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映玥靠在黑肱龍的懷里，任由他的手上下地撫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隨著肚子一天天地隆起，她的心卻一天比一天沉重，除了孩子之外，她還有一項重要的心願未了。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她趁著他心情大好時提出。


    “什麼事？”只要是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他都會答應她。


    “不管！你要先答應我，我才要說。”


    和他的感情越來越好後，她也越來越沒大沒小，漸漸地不再對他用尊稱，更不再卑微地貶低自己，而他也默許她這樣的行為。


    “既然你無法先說出口，那朕也就不能答應你。”她不想先說出口的事大概是他絕不會答應的事。


    明映扁了扁嘴，最後才很不情願地說︰“我希望你答應我去選妃！”


    “我不會答應的，你別白費心機了。”黑肱龍想也沒想的拒絕。


    他什麼事都能夠答應，就惟獨這一件他不答應。


    他的一顆心全在她的身上，他哪還有心思去理會別的女人，即使她們再美、再好，在他的心里，她們永遠比不上她。


    不過，這是他的心底話，他沒那個勇氣開口告訴她。


    “孩子需要一個娘照顧，你也需要一個皇後。”


    “孩子的娘是你，我的皇後也是你。”


    “可將來要是我無法照顧孩子，我希望有個我能放心的人幫我將他帶大，而她也是有能力接替我母儀天下的人。找一個你喜歡、我也能接受的妃子，我才能放心的走。”


    “既然你不放心，那就別離開孩子和我。”


    活不過十九歲的預言並不一定會成真，他不懂她為什麼時時刻刻都掛念著這個迷咒，只要她好好地進補，他相信她能和他共度白首。


    黑肱龍已經不再相信御醫的話了，他有個信念，相信她會長命百歲，所以，他完全不去想沒有她的日子。


    “生死有命，年壽豈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所能改變的。”她看淡了生與死，可她知道他還沒有看破，仍然不相信她會短命。


    “別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黑肱龍無法像她那般豁達。“你是朕的，沒有朕的同意，你哪兒都不可以去。要是你登上極樂世界，我會逆天命將你拉回；要是你下地獄，我也會拼了命追回你。”


    明映玥的心漲滿了感動，這是她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幸福。


    “我能遇見你實在是太好了！”若是沒有他，她不會體會到愛恨情仇的滋味，她以前恨過他的無情，而現在，她卻是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


    因為愛，所以對他產生了羈絆，若是可以，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永永遠遠地和他在一起。不過，她不打算告訴他“她愛他”，她甚至不希望他愛她，因為愛越重、越深，痛苦也就相對地深重。


    將來她若是不幸沒逃過大夫的預言，被留下來的人將會是他，她不要他一個人獨自承受失去所愛的痛苦。


    “我很後悔，後悔自己之前那樣對你。”若是能重來一遍，他絕不會那樣對她，他會將她捧在手心好好地疼愛。


    “事過境遷，我並不怪你。”重要的是現在、未來，而不是過去。


    “可我自責、懊悔！”他無法原諒自己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去仇視她。


    “既然這樣，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原諒你，你也就不必再自責。”


    “你別又來了！”他不想听她再提起選妃的事。


    他都已經堅決地拒絕她了，沒想到她還是不死心，仍要他去選妃，要他去選蚌女人來冷落她。


    明映就是不死心，她相信只要她堅持，他就會答應。


    她離開他的懷抱，在他的身邊跪了下來。


    “映玥，你這是做什麼？”他急忙的想要將她扶起。


    “皇上若是不答應，臣妾就長跪不起。”明映有時也挺頑固的。


    怕她跪久了會傷著身子，若是強拉她起來，又怕傷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黑肱龍傷透腦筋，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若這是你的心願，朕就成全你。明天朕就下詔，封那幾個你選出來的女人為妃，賜宮院給她們。”


    為了明映玥的身子著想，黑肱龍老大不願意地讓步。


    “謝皇上！”她這才讓他給扶起。


    她相信以她們的才貌，在她走後，她們一定能得到黑肱龍的寵愛。


    這已經足夠了！她已沒什麼好放心不下的了。


    ※※※


    “你們最好快想個方法讓皇後延年益壽，度過分娩時的難關，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朕會要你們這一群庸醫陪葬。”黑肱龍氣憤地威脅這群對明映玥的身子束手無策的御醫。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听天由命，可他就是不想陪著她一起認命。


    他是一國之君，要是他連一個皇後的性命也保不住，那他這個皇帝不當也罷。


    要是歲壽可以用條件交換，他寧願將自己的年壽分一半給她，或者是拿這個帝位和她的性命交換。


    “皇上，娘娘的身子乃是先天，臣等真的無力改變。”


    “朕不管是不是先天，朕就是要她平安地產下龍子、平安地度過十九歲生辰。”


    對于黑肱龍的無理要求，御醫們個個感到萬分頭疼。


    若是能夠醫好皇後，他們不會袖手旁觀，可他們真的是無能為力，就算皇上以死逼迫他們，他們還是無計可施。


    “皇上，以娘娘現在的身子想要活過十九歲是沒啥問題，可分娩的難關就要看娘娘自己的造化了。”他們無法保證能讓明映玥平安地生產。


    “混帳！”黑肱龍听了他的話，忿怒地大吼。“朕就是要你們想辦法，你們竟然敢說要看皇後自己的造化，既然如此，我還留你們做什麼，倒不如這就砍了你們。”


    “皇上恕罪！”御醫們個個額冒冷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來人啊！把這群庸醫給拖下去砍了！”氣頭上的黑肱龍沒有多加細想地下命令。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見黑肱龍是玩真的，他們莫不拼了命的求饒。


    黑肱龍怒瞪著他們，不肯收回成命，任由侍衛將他們拖下去。


    為了明映玥，他不在乎當個昏君。


    “等一下！”明映玥沖進了御房，適時地阻止侍衛的行動。


    “映玥，你怎麼來了？”黑肱龍不認為事情會這麼湊巧，他睨了下氣喘如牛的余公公，明白是他去請她來的。


    為救人命，明映玥什麼也顧不得了。“臣妾請求皇上收回成命。”她在黑肱龍的面前跪下。


    “映玥，你這是做什麼？余公公，還不快將娘娘扶起！”見明映玥跪下，黑肱龍自是萬分不舍。


    余公公領命要扶起明映玥，可她就是不讓他扶。


    “求皇上收回成命！”她固執地要黑肱龍先下令。


    “你……”他真會被她給氣死。“罷了！放了他們！”他也只是一時氣不過才下令，並非真的是想要取他們的性命。


    “謝皇上！謝娘娘！”御醫在知道自己性命無虞時，終于放下了心。


    黑肱龍走到明映的跟前，將她扶起，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就會用跪來威脅朕，下次你要是敢再用這一招，看朕如何懲治你！”


    明映玥笑著回話︰“原來下跪這一招對皇上受用無窮，臣妾會永遠銘記在心，必要時就拿出來一用。”


    她知道他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不會真的懲罰她。


    “你想氣死朕才高興嗎？”她可是孕婦加病人，卻如此不安分，老是令他提心吊膽，要是他虛弱一點，早就被她給嚇得、氣得一命嗚呼了。


    “臣妾不敢。”她才舍不得氣死他呢！


    “你有什麼不敢的？照朕看來，你可是膽量十足，已經爬到朕的頭頂上了。”


    “皇上可是臣妾的天，臣妾哪有通天的本領能爬上皇上的頭頂？”


    “你真是……”黑肱龍被她的花言巧語逗得哭笑不得。


    “臣妾真是該打，老是和皇上爭辯。”


    “知道就好！”


    “皇上真的打得下手嗎？”明映玥瞅著無辜的眼神望著黑肱龍。


    他哪舍得打她，他現在只恨能疼愛她的時間是那麼地少，讓他無法彌補自己之前所犯的錯。


    對于黑肱龍和明映玥的打情罵俏，眾人全都紅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想告退怕打擾他們，可要偷偷退下，又怕會引起黑肱龍的怪罪。


    “咳咳！”余公公在一旁假裝咳嗽，提醒黑肱龍身邊還有人在。


    明映臉上登時泛起紅暈，羞赧地垂下首。


    黑肱龍不悅地瞪了他們一眼，氣他們不懂察言觀色，打擾了他們。


    “皇上，臣妾告退。”既然現下已經沒事了，她就不便多留。


    “當心點！”-他提醒地說。


    “嗯。”明映對他淺淺一笑後，欲轉身離去。


    “娘娘請等一下！”一名御醫出聲喊住了明映玥。


    “有事嗎？”她不懂，他喊住她要做什麼？


    “啟稟皇上、娘娘，臣想起傳說中有一帖藥，說不定能改善娘娘的體質，這藥以前是難得，現在取得並非難事，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一听到明映玥的身子能改善，黑肱龍比任何人都還要高興，只要能醫好她，再難找的藥他也一定會想辦法要人去取來。


    御醫想先跳過那不幸的萬一，先向黑肱龍解說這五味不可缺少的珍藥。


    “在中齊有一種栽種不易的小花叫續命花，吃了可延年益壽、長命百歲。在北辰國內有個千年冰池，融化成水後即為冰心水，乃是天下至陰至寒的水，可作為藥引。在東曦國有個日出時分結果、日落時分開花的迎曦果，傳聞吃了會精神百倍。在西霞國有一甲子才開一次花的碧玉荷，熬成藥汁喝了可活化筋骨，是習武人的最愛。在南昆國有天下至陽至烈的烈火草，搭配冰心水，可達到陰陽調合之功效。”


    “這些珍貴的寶物如何能治皇後的體弱多病？”現下這些寶物取之容易，只要他派人前去，他那些皇弟大概沒有人會不肯割舍的。


    “臣以為娘娘的身子虛弱，乃體內之陰陽無法自行調合，所以，冰心水及烈火草作為調合陰陽之用是再適合不過了，而其余的續命花、迎曦果、碧玉荷乃是為了增強娘娘的體力，讓娘娘撐得住體內陰陽調合時的痛苦。”


    “這些珍藥若真如此極具功效，朕立即派人去求藥。”


    “皇上請稍待，請听臣說完。”御醫要黑肱龍先別心急，等他說完後再去取藥尚不晚。


    “臣之前說過體內陰陽調合會非常地痛苦，要靠其他三味藥才能令娘娘支撐得住，可這藥從沒人用過，是否真的有效臣不敢保證。而娘娘若能撐得過那折磨人的痛苦，是萬幸；若是撐不過，恐怕性命堪慮。”


    黑肱龍听了之後，露出一臉的失望及落寞。


    難道天下就沒有一種藥可以百分之百地確保映玥的命嗎？


    “你們先退下，讓朕好好地想想。”事關她的性命，他不敢草率決定。


    明映玥知道他左右為難，想讓她健康又怕她會喪命，正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上，請替臣妾去求藥，臣妾願意賭一賭。”


    對于自己的性命，她是淡然、豁達，可是，在漸漸愛上他之後，她的私心越來越重，她希望能永遠陪著他、陪著孩子。


    她真的很不想死，可是，怕黑肱龍會因為她的膽小怕死而大傷腦筋，她隱瞞了心中真正的想法，她不要他為她煩惱不已。


    現在有這個機會，她願意去嘗試，縱使這會要了她的小命，她亦無悔。


    “映玥，這很危險的啊！”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他不願她去冒險。


    她知道他害怕會就此失去了她，可是，她比他更怕，但為了往後一輩子的幸福著想，她願意和上天賭她這條命。


    “臣妾向皇上保證，臣妾一定會撐下去，絕不會就這樣撒手人寰。”


    明映拍胸脯保證是?了安慰黑肱龍，但她是否真挨得過御醫所說的痛苦，她自己其實也沒有把握。


    ※※※


    “你們留在外頭，不用跟進去了。”明映對著長兒、命兒、富兒、貴兒說。


    她今天是專程來見年瑞雪的，因為有話要跟她說，所以她不希望身邊有人跟著，這樣，她無法好好地跟她說話。


    “娘娘現在有喜，皇上特別囑咐我們要跟緊娘娘。”長兒當然不願意被留在外面。


    “我只是來見年貴妃，不會有事的，你們別瞎操心了。”


    雖然年瑞雪的人是冷了點，可她是守規矩的人，以前或許曾對她無禮過，可是，她相信她是沒有惡意的。


    成功地撇下她們，明映直闖觀秋宮。


    正在發楞的年瑞雪不知道明映走近，一雙眼無神地望著遠方。


    “看什麼？”明映玥好奇地問。


    “由這個地方往外看，不知是否看得見西霞國。”年瑞雪以為是服侍她的丫環，她微微失神地與之應話。


    “不可能看得到的。”


    “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想看。”


    “為什麼？”明映玥好奇地問。


    “因為……”年瑞雪心驚地回神，驚覺自己似乎是說了許多話，她望向一旁，想看是誰在和她說話。


    “娘娘！”一見是明映，她感到詫異。“參見皇後娘娘。”


    她要行跪禮時被明映玥給扶住。“這兒就只有我們兩人，不必多禮了。”


    “謝娘娘！”


    “瑞雪，我現在應該改口叫你年貴妃了。”想起了她的封號，明映玥知道自己也要改口。


    “瑞雪不敢！”她對于明映來找她的目的感到心驚及不解。


    她該不會是來找她報之前的無禮之仇吧？年瑞雪不得不這麼想。


    “你別緊張，我今天只是來找你聊聊而已。”明映玥拉著她坐下。“你已冊封?貴妃了，還能適應嗎？”


    “不能適應也要適應。”年瑞雪愁苦地回答。


    她從沒有想過要留下來當貴妃，可現在她縱使想逃也逃不了。


    “瑞雪，其實我很中意你，私心想要你成為皇後，希望你在我死後替我照顧皇上，別讓他過于哀痛，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忘了我。可我總覺得你愁悵滿懷，自進宮後就沒啥笑容，所以，我想知道你內心的想法，我不能自私地逼你去做你不喜歡的事。”


    年瑞雪苦澀地笑了。“我是不喜歡進宮，更加不喜歡當貴妃、皇後，所以求娘娘別對我寄予過高的期望。我是不可能會去照顧皇上的，因為我連自己也照顧不了，哪還有心思去面對一個失去愛人而失魂落魄的男人？”


    “人人都想當鳳凰，為什麼你會排斥呢？”她不懂年瑞雪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進宮。


    “娘娘又喜歡當皇後了嗎？”年瑞雪反問。


    “我是不喜歡當皇後，可是，我愛的人偏偏是個皇上，要留在他的身邊就無法拒絕我不喜歡的身份。”明映玥老實地說。


    愛上一個帝王，她比她還要辛苦。年瑞雪替她感到悲哀。


    “娘娘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看著西霞國嗎？因為我深愛的人在那兒，我恨不得能像只鳥兒展翅高飛，飛到他的身邊。”


    難不成，這就是她不想留在皇宮的原因。


    “為了他，你連皇後、貴妃的榮華富貴也不想要？”


    “只要能留在喜歡的人身邊，那比榮華富貴更加地珍貴。”


    對于年瑞雪的話，明映玥心有同感。


    若是能永遠留在黑肱龍的身邊，即使只是一對尋常的老百姓，她亦甘之如飴。


    ※※※


    黑肱龍派出的求藥使者在求得珍藥之後立即快馬加鞭地回來，惟有北辰國的使者尚未回來，僅派了名侍衛回中齊國送信。


    看了信中的內容，黑肱龍頓時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皇弟黑肱曦向來不服他，只因為他是正宮娘娘生的大皇子，他恨他享有理所當然的一切。可在他被封為北辰國的帝王之後，他以為他對自己的怨恨應該會化除，沒想到，他現在仍是相當地恨他。這次他有求于他，他當然不會那麼輕易就答應他的請求。


    “皇上，北帝的信中說了什麼？”余公公預感大事不妙。


    “要冰心水，拿皇位來換。”黑肱龍實話實話。


    “北帝的野心竟然這麼大，已經有了北辰國，竟然還想要中齊！”


    余公公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黑肱曦的野心會這麼大，他能被封為北帝已經是太上皇的恩典，否則，這所有的江山該是黑肱龍的才是。為了防止爭奪皇位而兄弟相殘，太上皇才會將這河山一分為五，可沒想到，北帝竟還不滿足，打主意打到中齊國上頭。


    “不知皇上有何打算？”


    “若是皇弟真那麼愛這個皇位，朕大可讓他。”


    若是要讓位才能得到冰心水救映，他覺得這樣很值得，因?世上沒有東西比她還要重要。


    “皇上萬萬不可！”余公公想要阻止黑肱龍的決定。“不如讓奴才去稟告太上皇，讓太上皇出來主持公道。”


    “不行！”黑肱龍想也不想的拒絕。“太上皇現在不問政，朕不能拿這種小事去煩他老人家的心。”


    “可這不是小事，是大事啊！”


    “總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去打擾太上皇。”


    “可是……”到時候江山易主，想瞞也瞞不了，想要做任何的補救都太遲了。


    “曦的野心雖然是大了些，可他雄才大略，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君王，能將中齊讓給他，說不定是萬民之福。”


    “難不成皇後就這麼重要，可以令皇上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是的。”黑肱龍非常肯定地回復。


    要是他擁有了大片江山，卻獨獨失去了她，他要這片江山做什麼？


    他若是失去了明映，他不敢想象自己是否還能安穩地過活，他想，他大概會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到時他不問朝政，反而使得社稷混亂、民不聊生，下場豈不更慘！


    他曾想過，只要能救得了她，他願意拿帝位去換她的性命，現在他想的事果真是發生了，他當然能不皺一下眉頭地決定。


    黑肱龍當下便回了封信，要那名侍衛帶去北辰國交給求藥的使者。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美嬌娘！


    他三生有幸得到了個心愛的女人，說什麼也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