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怒放  第四章
作者:陶陶
    贏瑾蕭在椅子上坐下,瞧著站在面前的葵月,她手上拿著紅色紙盒,一臉的桀驁不馴、理直氣壯,沒有半點心虛,更沒半點做下人應有的態度。


    他慢條靳理地打開扇子。“妳來這兒做什麼?”


    “我出來買東西,經過這兒,所以就進來了。”她朝他皺眉。


    “少爺。”黃子年從屏風後走出,雙手端著茶盤,盤上放著茶罐跟四杯茶盞。“這是方才泡的茶,還有所用的茶罐。”他將茶盤放在贏瑾蕭身邊的幾上。


    “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贏瑾蕭說道。


    “是。”黃子年往退幾步,在轉身離開前還特意瞧了葵月一眼,不明白她到底是何來歷?


    “那茶真的很難喝。”葵月依舊直言不諱。“你方才說會賠雙倍錢是真的嗎?”她蹙眉。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隨意端起其中一個茶盞啜口茶湯,葵月注意他的表情,可他卻連眨一下眼也沒有,只是又拿起茶罐取出里頭的紙袋聞了聞,而後將紙囊里的茶葉倒出,攤在手心上觀看。


    “過來。”他朝她說了句。


    葵月走上前,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把杯里的茶湯都倒掉,留下茶末。”


    葵月順手將四杯茶水倒在一旁的盆栽里,留下里頭的茶葉。“你自己瞧,是不是摻著別的茶。”她指著杯里的茶葉。


    他抬頭瞧她。“所以呢?”


    他漠不關心的態度讓她慍怒。“這就是你的經商之道嗎?方才你在底下說什麼來著?原以為你是個正正當當的生意人,沒想到也賺這樣黑心的錢,算我看錯了你。”她氣憤地甩袖轉身欲走。


    “等等。”贏瑾蕭喚住她,因她氣憤的話語而露出笑,她的話可出乎他的意料。“看錯我?”


    “沒錯,我原以為你是個有良心的商賈,沒想到卻是個黑心肝的大奸商。”她惱火地瞪視他。


    他微笑。“妳脾氣倒挺大的,這下我倒弄不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了。”


    “主子奴才算什麼,有本事的話,奴才也能變主子。”更何況她本來就是個假奴才。


    他站起身朝她走近。“我是不是應該為了妳這些話痛打妳一頓?”


    因為他是帶著笑意說的,所以葵月弄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在嚇唬她,不過她可不怕他。


    “妳變得倒挺快的,剛開始不是躲著我嗎?現在竟然這樣跟我大聲說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他低頭與她四目相對。雖然昨晚她已多少顯現出直率的一面,可他沒想到她的性子會如此潑辣。


    “我才不需要吃那些東西。”她哼地一聲。當初躲他又不是因為怕他,只是不想徒增是非罷了,現在看穿他不過是個奸商,她連與他多說話的興致都沒有。


    “如果沒別的事,奴婢要先回去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著。“行嗎?大少爺。”


    他笑出聲。“妳這態度真是要不得。”他以扇子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如果妳說話再這樣沒規矩,我可會把妳吊起來毒打一頓。”


    她怒目而視。“我不做你的奴婢便是了。”她才不會受他威脅。“我隨時能離開贏府。”她揮開頭上的扇子。


    “妳隨時能走?”她挑釁的態度讓他揚眉,她以為贏府是她家後門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妳現在能不能離開這兒都是個大問題。”


    他的話讓她心頭一驚。他什麼意思,難不成真要對她動粗嗎?


    “樓下有很多人。”她警告地說,他卻無動于衷地繼續露出那令人討厭的假笑。


    “不讓妳出聲有很多辦法。”他壓低聲音。“妳想試試嗎?”


    她本能地退後兩步,听見他放肆地大笑著,似乎以她的懼怕為樂。葵月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可她的手卻不受控制地拿起最靠近的一只花瓶捍衛在自己胸前。


    她的舉動讓他笑得更猖狂。“花瓶可能沒辦法保護妳。”


    “至少我可以弄出一些聲音。”或者在他身上扎出一些碎片,如果她丟得夠準的話,甚至能在他的腦袋上打出個窟窿。


    見她面露凶光,他的嘴角咧得更大。“好了,這兒沒人會對妳動粗。”他還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妳想買茶嗎?”


    她疑惑地看著他。


    “妳來朝翠園不就為了買茶嗎?”


    “我只是好奇進來看看。”她依然抱著花瓶,不明白他打的是什麼算盤。


    “看什麼?”他往前一步。


    “沒看什麼,就只是好奇而已。”她實話實說。“不過就像舅舅說的,好奇沒好事,只會惹出一堆麻煩。”


    “妳不就是來惹麻煩的嗎?”他語帶玄機。


    “你是說偽茶的事嗎?”她冷哼一聲。“那是你們不對,用假茶混真,再說,那寶雲茶的品質也不佳,一斤賣上四百文不是坑人嗎?”


    “這樣的寶雲茶賣上四百文是坑人。”他頷首。


    “總算說了句人話。”她又哼一聲。


    “所以妳是純心來鬧事的?”他的黑眸緊盯著她。


    “我沒有鬧事,只是說出事實。”她理直氣壯地回看他。“如果你不想壞了建立的信譽,就別做騙人的勾當。”


    “妳沒做過騙人的事嗎?”他探問。


    “我……”她頓時語塞,但立刻又道︰“你別想為你自己做的事開月兌。”


    與她說話像在繞圈子,總切不進他想要的方向。“妳--”


    “少爺。”樓梯口傳來叫喚聲。


    “什麼事?”


    “吳老板來了。”黃子年說道。


    贏瑾蕭瞥了葵月一眼。“妳打算一整天都抱著花瓶?”


    葵月這才將手上的花瓶放回架上。“我回去了。”


    “待著。”他簡短地下令後,听見上樓的腳步聲。“吳老板。”他笑著走上前。


    “贏老板。”吳林三笑著作揖,當他瞧見還有一人在,而且是位姑娘時,詫異道︰“這位是……”


    “我的奴婢。”贏瑾蕭瞧了葵月一眼。


    葵月對著胖胖的吳林三福身道︰“見過吳老板。”他有張和善的面孔,過短的頸子加上肥胖的身體,顯得有些滑稽。


    “好,好。”吳林三笑笑地說,不明白贏瑾蕭安個奴婢在這兒做什麼。“看起來倒挺靈巧的。”


    “靈巧我不敢說,不過對茶倒很靈敏。葵月,為吳老板泡杯茶。”贏瑾蕭微笑地說著。


    “我不……”葵月咬住最後即將出口的話語,甜蜜地笑著,“奴婢這就去。”


    贏瑾蕭往右指了方向,葵月明白地往屏風後走去,發現風爐,交床、熟盂、湯瓶、茶鍍、茶碾、水瓢、滌方、滓方、麻巾……各式煮茶的用具一應俱全,靠邊的牆壁還有許多茶罐跟茶盞。


    她悠閑地審視四周,听見兩人交談的低語聲傳來,她看了一下風爐內的炭火,而後從水缸中舀水進茶鍑,再將茶鍑放在風爐上燒熱。雖然她沒泡過茶,不過她對每個步驟知之甚詳,而且也瞧過沂馨做了許多次,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只是怕不熟練,煮壞了茶。


    “反正不是我要喝的。”她調皮地竊笑著。“可惜沒帶巴豆出來,不然有你好看的。”她拿下架上的寶雲茶。“就讓你這沒良心的奸商生意談不成,還枉費你名聲這麼好,結果也干這偷雞模狗的事,算我看錯了你。”


    看來她又要改變計畫了,葵月嘆口氣。“難怪最近老作噩夢,就知道事情沒這麼順利,好象沖著我來似的,每件事都出岔子。”


    趁著燒水的空檔,她將兩邊的窗都打開,迎面而來的風讓她心情舒暢許多,可她的好心情在一剎那間化為灰燼,因為她看到惠文正往這兒走來。


    她大吃一驚,直愣愣地盯著他往朝翠園愈走愈近。“老天,不要走進來,不要在這時候……”她握緊雙拳。“完了!”她心跳如雷,胃開始抽痛起來,他真的進來了。


    她慌張地轉過身背靠著窗戶,隨即又轉過身,努力搜尋人群中可有阿清的身影,終于,她在斜對面的店家瞧見阿清,他正在買烙餅。


    “瞧這兒啊!”她無聲地吶喊,身子幾乎要探出窗外,可阿清卻悠哉地吃著烙餅,根本沒往上看。


    她焦急地張望四周,隨手拿起竹筥內的炭,瞧準了阿清的方向丟去。


    “糟糕!”她急忙矮,听見有人叫道︰“誰啊?哪個王八羔子亂丟東西。”


    她攀著窗沿慢慢起身,只見阿清往這兒瞧了一眼後又轉開頭。“可惡,沒時間了。”惠文現在說不定要上二樓了,如果她能溜下去,混在人群中……不行,要下去得經過贏瑾蕭面前。


    她當機立斷,走出屏風說道︰“少爺,能……跟你說句話嗎?”


    贏瑾蕭拾起頭,瞧見她緊張的神情。“什麼事?”


    “奴婢……奴婢……”


    贏瑾蕭對吳林三致歉道︰“不好意思。”


    “沒關系,您忙。”


    贏瑾蕭走到屏風後,問道︰“怎麼回事?”


    “奴婢……”葵月抓緊肚子。“身子不舒服,突然月復痛如絞,想……想上茅廁。”


    他瞧她一眼。“肚子疼?”


    “嗯!”她努力裝出要暈過去的表情。


    “那就去吧--”


    “少爺,有位惠先生找您。”


    “啊……”葵月申吟出聲,恨不得能當場昏過去。


    惠文,贏瑾蕭以扇柄輕拍了下大腿,沒想到他會主動找上門。


    “請他上來。”贏瑾蕭轉身欲走回茶間。


    “少爺。”葵月情急之下只得抓住他的手臂。


    他訝異地轉回頭,瞧見她半癱在地上。“可不可請你扶我下去?”如果不是事態嚴重,她實在不想用這種令她事後回想起來都覺得是下三濫的招數。


    贏瑾蕭瞧她一眼,這才將心思回到她身上。“有這麼難受?”他不知她月復痛到底是真是假。


    她點點頭,現在只能孤注一擲,有他在身邊,或許能擋住她的臉,除非萬不得已,她實在不想與惠文打照面,唉!今天實在不該來朝翠園的……


    “這麼丟……丟臉的事,奴婢也不想勞煩少爺,可人有三急,這也不是奴婢能控制的,這事過去,奴婢也沒臉再見少爺……”


    “好了。”他打斷她的話,不管是真是假,他回去再細查她,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得優先處理。“走吧!”他打算扶她到樓梯口後再叫人送她下去。


    “謝謝……”她立刻黏在他身後,盡量將臉藏在他的胳膊邊。


    她跟著他走出茶間,雙目低垂,不敢隨便亂瞟。


    “怎麼了?”吳老板奇怪地瞧著黏在一起的兩人。


    “她身體不適,我要人送她回去。”贏瑾蕭微笑解釋。“您坐會兒,我就來。”


    “不忙。”吳林三好脾氣地說著。


    葵月心驚膽跳地與贏瑾蕭定到樓梯口,沒想惠文正走上來。


    “贏公子,來打擾了。”惠文邊走上來邊說。


    葵月不自覺地抓緊贏瑾蕭的手臂。贏瑾蕭客套地說︰“哪里,我也正想與惠先生好好談談。”贏瑾蕭離開樓梯口讓惠文先走上來。


    葵月躲在贏瑾蕭的右後方,臉兒低垂,胃揪得她泛疼,她什麼也不敢多想,只希望能安然度過這個危機。


    惠文走上樓,朝贏瑾蕭拱拱手。


    “惠先生先請坐,贏某一會兒就來。”贏瑾蕭右手一伸,示意他到里頭稍坐。


    “打擾了。”惠先生經過贏瑾蕭身邊,對于他身邊的女子沒有多看。


    “子年。”


    “少爺。”黃子年出現在樓梯底下。


    “派人送她回去。”贏瑾蕭指了一下窩在他身邊的葵月。


    黃子年訝異地眨了下眼,不過沒多追問。“是。”


    “能走下去嗎?”贏瑾蕭問了一句。


    “嗯!謝謝少爺。”葵月嘴角抽搐,差點沒大笑出來,看來老天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匆忙福身後,便快速地往下走,嘴角的笑已經揚起。贏瑾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急促的步伐,一個身體不適的人未免也走得太急快了。


    “葵月。”贏瑾蕭冷喝一聲。


    接下來發生的事對葵月來說有些模糊,因為發生得太快,她根本沒能力阻止。就在那讓她嚇了一大跳的厲聲中,她踏空一格,整個世界在她眼前翻轉起來,她本能地想抓住扶梯,卻還是難擋下滑之勢。


    “小心--”黃子年焦急地想上前扶住她。


    沒想到她整個人滑下來,撞到他的腿,雖然起了煞車的作用,可卻讓兩人跌成一堆。


    葵月的額頭撞上地板,她申吟一聲,“啊--”好痛啊!


    贏瑾蕭急奔下樓,輕輕翻過她的身子。“沒事吧?”他抱起她,眉頭緊皺,沒想到他這一喊會讓她跌下樓去。“子年,你呢?”


    “沒事。”黃子年讓伙計扶了起來。“摔了一下,腰有點疼而已,但不礙事。”


    “怎麼了?”吳林三與惠延因為听見聲響而走出茶間下樓。


    “去請個大夫。”贏瑾蕭囑咐櫃上的伙計。


    葵月覺得頭昏腦脹,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努力地想推開他站起來。她得趕快離開這兒才行!


    “別動。”贏瑾蕭抱著她往樓上走。


    “發生什麼事了?”吳林三在樓梯中央停下。


    贏瑾蕭還沒來得及回答,只听得惠文驚聲道︰“夏姑娘!”他顧不得禮貌得推了一下吳林三擠到贏瑾蕭面前,雙眼直愣愣地盯著他懷中的姑娘。


    贏瑾蕭順著他的目光往下,表情震懾。夏姑娘?她就是夏康達的外甥女?


    “醒醒。”贏瑾蕭以濕巾輕拍她的臉。


    葵月死閉著眼不肯張開雙眸,她的頭還是很痛,不過已能听清周遭的動靜,自己的身分已曝光,她如何能在這時候醒來,唉!她真的是失足成恨,樂極生悲,如果她能更謹慎小心,就不會這樣了!不過現在她沒時間懊悔,得想想下一步怎麼做才對。


    “沒想到夏姑娘果真跟贏公子在一塊兒。”惠文瞧了贏瑾蕭一眼,似乎對于他的刻意隱瞞有絲不快,難怪他方才一直擋著身後的人。


    贏瑾蕭沒回他的話,目光專注地盯著靠躺在椅子上的人兒,這女人竟然是……他萬萬沒想到她堂堂一個小姐會混在贏府里當奴婢,他原以為她是對贏府有所圖才入府的,因此將她留在身邊,就近照看,一直到剛剛,他都以為她是奸細,目的是為了打擊朝翠園的生意,沒想到她竟然是……


    一思及她大膽的行徑,他不由得露出笑意,這女人還真是膽大妄為。


    “大夫來了。”伙計領著人上樓。


    贏瑾蕭直起身,對吳林三說道︰“吳老板,我現在有事得忙,沒法招待您,這樣吧!午飯我請,咱們就約在怡慶樓,算是我給您賠禮,您要的茶我會差人給您送去府上。”


    “贏老板不用客氣--”


    “應當的,您別推辭,推辭可就是不賞臉,再說了,人總得吃飯。”贏瑾蕭笑笑地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吳林三也笑著臉說。“那就先告辭了。”


    “張仁,送吳老板。”贏瑾蕭對著上樓的伙計說道。


    “是,吳老板,請。”


    吳林三對贏瑾蕭與惠文頷首示意後,便走下樓。


    贏瑾蕭對上樓的大夫比了個手勢。“人在這兒,請您瞧瞧。”他讓開身,讓大夫把脈。


    “惠先生,這邊說話。”贏瑾蕭走到一旁。“我知道你現在心中定是百般疑惑,不過,這事一時難以說清,明天我會帶葵月登門拜訪,現在就請您先回去,畢竟是撞了頭,總得給她時間休息。”


    見他說得合情合理,惠文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也跟著告辭。“那在下就等贏公子的消息。”


    “慢走。”見惠文下樓後,贏瑾蕭才踱回葵月身邊。“如何?要緊嗎?”


    “不礙事,只是撞了個腫包,老夫給您罐損傷藥膏,給她揉揉,一會兒就醒了。”大夫從藥箱中拿出藥膏。“我听伙計說有人給她當了墊背,否則這腦袋可真要撞壞了。”


    “不過那墊背的人也扭了腰。”贏瑾蕭接過藥膏。“他在樓下,還請大夫看看可有傷了筋骨。”


    “好,老夫這就下去。”大夫背起藥箱走出偏室。


    贏瑾蕭彎身瞧著兀自昏睡的葵月,伸手輕撫了一下她額上的腫包,葵月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


    贏瑾蕭揚起嘴角,還在裝。“傷的不輕,給妳上上藥好了。”他打開藥罐,雙手抹上藥膏。


    當他的手揉上她的額頭時,葵月吃痛一聲,再也裝不下去了。“好痛……”她推開他的手。


    “醒了?夏姑娘。”他在最後三個字上加重語氣。


    “啊?”葵月疑惑地看著他。


    “還想裝?”他挑眉。


    “什麼?”她模模額頭。“我怎麼了?頭好痛。”


    這小妮子,贏瑾蕭拿起扇子敲了一下她的頭。


    “你做什麼打人啊!”她怒聲問。“啊……頭好痛……”她緊閉雙眼,拒絕回答一切問題。


    “怎麼?想逃避?”他懶懶地問。“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沒想到妳還真是大膽,敢混進贏府。”


    她依舊裝死,假裝沒听見。


    “要我現在叫惠文回來跟妳對質嗎?”


    她的雙眼如閃電般睜開。“我的頭好痛……”她張望四周。“這是哪里?你是誰?”


    這個女人……贏瑾蕭又怒又想笑。“妳再搞這些小把戲,我真的會毒打妳一頓。”他警告地說。


    怒火沖上她的眼。“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我頭好痛。”


    “頭痛是嗎?”他的手按上她的額頭。“我幫妳治好。”


    “啊……”她疼得齜牙咧嘴,朝他拳打腳踢。


    “想起來了沒?”他繼續揉她的腫包。


    “放開!”她朝他狠踢一腳。


    他白色的袍子上頓時髒了一片,在她踢上他的胯下之前,他閃了開來,隨即以扇子輕拍袍子。“想起來了嗎?”他微笑,表情溫良。


    葵月捂著頭,眼眶迸出淚水,這個殺千刀的王八,喪盡天良的人渣,沒心肝,沒人性的魔鬼!她轉開頭,不理他,額頭痛得她想捅他幾刀。


    “看來我用的力不恰當,那就再來一次好了。”


    見他又想來一次,葵月喝道︰“你再過來我就大叫非禮,讓你顏面盡失。”她隨手抓起幾上的茶盞威脅。


    “非禮?”他上下打量她,模模下巴。


    他色迷迷的樣子讓她大怒。“你這個色胚,混帳王八,殺千刀的奸商。”


    “如果我要非禮妳,妳可沒機會呼救的。”他和顏悅色地解釋。“現在仔細想想,惠先生描述的模樣就是妳這樣子,不過實在沒想到妳會大膽到混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來。”


    “你眼皮子底下有什麼了不起?”她冷哼一聲。“我若是想進皇宮,照樣能進得去。”


    他哈哈大笑。“還真是大言不慚,也不怕閃了舌頭。”


    她氣沖沖地起身,確定自己沒撞得暈頭轉向後,便轉身離開,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得處理,沒時間在這兒跟他瞎耗。


    他擋到她面前。“想去哪兒?”


    “皇宮。”她挑釁地說。


    他又笑出聲。“在我沒把事情弄清楚前,妳哪兒也不能去。”


    葵月瞪著他,一邊想著該怎麼月兌身,如果她大喊一聲--你看有彩虹!不曉得他會不會分心讓她月兌逃?這念頭讓她揚起笑,她想他不是那種笨到會上當的人,更何況這方法在她六歲以後就不管用了。


    “笑什麼?”他挑眉問。“真以為我沒能力留下妳嗎?”


    “你憑什麼留下我?”她質問。


    “憑我現在還是妳的主子。”他從容以對。


    葵月原想反駁他,話到嘴邊卻讓一個念頭給阻下。她瞥他一眼,不經心地說道︰“主子會想辦法解決奴婢的困擾嗎?”


    她的話讓他的嘴角抽了一下,這女人到現在還不忘想操控他。他不動聲色地說︰“那就得看什麼問題,是不是夠誠意,如果有人又想搞小把戲,可是會讓本少爺失去耐心。”


    她斜睨他一眼,他竟然拐著彎損她。“頭痛可不是小把戲,而且罪魁禍首還是你。”如果不是他突然出聲,她也不會踏空,弄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妳是讓自己的小聰明害成這樣。”他直指要害。


    “我的小聰明讓我在贏府吃香喝辣五個月。”她犀利地反駁。


    她的話應該讓他惱火的,可他卻揚起笑意。“夠了,要要嘴皮子等妳把事情都說清楚以後。為什麼捏造我與妳成親的事?為什麼是我?”


    “我想先休息一下再回答你的問題。”


    “現在就回答。”他語氣堅定,沒有轉圜的余地,讓她休息難保她不會又想出什麼餿主意。


    她不高興地怒視他一眼後才道︰“我們見過面,你記得嗎?”


    “妳見過我?”他訝異地看著她,他怎麼沒有印象。


    她點頭。“兩年前你到舅舅家做客,我瞧過你。”


    “什麼時候?”


    她揚起得意的笑。“上茶的時候。”


    他瞠大眼,努力在腦中搜尋,上茶的時候……


    “妳……我以為妳是奴婢。”而且她低著頭進來,他沒看清她的長相。


    她指了指自己的頭。“有趣的小把戲,不是嗎?”


    她洋洋得意的模樣讓他露出笑。“妳舅舅都讓妳這樣為所欲為的嗎?”


    “我偶爾會穿著奴婢的衣服進廳端茶,瞧瞧你們這些大爺是什麼德行,只要不過分,舅舅都會順著我。”一想到舅舅,她就憂起心來。


    “為什麼選我?”他又問。


    “我做了簽抽中的。”她聳聳肩。“我沒有太多的選擇,扣掉太老的、太丑的、人品不好的、離建州太遠的,還要能每天喝茶的,最後只剩三個。”


    這番話讓他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沒想到他是這樣被選上的。“妳舅舅就這樣放任妳胡來?”他不可思議地問,听到這兒,她根本就是亂來。


    “什麼胡來?”他的措辭讓她很不高興。“我的計畫很完美,你不也一直沒發現?”


    “前頭的部署就算做得再完美,只要計畫沒成功,還是失敗。”他澆她一盆冷水。


    “還沒到輸的地步。”她揚起下巴。“我還有一堆小把戲,你想領教嗎?”


    他莫名地升起怒火,看來她一點兒也沒學到教訓。“我不確定我想听。”他澀聲地說。


    “現在你只要讓我離開就行了,其它的我自己會搞定。”她自信滿滿地說。


    “恐怕做不到,妳現在把我拖下水,我若放妳走,怎麼對惠文交代?”


    “為什麼要向他交代?”她哼地一聲。“他跟我又沒有任何瓜葛,既非親人,也非友人,你只要跟他說我連夜走了,他總不能壓著你要人。”話畢,她往旁想繞過他離開。


    “事情沒這麼簡單。”他沒有移動,只是抬手抓住她的手臂。


    她不悅地朝他橫眉豎眼。


    “我可不是吃了悶虧悶不吭聲的人。”他淡淡地說。


    “你吃了什麼虧?”她反問,不過是借住他府上一段時日罷了。


    “妳在我府里吃香喝辣五個月,我總得討些回來吧!”他揚起嘴角。“再說,離妳工作期滿還有兩個月。”


    “大不了賠銀子給你。”她氣道,真想打掉他臉上的假笑。


    他的嘴角咧得更大。“不用了,我倒挺享受妳服侍的。”


    “放開我。”她掙月兌他的束縛。“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


    “怎麼不說了?”


    “我不想說了,我要回去。”她不想跟他在這兒耗。


    “我還沒弄清楚來龍去脈。”他再次堵住她的去路。“妳跟黎大人結了什麼梁子?”


    “我想惠先生都跟你說了--”


    “我要听妳的說法。”他要听到兩方的說詞後再下判斷。


    “知道得愈多對你愈沒好處--”


    “省下妳的口舌,我要知道來龍去脈。”他打斷她的話。


    知道自己不可能撼動他,葵月有些生氣,她討厭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事情很簡單,黎大人來下聘,我不想嫁他,所以就逃跑了。”她三言兩語解釋完畢。


    “為何不直接拒絕,偏要弄得如此復雜?”他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我說『不』就有人听的話,我現在會站在這里嗎?”她反問他,就是因為拒絕不了,所以才推托她已另有婚約。“我也對你說『不、不、不』,你為什麼不听,非要強人所難地把我留在這兒審問?”


    他被她逗笑。“妳這樣的脾氣,黎大人受得了?”


    “你不用拐著彎罵人。”她瞟他一眼。“你心里想的是,這人說姿色沒姿色,論性情潑辣嗆,黎大人看上她什麼?”


    他連雙眸都笑彎了。“看上妳什麼?”他順著她的話問。


    “公子不會連這都猜不出來吧?”


    “看上姑娘品茶的能力。”他說道。


    她點頭。


    “妳打算躲他一輩子?”


    “只要再兩個月,他的任期滿了,我就能回建州。”她不知他會被調到哪去,也不在乎,她只想他快點離開。


    原來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盤,贏瑾蕭總算明白她的用意。


    “我能走了嗎?大少爺。”她蹙下眉,立即感覺額頭一陣刺痛。“嘶……”她倒抽口氣,小心地模了一下額頭的腫包"好象愈來愈大塊了。


    “藥膏拿著。”他將大夫給的藥放到她手上。“走吧!”


    見他邁步走,她疑問道︰“你不會要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往前行。葵月嘆口氣跟上,這事真是愈來愈麻煩了,她真希望他能合作一點,不過看來是不太可能,待在府里的這五個月雖然與他接觸不多,可倒听下人說了不少他的事,他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人。


    現在她只能盡量想辦法將不利于她的情勢逆轉過來,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讓黎大人狠狠地栽個觔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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