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墨 第三章
原本是打算直接在西門府休憩的,但不知道怎地,舒大娘卻堅持要好生接待他們,說是要將房子打理好,再讓他倆住進,于是乎,慕容涼主僕兩人便趁這段時間到外頭走動走動。
“二爺,用過晚膳了,咱們是不是該回西門府了?”吹影跟侍在旁。
慕容涼細長的美眸直睇著熱鬧大街上的各家商行,下怎麼感興趣地道︰“怎麼,你急著要回去見西門丫頭?”
聞言,吹影不由一愣,一會兒才回神,趕忙解釋道︰“二爺,沒這回事。”
“嗯哼,是嗎?”若是他沒記錯,吹影是唯一沒教那丫頭拿畜生相稱的人。
“二爺……”難道二爺是在意……
“記住,你要多親近她,那丫頭對你頗有好感,能從她身上探得什麼消息,對咱們都是有利的。”
“是。”語氣有些無奈。
二爺明明知道他對姑娘家最沒轍了,如今派了這任務給他,分明是惡整他。
“開心點,善用你這一張入得了她眼的臉。”慕容涼回頭,戲謔笑道。
聞言,吹影只能無言苦笑,然而眼角余光卻瞥見一抹鬼祟的身影。
“二爺,西門姑娘在那。”
慕容涼順勢探去,微瞇魅眸,睇向對街,果真見著她正鬼祟地走進一家店,那家店看似……當鋪?
他驀地勾起笑。“咱們去瞧瞧那囂張的丫頭到底要典當什麼好東西。”姑且不管她到底要做什麼,但倘若能夠抓著她的把柄,倒也沒什麼不好。
沒人瞧見吧?
欲踏進當鋪之前,西門念弦非常小心地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確定並無熟識之人,才掀開布簾踏進里頭。
“老板。”踏進布簾後頭,內廳里頭隔了柵欄,只開了個小窗口,她探頭一望,輕拍著柵欄。
“念弦。”
“咦?你認得出我是誰?”她一愣,訝然問出口,緊急再摀上嘴,卻已經來不及了,不禁頹喪地垮下肩頭。“王大叔,我都已經弄成這樣了,你怎麼還認得出我?”
早知道這麼簡單便被認出來,她寧可多走一點路,到城南去,找家不認識的鋪子典當。
“妳打扮得像個正常姑娘家,不過,就不知道妳在這時節罩件紗到底是要做什麼。”王大叔皮笑肉不笑地道,隨即打開柵欄旁邊的小門,招手要她入內。“進來吧,妳要做什麼?”
“我……”踏進里頭,她有點靦腆地搔了搔額,笑得很尷尬。“其實……是手頭有點緊。”
要不然,誰會踏進當鋪?
唉唉,不就是急缺得很?倘若不是為了下個月的餉銀,她也不會出此下策啊,她能餓,可她的伙計全都是有家室的,總不能要他們也跟著她一塊餓吧?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所以……”他瞅著她手上的東西。
“還請王大叔掂算掂算。”
語畢,她隨即動作俐落地打開包覆的花布,露出一只通體墨黑的盒子。
“這是……”他拿起一瞧,仔細地左右端看了半天,卻瞧不出這看來並無接縫的木盒到底要從哪里打開。“念弦丫頭,這要怎麼打開?”
“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不知道?”他不禁發噱。“若是打不開,我怎麼知道里頭裝了什麼東西?沒瞧見里頭的東西,妳又要我怎麼估算?”
“呃……”是啊,她也知道這種典當法是挺笨的,但她要是打得開就好了。
就連她也不知道里頭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啊。
“不如等妳打開了,取出里頭的東西,再拿來給我瞧瞧。”王大叔二話不說地將木盒推還給她。
“可是……”不成啊,這是救命錢,要是她湊下出來,會對伙計們很難交代的,而且,她還欠了那個姓遲不少錢呢。
她可不想因為如此,而把自己賠給他的!
“妳總不能要我估算這木盒的價錢吧。”見她不走,王大叔也是極無奈地嘆了口氣。
“要不,王大叔,你暫且估算一下也成啊。”她又把木盒推出去。
他微蹙起眉,萬般無奈地道︰“這木盒,我方才瞧過了,算是極為上等的檜木所制,但若是妳要賣,我也不想收。”
“為什麼?”她不解。
既是上等檜木所制的盒子,該是有點價錢的,不是嗎?
“因為這只木盒並非出自名家之手,上頭既無押號更無落款,”他興致缺缺地翻看著木盒,最後下了定論。“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個沒有用處的盒子。”
“怎麼會沒有用處呢?這個木盒子通體墨黑,用的是上等檜木和髹漆,照道理……”
“問題是它打不開!”他沒好氣地打斷她。
“呃……”
“如我說的,等妳打開之後再拿來吧。”
她扁了扁嘴,垂下肩,緩緩地再將花布給包上,抱著木盒往外頭走。
爹騙人!說什麼這只木盒子可以幫她渡過難關。嗚嗚,一個打不開的木盒子能有什麼用?!
就算里頭真裝了什麼價值連城的珍寶,又有什麼用?
她根本打不開,打不開啦!
“爹,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要怎麼打開啦!”走到當鋪外頭,斂眼瞪著一無用處的木盒,她不禁仰天長嘯。
“妳爹沒告訴妳,說不定我可以告訴妳。”
“咦?”
西門念弦一愣,瞪著腳邊的影子,向側邊探去--
“嗚哇!狐狸鬼!”她嚇得往旁一跳,就連手上的木盒都差點沒抓穩而摔落在地。
慕容涼沉著俊臉,細長的魅眸眨也不眨地瞪著她。
“西門姑娘……”低啞的聲音彷佛在壓抑什麼。
“狐狸,你不要靠過來!”她尖聲喊著,壓根兒不管街上有多少人投來目光。
怎麼、怎麼會遇見他,怎麼會這麼倒楣啦?嗚嗚,她方才胡亂鬼吼的話,也教他給听見了?欸,對了,他方才說了什麼?
“西門姑娘,妳太失禮了。”青筋難以遏抑在他的額邊囂狂跳顫。
“我失禮?我……”當街這樣喊人,確實是有點失禮,可……“誰要你默不作聲地出現,又像鬼一樣的冒出聲音來?”
他不由分說地蹦出來,她會嚇到是情有可原的啊!
“我在對街瞧見妳,所以……”話到一半,他目睹她當著他的面,走到吹影面前,完全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吹影公子,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羞澀地低下頭。
她扭捏的小女子姿態當場教慕容涼傻眼。這丫頭!
“我……和二爺到外頭走走,瞧見妳,所以便……”吹影欲言又止,雙眼直瞅著慕容涼。
“你擔心我?”她朗朗笑著。
“嗄?”
“其實,你不用擔心的,現下時候是晚了些,但這附近有市集,到了晚上一樣很熱鬧,再者,這附近全都是街坊鄰居,彼此都有個照應,所以不礙事的。”她自顧自地說。
“呃……”吹影有點傻眼地瞪著她。
不,他並非是擔心她,他只是二爺走到哪,便跟到哪,他什麼心思都沒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眼角余光瞥見主子黑了一半的臉。
“夜深了,咱們還是回去吧。”慕容涼不著痕跡地將突生的不悅隱沒心底,隨即往前走,吹影立即跟上。
她微張嘴,難以置信他們兩人竟拋下她不管,惡狠狠地瞪了慕容涼的背影一眼,隨即吐口氣道︰“喂,夜深了,你們不等我?要放我一個姑娘家在街上獨走?”太不講義氣了吧!
“妳不是說這兒皆是街坊鄰居,熟識得很,妳有什麼好怕的?”他回頭,笑得戲謔。
“你……”她氣得直跳腳。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討喜的人?
“好了,等妳就等妳,需不需要咱們替妳拿東西?”他緩下心神,目光投注在她手上。
“不用了,我還拿得動。”她用力地將木盒揣進懷里,徑自走向對街。
慕容涼不以為意地挑起眉,跟在她身後走著,雙眼直盯著她縴細的背影,滿腦子不斷地推敲演練。
“不知道西門姑娘怎會無端上當鋪?”
陰柔的嗓音教她背脊一陣發麻,西門念弦沒好氣地回頭瞪著他。“怎麼,本姑娘上當鋪,也犯著你了?”
這人真不是普通地討人厭哩,除去遲殷熙就屬他最礙眼,說話最不中听。
“是沒犯著我,只是……我很想知道妳為什麼上當鋪。”太不客氣了,這不解世事的刁蠻丫頭。
“關你什麼事啊?”她不耐地白他一眼。“反正就是識得的大叔,我找樣東西給他鑒定嘛,不行啊?”
哇哇,真是佩服自己啊,隨便胡謅也謅得挺合理的。
“哦?”他微挑起眉,不再追問。
她想要漫天撒謊,不關他的事,橫豎住進她府里,想要查得實情,一點都不難。
“嘖,這樣答話,你總算滿意了,是不?”她冷冷地睨他一眼,隨即又把目光投注到吹影身上。“吹影公子,請往這兒走。”
瞧著她話語輕細、姿態柔軟,眉梢眸底含羞帶怯,走起路來,蓮步輕移,裙襬飛揚,說有多賞心悅目,便有多賞心悅目……但是,這一切全都是針對吹影,若是在他跟前,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一路上,這女人雙眼直盯著吹影,瞧都不瞧他一眼,他問了十句話,她則是不耐地挑一回答,簡直是目中無人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這感覺……可真是畢生頭一回,教人厭惡極了。
瞪著眼前簡陋如僕房的小小房間,慕容涼不禁站在門口發愣。
是她的差別待遇太過火了一些?還是舒大娘搞了老半天,只弄出這一間破爛僕房的?
方才和吹影一道,眼前的她替吹影安排了一間談不上華麗卻顯得相當素雅的房;以為她沒將他主僕兩人安排同間房,是因為她知道主僕不同房的道理,該是會給他一間頗舒適的才對,豈料……這連僕房也說不上吧!
缺了腳的桌和椅,沒有床褥的木板破床……她是在整他吧。
說什麼已經沒有客房,要他稍稍委屈一點。呸,他明明瞧見吹影的房隔壁還有另一間客房的。
這丫頭真是幼稚得教他想要好生教一番。
斂眼瞪著破損嚴重的房,再抬眼睇著外頭幾十步遠的客房,他不禁搖了搖頭,拿著她臨走前交給他的一盞燈,認命地關上搖搖欲墜的門。
踏進里頭,把燈往桌上一擱,驀地見著桌上滿是灰塵,他不禁又翻了翻白眼。
這丫頭……
微惱地抬眼朝床的方向瞪去,自床旁的花幾上頭抓下一條手巾,撢著桌面,頓時灰塵飛揚。
他忙打開窗子,索性就在窗台邊的軟榻坐下。
啐,說是僕房,說不定就連僕人都不肯住哩。
倚著窗台往外探去,門外有條小徑,通往吹影暫憩的院落,自拱門探去,依稀可見院落里燈火通明,相較之下,他這兒可就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了。
啐,沒大沒小沒了分寸,明知道他才是主子,居然還特地安排他住在這兒……看他之後怎麼整治她!
悻悻然地想著,卻又突地想到--不對,這當頭哪有閑工夫和她杠上?
他該要利用時間,先去探探機關盒的下落才對。
沉吟了會,打定主意,離開簡陋的房,憑著記憶要往主屋的方向走,路經吹影休憩的客房外頭時,听到古怪的聲響,他不由停下腳步。
“你要……知道嗎?”
“但是……”
“我不管,我要你,我一定要你……”
聲音傳來,有幾分模糊,教他听得不真切,但光是依借著她斷續的話和吹影語氣中的為難,他便能夠猜想到里頭究竟是怎樣的光景。
他……該不該趕緊離開,還是干脆進去攪局?
這個丫頭的荒唐,他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她打算要霸王硬上弓,他也不會太意外,倘若吹影願意屈就,那便是妹有意,郎亦有情,那……他為何要打擾他們?
正要走,卻突地听到房里頭傳來那丫頭的聲音--
“我告訴你,因為是你,我才肯這麼做,倘若是那只狐狸,我絕對不理睬他,他要是能夠自動離開,我燒香謝天。”
聞言,他乍然止步,不由分說地踅回,一把推開門。
“誰?”
西門念弦驀地轉頭,瞧見門口站了個面色不善的男人,不由蹙緊了眉。“你做什麼?居然沒敲門便闖進來,太沒規矩了吧!”
慕容涼暗吸了口氣,瞇起細長美眸,瞪著眼前圍桌而坐的兩人。
不過,狀況似乎有點教人模不著頭緒,好像和他的想象有點出入。但惹火他的並非是兩人在里頭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而是她不該老是開口閉口地喊他狐狸,饒是再寬宏大量的人,也會教她惹毛的。
“若要說沒規矩,西門姑娘的舉止也似乎于禮不合啊。”暗吸口氣,他硬扯著優雅的笑。
“這是我的宅子,我想要怎麼著便怎麼著,誰也管不了,倒是你,你不要忘了你是在這里作客的。”哼,拿禮儀來壓她?她若是真顧得了禮儀,就不會拖到快要二十歲還沒出閣。
話又說回來,她又沒有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是拿了樣東西要吹影收下,這樣也要替她冠上罪名,太夸張了吧。
“我……”他咬牙瞪她。
這伶牙俐齒又無視禮教的尖嘴丫頭。要不是看在她身上有機關盒,他絕不會任她再三羞辱。
要不是得找回四樣珍寶才能找著寶藏,要不是大哥老在他耳邊聒噪,吵得他不得安寧,他才不肯接這爛攤子,浪費自個兒的時間。
若要論富有,慕容府幾乎可以說是富可敵國了,至于爹的藏寶圖里到底藏了多少寶物,他全都不看在眼里,因為他有自信憑自己的腦袋,絕對能夠累積更多的財富,他才不會像大哥一樣,笨得只會坐吃山空!
來到這里,他只是想知道爹要他們外出尋寶的用意罷了。
“去去去,不要打擾我跟吹影公子。”睨了他一眼,她隨意地擺了擺手,壓根兒沒把他放在眼里。
“該走的應該是西門姑娘吧,再怎麼說,夜已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妳好歹該有點自知之明。”深深地暗吸口氣,確認自己絕對不會失控對她動手,他才緩步走向前。“況且,我這個主子和吹影有話要說,還請西門姑娘早點回去歇息吧。”
西門念弦蹙緊好看的柳眉,恨恨地瞪他一眼。
主子了不起?仗著身分欺負人啊?哼,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她收斂心神,正色欠了欠身道︰“我先走了,你們也該要休息了。”臨走前,不忘再對一旁沒搭腔的吹影眨了眨眼,朱唇輕啟,不知道說了什麼,面露羞色,隨即快步地拎著布包離開。
睇著她離去的背影,慕容涼才發現她的布包始終沒離身,換句話說,她方才根本沒回房,八成是將他丟到那間破房之後,又自動地踅回。
三更半夜跑進男人的房里,成何體統?
“二爺。”見他難得眉頭深鎖、微露惱意,吹影不禁輕喚一聲。
慕容涼緩緩地抬眼。“她方才來做什麼?”
“拿了東西給我。”
“什麼東西?”
聞言,吹影旋即取出一張小小的字條。
“這是什麼?”他取餅,攤開一瞧,字條上頭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字小遍小,但卻下難看出下筆的人有著不凡的法功力。“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她在對你訴衷曲?”
大膽得教人難以置信哪!她居然寫情給吹影,甚至還親手送來,而不是差奴婢捎來……荒唐,簡直是太荒唐了!
她也未免暗示得太明顯了吧?
“不不,不是這樣的,是幾天後試題所需,她要我照寫。”發覺主子誤會,吹影趕忙解釋,將來龍去脈簡單地解說一遍。
“七天後的試題是要考法。”慕容涼坐在他對面,總算是厘清了狀況。
這丫頭居然偷跑,怎麼手法一點都不干淨?
既然都說了是公開招親,怎能在背後耍陰的?而且居然只告訴吹影,甚至連底
稿都替他準備好了。啐,未免太過厚此薄彼了?
“你和她的事,我管不著,我想知道的是,妳是不是要你在出試題的當天,想辦法把我支開?”他冷笑道。
“……是。”
慕容涼皮笑肉不笑地挑起濃眉。雕蟲小技,就知道那丫頭肯定會使出這一招,果真是女人心眼,又小又窄,只會要些小手段!
“但我並不打算照著西門姑娘的意思去做。”吹影急忙解釋。
“廢話,誰是你的主子,你會搞不清楚嗎?”他冷睇他一眼,再環顧里頭再舒適不過的擺設,撇了撇嘴,冷聲道︰“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過,今兒個我要在這兒住下。”
“那是自然。”他沒有意見。
早該是如此的,不是嗎?身為隨侍居然佔住主客房,成何體統?要是二爺願意同他交換,他還覺得心安了一些。
只是,二爺……愈來愈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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