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日之夢  我丑
作者:亦舒
    欣欣一邊滴眼藥水一邊說︰“單身人士最怕生病。”


    馬利看她一眼,“你以為結了婚就有人服侍?做夢,弄得不好,你服侍他。”


    “可是伴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再硬心腸的人都不會見死不救吧。”


    “他也不是壞,他只是蠢,你昏死過去,他以為你在午睡,還等你醒了齊齊去吃大菜,自顧自听它三小時音樂再說。”


    欣欣想,這是在說誰呢。


    馬利嘆口氣,“我們家三姐妹,嫁的全是這種老木頭。”可是他們有他們的好處呀,不軋姘頭,不打老婆。


    “還是你最聰明.游戲人間,拒絕結婚。”馬利走開。


    上星期一,馬利患重傷風,探過頭來與同事說話的時候,欣欣就怕傳染,但上司同你說話,你總不能別轉頭去裝一副不耐煩狀。


    欣欣知道抵抗力一向欠佳的她這次劫數難逃。


    丙然。


    馬利三天後痊愈,全套細菌奉送給欣欣。


    這下子欣欣恐怕要辛苦半個月。


    打噴嚏、流鼻水、咳嗽、發燒,每早九點照樣上班,捱到下午三四點,實在吃不消,才返回公寓吃藥上床。


    同事勸她服兩帖溫和的中藥,但欣欣一向外國人脾氣.不大相信草藥。


    拖到今天,已經整個星期,雙眼都睜不開來。


    不由她不正式告病假。


    她知道有人生孩子才拿五天假,這樣的英雄才是公司重用的將才,她做不到。


    欣欣非常重視健康。


    餅若干年,這些賣命的人全倒下來,公司不見得會為他們立紀念碑,何苦呢。


    回到家,欣欣洗一個熱水澡,換好厚睡衣褲,套上羊毛襪,月兌掉隱形眼鏡,便上床去。


    人類的科學,欣欣譏笑,連幾只濾過性細菌都應付不了,偏偏好高騖遠,要向宇宙出發。


    她抱怨一會兒,睡著了。


    夢中有人殷勤地向她問候,告訴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大事小事,由他安排。


    即使在睡夢中,欣欣也並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但是听在耳中,非常受用。


    正覺適意,電話鈴由遠至近,響了起來。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真,欣欣申吟一聲,睜開眼楮。


    她取餅床頭的電話,是馬利的聲音,“你果然在家”。


    欣欣申吟一聲。


    “後天一定要回來,你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語氣中已有太多的不滿。


    欣欣也不理她,放下話筒。


    但是好夢一旦驚醒,再難以尋覓,欣欣惆悵地靠在幾只大枕頭上發呆。


    馬利是個厲害的腳色,表面功夫又好,分配到她那一組工作,實在不好做。


    她最擅長打擊新同事的信心,弄得他們手足無措,才個別擊破。


    欣欣第一次交報告給她,她拎在手里看,閑閑地說︰“你連日子都寫錯,今天不是十二號星期四。”


    欣欣早已風聞她那脾氣,于是僵持地說︰“今天的確是十二號星期四。”


    馬利微笑,“今天是星期三。”


    換了別人,信心早已移動,至少也應顧左右而言他,但欣欣說︰“請你查看案頭日歷。”


    馬利無法可施,只得翻翻日歷,輕描淡寫的說︰“咦,你知道什麼,今天真是星期四。”


    從此以後,馬利對欣欣另眼相看。


    總是找機會挑剔她,在報告上故意把她寫得任性粗心。


    欣欣嘆口氣,家庭主婦老是羨慕高薪職業婦女,老認為只要做好本份,大可不必理會其他的瑣事,事實與想像是有很大一段距離的。


    不經不覺,已經做了三年。


    這時才發覺獨身真痛快,回到家來,不愛出去的話,咸牛肉三文治一個,姜啤一杯。萬一興致高,打電話找親友上街玩到夜深也可以。


    她們這一代想得很開,也了解異性並不是萬能的超人,這樣想法是不公平的,所以有時盡避寂寞,卻無怨言。


    量近情形有所好轉,到底混熟了,馬利開始把她當半個知己看待,再不屑向她訴苦,到底身邊也沒有其他更適合的人,漸漸有兩句真心話。


    但仍然忘不了她比人高一官半職,非得裝腔作勢不可。


    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許有一天,當她升了職,她會做得比馬利更過火。


    電話鈴又響。


    欣欣接听,“是,馬利,有什麼事嗎?”


    那邊遲疑一下,“張欣欣小姐可在?”是個女孩子。


    “我是。”


    “這邊是光輝傳播公司.我們想送份合約上來,請問什麼時候方便?”


    一說到合約,欣欣的心活了起來,“我今天一整天在家。”


    “敝姓王,廿分鐘後到達府上好嗎?”


    “謝謝,謝謝。”


    欣欣不由得有三分歡喜,表叔听她訴苦多了,應允為她找份比較理想的工作,三個多月沒有音訊,說的就是他任總經理的光輝傳播,現在終于有消息了。


    她掙扎著下床,想為外表裝飾作些努力,奈何力不從心,反正對方是位女性,不必故意討好,干脆真面目上陣。


    對鏡一照,嚇壞自己,臉色奇劣不去說它,不知恁地,雀斑全清晰地浮了上來,又架著副八百度近視眼鏡,披著浴袍,形象頗為卡通化,欣欣不禁笑起來。


    馬利若看到這副嘴臉,必定一切都原諒她。


    丑有丑的好處,是行走江湖的保護膜。


    罷想梳好頭發,門鈴已經響起來。


    欣欣連忙月兌下浴袍,換上一件松身裙,前去開門。


    “光輝公司。”


    欣欣即刻開門。


    門外是位年輕小姐,一臉訝異,“找張欣欣小姐。”


    “我正是,請進來。”


    那位王姑娘早听說飛騰廣告的張欣欣是一朵花,今日聞名不如目見,可見傳聞是多麼不可靠,她停下神來,連忙說︰“我上司章忠信也來了。”


    欣欣這才發覺王小姐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男士,她尷尬地扶了扶眼鏡架子,請他倆進來。


    章先生看了欣欣一眼,心想︰原來是外表這麼樸素的一位實力派,敢情好,公司里女同事爭艷斗麗,難得有位與眾不同的好榜樣。


    他們客氣幾句,放下文件就告辭了。


    在電梯中,王小姐如骨在喉,不吐不快,問上司︰“你認為張欣欣可以勝任那份工作?”


    章忠信看助手一眼,“為什麼不行,她已通過三次面試,辦事靠能力,不是靠外表。”


    王小姐噤聲,但是那副眼鏡!太過份太叫人吃不消了,身為客務主任,要隨時接見外人,如此怪模樣,恐怕討不到便宜。


    章忠信回到公司,總經理笑問︰“我那佷女兒,單是外型,已經有八十五分,對不對?”


    章忠信遲疑著,不知如何回答。


    終于他說︰“外表只需整潔,余不重要。”


    總經理贊道︰“說得好。”


    章忠信心想,在長輩眼中,自幼看大的佷女兒是一定可愛的,應該的嘛,他不禁莞爾。


    那一個下午,王小姐成為最受歡迎的人物。


    大家好奇的圍住她,勤奮地問︰“怎麼樣,未來的客務主任,是否同傳說中一般有型有款,才貌雙全?”


    王小姐不敢置評。


    “說來听听嘛。”


    “才干嗎,相信是一定有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小姐終于忍不住,悄悄說︰“外貌卻同家庭主婦差不多。”


    大家騷動起來,年輕女孩子最怕被人歸入平平無奇類,寧為蕩婦,不做主婦。


    “這話怎麼說?”


    “面色黃黃,十分沉實。”


    “嘩。”男同事死了條心。


    王姑娘偷偷在女同事耳根說︰“跟傳說完全不一樣,無論如何,說不上漂亮。”


    有人笑,“你故意中傷吧。”


    “我怎麼敢。”


    “好,她幾時上工?”


    “恐怕還有一個月左右。”


    “營業部左太太見過她,一向說張欣欣精明漂亮。”


    王小姐向對方使一個眼色,大伙便回到工作崗位。


    是左太太出來了,“在說誰?”她閑閑的問︰“當心點.新老板下個月來上工,人家要求很高,你們可別再嘻嘻哈哈,半業余姿態做事。”


    沒有人出聲。


    到底還是王小姐恃寵膽大,“依你說,新老板算不算好看?”


    “好看,怎麼不好看,氣質十分出眾。”左太太說著走開。


    大家還以為她說的是反話。


    章忠信听到了,問左太太,“相貌真的那麼重要嗎?”有點為張欣欣抱不平。


    左太太似笑非笑.“你有什麼資格講這個話,你自己不知多注重外表。”


    章忠信笑,“我不能滿肩頭皮屑指甲瓖黑邊回到公司來呀。”


    “那麼說,本公司里這些女孩子,全非你的理想對象?”


    章忠信笑,“我沒有那麼說過。”


    左太太嘆口氣,“你已以行動證明,這些年來,你從未約會過她們。”


    章忠信反對賺一萬花兩萬的作風,他的女同事往往炫耀家中有一百雙鞋,令他吃不消,穿過的鞋是髒的,哪里去找那麼多地方來放垃圾,對這種完全沒有理智的女性當然要保持距離。


    他有第六感,張欣欣不計較這些。


    這個女孩子與眾不同,他對她有先入為主的好感。


    章忠信是個正常的人,他當然不討厭真美,他只是受不了偽美,靠一千件衣裳與三百盒粉造就的美,不如不美。


    左太太當下說︰“老弟,別太偏激,一蹉跎男人也會老的,當心高不成低不就。”


    她回到房間,撥一個電話給敵對公司,把張欣欣打算轉職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馬利女士。


    一方面欣欣在家,頂著病,把那份合約看完,非常滿意,立即大筆一揮,簽上姓名。


    餅幾天,精神好些,她打算親自把合同送上去,同時認識新同事。


    當下她仍然要把握機會休息,並且草擬辭職信。馬利會怎麼想?


    欣欣不用擔心太久,馬利的電話又追上來。


    她只是說︰“你在家嗎,我馬上過來看你。”


    語氣特別溫和,欣欣立刻知道東窗事發,越有要緊事,馬利語氣越是鎮靜,是誰報耳神報得如此迅速?看樣子每間公司里都有好事之徒。


    也好,反正馬利遲早知道這件事。


    她一下子就趕了來。


    一見欣欣,嚇一跳,“你是真病?”


    欣欣頭痛得眼楮都睜不開來,正在服藥,給馬利這麼一說,欲哭無淚。


    馬利說︰“你更不應該在這種時候作出荒謬的決定。”


    欣欣躺在沙發吸氣,不作答。


    “你這樣一走了之,人家會以為我刻薄下屬。”


    “馬利,那邊是我表叔的生意,比較有發展。”


    “那你一畢業為什麼不過去?等我把你訓練得有點成才了,長輩便來挖角?”


    “那時公司還沒有成立呢。”


    馬利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她一向以欣欣再生父母自居,如今欣欣叛變,她面子放不下來。


    “馬利,你不宜逗留過久,這屋里全是傷風菌。”


    “你一定要走?”


    欣欣點點頭。


    “你看你,相由心生,要多丑就有多丑,似只蓬頭鬼。”馬利咒詛。


    欣欣啼笑皆非。


    “你不用來上班了,放一個月的假吧,我無法再與你再合作。”


    “病好了我們一齊午餐。”


    馬和悻悻,“我不要再見你。”


    欣欣說︰“你不是真心的,公司同事那麼多,總有值得提拔的人,當初你不也是在芸芸眾中發現了我嗎。”


    這樣一說,馬利臉色稍霽,“有什麼用,教會徒弟沒有師傅。”


    欣欣笑。


    “好好注意健康,今天看上去你像三十歲,一副尊容到新公司去,嚇壞人。”


    欣欣送她到門口。


    “你的近視原來那麼深。”馬利最後轉過頭贈她一句。


    欣欣嘆口氣。


    這下子可以睡了吧。


    她把電話筒取起,簾子放下,埋頭苦睡。


    仍然做那個夢,這下子對白還多起來,那位英雄對她說︰由我來照顧你,你放心。朦朧間欣欣覺得地面熟,似一個人,但是又想不起來是誰。


    等到一身冷汗醒來,她才想起,那人像新相識章忠信。把不用于的人扯入夢境,多麼可笑唐突,幸虧對方不曉得。


    在這種冰冷無助的時分,欣欣真希望有人來替她煮一鍋粥。


    她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掙扎看起床,看看鐘,晚上八點半。


    偏是不舒服,又有這麼多事發生。


    欣欣不敢再照鏡子。


    沖了杯牛肉汁,吃果醬面包,草擬辭職信。


    第二天,馬利又來追,欣欣雖好性子,也有點緊張,“看,到底是不想再見到我,抑或明天開完會我才準消失?”


    “後者。”馬利說。


    欣欣了解她身受的壓力,但不原諒她把壓力動輒轉嫁他人身上,並不算是英雄好漢。


    熱度褪得七七八八,欣欣把屋子略為收拾一下,張羅了一點吃的,剛坐下預備享用,電話又狠狠狂響,欣欣嘆口氣。


    馬利真有點提早更年期的姿態。


    “張欣欣?”


    喲,陌生男人的聲音,欣欣自然提高警覺。


    “光輝公司的章忠信。”


    是他,夢中人。


    欣欣無故漲紅半邊臉。


    “請問合同簽妥沒有?”


    “這兩天我有點不舒服,不然早就送上來。”


    “沒問題。”


    “半小時後?”


    欣欣認為可疑,他一定住得很近,見了面問一問。


    她想換下眼鏡,但雙眼干澀酸痛,欣欣解嘲說,算了,人家都看慣了。


    架上眼鏡,她便不曉得如何化妝,只得洗一個頭,擦些花露水,換上毛衣長褲。


    像所有事業女性,欣欣沒有家居便服,一整櫃都是神氣活現的套裝,件件墊肩,穿上顯得十分威武,是一種偽裝,用來嚇一嚇敵人。


    她去應門。


    章忠信一臉關懷,踏進門便說,“你好像病了好幾天,沒有什麼事吧。”


    欣欣精神一好,話便多起來,“照統計,每個成年人每年會傷風兩至四次,至今沒有藥物可以控制。”


    章忠信笑,“人類也真夠落後的。”


    欣欣立刻覺得他可以成為知己。


    “我帶了幾瓶橘子水給你,新鮮榨的。”


    欣欣連忙道謝。


    這時章忠信鼻端聞到一份食物香氣,似大白菜紅燜獅子頭,又像紹菜煮小排骨,都是他搬離父母的家之後再也沒吃到過的菜式。


    他訝異地看看欣欣,不會是她做的吧,難道烹飪在現代女性中還未失傳?她們不都恨惡家務嗎?


    別太樂觀,泰半是隔壁鄰舍傳來的菜香。


    章忠信貪婪地縮兩下鼻子。


    欣欣看到了。


    其實她一年都不做一次菜,因為病,不敢上館子,所以才動的手。


    她告訴章忠信︰“是小唐菜肉丸,嘴巴淡,用來過粥。”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章忠信沖口而出︰“你會做菜?”


    “做得很壞。”


    章忠信已經深深感動。


    她與他平日接觸的女孩子有太大的不同,種種機緣巧合,叫他遇上了她,實在奇妙。


    章忠信的眼楮出賣了他的心事。


    欣欣有點慚愧,她知道他會錯意,她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美德。


    但怎麼解釋呢。


    欣欣只得說︰“我去取合同。”


    她並且留他吃飯,“只得一個菜啊。”


    章忠信卻認為該味菜色香味俱全,若天天下班可以吃到它,已經沒有遺憾。


    欣欣也覺得整件事不可思議,因為一場小病,她除下武裝,精神略見萎靡,再也不能咄咄逼人,耽在寓所,顯得賢良淑德,還有,被逼洗盡兵華,臉容樸素,一點侵犯性都不見了。


    沒想到因此討得這位男士的歡心。


    而要緊的是.欣欣對他也有說不出的好感。


    緣份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欣欣把合約交給他。


    章忠信與她握手,“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


    “多多指教。”欣欣誠懇的說。


    章忠信想,這話要是由別的女同事說出來,他才不信,這年頭的女孩子不知多會譏笑異性,在她們面前,一點錯不得,但他相信欣欣的誠意。


    “大家研究就是了。”


    欣欣與男同事斗爭若干年,受師姐們影響,認為他們之間難有芳草,章忠信卻給她大大的喜悅。


    她希望他開口約她。


    以前,她一向對異性似兄弟,要出去,不怕提出來,像“老王,去喝杯啤酒”,或“彼得,明日要不要拉隊去游泳”之類,毫無困難,一開口便成功。


    這次原本她也可以說︰“小章,明天我們去看場戲”,但張口幾次,都沒有聲音發出來。


    這次看情形是真的了。


    又坐了一會兒,再也沒有理由逗留下去,小章訕訕站起來,“我明天再給你帶水果來。”


    欣欣安下了心。


    明天他還會來。


    只是,什麼時候呢,不能一整天苦苦等候呀。


    小章又說︰“中午時分如何?你可以睡晚一點。”欣欣點點頭,彷佛一切已成定局。


    “我就住在附近。”


    欣欣替他開門,看了看他的手,問︰“合同呢。”


    他差點忘記拿,只得又回頭,非常不好意思。


    欣欣暗暗好笑。


    傍晚,馬利又催︰“明天。一定要來,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首尾。”


    幸虧年輕。休息數天,也差不多痊愈,欣欣化一個淡妝,再也不覺憔悴,穿套灰藍色套裝,精神也就跟隨而來,頭發打理過,前後判若兩人。


    欣欣怕小章會不認得她。


    預算著一小時開完會,她還可以趕回家去等他,但馬利永遠不讓別人生活好過。


    她磨著欣欣不讓她走,把那套理論說了又說,說了又說。


    欣欣盡避給她面子,到底一場同事,後來時間實在不對了,不得不提出要早走一步。


    馬利忘不了佔嘴舌便宜,“見過你真面目,才知道你真上妝。”


    欣欣本來想說彼此彼此,不知恁地.放過了馬利,她心頭一直喜孜孜,不想刻薄任何人。


    她問馬利︰“前兩天,樣子真的可怕?”


    馬利怎會隱瞞心中話︰“像那種下了班還要去買菜的女人。”


    欣欣想了想,“但是,或許.可能這種女人都是好妻子呢。”


    馬和冷笑一擊︰“做女人要聲色藝俱全,你以為黃著一張臉管用?”


    這是馬利一貫語氣。


    欣欣仍然微笑。馬和太了解她對女性的要求,卻不明白男性對她們的要求。


    欣欣說︰“我要走了,馬利,日後再聯絡。”


    她跑出去截車子。


    回到公寓,在電梯口踫到小章。


    欣欣問︰“你等了很久?”


    “沒有,剛掀一次鈴。”


    看他焦急的樣子,她知道他等了不止十分鐘了。


    “你怎麼上班去,卻不多休息。”


    欣欣松下一口氣,裝扮後他還認得她,真是好事。


    她打開門。


    章忠信看著欣欣,只覺她明媚可人,第一印象深深印在心間,他並沒有發現此刻的張欣欣打扮與所有管理級女職員有什麼不同,並且也拿著公事包。


    “你不該這麼賣命。”


    “上司不放過我。”


    章忠信只認為她盡責。


    他上下打量她,“你今天好像有什麼不一樣。”


    欣欣笑,“我嫌眼鏡架子重,月兌下了。”


    “啊對。”他呆呆地凝視欣欣,肯定已找到他所要的人。


    欣欣自他眼神得到信心,灑月兌地問︰“到什麼地方吃飯?”


    “呵,對,選間清淡點的館子。”


    章忠信決定要好好照顧她。


    臨出門之前,欣欣對鏡子眨眨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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