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下) 第七章
因為關茜的一句話,聿希人並沒有按照他原先所計劃的去搞全面性的經濟大破壞,不過為了讓克勞德有所警惕,他還是動了一些手腳。
“克勞德,你最好,呃,最近在用度上,不要太慷慨。”
“為什麼?”
“你的客戶里,有九成五在財務上都發生困難了。”
“……是聿家搞的鬼?”
“不清楚,查不出來。”
“專家也查不出來?”
“是,他們每一個都請金融專家在查,但沒有一個查得出來。”
“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沒有。”
“那沒有發生困難的那些人……”
“應該說,那些人不是現在才發生困難,而是不需要任何人搞鬼,他們自己在經營上早就有困難了。”
克勞德一臉烏黑,憤怒地猛拍了一下桌子。
“可惡,到底是聿家的哪一個這麼厲害?”
“我在猜……”保鑣A猶豫一下。“可能是聿希人。”
克勞德雙目一寒。“為什麼是他,不是聿邦彥或老頭子?”
“听說,只是听說,”保鑣A強調。“在聿希人病重的那段日子里,聿氏投資公司完全不接客戶的案子,公司本身的投資案子也停頓了下來。但他一痊愈,公司不但繼續接案子,甚至接下更多、更龐大的案子,這……是不是表示聿希人才是足以左右公司動向的靈魂人物呢?”
是他?
“但外面傳言,聿邦彥才是公司真正的經營者,聿希人只是掛名人頭……”
“是為了保護聿希人吧,”保鑣B插嘴道。
“聿家的人在保護聿希人這方面,已經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真是如此嗎?”克勞德還在懷疑。想起聿氏金控慶祝酒會那夜所見到的聿希人,溫煦高雅,翩翩一紳士,確實是個十分好看的男人,對于女人應該十分有吸引力,但也僅此而已,實在瞧不出還有什麼特別之處。
“克勞德,在醫學方面,我們敬重你是專家,”保鑣B嘆道。“不過在關于搜集數據、研對信息方面,請你也尊重我們在這方面的專才吧!”
克勞德眉宇微蹙,旋即坦然頷首。“好,那麼,你們認為是聿希人?”
兩個保鑣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是他。”
“所以,他是在威脅我?”
“不,我們認為是警告。”
“警告?”
“警告你別動他老婆的主意。”
警告他?
很好,對于不識抬舉的礙路者,他向來不會客氣,膽敢警告他,就得有接受後果的準備!不過,只要那個聿希人夠聰明的話,他願意送出一個機會,不是他怕了那個年輕人,而是不想弄到兩敗俱傷的資本,他可不想贏了那個女人,卻輸光了老本!那個年輕人,的確有一套!
畢竟,雄厚的財力才是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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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跟我談談?”聿希人訝異地重復了一次聿邦彥轉述的要求,兩眼眨了又眨,隨即困惑地轉注關茜。
為什麼不是妳?
“是陷阱!”關茜毫不猶豫地斷然道。“他要殺你!”
“不,他沒那麼蠢,明著殺人,他也逃不過法律的制裁。”聿邦彥好笑著搖搖頭。“要殺也要暗殺,更不需要先通知我們。”
“說不定他是想引誘希人離開夢島,暗殺的人才有辦法下手。”
“這麼一來,他也月兌不了嫌疑。”
有道理!“那究竟是為什麼?”
“我說他是怕了!”
“怕?”關茜更驚訝,難以想象克勞德那個魔鬼也有怕的時候。“怕什麼?”
“怕希人呀!”聿邦彥瞥向聿希人。“希人幾乎把克勞德的老本全挖空了,沒錢就萬萬不能,我猜他是想跟希人談條件。”
“然後再殺掉希人,還有你們所有人!”關茜依然堅持這點。
殺人滅口是克勞德慣用的手段。
“不會,這回他絕對不敢這麼做,畢竟……”聿邦彥胸有成竹地環顧其它的聿家成員。“我們聿家可不是普通人,他要是真敢殺了聿家人,我保證一定會成為國際事件鬧得轟轟烈烈的,希臘政府還會限期破案,凶手非被揪出來不可,絕不是隨便殺殺,再施點壓力就可以掩蓋下來的。”
因為,聿希人的客戶都是那種有能力影響政府的超級大卡。
“嗯嗯,確實。”關茜點著頭承認他說的十分有可能。
以前克勞德殺的都是nobody,沒人在乎的無名小卒,甚至不必刻意去施壓力掩蓋,警方就草草判定是搶劫殺人,難以捉到凶手,然後案子就懸在那里吹涼風,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聿家可不同,聿家是大人物耶,警方哪敢草草結案!
“那你認為應該如何最好?”她問的是聿邦彥。俗話說得好,隔行如隔山,開刀看病她在行,要說到動腦筋耍陰險,還是有請“奸商”出馬比較保險。
“這個嘛……”聿邦彥沉吟了會兒。“見見吧,我想探探他的底!”
“可是……”關茜不安地握住聿希人的手。“安全嗎?”
聿邦彥徐徐勾起一彎奸詭的笑。“要見面就得完全按照我方的安排,妳說安不安全?”
保證安全!
“好,那就見吧!”關茜同意了。“但一定要小心喔!”
“放心,他想動希人,得先過我這一關!”
他們自顧自說他們的,聿希人兩邊來回看,一點插嘴的余地都沒有,一直等到他們談出結論來,他才深深嘆了口氣。
“我可不可以有我的意見?”
必茜與聿邦彥對視一眼,再盯住聿希人,“你有什麼意見?”異口同聲。
“我的意見就是……”聿希人慢條斯理地說,慢條斯理地一笑。“听你們的意見。”雙拳難敵四眼,他認輸。
早知道他應該戴眼鏡——
雖然他沒有近視……戴平光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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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談話最不會受到干擾?答案是︰大海中。
當克勞德被“請”上那艘媲美小游輪,足足有六百呎長的豪華游艇上時,他一點也不意外,令人不舒服的是,他還要被月兌衣服搜身,這就太過分了,他又不是正待入監的罪犯——不過他都忍耐了下來。
默默的被搜身,默默的跟在聿邦彥身後,經過一層甲板的客餐廳,來到兩層的陽光甲板,游泳池旁的烤肉吧抬前,聿希人依舊是白襯衫、白長褲,神情安詳地端坐在藤椅上喝葡萄酒,楊頡與石翰分立左右,絲毫不敢放松地護衛著。
“請坐,切斯特先生,要喝點什麼嗎?”
“謝謝,不必。”克勞德在聿希人對面落坐,而後發現聿邦彥並沒有跟著在一旁坐下,而是站在他身後,明明是在火辣辣的大太陽底下,卻傳來絲絲森冷的寒氣令他坐立難安。“我可以跟你單獨談話嗎?”
聿希人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做任何回答;克勞德正感疑惑,卻听得身後傳來一道堅決的命令。
“楊頡,送客!”
“是。”
他立刻明白了!
“好好好,不必單獨談話,不必單獨談話!”克勞德忙道。
聿希人莞爾,放下酒杯,他望定克勞德。“切斯特先生想和我談什麼呢?”
克勞德略一思索,決定跟他把話說白了。“我相信聿少爺應該很清楚關茜的特殊血液吧?”
“她是我老婆,我兒子的媽媽。”聿希人先強調,再問︰“然後?”
心中陡然打了個突兒,光是一句回答,克勞德就隱約有種預感,這趟來可能不太好“溝通”,聿家人跟以前他所說服的那些人全然不同,真的不好搞。因此,他改變主意了,決定換另一種會讓對方心虛慚愧而自動投降的方式。
“然後我必須說,聿少爺實在很自私!”
聿希人又笑了一笑,再端起酒杯來淺啜一口。
“這世上的人誰不自私?更何況我再自私,也沒有切斯特先生那麼自私!”
“請聿少爺千萬別听信關茜的話,是她誤會我了,我完全是為了地球上全人類著想!”克勞德義正辭嚴地聲明。“想想,如果是……”
聿希人嘆了口氣,酒杯又放回桌上,慵懶地以手支下頷,無趣地瞅著對方。
“切斯特先生,倘若你今天來就是要說這些一點建設性都沒有的話,那麼,我想我們的談話應該可以結束了。”
克勞德窒住,終于發現,確如他的保鑣所言,聿希人真的不是簡單人物。
“好吧,那我開門見山地說,聿少爺究竟要如何才肯將關茜『還』給我?”
笑容逸去,聿希人雙眼微微瞇了起來。
“切斯特先生,請你先弄清楚一件事,關茜不是你的東西,而是一個人,一個自由的人,她應該擁有她自己的人權,而不是誰想要得到她就可以得到她的。要真說她是誰的,我還有資格說她是我老婆,但你呢?你究竟憑什麼說她是你的?還要我把她『還』給你,你是在說笑吧?”克勞德嘴巴張開,卻說不出話來。對,他憑什麼?就算他可以辯稱是她的父母將她交給他監護照顧,但關茜早已成年又成婚,根本輪不到他來插一腿,現在,他到底憑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由于她的血液特殊,她有責任讓我們來替她做研究……”
“責任?”聿希人不可思議地復述了一次。“是誰說她有那種特殊血液,就得把什麼責任壓在她身上的?”
“那是理所當然的呀!”
“為什麼理所當然?請說出個我可以接受的理由來!”
“醫生的責任是救人,而既然她有那種可以救人命的血,自然也要充分利用來救人嘍!”
克勞德的語氣理直氣又壯,聿希人卻听得很不以為然。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要把她的事千方百計隱瞞起來,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研究她的血?”
還不惜殺人滅口呢!
克勞德窒了窒。“我……我並不是刻意隱瞞的,只是在有研究結果出來之前,若是公布出來,恐怕會引起紛爭……”
“簡單的說,就是只有你可以擁有研究的權利和成果?”本來就是啊!
“我……呃,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我並沒有私心,而是……”
“請別再說出那種太過明顯的借口,你自己知道不是事實,我也很清楚那不是事實!”
懊死的,他想好好的談,為什麼對方卻老是堵他的嘴!
“無論如何,你必須交出關茜,她……”
“必須?”聿希人雙眉高高聳起。“我為什麼必須?我欠你的?”
克勞德又窒了一下,肚子里開始在磨石擦火了!
“我知道,聿少爺你必須不定期輸她的血才能夠繼續活下去,我保證,只要你將她交給我,我還是會讓你定期輸她的血,而且……”他猜想這應該是聿希人最在意之處。“我也可以保證,研究所得,不管是名或利,你都可以分享……”
“切斯特先生,”聿希人不耐煩地砍斷他的美好計劃。“我想你大概沒搞懂,有權利決定關茜究竟想要如何的人,只有她自己,不是你,也不是我可以越俎代庖的,希望你不要再自說自話了!”
懊死的,這也不行,他到底想怎樣?克勞德有點惱怒了,不相信聿希人真是為關茜著想,誠如他自己所說的,這世上的人誰不自私,聿希人他自己當然也是,所以他一定有什麼特別目的而不肯將關茜“還”給他等等,難不成他是想獨佔關茜,獨享一切成果?
“那聿少爺你說,什麼條件你才肯將她還,不,交給我?”
聿希人很無奈地搖了搖頭。“切斯特先生,你就是听不懂嗎?茜茜的一切,只有她自己能夠決定,除非她自己想回到你的研究所,否則我寧願她待在我身邊,因為她是我老婆,是我兒子的媽媽,我們都需要她。”
現在,他可以斷定聿希人確實是想獨佔關茜了!
“聿少爺,我要說,你真的是太自私了!”克勞德咬牙切齒地吐出他的憤恨與不甘心。“因為關茜可以讓你繼續活下去,所以你要獨佔她,甚至獨佔她所能帶來的利益,你太自私了,憑什麼你可以活,別人就不可以?”
“就憑這是茜茜的決定!”聿希人毫不猶豫地說。“那是她身上的血,自然只有她才能夠決定。話再說回來,倘若不是為了躲著你,她想救的人也不只我一個,但就因為你……”他的神情逐漸凝肅起來。“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做過些什麼,為了不想害死更多人,她只好狠下心不用她的血去救任何人,所以,請不要在這里叫囂說我憑什麼、她憑什麼,最沒有資格說話的人就是你!”
“我……”克勞德臉色漲得通紅,再翻紫。“我是為了……”
“別再說你是為了全人類!”聿希人忍不住提高了聲量。“那種話你可以騙騙不知道你真面目的人,但請不要在我面前說,你自己最清楚你有多麼自私!”
“你自己也承認你自私……”克勞德反駁。
“我承認,但你不承認!”
可惡!
從未踫過如此難以“溝通”的人,無論他如何威脅利誘,對方都不接受,更糟糕的是,最重要的籌碼掌握在對方手上,他根本沒有講條件的資格。
而最讓他束手無策的是,以往被他除去的人,就像伸出一根手指頭捏死幾只螞蟻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也沒有任何人會追究,然而此刻他所面對的人他根本惹不起,只能想辦法和對方“講道理”。
除非他想在得到關茜之前,就先改行到路邊去乞討,甚至被關起來。
誰知好不容易見著了對方,對方卻完全不吃他這一套,擺明了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把關茜“還”給他,連看都不讓他看一眼。他究竟該如何說服對方?
“好,我承認——”一時急昏頭了,克勞德月兌口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不行嗎?看看我,我都五十多歲了,就算我還能再活個五十年,到時候也老得動不了了,甚至老年痴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不甘心,我是個IQ220的超級天才呀!”
他揮舞著雙手高呼,口沬橫飛、慷慨激昂,比罷工游行的人群更激動。
沒想到他會突然抓狂,聿希人先是嚇了一跳,然後開始擔心他會不會腦中風,估算送他到醫院得花多少時間;楊頡翻了翻白眼,認為他比較適合去演莎士比亞的舞台劇,保證可以殺死不少人;石翰正在猜想他是哪條神經線轉太緊了,最好放松一點,免得現在就開始老年痴呆。
只有聿邦彥老神在在地好像什麼都沒听見。
天才又怎樣?關茜不也是個天才,雖然她的IQ可能沒有克勞德那麼高啦,不過總也是個天才,人家可沒有他那麼自傲自負!
“我的腦筋是絕無僅有的,有權利做長生不老的要求,這個世界應該為了留下我而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而關茜只不過是其中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代價,好讓我研究出長生不老的特效藥……”克勞德繼續表演,不,發表高論。“瞧瞧她,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看上去依然十六、七歲,是的,我一定能夠從她身上研究出長生不老的特效藥,到時候……”
表情一松,他露出一個躊躇滿志的微笑。
“你可以長生不死,我也可以長生不死,而其它也想要長生不死的人就必須付出代價,然後我們就會是全世界最富有,也是最有權勢的人,想想吧,想想那種站在億萬人頂端的景象吧,難道一點也不讓你向往嗎?”
沒有人回答他,聿希人听得目瞪口呆,楊頡听得張口結舌,石翰听得呆若木雞,連聿邦彥也听得連連眨眼,誰也回答不出來。
丙然他是有其它目的!
並非他有多麼深情,為了死去的戀人不顧一切,其實那只不過是他的借口,一個好听又能夠令人感動的借口,而事實是,他自己想長生不死!
真是異想天開的家伙!
是啊,他可以長生不死,有錢有勢的人也可以長生不死,其它那些佔大多數的平凡人就只能等死,而他則是這個地球的王!他以為他是誰?秦始皇?
“夠了!”聿希人終于回過神來,他有氣沒力的揮揮手。“你走吧,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走?
慢著,尚未講出個結果來,他怎能現在就走!
克勞德也被嚇回神來了。“可是,關茜她必須跟我走……”
聿希人起身,“她是我老婆,而她不願意跟你走,這是結論!”語畢,他即回身走向樓梯,打算回三層甲板的臥室內。
必茜正在那里等他。
“不,她不能不跟我走,你必須把她交出來,我……”
克勞德憤怒的抗議,並跳向聿希人要抓住他,不過他才剛跳一步,楊頡便在前方擋住他,聿邦彥也在後面硬揪住他,使他一動也不能動。
聿希人止步,回頭,溫文清雅的臉容上布滿嚴厲與警告。
“在你離開之前,我希望你謹記一件事,我的老婆有聿家保護她,你別想動她一根寒毛!也別以為你有多少靠山,我就拿你莫可奈何,警告你,你的靠山隨時可能變垃圾山,你以為金錢是萬能的,在某方面來講,也的確是,而我,在操縱金錢這方面有你想象不出的力量,所以……”轉正腦袋,他望住前方,卻沒有舉步。
“請別試探我的耐性底線,雖然我自己也認為自己是個相當有耐心的人,然而一旦事情牽扯上我老婆,我的耐心就會大幅度縮水,因此,放棄吧,別再來騷擾我們了!”
話落,他大步向前,不再回頭,也不再停步,盡避後頭又吼又叫的好不熱鬧。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你沒有權利霸佔她!她是我的,你听到了沒有?她是我的!”
瘋子!
有人說天才與瘋子僅是一線之差,或許克勞德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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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死心的!”
“我知道。”
從艙房陽台往下望,克勞德掙扎著不肯離開游艇,甚至還像小孩子一樣躺在地上耍賴,但聿邦彥與石翰一人抓手、一人抓腳硬把他丟上快艇,他趴在快艇上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快艇就如飛也似的駛向雅典去了。“不知道接下來他又會使出什麼爛招數呢?”
“既然是爛招數,妳就不必擔心了。”
必茜噗啡失笑,回過身來背倚著欄桿,而原本自後圈住她的聿希人就變成與她面對面了。
“你真是令我吃驚。”
“哦?怎麼說?”
“記得嗎?”她蠔首微傾在回想,手指也無意識的在他胸前畫圈圈叉叉。“我們剛認識那時候,我以為你只是個軟弱無能的富家少爺,含著金湯匙出世,平平順順長大,只是因為出身富裕,讓你享盡榮華富貴的一生,可是……”
她不屑地哼了哼。“只因為一點感情上的小問題,你就煩惱得好像天要塌了,超遜,怎麼不會去想想自己能有什麼作為,做個只會吃喝拉撒睡的廢物一點也不好玩吧?”
“我當時……”聿希人想了想。“嗯,看上去的確有點落魄。”
手指頭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何止有點,根本是超級淒慘好不好!”
聿希人笑了,“妳知道,那時我的狀況並不是很好。”雙臂依然圈在她的腰際,舍不得讓她多離開一分。“那是後來,後來得知你的實際狀況,”臉頰依戀地貼上他平緩起伏的胸膛,關茜輕嘆。“我才明白你是個多麼溫柔體貼的男人,處在人生最黑暗的時刻里,你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別人,真的,你好溫柔、好體貼喔!”
“活著的人通常比逝去的人更痛苦。”聿希人低喃。
“這點我了解。可是……”她又抬起臉來。“當時我還是以為你也只不過是個體貼溫柔的好男人,溫和善良、脾氣好好,但仍是個一無所長只會吃喝拉撒睡的嬌嬌貴公子……”
“吃喝拉撒睡,很正常嘛,誰不會?”聿希人咕噥。
必茜白他一眼,旋即又嘆了口氣。“真沒想到你也有脾氣,更沒想到你發起怒來會那麼可怕!……”
聿希人怔了怔。“可怕?”他?
“可怕!”關茜點著頭證實他沒听錯。“不是說你很粗暴凶狠,而是那種陰沉冷冽的表情很可怕,讓人覺得你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雙眸情深地望定她,聿希人輕聲承認,“如果有必要的話。”只要是為了她。
再嘆了口氣,“就怕你這麼說。”關茜無奈苦笑。他願意為了她不顧一切,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又害怕他真的那麼做,屆時不知會有多少人受到牽累,這麼一來,她還不如跟克勞德回研究所去。至少除了她的丈夫和兒子,還有她自己,她不會傷害到其它人。
“希人。”
“嗯?”
“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妳是說,不要做絕?”
“對。”
“請『他』幫忙?”
“沒錯。”
“我記得。”
“你會做到吧?”
“當然,請『他』幫忙又快又安全,為何不找『他』?雖然,要找『他』有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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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順利的話,一個鐘頭之內就能找到了。”
“那如果不順利的話呢?”
“……”也許好幾年都找不到吧!
“查塔斯家的人一點結果都沒有嗎?”
“沒有。”
“蘇菲亞呢?”
“也沒有任何消息。”
“可惡,他們到底在干什麼?”
“他們什麼也干不了,你至少還有機會見到聿希人一面,他們完全被堵絕在聿邦彥那里了!”
“真是該死,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兩個保鑣面面相覦,無法回答正在大動肝火,像烤青蛙一樣暴跳如雷的老板。
也怪不得克勞德會如此怒火高漲,從他們跟在他身邊以來,眼見他靠著復制血液,不知控制了多少政經界的名紳仕豪,徹底利用那些人任由他為所欲為,外表看上去是個溫和慈藹的斯文人,實際上卻是個狂妄囂張、傲慢跋扈的瘋子,連殺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倘若不是他付出的薪酬實在太優渥了,他們早就能有多遠就走多遠了。
直到如今,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卻踫上那個根本不甩他,也不怕他那一套的聿希人,他終于也徹底吃到“鱉”究竟是什麼滋味了。
多半是不太好吃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心里竟然有點幸災樂禍,唉,不能怪他們,看到“壞人”終于嘗到苦果,誰能不開心?
話說回來,他倆是跟在“壞人”身邊的“嘍”……他們也是壞人嗎?
冷不防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瞬間打破他們的天馬行空,循聲望去,原來是火大的老板用丟花瓶打破落地窗來發泄怒氣。
不是他們出錢修落地窗就好。
“再去查,查得更徹底一點!”克勞德怒火咻咻的咆哮。“希臘這邊沒有人可以利用,那就查美國和台灣那邊,總有關茜那女人在乎的人!”
“她在乎的人?但她養父母早就去世了!”
“除了她的養父母,一定還有別人,譬圍如她念時的大學同學或好友,她的初戀情人或男朋友之類的,去查,一定有!”查就查!反正出錢的是克勞德,只要不叫他們做犯法的事,他們還樂得多賺一筆“出差費”呢!
“先查哪里?”
“一個去台灣,一個到美國。”
待兩個保鑣離去後,克勞德低頭望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手,臉色一片漆黑,就像無星無月的暗夜。
他也病了,可笑的帕金森癥,所以他才急。
一直以來,他都是仰賴注射復制血液才能夠制止病癥發作,但雖然他不需要像癌癥病患那樣全身換血,卻必須每個月一次把復制血液直接注射入腦子里,那種恐怖的經驗,經歷再多次也不可能習慣!
到後來,他都是能拖就拖,即使癥狀發作了,只要不太嚴重,他都自行設法隱瞞過去,直到再也遮掩不了了,他才願意注射。
可是只要有關茜本人的血,一年注射一次就夠了。
“可惡,為什麼她能救他,就不能救我?”他恨意至深地喃喃自語。會這麼說,自然是因為他滿腦子里只有他自己,其它人在他眼里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不然只要他老實說,關茜也不會不願意一年給他一次她的血。問題是,他要的不只一年一次血,他要的是她整個人,因為她就代表著一切,權勢、財富、名聲,還有最重要的……壽命。
他並不真以為自己一定能夠研究出長生不老的藥,但只要有她在,就一定能夠活得更久!肯定會超過上百歲;更健康!永遠無病無痛,這是必然的。
所以,他非得到她不可,不計一切代價,除非……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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