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眨眼之間到了期中考的時間，大家都投入到密鑼緊鼓的復習當中，課外小組的活動也相應暫停。


    但是陸凱旋對于籃球的練習沒有因此而松懈，他上課的時候認真復習，等到疲憊的文化課學習結束後，他又利用放學的時間繼續練習三分球，生活可謂充實而忙碌。


    他跟卓鴻業的關系一直不好，不過也說不上“勢不兩立”，至今也沒發生過嚴重的口角。但是他們都清楚對方討厭自己，平時在學校踫到面，他們都是同時別開臉去，連招呼都不打。


    至于跟姐姐凱琳，也是沒什麼變化，在家總是為了小事吵吵鬧鬧。而在外面，凱琳依舊裝出好姐姐的樣子，凱旋則依舊不合作地給她拆台。


    這一天是星期五，過了周末，下個星期就要進行期中考。放學時大家的心情都緊張而期待，巴不得趕緊回家重新復習一遍好好備考。


    偏偏今天輪到陸凱旋他們的小組值日，要搞好課室衛生才能離開。


    讓陸凱旋悲哀的是──他們組有十個人，其中男生佔了九個，最珍貴的一個女生當組長，現在卻被老師叫去整理資料了。


    為什麼說女生珍貴？


    因為一般來說，只有女孩子才會認真完成教室的值日，男孩子們大都是游手好閑混時間的，不過陸凱旋卻是那種責任感超強的人。也因為這樣，他很痛苦……


    “凱旋門，我這邊掃好了！”一個男生舉著掃把大聲嚷道。


    陸凱旋看了一下──根本還沒干淨，桌子底下的垃圾都沒有弄出來。


    哎……算了……


    “好吧，你可以走了。”他嘆著氣說道，自己雖然不是組長，不過就是多管閑事地把檢查工作包下了。


    “也！那我回去了！”那男生歡呼一聲，丟開掃把撒腿就跑。


    “凱旋門，我們這邊也行了。”負責收拾講台的兩個男生見有人離開了，也趕緊報告道。


    “知道了，你們走吧。”


    “太好了！”他們也快樂地背上包走開。


    其實陸凱旋不必看就知道，他們根本沒有好好完成工作，不過與其叫他們重新做一次，倒不如自己動手還比較快……


    其它人也陸陸續續離開教室，最後，就只剩下陸凱旋一個人善後。


    黑板沒有擦干淨，垃圾沒有倒，桌子歪歪斜斜地，掃把也七凌八落。他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時間已經是五點四十分，再不趕快完成，今天的射球練習就要泡湯了。


    他低嘆一聲，卯足勁，趕緊整理好桌子跟掃把，然後動作迅速地擦黑板。


    咯噠。


    開門聲傳來，他回頭。


    卓鴻業滿臉驚愕地站在門邊──他忘了拿教科，所以回來了。


    見到來者是他，陸凱旋立即冷漠地轉過身繼續工作。


    看到只剩他一個人值日，卓鴻業很是疑惑，他身為班長，潛意識里對班中的事務特別關注。


    “怎麼只有你一個？”他忘記了跟陸凱旋之間的芥蒂，月兌口而出地問道。


    陸凱旋想不到他會主動跟自己說話，背影震了一下。


    “他們都走了。”他冷淡地說著，放好粉筆擦，徑自走到垃圾籮旁邊。


    “還沒有完成值日就走了？”卓鴻業皺眉。


    不完成值日擅自離開的學生是要受批評的，然而陸凱旋不喜歡打小報告，他沒有說出組員們的行徑，只是沉默以對。


    卓鴻業走回座位拿出本，一轉身，看見陸凱旋正吃力地扛著寬大的垃圾籮。他忽然善心大發，走過去道︰“我幫你吧。”陸凱旋訝異地望了他一下。


    “不用了。”


    “可是你一個人抬不動吧？”


    “我說不用了。”


    陸凱旋堅持自己提著垃圾籮往外走，就是不想接受他的恩惠。


    卓鴻業不服氣地撇嘴，一個箭步沖上去，搶過他的垃圾籮。


    “你……”陸凱旋錯愕，卓鴻業已經走到走廊外面了，他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追過去。


    “你干什麼？”陸凱旋問，同時抓著籮筐另一邊的挽耳。


    “幫你啊。”卓鴻業輕描淡寫地說，加快腳步。


    “不用你幫。”陸凱旋也不甘示弱地扯著垃圾籮。


    “放心，不會要你回報的。”


    “我過不用你幫忙了，你有空不如趕緊回家去。”


    “你這人……不識好人心。”


    “我還狗咬呂洞賓呢，放開。”


    “……”


    “叫你放開听到沒？喂！不要越走越快！”


    ……邊走邊罵地，他們已經來到學校後面的垃圾收集站了。


    陸凱旋最後還是被迫接受了卓鴻業的幫助，他無奈地抬起垃圾籮，將里面的廢紙果皮倒進大垃圾桶里。


    卓鴻業在一旁看著，見他不怕髒地用手把籮筐底下的紙張捻出來。


    倒完後，兩人提著空籮，無言地走回教室。


    陸凱旋把垃圾籮放好，洗干淨手，走到自己的位子，動手收拾包。


    一轉身，發現卓鴻業還站在原處，看樣子是在等他。


    他心頭一熱，但是馬上冷靜下來，迅速背著包越過他。


    卓鴻業關上教室的門，跟在他身後。陸凱旋還要去練籃球，他往操場的方向走去。


    “門口在這邊。”卓鴻業在後面提醒。


    “我還有事，再見。”陸凱旋一揮手，頭也不回地走去。


    “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卓鴻業突然憑空冒出一句。


    “啊？”他顰著秀氣的眉毛回頭。


    “雖然是我主動幫你倒垃圾，不過禮貌上你也應該說句什麼吧？”卓鴻業挑起一邊的濃眉，玩味地看著他。


    陸凱旋明白他的意思，他冷哼一聲，不服輸地說道︰“知道了，謝謝你的雞婆。”


    說完後立刻轉身離去。


    卓鴻業對著他的背影搖頭，嘆息道︰“態度真差……”


    他隨即也離開了學校。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是緊張的期中考，熬過了昏天黑地的三天考試時間，大家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徹底放松了。


    由于之前為了準備考試，陸凱琳跟卓鴻業少了很多見面的機會，現在“重見光明”了當然要好好補回去。


    這個周末，父母都不在，于是陸凱琳約了卓鴻業到她家玩。


    星期六，她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又是整理房間又是做美容的，兵鈴磅啷的聲音使陸凱旋從睡夢中驚醒。


    他無可奈何地從被窩中爬起來，梳洗完畢之後下去一樓的客廳看電視。


    牆上的指針指著十點十五分。


    咚咚咚的聲音伴隨著一陣香風，陸凱琳從二樓奔下來。


    “凱旋！幫我一個忙！”


    她沖到陸凱旋面前的茶幾上坐下。


    陸凱旋拿著遙控器，愕然地看著她。


    “求求你，幫我一下，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她雙手合十地懇求道。


    “干什麼？”陸凱旋沒好氣地問。


    “很簡單的事，求求你幫我做飯好不好？”


    “做飯？”


    陸凱琳用力地點頭，解釋道︰“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會煮東西的嘛……鴻業待會要來吃午飯呀，所以……”


    “叫外賣。”陸凱旋打斷她，眼楮仍舊看著電視屏幕。


    “不行啦！人家答應要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的！”陸凱琳跺腳道。


    俗話說“要征服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她深知男人的心理，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征服卓鴻業的胃的機會了。


    “凱旋！幫幫我嘛！”她晃著他的手臂撒嬌。


    陸凱旋疙瘩直冒，一手把她甩開，罵道︰“誰叫妳夸下海口？答應了就自己做！少煩我。”


    “不要啦！人家做的不好吃嘛！來嘛！幫我啦！”她使出無人能敵的纏功，加上利誘地說道︰“頂多我把這個月剩下零用錢都給你嘛！”


    陸凱旋有點動搖了，不過他補充道︰“干嘛找我？我做的也好吃不到哪去啊。”


    “不怕啦，我已經買了食譜了，凱旋絕頂聰明，一看就會的啦！”她趕緊巴結狗腿。


    “哼……”陸凱旋悶哼，算了，看在錢的份上就幫她一次。


    “零用錢多少？”他攤出手掌。


    陸凱琳趕緊從褲袋里掏出五十塊遞到他手上。


    “先給訂金，你做完之後再你一百。”她很有商業頭腦地說道。


    陸凱旋收好錢，起身往廚房走去，陸凱琳雀躍地跟著他進去，嘰哩呱啦說道︰“材料我已經叫媽媽買好了，就放在冰箱里。啊，我會用電飯鍋，飯就讓我自己來。你幫我做一個冬菇滑雞，一個子姜牛肉，再加一個炒青菜跟冬瓜清湯。”


    “這麼麻煩？”他打開冰箱門厭煩地皺眉。


    “喂，老弟，我給了你一百五十元啊。”她高傲地環胸說著，一改剛才的卑躬屈膝。


    “嘖！”陸凱旋啐道，認命地將材料拿出來。


    陸凱琳洗了米放進鍋里，丟下一句︰“做好之後告訴我。”拍拍溜回房間化妝換衣服了。


    陸凱旋拿著食譜研究了一番，開始埋頭苦干……


    不到三十分鐘，一桌色香味具全的菜肴就完成了。


    陸凱旋夾起一塊雞肉試了一下──嗯，味道不錯。想不到自己還挺有做菜天分的嘛。


    他好人做到底地幫陸凱琳把飯盛好，跟菜一起放到托盤里。


    “喂，陸凱琳，做好了。一百塊拿來。”


    他捧著拖盤，在樓梯口嚷著。


    “呀！謝謝你！”


    陸凱琳穿著一套粉黃色小洋裝跑下來，高興地把一百塊塞到他手上，接過托盤跑回房間。


    “對了，等一下你自己到外面吃飯，不要來打擾我們。”她轉頭囑咐。


    “誰有空管妳們……”陸凱旋滿臉不屑。


    叮當！電鈴聲很適時地響起。


    “一定是鴻業來了！”陸凱琳在樓上喊叫道︰“凱旋！幫我開門！”


    “切……”陸凱旋不甘不願地走到玄關，拿起對講機。


    “請問哪位？”他懶洋洋地問。


    “你好，我是卓鴻業，來找凱琳的。”對方好教養地回答。


    咯噠。


    陸凱旋按下開關按扭，外頭的鐵門打開。


    過了一會，卓鴻業輕輕推開木門。


    “對不起，打擾了……”他小心翼翼走進去，與站在門邊的陸凱旋打了個照面。


    陸凱旋瞟了他一眼，指指樓上，示意他自己上去。


    卓鴻業經過他的身邊，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油煙味……


    這是？


    他狐疑地停下腳步，正想聞清楚一點，就在這時──


    “鴻業！你來啦？”


    陸凱琳輕盈地走下來，小鳥依人地偎在他身邊。


    “走吧，我們上去。”她牽著他走上二樓，並且用眼神叮囑陸凱旋──不要來防礙我們！


    陸凱旋輕哼，徑自走到沙發坐下，打開電視繼續觀賞節目。


    進入到陸凱琳整潔芳香的臥室，卓鴻業被她拉著坐到小茶幾旁邊，上面已經擺好美味的午餐了。


    而且全部都是他喜歡的菜。


    “哇……很好吃的樣子，都是妳做的嗎？”卓鴻業問。


    “是呀，今天一大早我就去買菜了。”陸凱琳吹牛不用打草稿，臉不紅氣不喘地承認。


    “凱琳，妳真是很難得，現在會做菜的女孩子已經很少了。”卓鴻業發自內心地贊嘆道，把剛才自陸凱旋身上聞到的味道拋諸腦後了。


    “沒什麼啦，你喜歡的話，我以後還可以經常煮哦。”陸凱琳再次大言不慚。


    他們面對面坐下。


    “來，趕快試一下。”陸凱琳親昵地給他夾菜。


    “謝謝，嗯……妳弟弟吃過了嗎？”卓鴻業關懷地問。


    “哦……他……他約了朋友等一下去外面吃。”陸凱琳擔心他要邀請陸凱旋一起吃，趕緊撒謊道。


    “那樣啊。”卓鴻業這才放心地低頭吃菜。


    “味道怎麼樣？”陸凱琳見他津津有味地咀嚼著，笑眯眯地問。


    “嗯，很好吃。”


    “太好了，那你多吃點。”她溫柔地往他飯碗里添菜。


    “謝謝，妳也吃呀。”卓鴻業也夾了一塊牛肉放在她碗里。


    他們你幫我夾我幫你夾地，十足一對的新婚夫婦。


    “啊，這塊雞肉很女敕哦。”陸凱琳夾著一塊雞胸肉送到他嘴邊，卓鴻業義無反顧地吃下去。


    “好吃嗎？”她甜甜地問。


    “嗯。”卓鴻業點頭。


    他們四目相投，深情對望。他不自覺地放下碗筷。


    陸凱琳緩緩地閉上眼，微微撅著紅唇，向他湊近。


    他也慢慢地接近她，四片唇還差一點就踫觸在一起──嘟嘟嘟嘟。


    陸凱琳房間里的電話分機響起。他們嚇了一跳，趕緊害羞地轉開臉。


    電話鈴聲響了幾下就停住，應該是樓下的陸凱旋接听了。


    陸凱琳安穩住心神，撥弄了一下頭發，又跟卓鴻業眼對眼。


    卓鴻業笑了笑，再度向她靠近，她也半眯著眼等待著。


    近了……快了……還有一寸……唧唧！


    殺風景的敲門聲突然傳來，兩人僵硬住，立刻分開。


    “誰啊？”陸凱琳惱怒地問。


    “電話，妳同學找妳。”門外是陸凱旋冷冷的嗓音。


    陸凱琳不高興地嘀咕︰“在下面叫我就行了啦！”


    “我叫了妳好幾次了，是妳自己听不見。”陸凱旋也不耐煩地駁回去，隨即听到他離去的腳步聲。


    陸凱琳心里咒罵著那些阻礙她的人，厭煩地拿起听筒，簡單說了幾句就放下了。


    不過這樣一攪弄，剛才的甜蜜氣氛都沒有了，兩人繼續吃飯。陸凱旋做的菜似乎很合卓鴻業的胃口，他連添兩碗米飯，三菜一湯都被掃得干干淨淨。


    雖然飯菜不是陸凱琳煮的，不過她也自覺滿意極了。


    接下來，他們聊聊天看看，也沒有什麼大“動作”地，就結束了大半天的約會。


    卓鴻業離開她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彩霞滿天，橘紅色的太陽掛在西邊。


    他步伐輕松地漫步在幽靜的小路上，陸家位處新開發的別墅區，環境幽雅，人流也不多。四處都很祥和，不時還能听到別人院子里傳來的狗吠聲。


    “咦？”他眺望遠方，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卓鴻業沒有停下腳步，跟那人之間的距離漸漸縮短。


    穿著簡便的襯衫牛仔褲，手上提著一個盒飯的，正是他女朋友的雙胞胎弟弟──陸凱旋。


    陸凱旋也發現了他，不過他的反應是冷漠地低下頭繼續走路。


    卓鴻業皺眉，自從上次幫他倒垃圾之後，他以為他們的關系已經好轉一點了。雖然他個人並不欣賞陸凱旋的為人，不過對方到底是他女朋友的胞弟，而且自己也不是那種喜歡樹敵的人，骨子里還是希望能夠跟他和平相處的。


    但是，陸凱旋那種拒人千里的態度實在讓他無從下手，想跟他親近一點都不行。當兩人的距離還剩下三步的時候──


    卓鴻業決定主動向他打招呼。


    “嗨，你沒有跟朋友出去吃飯嗎？”看見他自己買盒飯回來，卓鴻業借題發揮地問。


    陸凱旋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自己出去的。”他廢話也不多一句，簡單明了地回答。


    “哦……自己去的？”答案跟預期不一樣，卓鴻業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了。


    陸凱旋停下來等了一下，見他好象沒什麼話要講。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好啊。”


    他毫不留戀地跟卓鴻業擦肩而過。


    卓鴻業困擾地望著他的背影，不斷反省──他到底做了什麼得罪他的事情了？怎麼他老是對他存有敵意？


    哦……想起來了，他好象是為了凱琳的事說過他幾句，他該不會這麼小器記到現在吧？還是說自己不經意地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了？


    想來想去想不通，卓鴻業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公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