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情郎  第六章
作者:蔡小雀
    金兔和蘇行刀要成親?


    這個流言如野火燎原般傳遍了整個鎮南侯府,也燒痛了水晴的神經。


    雖然也有另一個消息說,蘇行刀大斥這個荒唐提議,並且堅決不接受蘇老爺子一相情願的安排。


    但是對水晴來講都是項重大打擊,也迫使她必須把計畫提前施行了。


    她都還沒有報復蘇行刀,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他這個負心漢再娶他人?他怎麼可以這麼幸福快樂地過日子?


    他應當要活在水深火熱的煉獄里才是!


    水晴的計畫一——迷惑蘇行刀,用盡辦法讓他娶她為妻,然後她要利用侯爺夫人的頭餃和權勢搞的他們舉家雞犬不寧,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他蘇家從此在京城抬不起頭來。


    水晴的計畫二——也是最逼不得已的計畫,就是下毒毒死蘇行刀,雖然這樣就讓他死了是太便宜他了,可是如果情勢真的危急至此,她也只能用這終極手段了。


    不要緊,目前情況還在控制中,她可以將計畫提前,一步步逼緊——


    水情在梳妝銅鏡前緩緩地梳理著自己長長的頭發,絕美的艷容連她自己看了都滿意。


    她們姊妹原是江南名士之後,自從爹娘過世之後就一直相依為命,直到水晶認識了蘇行刀;她原也是樂見好事玉成的,因此默許了水晶隨著他進京城來,自己則變賣了家產,身攜巨款到四川經營絲綢生意。


    沒想到一年後,思念妹妹的她斷斷續續請人打听水晶過得可好,這才知道水晶沒有隨蘇行刀回京城,卻懷著身孕淪落到廣西待產。


    等到她趕到的時候,也只來得及見妹妹最後一面了。


    這份遺憾足以痛上一輩子,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原諒、放過蘇行刀的!


    都是他始亂終棄,害妹妹和小娃兒雙雙命喪,她一定要教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水晴緊掐著手里的玉齒梳,力氣之大,“啪”地一聲,梳子斷成了兩截。


    ***


    金兔兩天來都躲行刀躲得遠遠的,唯恐一個不小心撞見他。


    嗚嗚……她沒有臉見人了,教她怎麼敢再見到他?尤往一在他對蘇老爺子大發雷霆誓言不娶後,她原本已經很沒面子的面子更加沒有面子了。


    臭蘇行刀!爛蘇行刀!哪個人要嫁給他呀?最可惡的是,他竟然還氣呼呼地當著大家的面說他又不是腦袋壞掉了才會娶妻子……尤其對象還是個小丫頭。


    她當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本來是想要施法把他整治得死去活來的,可是她的爛法術卻極不給面子的屢屢失靈。


    如果不是她的法術不穩定,她早就把他的嘴巴變成火腿了!


    她坐在新搬進的摘星小樓上,從二樓的窗廊下看出去,大半園子景致耀然入眼。


    景色是很美,夏日涼風襲來,百花盛開,綠水蕩漾……可是她的心情卻像當空的艷陽,又大又熱地干燒著。


    她坐在欄桿上,小腳晃呀晃的,手里抱著一包風干糖栗子,一邊剝一邊吃一邊扔下樓,準確地落入底下的小池塘里。


    里頭的游魚紛紛縮腦袋,生怕被兔子大仙給砸著了魚頭。


    那就真倒霉是也。


    金兔小嘴嘟得半天高,狠狠地咬開一顆栗子。“說我不過是個丫頭?真是有眼不識兔子仙,再說我今天會變成丫頭是誰干的好事呀?還不都是他【鎮南侯爺】開的金口欽點的嗎?氣死人了,如果不是為了瑰瑪,誰要受那個由自大男人的氣啊?”


    笨蛋!笨蛋,笨蛋!


    她用力地嚼著栗子,把殼又往下一擲——突然听得“哎喲”一聲,她連忙探出頭去。


    哎呀!這下真的失禮了,她竟然砸到了老爺子的頭,雖然小小栗殼不構成危險,卻也活生生嚇了他老人家一跳。


    只見蘇老爺子滿瞼古怪,驚魂未定地檢視著天外飛來之物。


    “啥東西啊?”


    一旁的江媽連忙替他撫了撫,吁口氣道︰“幸好只是栗子殼,老爺,不要緊的。”


    蘇老爺子溫柔的眸光情不自禁的凝望向江媽,“翠娘,總是有你幫著我,我真不敢想象生活里若是沒了你,我的日子可怎麼過?”


    江媽臉龐羞紅了一下,神態猶如青春少女;她感動的眼神里有著濃濃的希冀與淡淡的失落,還有嚴格壓抑下來的情意——


    她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分,雖然這十幾年來,她心中一直……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揮去那不該存在、蠢蠢欲動的熱情,微笑道︰“老爺謬贊了,反倒是我,如果沒有侯府數十年的照料,我現在早不知流落到何處了。”


    “春姜……過世也十幾年了,”蘇老爺子眸光涌現感慨思念之情,“真快啊,光陰似箭,一眨眼咱們都老了,一眨眼都要給兒孫辦喜事了。”


    她低語︰“是啊,多快,我從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鬟跟著小姐嫁過來……一晃眼三十年過去了。”


    歲月恁般有情卻又無情,三十年,將她從一個青澀小女孩變成了成熟俐落的婦人,這當中的酸甜苦辣唯有自己知道,只是三十年改變了很多事,卻改變不了老爺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相同的是,歲月依舊改變不了他們兩人之間橫亙的那條身分鴻溝……


    江媽搖搖頭,揮去了不該再奢望的感覺。能永遠陪在老爺和少爺的身邊,為他們鞠躬盡瘁,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


    蘇老爺子凝視著眼前人,心中更有無限感嘆與不該產生的情嗉。


    翠娘,當初一個怯生生的可愛小丫環,陪伴他度過了大半人生,無怨無悔、不求不貪,永遠靜靜地站在一旁守護著他,無論經歷過他生命中多少悲歡離合、大喜大悲,她一直站在那兒,忠心、勇敢、堅強……她小小的身軀燃燒著巨大火焰,竟已成了他生活當中不可缺少的精神支柱。


    不該貪求啊!他都已經是遲暮的老人,近耳順年紀,雖然身子還硬朗,但是他有何資格奢求什麼呢?他只是個糟老頭子,怎麼能……


    何況她會被他的唐突給嚇著的。


    他害怕傷害了彼此之間這麼美妙的一份默契,生怕他一個弄擰了,翠娘反而會離他而去。


    唉!


    一片真情意,兩個知心人,卻也只能在眉目交會之間,偷偷種下又酸又甜的情豆,不敢為它澆水,不敢祈求它長大。


    兩個人突然就這麼相對沉默了。


    金兔看痴了,本來還想快點道歉,卻奇怪為什麼他們要為一個栗子殼發呆那麼久?


    等她看清了他們情不自禁的眸光後,她飛快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已出聲壞了事兒。


    蘇老爺子和江媽……蘇老爺子和江媽……此刻流竄在他們之間的深深情意,恐伯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來吧?


    金兔覺得空氣中都可以聞到纏綿的味道了呢!


    她原本思索的神情驀然化作驚喜,快樂地一彈指,“呀!我想明白了!”


    蘇老爺子和江媽原來彼此喜歡,是一對兒的,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多半還是身分和矜持問題以至于兩個有情人始終不敢開口、不敢廝守。


    “怎麼可以這樣呢?”她大大跺腳,“既然彼此有情,就打鐵趁熱嘛,老爺子,快表白呀,快講話呀……江媽等你開口呢!”


    她在樓上看得血脈賁張、著急不已,底下那兩個人卻在凝視之後,又怯弱地收回了情意。


    理智再度成功掌管了他們的情緒。


    蘇老爺子裝作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呵呵笑道︰“怎麼會有栗子殼掉下來?想必是那只近來脾氣不小的小松鼠吧?”


    江媽也噗哧一笑,臉色恢復了正常。“是呀,只不過也難怪人家生氣,少爺的確太不給面子了,說話說得那麼斬釘截鐵,大傷金兔的心了。”


    “我兒子跟他老子一樣毛病,”蘇老爺子咕噥!“都是混帳一個。”


    “什麼?”


    “沒事,呃,我的意思是說,這孩子真是個大混蛋。”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楮,“這麼好的姑娘她還不要?他是故意跟我唱反調來著?”


    “少爺只怕是沒有心理準備,而且他的性子老爺最知道,是那種深藏不露的人,咱們一下子把事情搞得那麼大,也難怪他會生氣了。”


    蘇老爺子悶哼,“生氣?該生氣的應該是老子吧?”


    “老爺——”


    他自覺失言,皺皺眉嘆道︰“反正這件事情我說了算,他抗議跳腳也沒用,要不就是娶金兔,要不就是娶水晴,給他選一個。”


    他這個爹夠明理、夠大方了吧?


    听見他的話,江媽嚇得臉色發白,“老爺,這關水晴姑娘什麼事?你怎麼把她牽扯進來了?”


    蘇老爺子兀自氣惱,“就讓他自己選嘛,看是要美艷的水晴,還是要清新的金兔?


    總之他要給我選一個!”


    江媽心髒差點蹦出嘴巴來,“老爺——”


    蘇老爺子天真地笑著,揮揮手舉步走進摘星小樓。“走走走,咱們進去看那小松鼠。”


    “老爺——”江媽為難地跟在他身後,也只能心焦地追進去。


    金兔蹦蹦跳跳地下了樓來。“老爺,江媽,怎麼有空過來?”


    江媽疼愛地看著她,牽起了她的手噓寒問暖,“金兔姑娘住這兒還習慣嗎?還缺什麼沒有?”


    “不缺不缺,我在這里很好,”她忍不住促狹地說道,“如果老爺子和江媽能夠常常來看我的話,那就更好了。”


    江媽臉紅了紅,溫柔一笑,“我有空自然會來看你的,只是老爺恐怕比較忙些,他——”


    蘇老爺子連忙開口,“我也會來的。丫頭呀,這幾天可委屈你了,行刀說的那些屁話你可別往心里去。”


    一提到行刀,金兔臉上的笑意就沒了,“我不過是個丫頭,少爺說什麼都跟我沒關系,老爺子別擔心,我不會記恨的。”


    她只會記仇,哼!


    蘇老爺子和江媽互視了一眼,呃……


    看起來不像不生氣的樣子啊!不過可千萬不能戳破喔,一戳破恐怕這小妮子會抓狂,到時候事情就更難辦了。


    蘇老爺子好脾氣地陪笑著,“金兔,肚子餓不餓啊?要不要讓人給你做點兒點心來吃吃?”


    怎麼每個人都知道她肚子容易餓?怎麼每個人都喜歡用食物來哄她?


    她捂著肚子,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可是肚子自然而然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她忍不住低咒,“叫什麼叫?沒吃會死呀?”


    真是太太太不爭氣了,早知道這個胃一下凡來就會被凡間美食吸引得站不住腳,她早該稟明仙子,把她的胃留在月宮就好。


    “翠娘,吩咐他們去做點、心來。”


    金兔連忙阻止,“不用了,老爺子今天專程來看我!想必不是為了問我有沒有吃飽吧?有話請直接講,不用跟金兔客氣了。”


    他望了江媽一眼,有些靦腆,“嘿嘿,最主要當然是為了你們倆的婚事而來。”


    金兔被燙著般地跳了起來,“我……我早說過了,我只是侯爺的丫頭,我的任務是……是……哎呀,反正我不能嫁給侯爺就是了。”


    “你不是喜歡行刀嗎?”


    “喜歡又不代表一定要嫁給他,何況他把我看得那麼扁,我也不要喜歡他了。”金兔吸吸鼻子,想哭又想破口大罵。


    她才不要喜歡他呢,他脾氣壞人又凶又不憐香惜玉,動不動就對她恐嚇……何況他自己也說過!哪個男人倒霉才會娶到她!


    行刀跨進這摘星小樓來,听到的就是這句斬釘截鐵的話!


    他臉色陰沉了下來,特意從外頭買回來的蓮花糕也被他的鐵拳捏碎了。


    強捺著重重的失落和憤怒,他若無其事地將蓮花糕塞進懷里,冷冷地說道︰“謝天謝地,我還以為你非我不嫁呢!”


    氣死人了!這個小妮子把他當作什麼東西?由得她隨便說不喜歡就可以扔掉的嗎?


    如果他吞得下這口氣的話,也未免太沒有男兒氣概了!


    花廳里的三個人听見他的聲音,全都僵了一下——


    金兔張大嘴巴、手腳冰冷!隨即火氣上升。“你來干嘛?”


    他也被她這句毫不客氣的話給惹毛了,氣呼呼地質問道︰“我爹可以來,江媽可以來,為什麼我就不能來?”


    這個可惡的丫頭!才不過分開了兩天,就對他凶巴巴視若仇人,莫非還在記恨他那天當眾宣布絕不娶她?要不然她想怎樣?她本來就是懷抱陰謀而來,別以為他會傻到真的跳下他們布好的陷阱!


    他承認並不討厭她,也對她有一點小小的……呃,動心;但是他也不討厭猴子啊,不能因為這樣就要娶猴子吧?


    開玩笑,娶妻可以贏得巧奪天宮或東風小樓是一回事,要一輩子被個女人綁住又是一回事,他才不會想不開到這種地步。


    他已經可以想象那兩個男人在好計成功之後的得意表情,光想就令人打寒顫。


    “你就是不能來。”金兔恨得牙癢癢的。


    “你倒是說說看,我為什麼不能來?”


    他們兩個像斗雞一樣又杠上了,正在那邊大眼瞪小眼,蘇老爺子和江媽在一旁著急得直冒汗,想勸又不知該從何下手?


    “呃,其實——”蘇老爺子冒險插話,隨即被隆隆炮火轟出。


    “爹,你不要管——”


    “老爺子,你不要管——”


    他們倆異口同聲——


    “我今天跟他(她)杠上了!”


    江媽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我兩個小祖宗呀,你們平時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今天見了彼此像見了仇人一樣?別生氣了,給老江媽一個面子呀!”


    “是他對我很壞的,他就是看不慣我日子過得太快活,一天沒罵我就全身不舒服,現在兩天都沒看到我了,自然是積了滿肚子的火要對我發。”金兔又氣又委屈地指控。


    懊死的!兩天沒見,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就不能對她溫柔一點嗎?


    “是你兩天沒對我吼就全身抽筋,所以看到我就忍不住想吼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行刀瞪她,看她傷心氣惱的樣子,不免又心疼又生氣。


    懊死的!兩天沒有看見她了,他滿腦子都是濃濃的相思和掛念……不知道她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晚上睡覺可還會踢被子……可偏偏她一副一點兒都不想他的模樣,還對他凶巴巴!


    哼!看來這兩天就只有他一個人吃不下、睡不著,暴躁得像頭熊一樣。哼!他敢打賭她這兩天一定吃得飽飽、睡得好好,臉色還白女敕紅潤到讓人想咬一口……


    大欺負人了!


    金兔眼眶紅紅,扠腰自嘲道︰“江媽,反正我不過是個丫頭,【人家】想要對我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不用替我抱不平了,總歸一句話,我就是個苦命的小丫環。”


    “不——”江媽心疼得要命,正想安慰。


    “江媽,反正關心【人家】也沒什麼用,還不是常常被指責污蔑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反正我皮硬心厚,早就習慣被誤會了。”行刀咬牙切齒。


    “沒——”江媽又急急回過頭來安慰行刀。


    “江媽,”金兔又喊,惹得江媽急忙再轉過頭來。“反正【人家】就只會對那種風情萬種、媚得可以滴出【水】來的姑娘好聲好語啦,我這個凶婆子根本就不算什麼,會想起我也只是拿來練練嘴皮子罷了!”


    “呃……不會——”江媽連忙擺手。


    “江媽,”行刀不甘示弱地低吼,”反正【人家】就是存心惹我生氣就對了,明明沒有的事還講得繪聲繪影,哪只眼楮看到我對其它姑娘好聲好語了?也就只有那個笨蛋才會錯把關心當暴力。”


    “我——”江媽左轉右轉,脖子都快扭到了,一時之間完全不知該安慰這個還是勸哄那個。


    “江媽——”


    蘇老爺子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忍心翠娘被折騰到手忙腳亂,連忙拉了她一把,小小聲地建議道︰要命的話還是趕快溜,省得等一下打起來遭受波及,別說和事佬當不成,連這條老命都休矣!”


    江媽心有戚戚焉,可是她怎麼放心得下這兩個小祖宗呢?


    “走了走了,”蘇老爺子不由分說地將她月兌離戰場。“性命要緊,咱們待會兒再來啊!”


    江媽被硬生生地拖走,留下雙方戰將怒目互瞪……


    氣氛登時變得詭譎,隱隱的煙硝味竄升出來,瞬間彷佛起了大風沙,滾滾黃沙中還有戰馬的嘶嗚聲。


    金兔狠狠地瞪著行刀,行刀惡狠狠地回瞪金兔——


    最後……總算有人先開口了。


    “我的小祖宗們,你們兩個消消氣吧,別真的打——哎喲!老爺,你不要再拉我了,我再交代兩句話就好了……老爺……”去而復返的江媽又被老爺硬生生地拉走。


    原本緊繃的氣氛被江媽這麼一攬和,肅殺之氣登時消散了,金兔繃緊的臉蛋開始有了松弛的跡象,行刀鐵硬的臉龐也慢慢有瓦解的趨勢。


    最後,金兔首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忍不住了,江媽剛剛突然冒出來的那一幕實在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一笑,行刀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欣慰又憐愛地看著她,心底真是又愛又恨又惱。


    “可憐的老江媽,被咱們折騰得真夠厲害的。”他走近,輕輕撩起袖子擦去她嘴角的栗子渣。


    她瞅了他一眼,縱有天大的怒火也早就消了。


    至少……他來看她了,不是嗎?


    她玩著胸前長長的辮子,嘀咕道︰“還不都是你的緣故?我原來也不想那麼生氣的呀!”


    “對不起,原諒我了嗎?”行刀低聲詢問,溫柔極了。


    她還想再撐一下的,可是她最受不了人家對她好了,所以只是稍微矜待了一下就笑了。


    她一笑,如春風拂過大地,連行刀也跟著笑了。


    “我跟你說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興奮地抬頭,“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撥開她額前的發絲,憐惜地打量著。近看才發覺她有黑眼圈了,這兩天料想也不好過吧?


    “什麼?”


    “你有沒有注意到老爺子和江媽之間……”她曖昧地擠眉弄眼,“他們之間有那個那個……”


    “哪個?”行刀替她拍去襟前的栗子小碎殼,怎麼像小孩子一樣,吃個栗子沾了滿身?


    唉!真是不會照顧自己。


    金兔乖乖地被他擺弄著,神情雀躍期待極了,“就是他們彼此有情呀!老爺子喜歡江媽,江媽也喜歡老爺子。”


    他的大手突然一頓,“你說什麼?”


    “就是老爺子和江媽——”


    她話還沒說完,行刀就失聲笑了出來,“我的天!你想大多了,我爹和江媽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關系,怎麼可能互相有愛意?”


    她急急地攀住他的手。“你相信我,是真的。”


    “不可能,而且就算可能,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他直覺地說道。


    金兔好不生氣,腮幫子又鼓起來了。“為什麼不可能?怎麼不會有結果?”


    她覺得瀟灑又成熟的蘇老爺子配溫柔善良的江媽剛剛好哇!


    “身分、思想,而且就算他們不在意外界的眼光,他們年紀畢竟也大了,如果有那個意思的話早就湊成一對了,何必等到現在才看對眼?”他本能地搖頭,提出質疑。


    “身分、身分,身分值幾個錢?你沒听過一句話?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嗎?”金兔老實不客氣的睨了他一眼。


    他被念得張口結舌,隨即又沉靜了下來,妻我們好好來看待這件事情。我並非不贊同他們在一起,只是他們是否有勇氣突破道德規範和社會的眼光,真心廝守?以我爹和江媽的保守持禮,就算我們做小輩的拼命打邊鼓,也不可能促的成什?好事的。”


    “總可以試試,努力努力嘛!”她睜圖眼,“不能不努力就放棄了,這樣害一對有情人白白錯過緣分,太可惜了。”


    “傻丫頭,不然你還想怎?樣?亂點鴛鴦譜?”行刀模了模她的額頭,確定她沒發燒。


    “哎喲!”她扳下他的手來,氣憤地一拍。“你到底要不要幫忙?”


    “你莫非也中了媒人毒了,跟著那一堆老人家一起窮攪和?”他不當一回事地笑笑,“還是用點心說服我交出瑰瑪吧!”


    她這才想起,“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緊緊的巴住他,“你說,你到底什?時候才要把條件開出來?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拿到瑰瑪?”


    行刀很滿意她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來了,故作閑適地思忖道,“這個嘛……”


    “我拜托你快點兒想,在你想的當兒我還可以順便做做媒人,”她暗自盤算著,“嗯……應當不會用掉太多的工夫吧?如果我一拿到瑰瑪就馬上回去,應該趕得及第一個交差的。”


    寶兔和銀兔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她們的差事進行得可還順利?


    她挺想掐指一算,算出她們的近況,只可惜她自從一進鎮南侯府來,身體啦、腦袋啦、心啦統統都不對勁了,就連施法的時候也不能專心,反而七零八落,韭菜變成蔥、隻果變香瓜……


    無論如何,她都得趕著第一個交差,她想死了廣寒宮里的仙米麻糬,也想死了嫦娥仙子,更想那兩個寶貝兔妹。


    看見她魂兒又不知飄到哪里去了,行刀低吼著把她的小臉蛋轉向自己。“喂!看著我,不準想別的。”


    “你是土霸王啊?那麼霸道?”金兔抱怨,“好啦好啦,老爺子和江媽的事到底幫不幫忙?”


    “你還是專心做好自己的事,”他端著她的小臉蛋兒,齜牙咧嘴地威脅道︰“別忘了,我對你還不十分滿意。”


    她怪叫起來,“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當丫頭可是盡心盡力,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然你還想怎樣?”


    他挑眉,故作驚訝,“真的嗎?我想想,唔……做丫頭的通常都睡到日上三竿?主人交代的事十件只做一、兩件嗎?或者是幫主人洗衣裳時常會洗到衣裳失蹤……再不然就是……”


    金兔臉紅了起來,抓住他的手掌。“夠了夠了,我承認我……丫頭做得不甚標準就是了,可是你也不能抹煞我的功勞呀!”


    行刀忍不住笑了,感慨地說︰“你最大的功勞可能就是陪我解悶、解無聊。”


    她有些不服氣,可是仔細想想自己的確沒什麼值得拿來說嘴的功勞!不免有些無精打彩,“唉!再這樣下去,究竟哪一年你才會想起要跟我交換的條件?唉!我虛度的青春啊——”


    他又笑又罵,“咚”地輕敲了她的頭一記。“什麼虛度的青春?待在我身邊真有那麼浪費時光嗎?”


    “你不明白,一件任務沒有辦完,我心底始終空蕩蕩的不踏實,而且——”仙子正等著她帶定情物瑰瑪回去慰相思寂寥,她怎麼能自顧在人間快活混日子?


    “而且什麼?”


    “總之你不會明白的。”金兔突然很哀怨地瞅著他,“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答應我?”


    行刀神色一凜,防備地看著她——讓她拿到瑰瑪,完成任務,然後把他逼入成婚的死胡同里?


    雖然她這出戲他是愈看愈迷糊了,可是光想到“成親”兩個字,就覺得有如泰山壓頂,他更加不能夠疏忽松懈,讓任何一絲絲的可能性出現。


    要他成親?等下下輩子吧!


    也許時日一久,她就會死心了,知道他是不可能娶妻的,然後她就會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引退消失……


    他的理智為這個想法而喝采,他的心卻因此而糾結起來。


    懊死的!到底怎麼回事?他胸口……為什麼又悶又酸又痛?


    扁想到她要離開,他心頭的恐慌和小骯的刺痛感便狠狠發作起來。


    “你怎麼了?”金兔擔心地看著他,踮高腳尖模了模他的額頭。


    他的臉色好蒼白,咬牙切齒的樣子……難道要他交出瑰瑪真有這麼為難嗎?


    他被她溫潤的小手一觸踫,倏然驚醒了過來,勉強一笑,“我沒事,我們先不談這個,你肚子可餓了?”


    金兔不放心地瞅著他,“你真的沒事?”


    “我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嗎?”行刀吁了口氣,低沉地笑道︰“走吧!聞人居來了一位江南大廚,一手鼎上素做得極美味可口,入人提起無不豎起拇指稱贊,咱們去嘗嘗。”


    “好……可是你當真沒事嗎?”


    “再廢話就不帶你去了。”他自自顧大步地走出花廳。


    “啊?!我要去、我要去……”金兔跳了起來,哇哇大叫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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