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郎 第三章
萬籟無聲的夜晚,瓊歡悄悄跟著那些黑衣人來到街上,就著微弱的月光,她想弄清楚那些人到底想做什麼。
只見黑衣人停在一戶大戶人家門口,隨即翻牆進入,只剩一人留在原地,觀察四周狀況。
懊不會是盜賊吧?
看這情況應該八九不離十。瓊歡躲在樹後,心想該怎麼做才能把這些壞蛋繩之以法。
對了,她應該去找官差將他們逮住,讓他們再也不能為非作歹。
想到這里,瓊歡慢慢的往後退,想無聲無息的離開;要是在報官之前被他們發現,那她也沒戲唱了。
啪──
清脆斷枝聲在寂靜的夜里響起,听起來格外響亮,瓊歡緊張的捂住嘴,心想糟了!
守在門外的黑衣人立刻發現樹後的異樣,&uot;是誰躲在那?&uot;
逃命要緊,瓊歡也顧不得什麼,拔腿就跑。
這時,潛入屋里的三個黑衣人背著包袱翻牆出來,和在外頭把風的那人追在瓊歡的身後。
這下可好了,她既沒有武功,跑步的速度也不快,這樣要怎麼逃命呢?
瓊歡慌忙的往驛站的方向跑去,卻被人一把拉進暗巷里,她嚇得驚叫出聲──
&uot;救命呀,救命──&uot;
&uot;噓!&uot;拉住她的人低聲斥責,&uot;我不就來救你命了,安靜點!&uot;
瓊歡詫異的抬起頭,藉由月光看清眼前的人影。
濃黑有型的劍眉、鷹般凌厲的眼神、挺直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這些組合成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uot;楊祖軒,怎麼會是你?你不是──&uot;
&uot;安靜,他們接近了,如果不想讓他們發現就閉嘴。&uot;
在這麼危急的時候看見他,瓊歡真的好高興,雖然此刻他臉色凝重的觀察外頭情況,手中劍隨時準備出鞘,全身散發出沉重的肅殺之氣,但她一點都不在意,不在意他在這時擺臉色給她看。
楊祖軒將她護在懷中,瓊歡有些興奮的依偎在他懷中,明知現在是非常時刻,她卻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
她偷偷觀察他的表情,發現原來他收起嬉皮笑臉,謹慎小心的樣子好吸引人,不只散發著迷人魅力,還讓她有安全感。
好似只要待在他懷中,他就能替她擋去所有的災禍。
見那四名黑衣人往另一個方向追去,楊祖軒才放心的松口氣,臉上表情也輕松了不少。
&uot;公主,就算晚上睡不著,你也不需要跑出來找刺激吧?&uot;
&uot;我只是好奇,誰知道會有危險。&uot;她心虛的吐吐舌頭。
他微皺著眉,&uot;好奇可是會害死人的。&uot;
啊,他這個表情也好好看。&uot;有你在,我相信什麼危險都傷不了我。&uot;
&uot;那如果我不在呢?&uot;
&uot;這……那就到時再看著辦吧。&uot;
&uot;你──&uot;楊祖軒被她的說不听給氣到沒轍了。&uot;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uot;
如果不是向來淺眠的他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或許到現在還沒人知道她偷偷溜出驛站。
他一路擔心的跟在後頭,深怕她會遇到什麼危險,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小妮子不闖些禍就不甘心,連連替他找麻煩。
見她乖乖的窩在他身旁,他翻騰的怒火乎息了不少,本想好好的罵她一頓,現在卻舍不得開口。
&uot;對了!&uot;瓊歡拉起他的袖口,關心的問︰&uot;你的傷有沒有好一點?&uot;
&uot;只是皮肉傷,不要緊。&uot;
&uot;真的不要緊?&uot;
&uot;真的。&uot;
&uot;那就好。&uot;瓊歡釋懷的笑著,為了他的傷,她愧疚了好久,深怕他的手因此而廢掉。
沒想到她會擔心他,這發現讓楊祖軒心情大好。
只是這樣微不足道的關心,對他來說卻是無比的珍貴,他開始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因為這小事就開心得莫名其妙?
&uot;啊,還有一個問題。&uot;瓊歡有些不安的問︰&uot;你為什麼執意要帶著我,不讓別人護送我回京?&uot;
&uot;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uot;
&uot;我就是想知道,你快告訴我。&uot;
她就是想弄清楚在他眼里,她到底有什麼價值,值得他不顧後果將她留在身邊。
&uot;這……&uot;楊祖軒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一時間有些遲疑,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uot;怎麼樣?快說呀。&uot;
&uot;公主,關于這個問題……&uot;
他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但現在卻不能讓她知道。
就在楊祖軒頭痛的尋找搪塞理由時,那四名黑衣人折了回來,發現他們倆就藏在暗巷里。
&uot;找到了,人在這里!&uot;
楊祖軒抱緊瓊歡,叮囑道︰&uot;抓緊我,我帶你逃出去。&uot;
&uot;好……啊──&uot;
瓊歡忍不住驚聲尖叫,因為楊祖軒抱著她施展輕功跳上屋頂,在高高低低低的屋頂上疾速奔跑,嚇得她死抓著他的肩膀,一刻也不敢松開。
黑衣人追在他們身後,手上的刀在月光映照下亮晃晃的,看來是不打算讓他們倆活命,楊祖軒見情況不妙,將瓊歡放在某戶人家的屋頂上,準備獨自一人解決他們。
&uot;你乖乖的待在這里,別下來,知不知道?&uot;
&uot;那你呢?&uot;
&uot;你放心,區區幾個人根本傷不了我。&uot;
楊祖軒跳下屋頂,與黑衣人在街上展開斯殺,瞧得瓊歡焦心不已。
黑衣人同時向楊祖軒攻去,他抽出劍,招招凌厲的攻向他們,讓他們感受到不小壓力,知道遇上身手不凡的人。
若不是遇到危險,瓊歡也不會知道原來他身懷絕技,憑他這身本領,絕對能在戰場上建立功勛,沒想到他卻放著這身武藝不用,待在殿中省當個少監,實在是埋沒良材呀。
餅了一會兒,兩名黑衣人被楊祖軒輕松制伏,另外兩個卻還是死命硬拚,一前一後地夾攻楊祖軒,定要拚出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楊祖軒先一腳踢飛前方的黑衣人,他撞到牆上昏了過去,接著轉身欲攻向後方的人時,數塊屋瓦從高處落下,準準的砸中那名黑衣人的後腦,那人渾身一僵、眼一翻,登時昏死過去。
突發的情況也讓楊祖軒愣了一下,回過神後立刻抬頭往屋頂瞧去,發現瓊歡手上抓著屋瓦,一副神氣活現的得意模樣。
&uot;我可沒拖累你哦,我還幫你解決一個壞人。&uot;
&uot;你呀……&uot;楊祖軒無奈的輕笑,果然要她乖乖待著是不可能的。
瓊歡像個邀功的小孩子般問︰&uot;我很厲害是不是?雖然沒辦法力敵,但我還是能智取哦。&uot;
&uot;是是是,你的確很厲害。&uot;看她那麼高興,他也不忍心掃她興。
&uot;哈哈!看吧,我還是很有用的。&uot;
瓊歡得意的又叫又跳,忘了自己正站在屋頂上,一個不注意就重心不穩的滑下去。
&uot;啊──&uot;
&uot;小心!&uot;
楊祖軒連忙奔過去護住她,沒想到抓是抓到她,但她的力道過大,兩人雙雙跌到地上,他的後腦勺還狠狠的撞到地面。
&uot;噢!&uot;痛死了!
因為有人做墊背,所以瓊歡完全沒有受傷,她抬起頭,擔心的問︰&uot;你還好吧?&uot;
&uot;該死!&uot;楊祖軒捂著疼痛的後腦勺,月兌口道︰&uot;我剛才對付賊人都沒受傷,現在受傷卻是拜你所賜。&uot;
&uot;噗……&uot;她幸災樂禍的笑著,&uot;抱……抱歉……&uot;
&uot;你還笑得出來?&uot;
&uot;對不起嘛……&uot;她停不下來的狂笑。
楊祖軒認命的嘆口氣,由著她趴在他胸前大笑,只要她完好無事,他變得怎樣都無所謂。
好不容易止住笑,瓊歡才說道︰&uot;我發覺其實你這個人還不錯。&uot;
&uot;那還真是我的榮幸。&uot;終於可以擺月兌惡人之列了。
&uot;所以我準許你可以直接叫我瓊歡。&uot;
&uot;瓊歡?&uot;
&uot;對呀,這樣听起來親切多了。&uot;她燦爛的笑著,&uot;那我可不可以也直接叫你祖軒?&uot;
一股酥麻的感覺頓時刺激著楊祖軒的四肢百骸,讓他震撼的愣著,她的嬌聲軟語像是擁有強大魔力般,深深地影響著他,讓他無法自制的臣服在她那不像命令的命令之下。
&uot;你……你喜歡就好。&uot;他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有辦法回話。
&uot;真的?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我。&uot;她笑得更開懷了。
一股血氣沖上腦門,楊祖軒趕緊別過頭不再瞧著她的笑臉。他真是太小看她的能耐了,沒想到自己竟會栽在一個十八、九歲的小泵娘手上。
&uot;祖軒,你怎麼了?&uot;還臉紅耶。
&uot;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uot;
看來……他的的確確是被她迷倒了。
餅了幾天後,他們終於在預定的時間抵達北方的玄武軍區。
將馬匹牽人軍區的馬廄里,楊祖軒的任務總算告了個段落。
玄武軍區位在邊界地帶上,軍事地位重要,駐守在此的是戰功彪炳、人人敬仰的輔國大將軍邢磊。
來到軍帳內,邢磊拱手向楊祖軒感謝道︰&uot;楊少監,這一路上辛苦你了。&uot;
&uot;邢將軍,你太客氣了。&uot;楊祖軒笑道︰&uot;替將軍運送戰馬,下官樂意之至,哪里稱得上是辛苦呢?&uot;
&uot;不管怎樣,還是要謝你。要不是八馬坊中飼養的馬匹不足,我又怎會請旨遠調吉城的馬,還勞煩你走一趟。&uot;
皇朝在北方設有八個御馬機構,專司養殖、收納馬匹,通稱為&uot;八馬坊&uot;,不過最近馬源短缺,邊疆又頻傳大小戰事,戰馬消耗頗大,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向宮里調來御馬坊的馬,以做為應急之用。
&uot;邢將軍,看來這里不太安寧。&uot;
&uot;是啊,最近肴族蠢蠢欲動,似乎有人在暗地里煽動他們。&uot;
&uot;這倒傷腦筋了。&uot;像這種叛服不定的藩屬,是最難防御的。
&uot;別說這事了,楊少監,你何時要回京覆命,先告訴我,我好準備一桌豐盛的酒菜為你餞行。&uot;
&uot;不急。&uot;楊祖軒搖搖手,&uot;我還得在這里待一陣子,得叨擾將軍了。&uot;
&uot;你要留在這里?&uot;
&uot;正是。&uot;
邢磊不解的低頭細思,&uot;該不會是和你帶來的那名女子有關吧?&uot;
&uot;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將軍,的確和她有關。&uot;楊祖軒坦承不諱。
這里頭一定大有文章,邢磊不相信區區一個女子,會讓楊祖軒有這種奇怪的舉動。
&uot;楊少監,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可否明說?&uot;
&uot;她的身分是公主,我只是順著她的要求,在這里多待一段日子,好讓她玩個盡興,就這麼簡單。&uot;
&uot;真的?&uot;邢磊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
楊祖軒率性的笑著,&uot;看來我想騙將軍也騙不得,這的確是公主的理由,至於i……則是另有打算。&uot;
&uot;另有打算?&uot;
&uot;是啊,到那時我自會告訴你。&uot;
他在等,等可以將瓊歡送回宮的時機,至於是何時,連他也不知道。
&uot;哇,好漂亮!&uot;
在青綠色的草地上奔跑,瓊歡興奮的欣賞四周的風景,沒有高大的城牆,沒有華麗的宅第,沒有人來人往的巷道,沒有喧囂的人聲,遠方青山連接著蒼穹,一望無際的草地,讓從小生長在宮中的她開足了眼界。
一踏入玄武軍區,瓊歡就吵著要到四處看看,楊祖軒本想陪著她,但他必須先處理完事情才有空陪她,偏偏瓊歡沒耐性等待,他只好派七葉跟著她,一路上保護她的安全。
以為瓊歡只在附近逛逛而已,沒想到她卻貪玩得緊,四處亂闖,累得七葉哀聲連連。
瓊歡環顧四下,發現在遠方山坡上有一群大羊,她拔腿就往那個地方沖去。
&uot;公主,你等等卑職呀!&uot;七葉認命的嘆了口氣,連忙跟上。
羊兒溫馴的埋首吃草,羊群中間站著一位牧羊女,她穿著樸素,長發隨意的綰在腦後,這簡單裝扮卻不減她清麗的樣貌。
瓊歡直跑到羊群中,才發現牧羊女的存在。&uot;你好,這些羊是你的嗎?&uot;
牧羊女笑著點點頭,&uot;是呀,姑娘,看你面生,你應該不是住在這的人吧?&uot;
&uot;我是……&uot;
&uot;公主!&uot;七葉好不容易才終於趕上,氣喘吁吁的說︰&uot;你……你就別再跑了,太陽快下山了,會趕不及回去的。&uot;
牧羊女暗暗吃了一驚,但表面上還是力持鎮定,&uot;你是公主?&uot;
&uot;七葉!&uot;瓊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頭看著她笑道︰&uot;我是公主,但你不需要太驚訝,就把我當成和你一樣的普通人就好。&uot;
&uot;我……真的可以嗎?&uot;牧羊女有些遲疑。
&uot;當然可以。&uot;
牧羊女終於放松心情,好奇的問︰&uot;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uot;
&uot;我叫瓊歡。&uot;
&uot;瓊歡?&uot;牧羊女听了不禁低聲咕噥︰&uot;是雙胞胎公主的其中之一……&uot;
&uot;你說什麼?&uot;
她連忙回過神,&uot;啊,沒事,我叫琴霜,很高興能認識你。&uot;
沒想到剛來到這就交到一個朋友,瓊歡興奮的問︰&uot;琴霜,你住在這嗎?是不是每天都會來牧羊?&uot;
&uot;是啊,我住在附近不遠的一個小村落里,靠牧羊維生,爹爹常帶著羊群四處交易買賣,而我則是每天帶羊群來這吃草。&uot;
&uot;那我無聊時能來找你玩嗎?&uot;
&uot;當然可以。&uot;琴霜淡淡地笑著,&uot;只要你不嫌棄,隨時都可以來找我。&uot;
望向瓊歡身後的草原,一名男子騎在馬上朝這里奔馳而來,琴霜好意的提醒她︰&uot;那人是來找你的,是不是?&uot;
瓊歡隨著她指的方向看去,&uot;是祖軒,看來他忙完公事了。&uot;
&uot;有人來找你,那我就不打擾了。&uot;說完,琴霜有禮的向瓊歡微微躬身,便趕著羊群離去。
直到琴霜走了一段距離後,楊祖軒才策馬而至,他躍下馬背,有些擔憂的問︰&uot;你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害我四處找你。&uot;
&uot;別生氣嘛,我只是四處走走。&uot;
&uot;我不是生氣,我是擔心你。&uot;
軍區可不比京城,是邊防重地,隨時可能會有危險發生,瓊歡這樣隨意亂闖,他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見不到她,他的心無法安定下來,就算知道一旁有七葉陪著,他還是無法停止擔憂她。
這種不安的情緒一直困擾著楊祖軒,剛才遞尋不著瓊歡時心中的著急,讓他難受得緊,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一樣。
&uot;對不起。&uot;瓊歡適時的擺出低姿態,她發現這招對他很有效。
丙然,見到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楊祖軒也不忍再多說什麼,只是捧著她紅通通的臉蛋說︰&uot;這里風大,我們回去了好嗎?&uot;
&uot;可是我好喜歡這種天寬地闊的感覺。&uot;
但她更喜歡楊祖軒輕撫她臉頰的感覺,雖然他的手有些粗糙,但他掌心透過來的溫暖,卻讓她好開心。
想到剛才楊祖軒騎著馬追來的景象,瓊歡心里不禁浮現一抹感動,她知道他是真的在擔心她,雖然原因可能是因為她&uot;前科累累&uot;,害他不得不注意。
只要想到他時時刻刻心中都掛念著她,她就覺得非常滿足了,至少她可以確定一點,他非常在乎她。
發現她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為了她著想,楊祖軒只好再勸道︰&uot;瓊歡,听話,跟我回營吧。&uot;
&uot;是呀。&uot;七葉也在一旁幫忙幫腔。&uot;況且天色也快暗了,公主還是回營里休息吧,明天再請楊少監陪你一起來。&uot;
&uot;好吧。&uot;奔波了那麼久,其實瓊歡也有些累了。&uot;我听你們的。&uot;
怕她又臨時改變主意,楊祖軒立刻將馬牽過來,&uot;我抱你上馬,走那麼遠的路,小心明天腿酸下不了床。&uot;
&uot;好。&uot;瓊歡開懷的笑著,樂得他為她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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