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指數一數  第十章
作者:小可
    “好啊,何南生!我沒想到你真的是男生!”我斜靠在榻上,瞪著一向視為至交的好友。


    何南生,就是我小時候在樂園中認識的Nathan!


    “我不是有意要騙妳的!”南生一臉誠摯。


    “那麼你早就和AL認識了?”


    “嗯,後來我也加入了組織,听他說要來台灣看妳,我也跟著來了……我以前說過嘛,我一定會來找妳的!”


    “你們這個組織真那麼厲害?你竟能男扮女裝混入我們學校不被發現?”我問。


    “組織里多的是計算機和偽造身分的高手,說來田恬妳或者不信,我本身除了是驅魔師之外,也是個易容專家。”南生說這話時臉上充滿自傲。


    “難怪連我都被你騙去!你也真是的,干嘛大費周章來接近我,還惹得伊莎對你神魂顛倒……唉,你和伊莎那筆情債,總算可以了了!”我取笑他。


    “了什麼了-”南生翻翻白眼。“她以為我是女生才喜歡我的,如果知道我是男的,搞不好根本不想埋我!”


    “其實你有點喜歡她吧!不然也不會這麼勤于整她。”


    “我?喜歡她?”南生的聲音大了起來。“有沒有搞錯啊?”


    “好好,不鬧你了,你趕緊把真相告訴她,別讓人家再傷心了!”


    他听了默默不語,好像有點苦惱的樣子。


    我則還在說服自己接受他是男兒身的事實!唉,他是男是女又有何妨?結交貴在知心哪!


    “其實我之所以這樣,都是听AL的吩咐,他老早算準了妳發病的周期,特地拜托我來保護妳的。”南生看來有些悶悶地。


    “我發病的周期?那我這病丙然不是尋常來的了?”


    “實際情況我也不清楚,AL沒跟我多說。”南生憂郁地看著我說︰“田恬,妳一定要有信心,AL他無論如何都會治好妳的!”


    我不忍他如此為我擔心,想起以前他曾嘲笑我沒胸部,便戳戳他那對飽滿的說︰“喂,你這個是裝上去的嗎?”


    “對啊!田恬妳要不要試試看,很逼真喔!”他兩手捧著雙峰左搖右晃,滿臉自得的神情。


    “唉!敝不得你連『那個』都不知道!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沒看出來!”我磋嘆連連。“還有還有,有一次你和陶斯、安東尼他們一起吃飯,我老覺得你跟他們很像,如果我細心一點的話早該發現了……唉,都怪你的假胸裝得太逼真了啦!”


    南生听了只有滿臉苦笑。


    我整日躺在床上,爹媽不久後就回來了。


    他們安慰我說馬上就會好起來,彷佛老早知道我會這樣。


    我問他們到日本之行的目的何在,他們這才告訴我,原來陶媽的娘家在日本德川幕府時期就和政府互為表里,統治著全國,戰國時期流傳下來的一顆無價之寶夜明珠,為歷代的宗主所持有。


    我一听夜明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爹媽他們用盡鎊種方法將那顆夜明珠得來,代價是陶斯以後得回到松平氏本家接掌宗主之位。


    我彷佛卷入了一場計謀中,所有人,包括爸爸媽媽,還有AL都在為我打算,而我卻什麼都不知道,只隱約明白,那兩顆夜明珠和我的病大有干系。


    不久之後雙足已無法動彈,但我並不放棄,爸媽為我買了輪椅,我就以此代步上學。


    錢貝爾看到我這樣,蹲在我身前痛哭,還以為這都是他造成的。


    “田恬,對不起……”


    他听我的話舍去眼鏡不戴,去配了副隱形眼鏡,俊俏的面容更令他大受歡迎,更何況原本他就是學生會長,據說抽屜每天都被情塞滿,和陶斯、安東尼並稱三大帥哥。


    “唉,這不是你的錯。”我自己也病得莫名其妙。


    “畢竟妳是為了救我,害妳變成這樣都是我不好……”


    “我都說了這不是因為你的關系。”我再次強調。


    “田恬妳放心!我會負起一切責任的。”他望著我眼楮閃閃發光說道。


    這世上就是有人怎麼說也听不進耳朵里去,唉!從此我的桌上常放著他送我的小花和小禮物,羨煞班上所有女生。


    我一律原封不動退還,錢貝爾只是默默收回去不跟我多說什麼,照例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我,我都裝作沒看見。


    錢伊莎和何南生照例每天打打鬧鬧,陶斯、安東尼忙著準備考試沒空理我,我他不想理他們。


    而他,我一心懸念的他,該是忙著準備和楚霓的訂婚典禮,已經許久不見人影了。


    至今我仍有不真實的感覺,過往與現在,他對我到底……他說過他愛我,可是他就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了,那些話回想起來就有點虛假的感覺。


    訂了婚,隨時可以毀婚,可我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某天下午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那時我獨自一人在庭院中練習用輪椅。


    手還能動,我不至于像廢人一樣得躺在床上等死,可是我知道,很快地我連手部不能動了……


    “我有話跟妳說。”


    楚霓,即將成為他未婚妻的楚霓,風姿綽約地站在我前面,眼楮睨著我。


    她是那樣的漂亮,就外型來說十足配得上他,可是陶斯、安東尼仍然不滿意,他們說,重點是他要喜歡才成……


    “請說。”我挺直背脊,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我們的訂婚宴,妳會來吧?”她雙手交握胸前,態度並不和善。


    “如果身體的狀況許可。”我這樣說,心中揣測她的來意為何。


    “訂婚之後,我們要到國外舉行婚禮……他跟妳說了嗎?”她坐在樹下涼椅上,俏臉微抬打量著我的反應。


    “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我和他又沒關系。”話雖這樣說,我心中的痛楚卻逐漸擴大。“妳今天來找我到底要做什麼?”


    “我妹妹說,我根本看不清楚事實真相。”她漂亮的眼楮瞇著看我。


    “妳妹妹?”怎麼扯出這個不相干的人來?


    “我有個雙胞胎妹妹,我叫楚霓,她叫楚裳,從小她就比我聰明、比我優秀……”她嘆了口氣,美人嘆氣,怎麼听都美。“她說征人心里根本沒有我……”


    “這點妳自己不早就清楚了嗎?”莫非連擺在眼前的事實她都不看不听?


    “我想,即使現在他心里沒有我,將來只要我努力,漸漸地,他終究會把我放到心里去的!”她彷佛在說服自己。


    “妳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我推著輪椅想進室內,但她攔住了我。


    “我一定得跟妳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甩甩頭。“總之我不會放開他的,永遠不會!”


    她是那麼堅決,堅決的讓我有點折服。


    憑她的外貌與氣質,要什麼男人沒有?為何苦苦死守著他不放呢?莫非,她也深愛著他?


    想到這點,我的內髒幾乎要痙攣起來,我比起她來又如何呢?


    “妳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又不是他的誰……”


    “我也不知道……”她的縴手按在額上,一臉痛苦。“我只知道我非來跟妳說說不可,他對妳十分特別……”


    我望向天邊的夕陽,一天又快過去了,我又向死期邁進了一步。


    如果我死了,那他會如何呢?我連想象的勇氣都沒有,因為答案我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就因為知道,所以我很害怕。


    那時我終于明白自己原來那麼在乎他,明白我看重他基于看重我自己。


    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不是應該全面為他著想嗎?希望他幸福快樂,不忍他孤苦寂寞……我閉上眼,麻痹的感覺從下半身竄上來,如果連心也僵住不動,我是否不能再有愛的感覺?


    “如果……”要說出這話對我來說艱難無比,但我還是說了。“妳認為努力就能得到妳所想要,那麼就去努力吧!如果……妳真的愛他,那麼就要一直陪伴他,永遠不要離棄他……”


    我也不想離開他,沒什麼能將我倆分開,除了死亡。


    “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對他的!”她這種說法,好像我是將死之人在托孤給她做的。


    托孤?如果他知道我這樣消極,大概會很生氣吧?可我又能怎樣?前途生死皆未卜,要我怎麼樂觀奮斗?畢竟我才十七歲……


    雖然只有短短十七年,因為他的存在讓我覺得此生不虛。


    認識了他,我這輩子第沒白活了。


    楚霓走後,我彷佛想開了般,獨自一人靜坐,直到暮色消失。


    然後他來了,踏著漸濃的夜色,像個精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後,溫暖的雙臂圈住我的肩膀,他將臉埋在我的頸窩中。


    “田恬,別死,別丟下我一個人……”他的唇貼著我的肌膚說。


    我渾身顫抖,唯有被他踫觸時,我才能有感覺。


    “死不死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老早就有覺悟,人都會死的!對你來說我的死活非常重要嗎?”我全身緊繃,拒絕他的踫觸。


    他的手驟然一收,將我擁進他的胸懷。


    “田恬,我不能沒有妳!”


    “不……”我猛烈搖頭。“這麼多年了,你沒有我不是過的好好的?”


    “表面上看起來很好,可是內心呢?我的寂寞妳知道嗎?”他望著我的眼楮說。


    “每個人,都是寂寞的!”淚水已經盈滿眶中。


    “可是跟妳在一起不會,跟妳在一起,我非常非常開心!”


    他的感覺和我一樣,看到他,總有股說不出的喜悅從心底泉涌而出,滋潤我孤寂干枯的心靈。


    “我……知道你為了救我才和楚霓訂婚……”我咬咬唇。“可是你不知道,我寧可死也不願她擁有你一刻一分一秒!現在你知道我是多麼善妒的女人了吧?這樣的我會令你日後無窮困擾,勸你還是……”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吻住了,仰著頭,根本無力拒絕他的入侵。


    “妳的嫉妒令我非常高興!”他年輕的臉上洋溢著喜悅。“我一直擔心妳不再像以前那樣喜歡我。”


    “我只有比以前更加喜歡你!”我縷著他的頸項。“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不會往一起,你又要再次離開我了……”


    “我答應妳,”他吻吻我的額頭。“絕不放妳一人孤孤單單!”


    “這是約定啃!”我認真地說︰“如果你真要離開,別再讓我忘了你,否則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再也不會了……”


    棒了十年,他又一次和我打下契約。


    ***


    “田恬!托妳的福,今天又可以飽餐一頓了!”南生開心地推著我的輪椅往安家跑。


    “為什麼?”我的雙手已漸漸不靈活,推不動輪椅。


    “呵呵,安東尼今天大展身手,下廚料理給妳吃啦!”


    丙然,從不下廚的安東尼弄出一桌精致的菜色,看得南生和陶斯口水直流。


    “舌忝甜,自從妳病了後就吃得少了,”安東尼親自幫我夾菜。“嘗嘗看我的手藝如何。”


    “你不是只煮給心愛的人吃嗎?何必為我破例?”我哽咽瞪著眼前誘人的食物。


    “隨妳怎麼想都成,總之吃吃看吧!”他知道我雙手不便給,拿著筷子湯匙一口一口喂我吃。


    原本吃得唏哩呼嚕的陶斯和南生都停下箸來,楞楞地看著。


    東坡肉、三鮮鍋巴、揚州干絲、蜜汁火腿、梅干扣肉、無錫排骨、沙鍋魚頭、荷葉粉蒸肉、蟹粉獅子頭……都是我最喜歡的江浙菜!我邊吃邊流淚。


    “怎麼?不好吃嗎?”安東尼問。


    “不……”我搖頭。“很好吃,你們安家人的手藝果然個個精湛!”


    “妳還是希望吃征人叔叔親手做的菜吧?”安東尼輕輕說道。


    “不……”我再度搖頭,若著他說︰“你特地為我作菜,我很開心!”


    “開心就多吃一點吧!”安東尼避開我的目光。


    我再望向陶斯與南生,他們也齊齊避開,我知道他們不想露出可憐我的表情,所以不敢看我。


    一瞬間,我好像隱約明白某事,可是卻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只覺得心里很悲傷。


    “我只煮給心愛的人吃。”安東尼曾這樣說過。


    “如果我愛妳,妳願意接受嗎?”南生這樣開過我。


    “妳說我沒資格管妳,但如果我喜歡妳呢……”陶斯也這樣說過。


    再想起天天送我禮物,天天被我退回的錢貝爾,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難過起來。不管他們的態度真真假假令人難以捉模,事實真相我自己心里明白。


    有他們的鼎力支持與熱誠陪伴,為何我還是覺得孤寂呢?難道我是一個不知足的人嗎?也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是他?


    或許是因為我在很早已前就認定那個人,心中的缺口唯他能填補,他人不許涉足一步。


    即使是我至親的好友南生、陶斯、安東尼……


    ***


    他訂婚那天,媽媽把我打扮得格外出色,當然頭發剪了她無法再幫我綁成小甜甜頭,我知道她一定很想這麼做。


    “甜甜,妳身體還可以吧?”媽媽擔憂地問。


    其實我現在雙手已經動不了,連點頭都非常困難,但為了不讓她擔心,我還是硬擠出笑容來。


    “媽媽,妳為什麼那麼討厭他?”我微笑發問。


    “唉,以前只要一扯上他就沒好事,所以才那麼排斥他,可是畢竟還是得靠他才能救妳的命……”媽媽咬咬唇,忽然說道︰“其實我自己明白,終有一天他會帶走妳的,就因為這樣,所以我討厭他,因為妳是我唯一的女兒啊!”


    “媽媽!”我驚訝地說。


    “有些事妳不知道,當年他就曾經說過,妳如果不跟他走的話,將活不過十歲!而我偏偏不信,妳就跟小甜甜一樣活潑可愛,怎麼可能會短命!結果真的像他所說,妳的病一發不可收拾,有段時間我甚至懷疑妳的病是他帶來的,所以我非常恨他。”


    “媽媽……”想起媽媽哀求著他救治我的畫面,我不禁熱淚盈眶。“之前他救過我,現在還是得靠他來救,所以媽媽,別再厭惡他了好嗎?”


    媽媽握住我的手,含著眼淚說︰“總之我會祝福他和楚家小姐百年好合,所以甜甜……妳也答應媽媽,一定要長命百歲哦?”


    “媽媽……”我想說出心事,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吞回去,她希望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和他的事只會帶給她困擾,還是別說了吧!


    媽媽居然一開始就覺得他會帶走我,難道這就是母親的直覺嗎?


    訂婚宴在某個五星級飯店,非常隆重盛大,大概跟楚霓的家世背景有關,不僅政治、金融、教育、宗教等各方的知名人物齊聚一堂,訂婚喜訊還出現在各大報紙的頭版上,楚霓似乎有意搞得人盡皆知。


    安東尼和陶斯穿得既帥氣又正式,吸引無數人的目光,南生也打扮得很漂亮,我們充當陶斯和安東尼的女伴,他們還埋怨半天哩!


    兩個女伴里一個真實身分是男生,一個是半身不遂的殘廢,莫怪這兩個小子滿臉不樂意。


    訂婚典禮開始,我看見久違的他,站在遠方,伴著艷冠群芳的末婚妻。


    “AL……AL……”


    我在心中呼喚他,明知他听不見,卻無法克制自己。


    “不要……不要棄我而去……”


    幾個有頭臉的人物上台致詞,說著什麼佳偶天成之類的逢迎話,訂婚儀式即將展開。


    突然,一陣巨大的痛楚從背脊侵襲到我頭上來。


    “唔……”我申吟著,最後竟連痛楚都感覺不到了。


    我整個人摔到地上去,身邊的人驚慌地扶起我,之後是一陣混亂,我的視覺和听覺漸漸消失,意識漸漸蒙。


    可是我知道他正向我奔來,拋下他的未婚妻,向我奔來。


    他畢竟听到了我的呼喚。


    彷佛感覺他抱住了我……


    彷佛看見他一臉焦灼痛心的神色……


    彷佛听見他叫陶斯、安東尼過來我身邊……


    陶斯和安東尼握住我的手,另一只各拿著一顆螢螢發綠的夜明珠。


    “田恬,過往恩怨,一筆勾消,奪命血咒,如同此珠。”


    他們在我耳旁喃喃念著,然後那兩顆珠子竟然裂開來,化為灰塵粉末。


    最後,我連他們的聲音也听不見了,眼前一片黑暗,意識如高空彈跳般直線下墜。


    “田恬,別死!听到了嗎?听到了嗎?”


    奇怪的是,這句話我竟然听得清清楚楚,或者這是來自他心底的聲音。


    我,不想死,我不能放下他離開,他會哭的︰這就是我昏厥前,最後的想法。


    ***


    無盡黑暗中,我听見他叫我的聲音,可是我看不見他的人。


    “AL,你在哪?”我多想再見見他。


    “妳的痛根已除,再也不會復發了。”他的聲音猶如嘆息,非常好听。


    “跟你以前帶我到樂園的情況不同嗎?”


    “是的,這次妳真的痊愈了。”


    “告訴我,樂園究竟是什麼?”我這樣問他。


    “樂園……是我們一直以來居住的地方。”他這樣回答。


    “一直以來?從很久很久以前嗎?”我想看他,可是眼前仍舊一片黑。


    “是的,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嘆息。


    “可是,樂園已毀,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黯然說道。


    “只要我們能在一起,這世上哪里都是樂園。”他誠摯地說。


    “我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在一起也很久了?”突然一陣有感而發。


    “答案妳都知道。”


    “唉,你還是要我自己想?”我嘟起嘴來。


    “總有一天妳會完全想起來的,不需要我告訴妳。”他的話語里有著濃濃愁思。


    “AL,,你又要離開我了是不是?”正如他所說,我一向都是知道的。


    他靜默不語。


    “不論分合幾次,你終究會回到我身邊的是不是?”我忍不住哽咽。


    “妳是我最終的歸宿。”他輕輕這樣說。


    “那麼,請讓我記得你,別再抹消我的記憶。”


    “即使妳會痛苦?”他的話語帶著沉痛。


    “即使痛苦,也勝過把你遺忘。”


    我听到他的呼吸一緊,隨即跟著一嘆。


    “再見了……”他跟我道別。


    “AL……”我還是只能听到他的聲音,伸出手狂亂模索,卻仍尋不到他。


    “以後再見了……”他的聲音逐漸遠去。“不知要等到……哪個時候?”


    我的心因為他的消逝而沉痛,意識又墮入了無底深淵。


    ***


    再次睜開眼,世界全然不同了,又或者,只是恢復和以前一樣罷了!我又能說會跳,果然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彷佛我根本沒生過這場重病,彷佛從來沒有他這個人……


    “你們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我問陶斯和安東尼。


    他離開了,只剩下他們在我身邊。


    “叔叔要我們告訴妳說姑且當作故事來听。”安東尼靜靜地說。


    “哈,又是故事!”我想笑,但我知道看起來一定要哭了。


    “很久很久以前,這世上有塊樂土……”安東尼看著我說︰“樂土上住的都是天人,他們悲天憫人、慈悲為懷,雖然避開世俗而居,可是卻十分關心人間事。”


    樂土?听到這個我的心為之一震。


    “樂土上有一對生死相許的戀人,”安東尼續道︰“他們歷經無數的輪回轉世才得以在樂土上長相廝首,可是兩人之中的天女,為了解救當時因為兩個混世魔王作亂而水深火熱的人世,拋下愛侶前去殺了這兩位魔人。”


    安東尼語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低不可聞。


    陶斯接著說道︰“魔人為了報復,在天女身上下了血咒,讓她永生永世痛不欲生……可是天女其實是為了將這兩個魔人引入正道這才將他們伏誅的。兩人知道後很是悔恨,發誓不論輪回幾次都要跟著天女轉生,在她身邊守護她,直到血咒破除……”


    “這又是什麼爛故事?是他告訴你們的嗎?”我瞪著眼前二人。


    “反正只是個故事,又何必太認真!”陶斯聳聳肩。“妳再也不會發病了,大可安心啦!”


    “他知道十年之後我必然再次發病,所以約定和我再次相見……”我近乎喃喃自語。“現在我全好,他又走了……”


    “叔叔和楚霓小姐到國外舉行婚禮去了。”陶斯這樣告訴我。


    “這是救我的代價嗎?”我的心如墮冰窖。“代價未免太高了。”


    “舌忝甜,一切因緣皆有定數,這是我經歷過這些後的想法。”安東尼的眼中閃著淚光。“我和陶斯都要離開了,妳自己好好保重。”


    “你們要去哪兒?”我看著一起成長的童年伴侶。


    “付出我們的代價。”他們對視一笑。


    我的痛楚更加深了,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我一手一個攬住他們的頸項,將他們拉到我身邊。


    “不論未來如何,我們永遠都是朋友,過往恩怨,一筆勾消。”


    “是啊。”他們齊聲說著︰“過往恩怨,一筆勾消。”


    然後他們在我臉頰上深深一吻,那兒正好爬滿了珠淚無數。


    ***


    之後我接到一封信,由那個突然消失的南生寄來的。


    田甜︰


    請原諒我不辭而別,組織征召我去辦事,我連半刻也不停地就趕著辦去。


    很開心妳終于痊愈了,我一直相信AL一定能治好妳,當初在樂園里的時候,我就知道妳對他的重要性,也明白你們是不可分的一體。


    田恬,我相信人有前世來生,不論過去曾分離過多少次,未來終究會有聚首的一天,所以別離只是暫時,千萬不要因孤單而傷心哦。


    我走了之後,請錢伊莎小姐忘了我,當這世上沒我這個人存在。


    餅往恩怨,一筆勾消。


    南生


    懊離開的都離開了,留下我一人,獨自品嘗寂寞滋味。


    他果然依照約定沒有再次抹消我的記憶,所以我依舊記得他。


    要我忘掉,除非我死!


    除非我死……現在我不會死,至死我都會記住他。


    我不過是個向往獨居、快滿十八歲的小泵娘,為什麼老是想著死?


    “小小年紀,別輕易說生道死。”


    他所經歷的生死一定比我多,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如我先前預感,他走了,再也沒來看過我一次。


    听說,他和楚霓在國外成婚了,可是又听說,他們離婚了……


    我順利考進大學,順利搬出寧靜社區住進宿舍,終于享受到一個人住的滋味。


    還有孤獨的滋味。


    南生、陶斯、安東尼,統統走了。


    如風流雲散,何時該聚合,自有定數。


    我,還是田恬,不管到哪個新地點,認識哪個陌生人,照例都會被笑一下,然後那些人再也不會忘掉我。


    因為我擁有的名字太過特殊。


    他們都開玩笑地問︰“那麼妳的陶斯和安東尼呢?”


    “啊,他們一個在日本,一個在英國!”我都正經八百地這樣回答。


    看著對方愕然的表情,我總會不由自主地竊笑。


    再有不識相的人會問︰“那麼妳的初戀情人、長腿叔叔、威廉老爺、阿力巴先生呢?”


    會問這種問題的人,多半看小甜甜看得很深入了,我當然得糾正一下錯誤觀念嘍!


    “阿力巴其實是Albert的譯音,日本人念英文大家都知道嘛,Albert念成『阿魯巴特』,這才被翻成阿力巴的!”


    對方一臉領悟的神色,然後不知打住地繼續追問︰“那妳的Albert呢?”


    “我的Albert嘛,總是在遠方默默關心我、看著我,為我的快樂而快樂,為我的悲傷而悲傷。”


    說完這個我多半迅速閃人,如果再被問起小迪、阿琪之流的那我真會抓狂!


    小甜甜最後沒跟心愛的陶斯或安東尼在一起,孤身一人回到故鄉,那個一直守護她的人就等在那兒……


    現實中的田恬,得到渴望已久的寧靜生活,內心的寂寞卻更加深刻無法彌合。


    如果他在我身邊那該多好……


    狂想。痴想。妄想。


    明知如此,那就別去想吧!


    我答應過,無論如何我都會堅強。


    那是我的承諾,而我,總是信守承諾。


    而且,會永遠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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