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下) 第八章
周末假日,安德魯一大早就來了,一如以往,午餐時間,聿希人、關茜和聿邦彥又被聿邦婷硬拖往村子里去了。沿途,不時見到打著呵欠的貓咪,又和操著大嗓門閑聊的主婦哈啦兩句,正在為房子重新粉刷的男人笑著對他們揮揮油漆刷,一身黑色傳統服飾的老婆婆靦眺的對他們點頭微笑,還有在自家門前玩樂嬉戲的小表頭們,望眼所見俱是那麼平和安詳,一派海島特有的閑情。
“我喜歡這里!”關茜呢喃。
原本牽著她的手放開了,悄悄繞上她腰際。
“我知道,”聿希人輕應。“雖然起初妳很不能適應。”
“因為太平淡了,但久而久之,我覺得能夠享有這份祥和才是一種福分。”
“也許妳只是習慣了。”
“不,這不只是習慣,而是……而是……”頓了一頓,關茜輕嘆。“我想,如果沒有克勞德在後面追趕我、逼迫我,我大概永遠都領受不到這種平靜是一種福分吧!”
摟住她的手臂緊了緊,“別再擔心他了,終有一天,他會明白他永遠都動不了妳的。”聿希人溫柔地撫慰她。
必茜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再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如果事情真能像他這樣說說就能實現了,那就簡單了,問題是,“麻煩”這種東西總是很難解決的,她有預感目前這件麻煩就是如此。
超。難。解。決!
“哇,你們看、你們看,又滿座,幸好我有先打電話來訂位!”
聿邦婷指著客滿的酒館得意的大叫,其實就算她沒打電話訂位,見他們來了,酒館老板也會設法替他們挪出空桌位來,因為島上三家酒館全都是聿家出資開設的,而聿家卻不佔半分股份。
換句話說,聿家只出資,卻不貪半點好處。“是是是,聿家就妳最聰明了!”安德魯寵愛地椰榆道“先別管誰最聰明了,我都快餓死了啦!”關茜抗議,法完全適應。
中國人的午餐時間已經過很久了好不好!
“我已經先訂好餐,人一到就可以吃了。”聿希人笑道“耶,原來最聰明的還是表哥嘛!”聿邦婷馬上認輸,起身讓出“最聰明”的寶座。
在轟然笑聲中,大家陸續就位,不久就開始用餐了。
“小茜,妳在美國和台灣,還有什麼比較要好的人嗎?”在用主菜時,聿邦彥突然這麼問。
必茜怔了一下。“比較要好?沒有吧!”
“一個也沒有?”
“沒有。”
聿邦彥頷首,繼續用餐。“那就好。”
聿希人和關茜狐疑地對視一眼。“為什麼這麼問?”
“克勞德派人到美國和台灣尋找和小茜關系比較好的人,”聿邦彥漫不經心地回道。“想來又是想利用人家吧!”
聞言,關茜不由皺起眉來,刀叉也放下了,她歪著腦袋苦思半晌。“這麼一說……嗯,確實有個人,我跟她的關系很特別,但是自從老爸、老媽去世之後,我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聯絡了。”
表情一僵,聿邦彥的目光徐緩地從盤中的羊排上移至關茜臉上。
“誰?”
“關茜的保母彩姨,”關茜輕輕道。“打從關茜一出生,她就是關茜的保母,關茜到美國就醫,她也跟著去了,除了老爸、老媽之外,也只有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關茜,但她依然十分疼愛我,非常細心的照顧我……”
回憶的孺慕滿布她明亮的眼底。“由于要分心照顧醫院,老爸、老媽時常要台灣、美國兩地跑,那時候,是彩姨始終陪伴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使我不至于感到寂寞,對我而言,她就像是第三個媽媽,可是……”
她撩起一彎無奈的笑。“我上中學時,彩姨的母親中風,需要人看護,她不得不回台灣照顧她母親。再過幾年,老爸、老媽也去世了,為免連累彩姨,我就不再和她聯絡了。”
“這樣……”聿邦彥沉思片刻。“妳最好把聯絡她的方法告訴我,我會派人去看看情況。”
“好。”關茜馬上應咯,旋即又擔心地望住聿邦彥。“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應該不會。”希望。
“要不待會兒回去,妳馬上打電話和她聯絡一下。”聿希人體貼的建議。
“說得也是,”關茜笑了。“我都忘了可以打電話和她聯絡了!”
幸好,當關茜打電話和彩姨聯絡時,克勞德尚未找上彩姨,關茜當即把所有情況告知彩姨,彩姨也表示她心里有數,要關茜不必擔心。
“好,沒問題了。”放下電話後,關茜心安了。
“那就好。”聿希人在她額上親了親。“我們去游泳吧!”
“找邦婷她們一起去比賽?”
“好。”
于是,兩對半又結伙一起下海比賽去了。
比什麼呢?
比抓龍蝦。
不管是誰贏,賽後他們都可以享用一頓新鮮美味的龍蝦大餐,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捉到海膽和鯛魚,而且這回,他們要在正常的時間——晚上七點整用餐,好好地大快朵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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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關大夫!必大夫!”夢島上的居民們都管關茜叫夫人,畢竟,夢島是屬于聿家的,而關茜是聿家的媳婦。不過當他們月兌口叫她關大夫時,她就不能不開始緊張了。
“又是誰受傷了?”
“伊諾。”
“他怎樣了?”
“兩條腿都斷了!”
“……斷了?”
“對,整整齊齊的和身體分家了!”
誰管他整不整齊,重點是︰斷了!
“現在他人呢?”
“送到醫院去了。”
“腿呢?”
“也送去了。”
“好,那我們也趕快去吧!”
起初被“禁足”在夢島上時,關茜還想說可以在島上的醫院工作,沒想到不過一個星期而已,她身上就開始長蜘蛛網了。
除了檢視醫院里完善的設備之外,她半個病人也沒診斷過。一來是因為島上居民都很健康,光臨醫院的“客戶”實在不多;二來是因為她看上去實在太年輕了,不過十七、八歲而已,誰敢讓她看病?
幸好,這種狀況在半個月後終于有所改善了。
“發生什麼事了?”當時她恰好“巡視”到急診處,史無前例地發現整個急診處鬧烘烘的,有人在大哭,熱鬧得不得了,于是隨口問一旁的護士。
“安東溺水了。”
“溺水?”
善泳的島民會溺水,太離譜了吧?
“呃,他喝醉了。”
“喝醉?”這更荒唐了,才十三歲,跟人家喝什麼醉?
“他偷喝酒。”
“猜想得到,那他現在的情況呢?”
“腦死。”
簡單兩個字就判決了一個人生都還沒開始的少年的死刑。
必茜默然望定病床上的少年,人工呼吸器仍在運作,心跳監視器依舊嗶嗶響,但那只是假象,少年真正的生命早已結束了。
她回頭看看楊頡,後者面無表情,她嘆了口氣,終于有所決定。
“我有辦法救他,但你們必須先出去。”
反正克勞德已經知道她在哪里了,她做什麼應該都沒什麼差別了吧?
一個鐘頭後,她走出急診間,笑望依舊在嚎啕大哭的安東的家人,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滿足感。
“不要再讓他喝酒了!”話落,她便飄然離去了。
自那天而後,島上居民便當她是神醫,小病小痛依然不會麻煩她,她就在醫院附設的研究室里做醫學研究——然而一旦出了大問題,他們第一個就找上她。譬如此刻。
“伊諾是怎麼斷腿的?”
“呃,他們……他們打賭……打賭……”
“肯定又是喝醉了才會打什麼賭吧?”
“……”
“真是!”
好無言!
到了急診處,伊諾被打上麻醉藥,然後所有人又被趕出去了,只留下楊頡客串護士。
“听說伊諾是島上最高明的漁夫?”
“是。”
“那麼,我們最好讓他維持那個名聲吧!”
一個星期後,伊諾出院了,那雙腿好得跟沒受過傷一樣,連疤痕都沒有。
爾後,每天每天,總是會有最新鮮的漁獲送到聿家的廚房里,伊諾的老婆也老是挺著大肚子送來親手做的各種希臘傳統料理,還有那個才七歲的兒子,也不時跑來問關茜需不需要幫什麼忙?
唉,島上的居民怎麼這麼可愛呢?
“安東他媽媽們老是送來一大堆水果,說是他們自己種的,吃不完就分一些給我們,真是,吃不完就拿去賣啊!現在,連伊諾和他老婆也天天送來漁獵和菜肴,我看我們家廚房都不必開伙了,光吃他們送來的東西就吃不完了!”
嘴里在抱怨,關茜吃得不亦樂乎,令她胃口大開的不是好吃的水果或料理,而是他們那份淳樸的心意。
“愛上這里了?”聿希人問。
必茜手撫上心口,“誠心誠意!”再繼續埋頭猛吃。
“所以說,”聿爺爺逗弄著寶貝曾孫,邊漫不經心地說。“這島上是絕不會有人出賣你的。”
必茜頓了頓,忽地抬頭,目光詭異。
“爺爺,你已經霸佔一個了,這個該輪到我們自己保留所有權了吧?”
“那個?”視線移動過來定在關茜的小骯上,聿爺爺慎重地沉吟了半晌,“好吧,如果是男孩子,就讓給你們吧!”
好慷慨,感恩啦!“那如果是女孩子呢?”
“我的!”
“喂,爺爺,你也太霸道了吧?”
“普通而已。”
“那是我辛辛苦苦生的耶!”
“妳老公是我兒子生的!”
“男人會生小孩?天要開啦!”
他們斗嘴斗得開心,旁邊的人笑到肚子痛,誰知笑著笑著,聿爺爺竟又突然哭了起來,嚇得關茜一時不知所措。
是怎樣?聿爺爺也被小表傳染上愛哭的毛病了嗎?
“爺爺,你怎麼……好啦、好啦,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所有權全都無條件讓渡給你了啦!”
“誰跟妳說那個!”聿爺爺一邊哽咽,一邊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我是想,我都快八十歲了,棺材都進一半了,沒想到還能有今天,孫兒女都健健康康的活在我身邊,還有這個小家伙……”
他寵愛地模模小曾孫的小腦袋,後者正在努力把葡萄捏成葡萄漿,再抹到身上去改造自己的服裝造型。“曾孫耶!有多少人能夠抱到自己的曾孫?我真的是很好命了!”自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重點是在聿希人身上。
兩年前,聿希人被判定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當時聿爺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一樣,大家都知道,聿希人一旦去世,聿爺爺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然而,一夜之間,整個世界又凝聚回來了。
聿希人愈活愈健康,還生了個曾孫給他老懷彌慰一下,讓他每天都好像生活在天堂上一樣,有時候想想,他都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深怕有夢醒的一天……
“小茜。”
“爺爺?”
“妳千萬不要離開我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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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猶在耳,半個月後……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必茜一放下電話,聿希人就擔憂地問過來,她那張紅潤清秀的臉兒,不過接了通從台灣打來的長途電話,就變得像紙一樣的蒼白。“彩姨她……”她咽了口唾沬。
“死了!”聿希人抽了口氣。“怎麼會?”
“車禍。”
“車禍?”
很常見,可是……
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彩姨的妹妹希望我能回台灣去燒個香,她要把彩姨留給我的東西交給我。”
“什麼東西?”
“她也不知道,說是收在銀行保險箱里,得要我親自去才拿得到。”
“那麼,妳要回去?”
必茜沉默了,她也覺得有點不太對,時間太巧合了,但是……
“彩姨就像我第三個媽媽呀!”
“好吧,那我陪妳回去。”
不只聿希人,連聿邦彥兄妹也堅持要跟去,因為他們也覺得很不妥,卻又不能阻止關茜的孝心,只好跟去做最完備的保護。
誰知道剛到台灣第一天,關茜便迫不及待地趕去彩姨家燒香,之後彩姨的妹妹說要交給關茜一封彩姨留給她的信,聿希人以為就在屋里,沒什麼不妥,就讓關茜跟彩姨的妹妹去。關茜就這樣不見了!
“不見了?”聿希人氣急敗壞地叫。“妳說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見了嘛!”彩姨的妹妹事不關己地聳聳肩,眼神卻閃爍不定的不敢直視聿希人。
“妳——”
“是她說要自己一個人看信的嘛,那我只好走開,哪里知道她就這樣不見了。”
聿邦彥硬扯住瀕臨抓狂邊緣的聿希人,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盯住彩姨的妹妹。“請問,克勞德究竟給了妳多少好處?”
彩姨的妹妹臉色驟變。“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聿邦彥冷哼。“妳當然知道,現在妳最好老實說,不然我一定會讓妳後悔莫及的!”
可能是聿邦彥的模樣氣勢實在太有威脅性了,彩姨的妹妹沒兩下就屈服了。
“好嘛、好嘛,是那個阿兜仔說只要我把關茜單獨一個人帶到後門,他就會給我美金一百萬,你也看得出來,我家很窮嘛,所以……所以……”所以她就出賣了關茜。
“妳……妳真傻呀!”聿希人又氣又無奈。“美金一百萬算什麼,妳要是跟茜茜開口,就算是美金一億,我也會給妳呀!”
彩姨的妹妹雙眼一亮。“真的,那我現在開口行不行?”
聿希人憤怒地瞪住她。“妳說行不行?”
彩姨的妹妹瑟縮了一下。“呃,我想大概是不行吧!”
“除非妳能幫我們把關茜找回來。”聿邦彥補一句。“妳就算要美金十億,我也會給!”
十億美金?
鏘鏘兩聲,彩姨的妹妹兩眼之中立刻冒出兩個閃閃發亮的金錢記號,還拚命咽口水。
“沒問題!”
為了十億美金,小命也得卯上去!
問題才大條呢!
必茜一交到對方手上,彩姨的妹妹就再也聯絡不到克勞德了,只好眼睜睜看著十億美金揮著翅膀跟她說拜拜。
用不著聿邦彥懲罰她,她已經後悔莫及了。
“現在該怎麼辦?”聿希人惶急問到,最需要冷靜的時候,他卻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別急,”聿邦彥用力按了按表弟的肩。“我會想辦法的。”
第一步自然是封鎖克勞德的退路,這一點並不難,因為關茜是聿希人的老婆,只要有錢疏通,隨便安個理由,就算克勞德走得了,關茜也離不開台灣,接下來就是地毯式的搜索,台灣就這麼點大,不信找不到一個人。
又不是找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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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克勞德也在絞盡腦汁想辦法要帶關茜離開台灣回美國,籌碼已經在他手上了,該輪到他呼風喚雨了!
想是這樣想啦,做起來可不容易。
或許他應該先對關茜“曉以大義”一番,讓她明白跟他走才是“王道”,對大家都好,對她自己也好。誰知剛叫出她的名字,馬上就被頂了回來。“弄雨,妳……”
“請不要叫我弄雨,我是關茜!”
克勞德怔了怔。“無論妳再如何改變,妳本質還是蕭弄雨,不過,算了,妳要叫關茜就叫關茜吧!”
必茜冷笑。“是喔,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的大方呢?”
克勞德不由大皺其眉。“弄,不,關茜,我想好好跟妳談談,妳能不能冷靜下來听我說呢?”
她又沒有像瘋子一樣大吵大鬧,還不夠冷靜嗎?
必茜往上翻了翻眼。“如果我說不能,是不是可以不听?”
克勞德窒了一下。“妳還是听我說吧,這樣對妳比較好。”
必茜哼了哼。“是對你好吧?”
克勞德又窒了窒。“對妳、我都好。”
必茜仰天哈了一聲。“听你鬼扯!”
愈來愈覺得關茜實在是不可理喻,克勞德終于忍不住脾氣飄上來了。“無論如何,妳非听我說不可!”
必茜聳了聳肩。“那你就說啊,不過听不听在我。”
克勞德咬緊牙根。“妳得跟我回去。”
“我又不是你孫子,干嘛听你的?”
“妳必須讓我研究妳的血。”
“必須?我什麼時候跟你簽合約了?”
“那是妳的責任。”
“我倒認為我的責任是離你愈遠愈好,免得又被你當成實驗白老鼠一樣關在研究所里,”關茜輕蔑的反駁。“再拿我的血去圖謀你的名利權勢,就算我真的是你孫子,你也沒有權利這樣利用我!”
還沒開始對她“曉以大義”,所有丑陋的心事就全被掀了出來,克勞德不由臉色有點泛紅。
“我保證,絕不會再把妳關起來,還有,我們可以『合作』如何?”
合作?
必茜心頭暗暗冷笑。“利益均分?”
對半分?克勞德又皺了皺眉,眼珠子轉了轉,旋即扯起微笑。“可以。”反正經手的人是他,他要搞什麼鬼,神也不知道。
“那如果我答應的話,是不是就會放了我?”關茜狡猾地問。
“當然不行!”克勞德月兌口道。“妳得跟我回去呀!”
“那我老公、孩子怎麼辦?”
“他可以去探望妳。”
“說到底,我還是得被關禁閉?”
“那是……”想不出最好的回答來,克勞德只好臨時扯冊。“妳先跟我回去,之後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先跟你回去再說?”關茜以嘲諷的語氣復述。“你當我腦殘啊!”
“那妳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關茜用那種“你他媽真的是腦袋秀逗了,竟敢問我這種問題”的眼神瞪死他,然後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說出她的回答。“我不?想?跟?你?回?去!”
“妳不能不跟我回去!”克勞德也冒火花了。
“那你究竟想跟我談什麼?”
“……”
克勞德瞪著眼,好半天不出聲,關茜也沒在怕他,睜大烏溜溜的杏眼也給他瞪回去,然後克勞德突然笑了,幾分狡詐,幾分陰險,還有九成就的勝券在握。
“說到你老公,他……”冷笑。“必須仰賴你的血才能夠活下去,不是嗎?”
他一提這件事,關茜馬上猜到他大概要說些什麼,因為這個問題她早就考慮到了。
“所以?”
“只要你乖乖跟我回研究所,我保證會定時送血給他,”夠慷慨大度了吧?
“否則,哼哼哼……我們就耗在這里,直到你老公撐不下去,屆時,你不听我的也不行了!”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她滿不在乎地說,表面上鎮定,其實心理緊張得很。
她決定再賭一次,賭聿希人能夠在病發之前找到她,如果真不行,她再跟克勞德談條件,只要能夠讓聿希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她不在意再被關在籠子里做白老鼠。
“到時候再說?”克勞德差點咆哮出來。他以為只要拿她老公跟她下狠話,她就一定會立刻投降,沒想到她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這下子該換他頭大了。他能夠在這里躲那麼久嗎?
答案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畢竟這里不是他的地盤,他又是個人人一見就清楚了然的“外國貨”,怎麼也混不成當地人,就算要隱居,他也要進食吧?要進食就得購物,要購物就得接觸人群,這麼一來,能干的好手很快就能夠找到他了!
懊死,這個女人怎會這麼難搞!
“妳就那麼相信妳老公一定會來找妳?”只好壓下怒意,再次嘗試想跟她“講道理”。
這種問題只有白痴才會問。
“你認為呢?”關茜懶懶地反問。
他認為?
克勞德張嘴說不出話來。
不用認為,百分之兩百一定會,聿希人必須倚賴她的血才能夠活下去,不找她才怪!想到這里,他陡然靈機一動,知道該如何“說服”她了。
“所以,他只是為了活下去才和妳結婚的,好把妳綁在他身邊?”
“錯,他和我結婚時,根本就不知道我能夠救他。”咦?是嗎?
“那他是為什麼?”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老實說,他也很想知道理由。
這個問題更沒腦筋。
“當然是為了他愛我!”關茜說得很得意。
“是嗎?”克勞德冷笑。“就算是真的,妳以為他的愛能有多深?能夠經歷得起考驗嗎?”
考驗?
什麼樣的考驗?
死嗎?
必茜僵了一下,“當然是……”杏眸徐徐垂落。“很深很深!”
听她回答的語氣,克勞德馬上心里有數了,即使聿希人真的很愛她,可是能不能經得起考驗就很難說了。
“那麼,我們來賭一下,如何?”
“賭什麼?”
“賭妳那個深愛妳的老公能不能經得起考驗。”
“怎麼賭?”
“我們去試試他,如果他經得起考驗,我就放妳自由,而且不再來找妳了;但如果他經不起考驗……”
“我就乖乖跟你回研究所?”
“沒錯。”
要賭嗎?
老實說,她也真的很想知道希人到底有多愛她,他願意用生命來交換她的自由嗎?
用生命交換自由,值得嗎?
記得當初下第一個賭注去救他時,她並不確定他會不會出賣她,所以她是在賭,如果想知道那局賭的結果如何,她就必須再下一次賭。
要賭嗎?
要!
因為她不想永遠猜疑這件事,就算她賭輸了,也寧願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輸了。所以,就再下一次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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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通電話,克勞德立刻表明自己是誰,隨即指明要找聿希人說話;不到一秒鐘,話筒另一端就傳來聿希人的聲音了。
真快!
他嘲諷地暗忖,然後把電話轉到“免持听筒”上,好讓關茜也能清清楚楚地听明白聿希人是如何出賣她的。
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聿希人也不會例外。
“聿少爺,你好啊!”
“少說廢話,快把茜茜還給我!”
喲喲,現在輪到聿希人說“還給他”了!
“不要那麼急躁,我主動打電話給你,就是誠心要跟你談的,要是你不願意,那我掛斷電話好了!”
忍不住,他耍起刁來了。“因為你沒辦法帶茜茜離開台灣,所以想跟我談條件嗎?”
“放心,雖然麻煩了一點,但我還是能帶她離開的。只不過……”克勞德厚著臉皮說大話。“你的影響力也不容小覦,我不希望在專心工作的時候,還得分心去應付你的找碴,所以,咱們冷靜下來好好談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來吧!”
“只要你把茜茜還給我,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包括要你的命?”
“請說清楚。”
“不必說清楚,我早就知道答案了,你也不想死,對吧?所以,就按照上回我所說的,我保證會定期送關茜的血去給你,不管有多少利益,你、我均分如何?我很慷慨吧?”
“否則?”
“否則我只要再耐心等個一、兩年,待你病發死去後,我還是能靜下心來專心工作的。”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跟我談條件?”
“很簡單,我已經五十多歲了,一秒鐘也不想再浪費了!”
“……”
“你的回答?”良久,話筒另一端都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克勞德雖然胸有成竹地等待著,認定早已知道對方的回答會是什麼,他的條件實在太優厚了,只有沒腦筋的白痴才會拒絕他,可是等得愈久,心頭卻也禁不住有點七上八下起來了。
聿希人不會是沒腦筋的白痴吧?
而關茜,她更是緊張得直咽口水,不知道聿希人會不會像過去那些背叛她父母的人一樣。
會?
不會?
又過了許久,終于,在他們幾乎搶著第一個崩潰的那一剎那,電話那頭又傳出聲音來了,是聿希人低柔的嗓音。
“從小我的身體就不好,很多事不能做,也有很多地方不能去……”
“??”
他的回答呢?
他只要一個簡簡單單的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為什麼聿希人還要拉拉扯扯這麼多?還是拉扯跟他們所談的事風馬牛不相干的“往事回憶錄”干嘛?跟他告解?
“雖然我的行動很自由,但其實我一點也不自由,所以我很清楚失去自由的痛苦,那種痛苦,我不要茜茜去忍受。你問我的回答是什麼,我的回答就是這個,我寧願用我的生命換她的自由!”
什麼?
克勞德頓時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瞪住電話,難以置信他所听到的回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聿希人真的是沒腦筋的白痴!
而關茜,她先是呆了一呆,繼而噗哧笑出來,眼淚卻開始狂涌而出,她一邊笑一邊抹眼淚,是狂喜,也是感動。
他沒有背叛她!
他沒有!
史上第一人,希人真的沒有背叛她!
“你你你……”克勞德氣急敗壞地舉起拳頭來顫抖了老半天,終究沒有讓拳頭“親吻”到電話上去。“你太感情用事了,換個人,叫你爺爺來!”
很快的,電話那頭的聲音變蒼老了,還搶著說話。“如果你要說服我用小茜的自由來換取希人的性命,請別浪費時間了!”
克勞德一整個傻眼了。“聿老爺,你……你……”
“兩年前,小茜不介意希人將死的生命而嫁給他,接著又冒險救了希人,然後又替我老人家添了個寶貝曾孫,從那時候起,對我而言,她不僅僅是我的孫媳婦,更是我的孫女,你想我會用孫女的自由去換取孫子的命嗎?更何況現在她肚子里還有我的寶貝曾孫女呢!”
必茜笑得更厲害,也哭得更淒慘了。
史上第二人,聿爺爺也沒有背叛她!
“你……你……”除了“你”之外,克勞德幾乎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換……再換個人!”
于是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又改變了,但一樣搶著說話。
“少唆,我給過小茜承諾了,聿家沒有人會背叛她的!”
“你……你……”
“警告你,最好快將小茜送回來,不然……哼哼哼,我保證你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
“喂,邦婷,大概換你了,來听電話吧。”
必茜爆笑,狂哭。史上第三人,表哥也沒有背叛她。
第四個聲音最潑辣,一開頭就嘰里呱啦罵個不停,听得關茜一陣錯愕,她從來不知道邦婷也有這麼凶悍的一面。居然還有限制級的字眼。基于保護兒童純情的身心所見,就不在這里一一詳訴了,總之……
“你這個萬年不死的老奸臣,禍害遺千年指的就是你這種人,人不能太貪心,你懂不懂啊?”
指桑罵槐?
克勞德氣得差點當場爆炸,“你,你們一家都是瘋子!”
“總比你這個禍害好!”
“你們不後悔?”
“誰後悔誰就是豬!”
“很好……”
鏘一聲,電話被狠狠地掛斷了。然後克勞德氣唬唬地怒瞪著關茜,關茜則笑吟吟地回望克勞德,她在猜想,雖然這是一個賭,但他一定不會遵守賭輸的承諾。“聿家人都是瘋子,我不跟瘋子來打賭!”看吧!
必茜不在意地聳聳肩,反正她打賭的目的也不是為自由,而是為了想知道她一直想知道的事。
現在,她知道了。
很美好的結果。
她拉開嘴,心曠神怡的笑瞇了眼,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預感,雖然她現在是在克勞德手上,但很快的,她就會月兌離他的魔掌了。
嗯,應該不用太久,她就可以得回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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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克勞德瀕臨抓狂邊緣,猛扯著頭發來來回回走,無論如何就是不甘心,他不相信他逃不出這個小小的海島。好,他也賭一次吧!于是他掏出手機來,毫不遲疑地打給遠在美國的一位石油大亨,雖然那位石油大亨最近的景況也不怎麼佳——拜聿希人所賜,但他的獨生子是他的心頭肉,拚了老命也要保全他的獨生子的小命。
一度,石油大亨的獨生子因車禍而成為植物人,是他“救”了對方的獨生子,雖然早已痊愈,但他哄騙對方說必須一年注射一次,不然還會回復成植物人狀態,
因此,對方就成了他最忠心的“僕人”。
現在,就讓他來利用對方最後一次吧!
“萊特先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找到讓你兒子永遠痊愈,不用再注射的方法了……對,令郎可以永遠康復了……現在?恐怕有點困難,我被困在台灣了……就因為我得到了治療令郎的方法了,有人要跟我搶嘛……真的?那太好了,一切就靠你了……”
丙然,那位石油大亨允諾會不計一切代價來帶他離開台灣,當然,還“附帶”關茜,他的寶貝。
哼哼哼,這下子他倒要看看聿希人如何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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