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 炫耀
柏芳在選焙時裝。
售貨員小姐笑容可掬地說︰“粉紅色毛線衣配鐵灰色百褶裙,你看如何?”柏芳心中想︰都快成為都會大學的校服了,每個女人都有一套,她搖搖頭。她並不是急用,可是有空的時候選定一兩套晚裝,免得臨時找不到衣裳頭痛。多年來她穿著高貴但單調的黑色小小吊帶裙,實在膩了。
“柏芳!”
誰,誰的聲音那麼大?
一看,是個粗眉大眼的年輕女子,好面熟。
“柏芳,在挑衣服預備參加下月初的舞會?”
舞會,甚麼舞會。柏芳茫然,但是她維持禮貌的微笑。
“一班同學,數你最忙,大家都請不到你來參加聚會,听說還是因為劉仕明的緣故。”
呵,想起來了,是舊同學張慧殊。
柏芳立刻陪笑,唯唯喏喏。
“這次舞會,你一定要來,歡迎攜眷參加,你已找到新男朋友了吧,人家劉某都快結婚了。”
柏芳無言,只是傻笑。
“對不起,我男友叫我,舞會見。”
那邊真有一個胖胖的年輕人叫她,她速速過去挽著他的手離去。
柏芳呆半晌,低下頭。
畢業已經兩年,大家都還記得她與劉仕明那一筆賬,壞事傳千里,人們永遠只記得他們要記得的事,好事不出門,柏芳是宇宙電子公司升得最快,最獲信任的年輕職員,為甚麼沒有人提起?
就堅持她是被劉仕明遺棄的女子。
真不值,柏芳不是計較,亦非耿耿於懷,但是她也是人,不禁越想越氣。
這時售貨員過來說︰“柏小姐沒看中甚麼?”
柏芳抬起頭,“有無性感一點的晚裝?”
售貨員一怔,隨即笑了,“這邊,柏小姐。”
每一個人都有權改變作風。
柏芳試一套絲絨瓖網紗短外套。
“嘩,危險。”
旁邊有另外一個艷妝的客人听見了轉過頭來笑,“就是要危險。”
柏芳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
售貨員贊道︰“柏小姐,真沒想到你身段那麼好。”
柏芳出去付鈔票。
還沒出門就後悔,這套衣服要來何用?
回到家,看到帖子了,果然,電腦科技系舉行舊生舞會,歡迎攜春,或伴侶參加。
去,一定去。
為甚麼不去。
劉仕明再也不能威脅到她,干嘛要避著他,還要避到幾時?
她立即報名付款。
不過,先要找個伴,這倒不難,有的是伴游公司,配一副首飾比較要緊。
她跑到姐姐柏舜家去,噫,誰敢問兄嫂借貸,這就是有姐妹的人的福氣。
姐姐一听柏芳去舊生舞會,就拍著桌子說︰“要炫耀,就索性做得好看一點。”
柏芳連忙說︰“我並無此意。”
柏舜笑,“那是為著甚麼,敘舊?”
柏芳沒有答案。
“我去年訂制了一套晚裝,只穿過一次。”
柏舜把衣服拎出來。
柏芳大奇,“是套男人西裝禮服。”
“人人穿低胸露背,你當然要與眾不同,配大卷發,巨型吊燈鑽石耳環,逢人一百公尺外就看見你,劉仕明在內。”
柏芳泄氣,每個人都知道那件事,她頹然道,“我不去了。”
“找到伴沒有?”
“我不去了。”
柏舜把那套禮服的外衣月兌下,原來里頭是一件小小白色背心,非常性感。
她把那副大耳環也拿出來交在妹妹手上,“兩年啦,該有一個了結。
柏芳低下頭。
“有男伴沒有?”
“沒有。”
“到伴游社找一個最英俊的人。”
姐妹同心,不禁大笑起來,不過柏芳笑聲有點淒涼。
她到伴游社訂人。
“高大、英俊、會跳舞,懂英語。”
一小姐,你的信用卡的號碼。”
柏芳報上號碼,但不想公布
如何認識?
柏芳忽然笑了,“胸前一朵白茶花。”多年前,母親那一代,筆友相認,就是那樣。
當天,柏芳打扮得無瑕可擊,姐姐親自來幫她化妝梳頭,事事完美。
“多漂亮。”
“謝謝你。”
“晚會在甚麼地方?”
“宇宙酒店。”
“祝你有一個偷快的晚上。”
到了酒店,柏芳發覺有人舉行婚禮,新娘芽著仙子般的禮服,正在樓梯間拍照。
柏芳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忽然听得有人在她耳畔輕輕說︰“真熱鬧可是。”
一抬頭,先看到那人襟前一朵白茶花。
呵,已經來了,很準時,柏芳放下一塊大石。
柏芳回答︰“我自小喜歡看新娘子。”
那男子雖無想像中那般高大英俊,勝在濃眉大眼,氣質不俗。
柏芳說︰“來,我們走吧。”
那男子納罕,“去哪里?”
“先晚餐,後跳舞。”
“呵,呵。”
“記住,看到我的朋友,光是笑,不必說話,對我要殷勤點,千萬不可與別人攀談。”
那男子看著她不說話。
“我們到三樓去。”
“可是,”那男生說︰“婚宴在二樓舉行。”
“我們不是去婚禮,我們參加舊生會。”
“原來如此。”
柏芳問︰“對,你叫甚麼名字?”
“李立興。”
柏芳有點意外,他們多數叫阿普阿積,沒想到這一位肯以真名示人。
他一時沒有離開之意,雙眼仍然看著新娘子。
她不是美人,但嬌俏可愛。
“你認識她?”柏芳奇問。
那李立興點點頭,我的初戀情人。”
柏芳立刻知道認錯人了。
她掩住嘴喊一聲糟糕,馬上向後退。
“喂,”他卻不放過她,“站住,往何處去?”
“對不起,對不起。”
他似笑非笑,“我們有約,還是你主動的呢。”
這時,柏芳略為鎮定,“我認錯了人,抱歉。”
他攤攤手,“反正你也不認識那個人,有甚麼分別?”
這倒是真的,都是盲約。
“不如將錯就錯,就是我好了,來,一起赴舊生會。”
這時,柏芳的手提電話響起來。
“柏小姐,我們是旅游社,對不起,彼得遲到,我們另外派約瑟給你,他廿分鐘可以到宇宙酒店,你可否稍等?”
柏芳不由得生氣,“不用了,約會取消。”
“可是,柏小姐”
“我慢慢同你們算賬。”她掛斷電話。
那李立興佯裝甚麼也沒听見,柏芳這時發覺他有一雙會笑的眼楮,真可憐,饒是如此,也沒留得住初戀情人的心。
今晚反正已經亂七八糟,柏芳內心忽然平和,“來,”她說︰“一起去舊生會,記住,別亂說話。”
“你叫甚麼名字?”
“傷心人。”柏芳索性開多一個玩笑。
“咦,我還以為那是我的注冊專用名字。”
那嬌小的新娘在眾人簇擁下離去,李立興吁出一口氣。
柏芳怪同情,“你想訴苦嗎?”
他低下頭,“不,你呢?”
“我也不。”
她與他親熱地走進宴會廳,兩人一般高大漂亮,許多舊同學為之側目,轉過頭來看他們。
已經成功一半,炫耀目的已經達到。
“柏芳,稀客,歡迎歡迎,這位是你男友?過來這邊坐,香檳還是馬天尼?”
李立興忽然笑嘻嘻輕輕握住她手,真是,要裝就裝得好一點嘛。
喝了一杯,柏芳情緒比較穩定,與男伴站在一角,靜靜看同學進場。李立興輕輕說︰“今晚你真標致。”
柏芳微笑,“謝謝你。”
“如此可人兒,怎會無伴,需要臨時拉夫?”
柏芳沮喪,“我也不知道,時也運也。”
李立興又忍不住笑,他許久沒有這樣開懷,今晚也算是良辰美景。
“柏芳,過來這一桌。”
誰叫她?原來就是張慧殊。
“這位英俊小生是你今夜的男伴嗎?”慧殊一向口無遮攔。
李立興笑笑說︰我是她每一天的伴侶。”
相芳瞪了他一眼︰喂,叫你少說話。
丙然,張慧珠打蛇隨棍上,“那多好,對,請問你干哪一行?”
柏芳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是運興建築公司的合夥人。”
柏芳暗暗好笑,真會吹牛,大名鼎鼎的運興合夥人會追不到那女孩。
為安全計,她輕輕同男伴說︰“別炫耀。”
意殊耳尖,立刻听見了,她說︰“是事實就不算炫耀,那麼,李創運是你甚麼人?”
李立興欠欠身,“是我表叔。”
張慧殊表情完全不同了,肅然起敬,“呵,久聞大名。”
“不敢當。”
她馬上把他倆搬到較好的位置去。
柏芳說︰“叫你別多嘴。”
“人家提問,你不回答,沒有禮貌。”
“李創運是你表叔?”
李立興微笑,“可不是,剛才那新娘,就是我的表妹,一會兒到酒店二樓,我介紹他給你認識,他們也要到深夜才散席。”
“你失了蹤,不怕他們找你?”
“他們根本沒期望我會出席。”
“發生了甚麼?”
“她當我是大哥哥。”聲音很低。
“你有否把心事說清楚?”
“是我錯,我一直當她是小妹,然後有一日,她宣怖訂婚,我感覺到晴天霹靂,為時已晚。”
柏芳暗暗好笑。
那邊忽然有人說︰“看,劉仕明來了。”
柏芳的心咚一聲,身不由主,抬頭看去。
是,是他,兩年不見,他胖許多,人一胖就顯得俗,可是,此刻劉仕明的庸俗又不止因為胖,他的西裝太時髦,領帶太花,頭發太亮,笑容太假。
同柏芳記憶中的劉仕明有頗大距離。
奇怪,時間真是創奇者。
他拖著一個小蚌子女伴,她打扮得花團錦簇,身上所有可以戴首飾全部掛滿珠翠,連頭上都扣著鑽飾。
李立興問︰“就是他?”
“是誰?”柏芳還想否認。
“令你成為傷心人的人。”
他真精靈伶俐,柏芳只得點點頭。
“他不值得你傷心,他配不上你,那時你年幼無知,比較容易受到傷害,如此而已。”
好話誰不要听,相芳感激莫名,“他配不起我?”
“當然。”語氣肯定。
相芳微笑,“謝謝你。”
劉仕明忽然看到了她,”臉驚喜,撇下女伴朝他們走過來。
柏芳的笑容有點僵,索性抿住嘴,靜觀其變。
那劉仕明一個箭步上來,伸長了手待握,嘴裹大聲說︰“立興兄,怎麼會在這里見到你,加州理工同我們也有聯系嗎?”
呵,原來劉仕明看到的不是柏芳,而是李立興。
看樣子李立興並無夸大身份,否則,劉仕明不會刻意過來捧著他。
這時,李立興不慌不忙把身後的柏芳拉出來,“我陪女朋友來敘舊。”
劉仕明一看到柏芳,怔住,只見她打扮別致,秀發如雲,模樣可人,一只手緊緊握住男友的手。
呵,她飛上枝頭了,原來做了李公子現役女伴,土別三日,刮目相看。
劉仕明身形頓時矮了三寸,忽然顯得更胖,他問,“一起坐好嗎,一起坐。”
座位已經安排好,他們坐首席。
李立興幫柏芳月兌下外套,只剩下小背心,相芳美好身段表露無遺。
她悄悄同他說︰“謝謝你。”
“今晚已經第三次謝我,你好似口惠而實不至。”
“我已決定報答你。”柏芳大膽非常。
“真的,你打算怎樣做?”
“贈你一百支香檳。”
“我有更好建議。”
“不知我可做得到。”柏芳有點心驚。
李立興笑,一定沒問題。”
“說來听听。”
“陪我到表妹的婚禮去走一圈。”
柏芳松口氣,“沒問題。”
他凝視她,“不準穿外套,要補一補胭脂。”
“可以可以。”
“來,”他拉起她的手,“我們去見一見列位長輩。”
他帶著她到二樓,婚宴剛開始,在上魚翅,他倆遲到,可是一進場就受到歡迎。
“立興,到甚麼地方去了,快來坐下,同叔叔坐還是同父母一起?”
李立興施著柏芳一一介紹他的至親︰“我爸爸媽媽,叔叔嬸嬸,表哥表弟,這.兩位是新娘子新郎,各位,我女朋友柏芳。”
“呵,相小姐,你一早該來了?”
“請問柏小姐讀還是做事?。”
“這麼漂亮,是否女明星?”
“柏小姐坐這邊。”
柏芳坐下,喝了一碗湯。
唉,與李立興同是天涯淪落人,彼此幫忙扶持是正經。
片刻,李立興站起來,“我還有點事,早走一步。”
“你看他,又嫌我們悶了。”
立興笑著告辭。
走到門口,相芳松口氣,“幸不辱命。”
“彼此彼此。”
她看著他,“要丟下你這麼有趣的人,也真不容易。”
“我不該到加州升學。”
“可以等你呀。”
李立興苦笑,“也許,人家心中從頭到尾沒有我這個人。”
“新郎很老實。”
“做我的表妹夫,還是乖一點的好。”
柏芳見他說得那麼權威,彷佛已經恢復大哥哥的信心,不禁替他高興。
“來,去跳舞。”
回到自己的晚會,發覺劉仕明與別人換了位子,坐在他們一桌上。
吧甚麼?為著接近舊女友?柏方又錯了一次。
他是為著與李立興,或是與李立興的家勢搭關系。
劉仕明遞上名片,“立興兄,幾時代我約令叔一起吃飯。”
最叫柏芳欣賞的是,李立興一貫誠懇,“好,好。”一點也沒有驕傲的樣子唉,柏芳想,她怎麼一直沒有機會認識如此優質的男子。
她坐他身邊,肩踫肩,旁人一定以為他倆是密友,卻不知二人今晚初相識。攝影師過來拍照,李立興大方地看著鏡頭微笑。
劉仕明不放過任何機會,“立興兄閑時喜甚麼消遣?”
“啊,”李立興笑︰“我旁騖甚多。”
“打高爾夫還是玩互聯網?賽車、潛水?我都懂一點,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結伴一起玩。”真是交際好手。
他們那票人,堅持相信︰你懂些甚麼不要緊,你認識誰才最重要。
李立興說︰“這些時髦的玩意兒我倒不會。”
劉仕明詫異,“難道你喜歡古董?”
李立興說︰“我不過看看或听听音樂。”輕描淡寫地交待過去。
柏芳越發欣賞。
對劉仕明的糾纏,柏芳覺得討厭,便拉立興出去跳舞。
兩人自快到慢,痛快地在舞池跳了半小時,出了一身汗,非常盡興。
“許久沒有這樣高興過。”
李立興加一句,“我也是。”
兩人忽然靜了下來。
他替她撥了拔頭發,她輕輕說︰“我去補妝。”
近走廊有人叫住她︰“柏芳。”
柏芳當然認得這把聲音,他的主人是劉仕明。
她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他。
劉仕明有點困惑,舊女友竟如此嬌艷,可見運氣來了人會額外光采。
他搭訕,“好嗎。”
“托賴,還不錯。”
“柏芳,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柏芳沒想到他會這樣厚顏無恥,老著臉皮開口。
“我很想認識李創運。”
柏芳說︰“我與李家不熟。”這是實話。
“柏芳,莫非你對我仍有芥蒂?”
她看著他,忽然根肯定地說︰“沒有,一點也沒有。”
劉仕明放心,“你看你現在多好。”
“為甚麼會那樣說?”
“听張慧殊說,你快嫁入李家。”
柏芳笑得彎了腰。
“柏芳,君子成人之美,拜托你了。”
“你我錯人了。”
“我願意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
太少、太遲,柏芳已經不在乎。
這時,立興我了過來,“柏芳,柏芳,呵你在這里。”
劉仕明識趣地退下去。
立興問︰“他對你說甚麼,可是訴衷情?”
“不,從頭到尾,他只是要求我介紹李創運先生。”
“噫,這不是難事,我可以做得到。”
“不必了。”
“假使可以叫你揚眉吐氣,我樂意助一臂之力。”
柏芳感激,“不,已不需要炫耀,我的心結已完全解開,我做回我自己已經很好。”
立興看著她,“這叫做頓悟。”
“時間晚了。”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車,李立興,今晚真高興,謝謝你。”
“我也是。”
兩個年輕人擁抱一下。
柏方取餅外套手袋,離開了舞會。
那天晚上,她累極而睡,做了許多好夢,甚至夢見自己做了母親,女嬰長得很丑,但她發誓愛她,然後醒了。
是姐姐來找她,一直按鈴將她吵醒。
“哎呀,我要遲到了。”
“小姐,今天是星期天,你魂不守舍。”
柏芳申吟一聲,再倒在床上。
相舜驚叫︰“你把我的晚裝穿成一團爛布,發生甚麼事,昨夜去打仗?”“賠你也是了。”
“怎麼搞的,自小到大,你都像個野小于,我的耳環呢?”柏舜抱怨。
“幸保不失,在桌上。”
“淨得桌沒有梳妝台的女子都有著奇怪的命運。”
柏芳不出聲。
“看到劉仕明沒有。”
柏芳點點頭。
“感覺如何?”
“年輕的我品味甚差。”
柏舜大笑,“為你犧牲一套晚裝也值得,你終於明白了。”
姐姐興高采烈的回家去。
星期一照常上班,同事把日報社交版放在她桌子上。
“柏芳,你看你多漂亮。”
舞會里拍攝的照片刊登出來,是因為李立興的緣故吧。
“柏芳,你嘴巴真密,李立興是你男友?”
“普通朋友。”
越否認越像真有其事。
舞會散了,一覺醒來,人家也就忘記一切,不宜有甚麼期望。
接著柏舜也撥電話來問︰“李立興是甚麼人?”
報紙的功能不容小覷。
柏芳如常生活,她時時在公司忙到晚飯時間。
舞會已是個多星期前的事了。
電話響個不停,秘已經下班,相方親自接听。
才喂一聲,對方已經認清她的聲音。
“柏芳,我是立興。”
相芳高興得不得了,老實地說︰“我還以為你去如黃鶴。”
“我出差到三藩市去了一趟,腦海中全是你的倩影,怎麼都丟不下,故此一回來即刻致電,唉,一周不見,如隔三秋。”
柏芳只是笑。
“來接你下班可好?”
“半小時後我可以走。”
“一言為定。”
幣了電話,柏芳歡呼三聲,握緊拳頭說︰“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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