜歡溫柔嫻淑,她就鬧得他不得安枕。


    “謝謝相公教誨,娘子銘記于心。”


    臨去前,她送他一記“咱們走著瞧”的眼神。


    直到門板闔上,萬俟雋才露出松口氣的溫柔神情,他就知道,他的娘子不是那麼軟弱,容易放棄的人。


    她的固執,堅強不,逞強,他可是領教好幾回了。


    回想著她離去前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萬俟雋忽爾覺得,她跟自己愈來愈像。


    一直躲在珠簾後偷听的玉玲瓏此刻的表情是猙獰的。


    她清楚的看見萬俟雋從未對她顯露的溫柔,而今有幸見著,竟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懊死的是,那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握著拳,玉玲瓏眼中透著殺意。


    她要好好的想想,否則,死的那個將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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