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天注定  第六章
作者:陶陶
    “鳳兒,娘……”她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滑。“娘撐不住了,娘得去……得去找他……”


    “誰?找誰?”她急切的追問。


    母親蹲子,輕撫著她的發,以溫柔的語調說著,“一個娘這輩子愧對,連彌補都來不及的人。”


    “娘怎麼又哭了?”她緊張地撫去母親兩頰滑落的淚。“您別哭,鳳兒不要您難過。”


    母親牽動嘴角。“娘不哭。”她抹去淚。“娘好累,娘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出去玩兒吧!”


    “可鳳兒想陪娘。”她揪著眉。


    母親嘆口氣,一臉哀傷。


    見狀,她不安地抿了抿唇,深怕自己的不听話會.傷了娘的心。“鳳兒到花園去,娘若傷心就叫鳳兒進來。”


    “鳳兒好乖。”母親眼中含淚的說。


    她邊走邊回頭看母親,依依不舍……


    她坐在殿外的階梯上,深怕母親喚她的時候她沒听見,所以不敢離開。


    她用雙手支著下巴,望著階梯下的士兵,他好像是新來的,是個生面孔。


    正想走下階梯去瞧他時,她忽然聞到一股嗆人的味道,她轉過頭,瞧見白煙從殿內冒了出來。


    她直覺地便想到了娘。“娘、娘——”她大叫著往里頭跑。


    大火在她的眼前漫開,像吐信的舌,燙人的火焰後是母親形單影只的身影……


    “不……不……”


    鳳翎在夢中不安地囈語著,而後忽地睜開眼,呼吸急促,有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一會兒才記起在渡船人家這兒借住。


    她轉過頭,鶯鶯就睡在她的身邊,呼吸深沉,睡得很熟,她覺得頭昏腦脹,于是坐起身子,撫了撫額頭,感覺有些熱度。


    她掀開被子下床,小腿上隱隱的疼痛讓她蹙起眉,一室的漆黑讓她只能模索著前進。她走出房間,來到小廳,卻不小心踫著了長凳,她輕呼一聲,腳趾撞得發疼,她順勢坐下,吐了口長氣。


    外頭的雨似乎緩了些,滴滴答答的打在屋檐上,使人覺得心安。


    鳳翎拉緊外衣,手指揉著太陽穴,她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喉嚨也很痛,為什麼她會夢見母親……


    “不舒服嗎?”


    低沉的聲音讓她抬起頭,她在黑暗中找尋他的位置。“你真是神出鬼沒。”她在黑暗中微笑。“你總是能知道我在哪兒。”


    “屬下听見聲音,所以出來查看。”在陌生的環境中,他向來保持警戒。


    鳳翎感覺到他的靠近,她嘆口氣。“看來是要發燒了。”


    “屬下立刻去請大夫。”


    “這麼晚了,上哪請大夫?”


    “屬下會找到的。”他的聲音冷硬。


    她因他的話而微笑。“你想把人強擄來嗎?”


    他沒回答。


    她淺笑出聲。“別擾民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公主身子不適,便應該要好好歇息。”


    她微揚嘴角。“我也想休息,可腦子停不下。坐吧!別站著,這兒就咱們,不用拘泥這些主僕之禮。”在她心里,她從沒拿他當下屬看待。


    瞿溟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最後仍是在她的身邊坐下,她現在身子弱,他不想為了這些小事與她僵持不下。


    “瞿溟,你爹娘的感情好嗎?”她突然問,偏頭看著他。


    她的問題讓他詫異,一會兒才道︰“就像一般的夫妻。”


    案親在他十歲那年過世,他惟一存著對他的印象,就是他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辛勞的維持一家子的生活,最後終于病倒。


    “一般的夫妻都是怎麼相處的?”她又問。“他們都聊些什麼?”


    這個問題讓他露出一抹淺笑。“平常的瑣事。”


    “比如呢?”


    他想了一下。“娘最常對父親說的話是︰歇著吧!明天還要早起;多吃點,身子可要顧好;天涼了,多加件衣服。”


    鳳翎清脆的笑聲響起。“那你爹說什麼?”


    “知道、知道,都說幾次了。”


    她的笑聲更亮了些,他以正經的口吻說著這些事,顯得有些滑稽。


    “你父親也像你這般沉默寡言嗎?”她追問。


    “他不大說話,只是做事。”他簡短的回答。


    “同你倒是一樣。”她微微一笑,而後長嘆口氣,幽然地道︰“我夢見娘。”


    他訝異地挑起眉,不過沒有應聲。


    “我也夢見了你,還有那場火,這讓我忽然間想起很多事。”她凝望著一室的漆黑。“我一直到多年後,才明白那場火是娘想結束自己生命而放的,當我滿心歡喜的摟著娘,高興她安然無恙時,她卻在第二天投湖自盡,這次是徹底的離開了我。”她閉上眼楮,努力不讓淚滑下。


    “我那時是多麼的茫然,甚至恨起娘,她為什麼要離開我?我不懂。”她深吸一口氣。“以前我總不明白母親為何老是郁郁寡歡,就連父皇來,她也不搭理,那時的我無法理解,因為別的妃子在瞧見父皇時,總是笑臉迎人、滿心喜悅,可只有娘,她老是愁眉不展,我曾問娘︰"父皇來看您,您不高興嗎?"娘卻鎖著眉,幽幽地說了一句︰"你父皇不是娘盼的人……"。”


    鳳翎停住話語,揉了一下眉心。


    “別說了,歇息吧!”他听得出她的疲憊。


    “我的腦袋里亂糟糟的,我得理個清楚。”鳳翎嘆息著,聲音輕輕柔柔的。“若理清了,或許就能在我與將軍之間找個出路,原本我以為同他井水不犯河水,那便是天下太平,可我錯了,他根本不想讓我平靜。”


    她不是不明白他執意帶著兩名家妓的用意,他在讓她難堪、在羞辱她,或許他是希望她找他理論,可他錯了,她不在意,她只覺得累,為何兩人做不成夫妻,就一定要做敵人?


    “今晚我瞧見鶯鶯見到阿城時高興的模樣,忽然想起自己與將軍……”她幽幽地嘆口氣。“有時我真想逃開這一切。”她輕觸太陽穴。


    “屬下明白。”瞿溟握緊雙拳,自她嫁了索冀禮後,笑容變少了,可憂愁卻多了,令他更憤怒的是,竟有人想謀害她。


    “公主可以離開將軍。”他的聲音低沉有力。


    她嘆口氣。“我何嘗不想?可事情沒這麼簡單。”她的話只說了一半。


    他沉默著,黑黝的眸子直盯著她,她的哀傷與落寞讓他心痛,他想不顧一切地帶她離開,可他不能,兩人的身份是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


    再者,他不能讓她遭人非議,若他真帶走了她,她會被人扣上不貞的罪名,他不能這樣做……想著想著,他的拳握得更緊了。若依了他,他會毫不留情地殺了索冀禮。


    她拉緊外衣,覺得身子發冷。“明天,我們便啟程回京。”她直起身子,腦袋更加暈眩了。“有些事……我必須……問父皇……”


    她說完最後一個字時,身子忽然軟下。


    “公主——”瞿溟急忙伸手扶住她,鳳翎整個人癱靠在他身上,他能感覺到她柔軟的身子與散發的熱度。


    他不假思索地以手覆在她的額上,隨即詛咒一聲,她在發燒。


    “沒什麼,只是腦袋昏沉了些。”鳳翎低頭閉上眼,試著保持清醒。“瞿溟……”


    她話沒說完,整個人已癱軟下來,失去知覺。


    ***


    接連兩天,她發了高燒、昏睡不醒,可卻睡得極不安穩,除了夢見母親外,父皇、索冀禮、瞿溟都在她的夢中出現,擾得她筋疲力盡。


    當她醒過來時,她覺得自己好像上戰場打了一場仗。她轉過頭,額上的冷布巾滑下,蓋住她的眼,她正要抬手去拿時,一只手已先她一步拿下布巾。


    她抬眼看著床邊的人。“瞿溟……”她頓了一下,咳了一聲。喉嚨還是很疼,甚至連聲音都變得啞啞的。


    他起身倒水。鳳翎以手肘撐起自己,半靠在床板上接過他遞來的水。“我睡了幾天?”她發現他已換回自己的衣裳。


    “兩天。”瞿溟在見到她的眸子清明時,這才放下懸著的一顆心。


    鳳翎看著他下顎上的胡碴子,有些不能適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粗獷的一面。


    “你一直守在我身邊?”她抬手將臉頰旁的一撮濕發往耳後拂去。


    “屬下——”


    “職責所在。”她替他接話,嘴邊漾起笑意。


    瞿溟不自覺的也露出一抹微笑。


    “姐姐你醒了?”鶯鶯走進來。“我煮了稀飯,正要叫瞿大哥去吃。”她走近床邊,臉上滿是欣慰的表情。“見你醒了,咱可就放心了。”


    “給你添麻煩了。”鳳翎誠心地道,她在這兒借住已是欠他們一份情,沒想到還病了這麼多天。


    “我可沒什麼麻煩,憂心的是瞿大哥,他日夜守著你,眉頭像是上了鎖似的,怎麼都打不開,如今姐姐醒了就好,他可舒心了。”鶯鶯笑著說。


    鳳翎望向瞿溟,見他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我去弄碗稀飯。”他不敢多留,面無表情地向鶯鶯點個頭便走了出去。


    鶯鶯見他這樣,不禁笑出了聲。“瞿大哥雖然不易親近,可心腸好,對姐姐更好。”她拿起奩上的木頭梳子主動地為鳳翎梳發。


    鳳翎听出她話里的意思,知道她誤會了,于是說道︰“他是我大哥,自然對我好。”


    鶯鶯嘴邊的笑容擴大。“姐姐莫要再瞞我了,經過這兩天,我能瞧出瞿大哥對姐姐可不是對待妹子一般,若鶯鶯沒猜錯,姐姐與瞿大哥應該不是兄妹。”


    鳳翎驚訝地眨了一下眸子,听見她又繼續說︰“後來我想,你們為什麼要說謊呢?結果讓我想到了一個,不知對不對?”鶯鶯一臉的好奇。


    “什麼?”鳳翎又喝口水。


    “你們定是一起私奔——”


    “咳——”鳳翎讓水噎住。“咳、咳……”


    “姐姐沒事吧?”鶯鶯急忙拍撫著她的背,拿開她手上的水杯放在床邊。


    鳳翎說不出話來,又咳了幾聲後才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這是她第一次讓水給噎住。


    “這是我和阿城哥自個兒想的,不對嗎?”鶯鶯有些失望。


    “不對。”鳳翎又咳了兩聲。


    “可我瞧瞿大哥看姐姐的眼神,怎麼也不像兄長對妹妹的模樣。”她還是不相信他們是兄妹,這兩天,瞿溟心急如焚的模樣她可是親眼目睹的,不會有假。


    “什麼眼神?”鳳翎的好奇心升起。


    “就是……就是很心疼、很關心的眼神。”鶯鶯極力在找尋適當的詞句。“有時我身子不舒服,阿城哥也是這樣看我的。”一提到阿城,她的臉兒就不由自主地染上紅暈。


    鳳翎愕然,首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連腦子仿佛都停下。


    “這兩天瞿大哥寸步不離姐姐身邊,就連我要換手照顧姐姐他也不肯。”鶯鶯繼續說著。“每次姐姐燒得難過時,瞿大哥的眉頭就像是要打結了,好像恨不得能代你疼似的。這是我身子不舒服時,阿城哥同我說的,他說他情願代我疼,也不想見我難受,那樣他比自個兒難受還難受。”說到這兒,她頓了一下,臉兒又是一陣紅暈。


    鳳翎一動也沒動,眼神有些迷惘。


    “姐姐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鶯鶯見她一動也不動,不禁有些緊張。


    鳳翎陡地回過神。“不……沒有……”她睫毛眨了眨,心神仍有些恍惚。


    “你們真是兄妹嗎?”鶯鶯追問,繼續梳著她烏黑的青絲。


    鳳翎轉向她,看著她純真坦率的眼神,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緩緩搖頭。


    鶯鶯咧嘴笑了。“啊!我說中了。”她高興地一拍手。


    “可我們也不是私奔。”她緩緩地說著。“我同他……他是我的護衛,是保護我的人。”


    “護衛?”鶯鶯想了一下,忽地露出了解的笑容。“我知道了,那你定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難怪她氣質高貴、衣裳華麗。


    “算是吧!”鳳翎頷首。“照顧我是他的責任,你大概誤解了……”


    “我不會看錯的!”鶯鶯很堅持。


    因她的話,鳳翎陷入沉思,眉心輕擰。


    “我去打盆干淨的水讓你梳洗。”鶯鶯放下木梳,端起床邊的木盆走了出去。


    瞿溟進來時,就見鳳翎呆坐在床上,頭微低著,雙眼注視著床單,好像要將床單看穿般地專注。


    他走近床沿。“吃點東西吧!”他的手里拿著一碗白稀飯,上頭擺著幾樣醬菜。


    鳳翎在听到他的聲音時震了一下,而後抬起眼凝視著他的雙眸,不發一語。


    “怎麼?”瞿溟攏起眉,不懂她為何要這樣看他。


    “沒什麼。”她眨了一下眸子,半垂著眼瞼,微翹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小小的陰影。


    眼神不一樣?她暗自琢磨著鶯鶯的話。


    “吃點東西。”他又說一次,覺得她似乎有些怪異。


    她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稀飯,可因為病了兩天,全身虛軟無力,她的手晃了一下,幾乎拿不住碗;瞿溟動作迅速地伸手托住她的手,掌心至于她手下,包覆住她的柔荑。


    她看向他,他也正在凝視她,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後,是她先移開了交會的眼神。


    “還是讓屬下來吧!”瞿溟拿起她掌中的碗,在床邊的椅凳上坐下。


    她沒有反對,眉心仍是擰著,美眸半垂地看著床單,若有所思。


    “公主。”他喚起她的注意,將湯匙遞至她的嘴邊。


    她的睫毛扇了扇,黑瞳上移向他,微啟朱唇,輕啜了一口粥。


    他小口小口地舀著稀飯送入她的嘴內,瞧見她蒼白的肌膚上漸漸有了血色,紅暈掃過她的雙頰,像初春的花朵般透著粉女敕色彩,令他的心不覺為之一動。


    鶯鶯站在門邊,嘴角露著笑意,她放下布幔,低頭看著手上的水盆,她還是先別打擾他們得好。


    鳳翎沒再接觸他的眼神,只是專心地吃著粥,可內心卻是萬般起伏、千頭萬緒,鶯鶯的話讓她無法不去重新正視瞿溟在她心中的地位,以及她在瞿溟心中又是佔著什麼樣的位置?


    她思考著該怎麼去試探瞿溟,可內心卻紛亂不已,無法理出頭緒,她原本無波的心湖出現了漣漪,擾得她心煩氣躁。


    她緊鎖眉心,試著平靜下來,她不該想這些的,她沒有資格想,她已嫁為人妻,瞿溟就算對她有情,她也不該受影響。


    “夠了。”她搖頭拒絕再進食,輕推開碗。


    瞿溟深思地看著她深鎖的眉宇。“公主不舒服嗎?”她沒吃多少。


    “沒什麼,只是有點倦。”鳳翎輕嘆一聲。


    瞿溟站起身。“公主再歇會兒。”他轉身欲走。


    “瞿溟。”她叫住他。


    他回過頭。


    她抬起眼。“你認為我該離開將軍嗎?”她記得他說過這話。


    瞿溟微挑起眉,不懂她的話題怎麼會轉移到此。


    “為什麼?”她問,視線仍停留在他臉上。


    “他沒有好好的對待公主。”他的答案簡潔有力。


    一抹淡淡的笑在她的嘴角揚起。“我知道,不過,我也沒有好好待他。”她的話帶著些許的自嘲。“我不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她話讓瞿溟的眼中浮現笑意,她是他見過的女人中最強悍的,雖然宜妃早死,可宮里其他的嬪妃、皇子、公主沒人敢因此而欺負她,她的聰敏還贏得皇上最深的贊許。


    “或許就因為我的不柔順而讓將軍不快。”鳳翎顰額,隨後轉個話題,“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明天我們就啟程回京。”她擔心父皇已得知她失蹤的消息。


    他頷首,可心中有個疑問。“公主打算怎麼回去?”


    她眨了一下眼瞼。“什麼意思?”


    “是否要跟將軍會合?”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覺得不妥。”


    他點頭。


    她微笑。“我明白,可我不怕。”


    “公主不該拿性命開玩笑。”她的不在乎讓他皺眉。


    他流露出來的關切讓她的心輕晃了一下,她低下頭瞧著自己的手,在心里輕嘆一聲,鶯鶯的話將她擾亂了,若瞿溟只是純粹的關心,她的多心將會讓兩人難堪,可若他對她有情,她……她……


    “瞿溟。”她低低的喚了一聲,而後抬起頭。“通知將軍吧!”


    她必須先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弄清這一切。


    ***


    索冀禮快馬加鞭,疾速往縣府而去。


    三刻鐘前,縣官派人來報,一位自稱是鳳翎公主的女子出現,身上所穿衣物與落水時公主穿的一模一樣,希望他能盡速前往確認。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經過這兩天,他幾乎已要絕望,沒想到……


    他跳下馬,縣府門前已有人恭候他的大駕。


    “將軍,這邊請。”黃師爺見他行色匆匆,也不廢話,直接領他進縣府。


    “公主人在哪兒?”索冀禮跨步而行。


    “在大廳,老爺正陪著,咱們不敢怠慢。”黃師爺帶著他穿過前庭。“公主安然無恙,只是精神差了些。”


    索冀禮快步踏上廊道,一腳跨進門檻,眼神即刻捕捉到鳳翎的身影,她就坐在椅上,毫發未傷。


    鳳翎在听見聲響時轉頭,正巧看見索冀禮跨入大廳,兩人四目相對,她瞧見他眼中的不可置信與欣喜。


    索冀禮狂喜地朝她大步而來,可不過一瞬間,他的臉色整個變調,因為他看見了瞿溟——他就站在公主身旁。


    鳳翎將他的反應全收入眼底,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是瞿溟救了我的性命。”


    “是嗎?”索冀禮壓下心中莫名的怒意。“倒不知瞿護衛是如何從京城飛來救公主的?”他明明已回京,為何還會出現在這兒?


    一旁的縣官與黃師爺納悶著他們夫妻倆怎麼沒有重逢的喜悅,反而像是要吵起來似的,不過,這也不是他們管得了的事,只要確定來人是鳳翎公主便成。


    “下官見過公主千歲。”縣官立刻單膝下跪,方才因不確定,所以一直未行禮,不過,他在心里慶幸自己並未做出什麼不敬的行為。


    當他第一眼瞧見她時,就看得出她不凡的氣質,因此,一直以禮相待。


    “小人見過公主千歲。”黃師爺急忙下跪。


    “起來吧!免了這些禮節。”鳳翎淡然地說。


    索冀禮正欲質問時,忽然自大門口傳來叫喚聲,“公主——”


    就見郭韋與另兩名隨從自前庭奔來,後面還跟著霜兒。


    “公主——”他們大喊著沖進來,在瞧見鳳翎時,全都露出欣喜的表情,而後撲通一聲跪下。


    “屬下沒盡到保護公主之責,請公主懲處。”三人齊聲說著。


    鳳翎皺眉。“這是做什麼——”


    “公主——”她話還沒說完,就讓奔進的霜兒打斷。“公主——”她在見到鳳翎時,眼淚嘩啦啦地落下。“您真要嚇死奴婢了……”她因如釋重負而軟下腳,整個人癱跪在地上,痛哭出聲。


    鳳翎嘆口氣。“這是在做什麼,演大戲嗎?全起來,別當著外人的面讓人見了笑話。”


    “是。”隨從們全起了身。


    “奴婢……軟了腳……起不了身……”霜兒試著止住淚。


    冰韋立刻去扶她,卻听到另兩名隨從詫異的叫聲,“統領——”


    冰韋快速的轉頭,在瞧見瞿溟時,整個人愣住。“統領——你怎麼在這兒?”


    冰韋吃驚的表情讓瞿溟扯出一抹淡笑。


    “這也是我的疑問。”索冀禮冷著聲音說。


    鳳翎再次感受到他的懷疑與憤怒,她抬眼看向他。“瞿溟放心不下,所以,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他放心不下什麼?公主嗎?”索冀禮的語氣咄咄逼人。


    鳳翎不悅地蹙一下柳眉。


    縣官感覺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連忙道︰“公主遭逢此難,必定累了,下官立即讓人準備干淨的廂房。”他拍一下手,女婢自外頭走進。“要人準備干淨的廂房讓公主歇著。”


    “是。”女婢應了聲退去。


    “等公主調養好身子後,下官再與公主討論這次的案件,定會將謀害公主的嫌犯重重處治。”縣官加強語氣說。


    鳳翎點個頭。“就這麼辦吧!”


    “公主,奴婢扶您去歇著。”霜兒上前,對將軍的態度感到不悅,公主歷劫歸來,他不僅沒有興奮之情,還臭著一張臉,存的到底是什麼心?


    鳳翎交代著,“郭韋,拿一箱黃金送到渡船邊張老漢的家中,就說是我送給他孫女的嫁妝跟謝禮,瞿溟會告訴你他們住的地方。”


    “是。”郭韋領命,往外走去。


    瞿溟也向外走,兩人站在檐下低聲交談。


    “都先退下吧!我有話要跟將軍說。”鳳翎向身旁的人示意。


    “是。”縣官與黃師爺及另外兩名隨從率先告退。


    “公主……”


    “你也先退下吧!”鳳翎打斷霜兒的話。


    “是。”霜兒只得應著,原本她是想留在公主身邊,可看樣子,只好等公主跟將軍說完話了。


    眾人都離開大廳後,鳳翎對著盛怒的索冀禮說道︰“將軍有什麼就直說吧!”她知道他心里必定憋了許多話。


    “我能有什麼話?”索冀禮一臉慍色。“早知道公主有個形影不離、忠心不二的奴才隨時保護著,我還勞師動眾的要人下水尋找公主做什麼,下次若還有這種情形,煩請公主早點通知一聲,別讓士兵們累了三天做白工,你們倒逍遙快活去了。”


    鳳翎的臉色轉冷。“將軍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白工?什麼又叫做逍遙快活?”他的話讓她的心寒透了。“對將軍這些帶刺的話語我已倦了,也不想再听,你若真厭惡這樁婚姻,就離我遠遠的,別嘔了你自己,也惱了我。”


    她的話讓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將軍要做什麼,我不想過問,至于我的事,將軍也不用在意,如果下次我又失蹤,將軍不需勞師動眾,免得累了你。”她冷冷地起身。


    “公主與瞿溟失蹤了三天,我這做駙馬的無權過問嗎?”索冀禮怒喝。


    “將軍問話是這種態度嗎?話里夾槍帶棍、不干不淨的,你這不是問話,是在對我判刑,在數落我的罪狀。”她的話一句比一句冷。


    “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三天,能沒事嗎?”索冀禮氣得臉紅脖子粗。


    “將軍莫要將自己不檢點的私德套用在別人身上。”鳳翎厲聲道︰“若你認定我已失了貞節,那就告到父皇那兒,一舉休了我吧!”


    “你……”


    “霜兒。”鳳翎喊了一聲。


    “奴婢在。”霜兒自大廳外跑進來。


    “回房。”她話語簡潔的命令道。


    “是。”霜兒跑到她身旁攙扶著她。


    她的氣焰徹底讓索冀禮的怒火爆發,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刺骨的疼痛由她的手臂泛開,她眼前一黑,幾乎要倒下。


    “公主——”霜兒尖叫著,努力撐著搖搖欲墜的主子。


    索冀禮也嚇了一大跳,正欲扶住她,一抹身影已快速奔上前。


    “公主——”怒氣如排山倒海地涌來,瞿溟一掌擊向索冀禮。


    索冀禮被迫接招,左手松開了鳳翎的右手臂。瞿溟連連出招,攻勢快速而凌厲,表情冷冽。


    “公主。”霜兒心急地叫喚著。


    鳳翎虛軟地靠在她的身上,冷汗自額上冒出。“瞿溟……夠了……”


    瞿溟的右掌切入索冀禮的胸口,毫不留情地直接打上他,“砰!”地一聲,索冀禮倒退數步,撞上檜木椅,椅子整個翻倒,撞擊出聲音。


    “瞿溟……”鳳翎腳軟的癱下。


    霜兒大叫。“公主——”她極力抱住主子,兩個人因此而搖搖晃晃。


    瞿溟回過身,出手抱起鳳翎,表情緊張而急切。“公主。”


    “放下她——”索冀禮見他抱著自己的妻子,不由分的說便再次攻了過來。


    霜兒慌了,大叫著跑到兩人中間,“快住手,會傷了公主,快住手!”


    理智暫時回到索冀禮的腦中,他收了手,咆哮道︰“放下她!”


    瞿溟沒理他,徑自將鳳翎安置在椅子上。“霜兒,叫大夫。”他語氣急切,已顧不得禮節地將手移至她的額上,試探她有無發燒。


    她病體初愈,身子本就極為虛弱,再加上她手臂的瘀青尚未化去,就讓索冀禮重重地抓住,這無異是雪上加霜,難怪她會受不住。


    “是。”霜兒急忙跑到大廳口大叫。“快來人,快叫大夫——”


    “你敢踫公主!”索冀禮上前一步,氣極的就想殺了瞿溟。


    “夠了——”鳳翎以僅剩的力氣說著,她看著索冀禮怒氣沖沖的表情。“能否讓我有一天的清靜……”她的語氣里滿是疲憊。


    她的話讓索冀禮感到一陣錯愕,隨即顯得有些難堪。


    瞿溟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而後將掌心貼在公主的背後,運氣至她體內,鳳翎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息在體內流轉,她慢慢覺得舒服許多。


    “公主,您沒事吧?”霜兒著急地跑回她身邊,拿出手巾為主子拭去冷汗。


    “我沒事。”她轉頭望了瞿溟一眼,看見他布滿關切的眼神。“我不會倒下的。”她的話語雖輕柔,可雙眼卻透露著堅決。


    瞿溟收回手,表情凝重。


    “發生什麼事?”縣官听見霜兒的叫喚聲,匆匆忙忙地奔進,還差點讓門檻絆跤。


    “公主身子不適,快請大夫。”霜兒喊著。


    縣官吃了一驚,急忙對跟在後頭的僕役嚷叫。“快把縣里最好的大夫全請來,快去——”


    “是。”僕役們慌慌張張地全跑了出去。


    索冀禮瞪大雙眼怒視著自己的妻子依偎在別的男人懷中,雙拳不由得緊握,青筋浮起。


    他到底做的是什麼窩囊駙馬!


    ***


    “公主怎麼樣了?”索冀禮在大夫走出公主的房間後,將他拉至一旁。


    “公主大病初愈,身子自然虛弱,休息幾天,調養調養身子便成,駙馬毋需太過憂心。”藍尚儀模了模山羊胡。


    “大病初愈?”索冀禮揚起眉。


    “照脈象來看,公主落水後受了寒,還發過燒,所以,這兩天要多費點心伺候著,否則很容易又倒下。”


    索冀禮皺著眉頭。“可為何我才踫了她的手……”


    “哦——”藍尚儀這會兒明白他到底在問什麼了。“公主的右手肘有些挫傷,腫青了一片,將軍是學武之人,這力道沒拿捏好,公主自然挨不住。”


    索冀禮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悔,他無意傷她啊!


    “如果沒什麼事,小的先下去了。”藍尚儀說。


    他點個頭,心思仍在公主身上打轉,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倏地叫住大夫。“等一下。”


    藍尚儀停下腳步,回過頭。“將軍有何吩咐?”


    “公主的身子如何?”


    “老夫方才說了,公主她——”


    “我知道,我不是問她受寒的情形,我是問她本身底子好不好,是不是不易有身孕?”索冀禮追問。


    藍尚儀因他的問題而愣了一下。“這老夫倒沒細診,可依據方才診的脈象來看,公主的身子並無任何不妥,應該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才是。”


    索冀禮立時起了疑心。“你確定?這事關系極大。”


    听他這麼一說,藍尚儀不禁遲疑了起來。“這……要不老夫再去診斷一次。”


    “不了。”索冀禮攔下他。“這事我不想讓公主起疑心,你明日再來,就說看看公主是否好些了,順道細診公主的身子,而後照實稟告。”


    藍尚儀一臉疑惑,不懂為何要如此麻煩?不過,他心念一轉,算了,這也不關他的事,他只要做好份內的事便成。“那小的先告退。”藍尚儀拿著藥箱離開。


    索冀禮極力壓下心中的憤怒,事情還未完全證實,他不能貿然行動,如果公主真的無生育問題,他自會要她給一個交代。


    屆時,他倒要瞧瞧她如何自圓其說!
[快捷键:←]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拒绝任何涉及政治、黄色、破坏和谐社会的内容。书友如发现相关内容,欢迎举报,我们将严肃处理。

作品姻緣天注定内容本身仅代表作者陶陶本人的观点,与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立场无关。
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可向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举报。 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均不负任何责任。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做最专业的言情小说网,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你,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cbz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