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二)(下)  番外 保鑣生涯
作者:天空
    懊死的,昨晚他睡得一點也不好。


    在翻身爬起來之前,單飛不滿地揉亂了頭發,攤開了四肢大字型地躺在床上。


    這房間很好,床墊的軟硬適中,房間里的溫度、濕度都相當適宜,而且枕頭也夠柔軟,不愧是日本最好的酒店。


    所以,睡得不好完全不是這個問題。


    “啊——為什麼這麼性感的樣子沒有人欣賞啊——”用枕頭蓋在臉上,他悲憤地叫道︰“Honey,Mylove,你在哪兒啊!”


    對,就是這個原因。他身邊少了一個人。


    “姓謝的……啊不,謝擎你這個老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真的非常恨你!”翻過身,他騎在枕頭上,用力地掐住其七寸,咬牙切齒道。


    鬧鐘催促著他立刻洗漱。


    他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因為接下來要完成的一系列工作︰擦槍,檢查彈匣,整裝,然後出門。


    單飛煩透了這一套程序。啊,不,除了槍的那一部分。


    必于儀容的要求,讓他感覺自己的工作像極了該死的服務行業。


    不,Stop!現在他做的本身就是服務行業。


    “阿飛,”門框上傳來了輕輕的剝啄聲,“你好了沒有?阿躍他們在等我們換班。”


    “好了……該死的,除了領帶……媽的,我為什麼要戴這條上吊繩,而且還穿得像只見鬼的烏鴉?!”一邊忙亂地系領帶,單飛一邊打開了房門。


    一個穿戴整齊的男人站在門外,神色不變地看著單飛。


    “嗨,早,阿七,今天很鎮定啊。”單飛招呼道︰“幫個忙。”他示意對方接手那條糾結在一起的,勉強被稱之為領帶的東西。


    “你嚇不到我了,”阿七肯定地說,打量著單飛凌亂的頭發,歪斜的鈕扣,還有……真的很像上吊繩的領帶,“我已經很清楚你口中的『好了』就是這個意思,讓我們保全公司看起來像服務機構一樣的外表。”


    保鑣。


    不錯,這就是單飛的工作。


    “Good。”這個亂七八糟的人厚著臉皮咧嘴笑道︰“你進步得很快!”


    “我有時候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老板。”阿七思索著道,但還是很無奈地接下了打領帶的工作,“還有的時候我在想,你應該有個好老婆,把你打扮得像個人樣地來上班,所以試用的那半個月,我被你給騙了。”


    “ell,”單飛揚了揚眉,整理了一下頭發,“不用想了,兩項全中!不過話說回來,我還以為你是看上了我的槍法,或者我的機智,或者我的英明神武……總之不是我的英俊瀟灑,雖然那是事實。”


    “……我想我一定是老了,”沉默了半晌,阿七道︰“我已經不會看人了。”


    “不管怎麼說,你要給我工錢。”單飛整了整衣領,“OK,可以走了。今天那個老混蛋在哪里吃早飯?”


    “房間里。”阿七轉身率先走出去,“另外謝先生是我們的大主顧,而不是老混蛋,我希望今天你能記住。”


    ☆☆☆


    謝擎是主顧,顧客是上帝。所以謝擎是單飛的上帝。


    God!誰來可憐可憐這個為了養家要出賣自己的人?!縱身撲在最近的牆壁上,單飛痛苦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悲憤,直到阿七將他拉下來,塞進一扇門。


    “早,上帝。”單飛整理了一下衣服,漫不經心地道︰“把你今天的日程報一下,這樣我們才能有效地保證你可以在明天繼續禍害老百姓,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保證你能活到你的支票兌現。”


    “很好,”慢悠悠地,餐桌前正悠閑地看著報紙的年長男子抬起頭,“看起來養家活口的壓力教會了你一點點跟涵養有關的東西。不過只是一點。”他似笑非笑地道︰“怎麼樣?日子好過嗎?”


    “閉嘴,”單飛飛快地回答︰“除非你打算說的是跟行程有關的內容。”


    阿七的肩膀垮下來,悄悄地踫了踫單飛。


    對于無理的頂撞,謝擎並不在意——激烈的反應只不過說明單飛被踩住了尾巴而已。


    “那麼,讓我們看看你的日程。”他以絕對權威的語氣道,轉頭看著自己的隨行,“吩咐廚房,現在開始準備早餐的食材。”等那人點頭退出門外之後,他才又重新望向隨時準備抗爭的單飛,“所以,現在,你可以去廚房了。”


    “……等一下,”單飛在一片狂怒中努力穩住自己,“你不是打算讓我、給你、做早飯,對吧?!”


    謝擎雙手抱胸,休閑地看著單飛,嘴角掛著一絲冷冰冰的笑容。


    “Fuck!你瘋了!”單飛低聲咆哮道︰“我不會伺候你這大變態的!你最好明白,我的工作職責是你的安全,但不包括你把自己餓死!我很樂意看到你把自己給餓死!”


    隨後,他轉向阿七——後者也一臉的迷茫不解,“我們是做保鑣而不是家政的,對吧?”


    “呃……理論上,保鑣。”阿七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絕對保證我的安全,以及我的行程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擾,在我留在日本期間。”謝擎面不改色地微笑道︰“所以,為了防止飲食的不潔甚至投毒,你們應該承擔起包括我的食衣住行在內的所有事務。”


    單飛一愣,望向阿七。


    “好像有道理。”阿七想了想,道。


    “你說有道理,對吧?”單飛接口道︰“那麼你……”


    “我是你的老板,你還記得吧?”阿七明智地打斷單飛,堅決地道︰“是我發給你薪水。”


    “……”恨恨地瞪視著阿七,半晌,單飛咬著牙,“我希望我仍然在給香港政府打工。”


    “那麼你最好建議特首,將保全公司們並入國家機器。”阿七展顏笑道。


    “……OK,”單飛吐了口氣,“做飯,對不對?沒問題,”他斜睨著謝擎,“你希望我把砒霜下在什麼里?牛女乃還是咖啡?我警告你,對待賣相不佳的烤面包片要有禮貌,既然是你自己挑選我。”


    ☆☆☆


    “這就是你的全部手藝?”謝擎不贊同地搖了搖頭,“白粥。廚師會教導你該怎麼把粥做到適合一個常年胃病的人食用,如果你不是白痴到一定水準的話。”


    單飛的眉頭一跳,眼楮驚訝地睜大。他張開嘴,但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出門去。


    ☆☆☆


    單飛想起——他其實從來都沒忘記過——有那麼一次,他不得不打電話向謝擎求助。那晚謝天麟頭痛。就是在那之前單飛見過許多次的嚴重到虛月兌的那一種。單飛承認自己是個蠢貨,所以會焦急到頭腦一片空白。


    他們不能去醫院,這只能怪謝天麟“生前”的名氣太大,他們不敢冒險假設醫生不會認出這個謝氏的少主,更別提給醫生看謝天麟從前的病歷來幫助診治。


    那會兒單飛真的很後悔,他詛咒自己不該把謝天麟帶回香港,如果依然在美國,那麼他們至少可以很快地買到謝天麟常用的藥品……他甚至,是的,當時單飛肯定有點瘋,他甚至想,如果能把謝天麟從近似休克的的痙攣中解救出來,那麼單飛寧可從沒將他從謝氏帶出來。


    單飛打了那通電話,單飛是做不到,但是得到一瓶產于美國的處方藥對謝擎來講易如反掌。他不去假設謝擎的反應,他也不在乎任何跟自尊或者羞辱相關的東西。只要給他一瓶該死的藥!


    比他所期盼的還順利,單飛還沒開始哀求對方就一口應承。謝擎沒耽誤一秒鐘,甚至親自送貨上門。


    就在開門的那瞬,單飛空白的大腦中終于舍得運作了——他想起謝天麟曾經告訴過他,謝擎說過他會立刻殺了謝天麟,如果後者出現在他的視線里。所以他堅決拒絕放謝擎進來,從對方的手里搶奪了藥瓶後直接關門送客。


    當然,那個氣憤的客人沒那麼輕易離開。所以在單飛喂失去意識的謝天麟吃下藥片,到痙攣停止,單飛終于松了口氣的半個小時里,狂怒的拍門、踢門、砸門聲一直都沒停過。


    不過在單飛明確地表示,自己寧可換一扇門也不會開門之後,謝擎終于悻悻地停止了失去身分的暴行。


    “很好!非常好!”


    那是上次“會面”謝擎的最後一句話。


    單飛有理由相信,那不是謝擎在夸他。


    尤其在他被責令倒掉第八碗“垃圾”之後。


    “你別告訴我,你今天一上午的日程就是在這里坐著品粥!”單飛將第九碗重重地擺在謝擎面前,一腳踩在旁邊的椅子上,威脅地道。“如果再說不,那麼就等死吧”的意思由內而外地從他的姿態中顯示出來。


    阿七對單飛的腳翻了翻眼楮。


    “那要看你笨到什麼程度了。”單飛的暴怒顯然一點也沒有影響謝擎的情緒。他依舊慢條斯理地拿起精美的羹勺,慢慢地舀了一點,送到口中。


    “這一次怎麼樣?!”單飛幾乎是屏氣問道。不管設施再怎麼完備,他也絕不想再回到那個華麗的廚房一次,並在整個廚房里所有眼楮的關注下完成他的第十鍋!


    “看起來,你對自己不太有信心。”謝擎瞟了單飛一眼,譏笑道︰“不過粥還可以。”


    在單飛還在猶豫自己是應該對譏諷反擊,還是對肯定表示歡欣鼓舞時,長者對兩個保鑣點了點頭,“不介意的話,坐下一起用餐?”


    阿七道了聲謝,飛快地坐來——雖然有點不合規矩,但是那味道確實聞起來不錯。


    “嘗都嘗飽了。”單飛嘟囔著,“更何況對著這麼惡心的人。”


    “那麼,好。”謝擎微笑道︰“你可以進去臥房收拾房間了。”


    “……”已經放棄反抗了,單飛顯得非常冷靜,“我來替你說︰為了防止竊听啊、監視器什麼的,我們要對臥室進行徹底的搜索,而且從今往後你的臥室就只有我們能進出,所以當然要交給我們……確切地說,是我一個人來整理了。”


    “其實,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在這里休息,所以給你安排點事做。”謝擎假笑道︰“不過既然你幫我找了這麼好一個理由,我沒有道理否認。”


    單飛眯著眼楮望著謝擎,一個與謝擎極其神似的微笑在他唇邊綻放開來,“沒問題,你的房間會非常安全……而且干淨。你們慢慢吃,千萬不要著急。”


    ☆☆☆


    阿七預料到了,他發誓,他只是行動慢了一點。


    當他們听到非比尋常的聲響,從餐廳趕到臥室外的那個寬敞的客廳時,已經太晚了。


    不,收回,那個客廳已經不再寬敞了。


    簡單地說,臥室里的東西已經幾乎全部被轉移到了那里,除了一張床。


    一張非常干淨的鋼架床。


    那個意思就是說,除了鋼架和鋼絲,沒有任何東西在上面。


    “我已經徹底檢查過了,”單飛雙手抱胸,站在床邊,面無愧色地面對著門口的一堆人,“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非常安全,你絕對可以放心的住在這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人把那一堆垃圾扔掉。”


    謝擎面無表情地看著單飛,下巴微微揚起,“現在,”他沉聲說︰“午飯。”


    “樂意為您效勞!”單飛拉出一個笑容,“看起來午飯你不打算吃白粥了?讓我想想……意粉!”


    “意粉。”


    對于二人的異口同聲,表示出驚奇的只有怔怔地看著他們的阿七。


    “海鮮的。”


    “但是胃寒的人不可以多吃。”


    “我會小心。”


    “但願如此。”


    “打斷一下,”阿七插口了,雖然不是一個適當的時刻,但他想他不能忍耐了,“你是打算把我的人訓練成一個保姆嗎?”他看著謝擎,目光帶著些危險,“去照顧一個……呃……你們兩個都知道,但我不知道的人。”


    被質問的兩個人相互看著對方,反應絕無僅有地一致——保持沉默。


    “我不在乎這是一次任務還是一個委托,”阿七冷靜地繼續,“但是我需要被知會,而且我必須確保我的人安全。我希望你們兩個都明白,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任何人在我的眼皮底下接私活,尤其是從危險人物那里。”


    “你看,”單飛開口了,聲音干巴巴的,“我需要這個工作,所以我不會破壞這些規矩。”


    “當然,”謝擎也開口了,但顯而易見仍然在措詞中,“出于某種原因,我也不希望單先生失去這份工作。不然我就不必在只需要一個的情況下,去花四倍的價錢請貴公司的四名保鑣……”


    “容我插一下嘴嗎?”阿七禮貌地打斷道︰“你一個也不需要,我的經驗這麼告訴我。”


    “至少需要這一個狂妄的笨蛋。”謝擎哼了一聲,道。


    “而你花了三倍的價錢,只是不想讓我猜到你在想什麼。如果這能幫助你保持尊嚴,我可以配合你。”單飛反擊道。


    “現在讓我們從頭來過,”阿七堅定地保持住了他的理智,“用一種大家能夠理解的方式敘述。”


    鱉異的沉默再一次蔓延開來。


    “好吧,從我開始。”阿七吸了口氣,“你們倆人顯然很熟,但絕對不是友好的那種。”


    他甚至都沒費心用疑問的語氣,因為這很明顯。


    另外兩人不是很愉快地哼了一聲。


    長者保持了空白的面部表情。“你認為了解得更多對你會有什麼好處?”他慢慢地說。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最簡單的事實,”阿七冷冷地道︰“我是在提供幫助,而這完全是看在阿飛的面子上。


    “無論是從理性上還是感性上,我都希望我的人能擺月兌包袱輕裝上陣。保鑣這份工作很危險,他不該為任何事情分神。如果他有問題需要解決,那麼我會全力以赴。至于你,謝先生,我尊重你不過是因為你是我的大客戶,僅此而已。”


    “跟你不同的是,我對你的尊重僅僅出于我的涵養。”謝擎冰冷地假笑著,“我會始終尊重你,因為它不耽誤我作出其他任何決定。”


    “我不介意你作出任何決定,”阿七毫不在意地說︰“只要你不會做出觸犯我的事情。”


    誠然,作為一個保全公司的老板,他顯得過于狂妄了,但是單飛有理由相信阿七不是一個魯莽得不顧一切的人。他能說出來,只不過是因為他有把握應付。但這背後的秘密不是單飛感興趣的東西,就他目前的夾心人地位來講。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搶在謝擎發言之前,單飛道︰“你是為我著想的?”他對阿七認真地道。


    沉默地注視著單飛幾秒鐘,阿七點了點頭。“你知道,我是你的老板。”


    “而你,”單飛轉向謝擎道︰“真的很……關心……我是說,他。我想你現在不用否認,我並沒有模糊過你對我的厭惡,不是嗎?”


    謝擎並不是太信任阿七——應該說他完全不。審視地看著阿七,他並不回答。


    “如果你能相信我的判斷力,”單飛堅定地道︰“而我絕對相信阿七。”


    阿七勝利地挑起眉毛。


    “……或許不是很確切,”謝擎思忖了一下,慢慢地說︰“針對你的那一部分。順便說一下,我不相信你的判斷力,我相信我對情況的控制力。”


    控制力,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麼不對,那麼就會有命案發生。單飛明白,但他相信現在不是跟謝擎討論道德的時候。


    低頭想了想,單飛抬起來頭笑道︰“我堅持……無論如何,我想我們三人沒有矛盾,當然,或許有過節。”


    他看了一眼謝擎,再轉向阿七,“老……謝先生跟我同樣在意一個人,所以,阿七,為此謝先生也不會對我不利,你不必擔心。但是,除非那個人自己願意,否則我不會對你說出他的任何資訊。我不會做出任何……是的,任何,違背那人意志的事情。因為我實在非常……在乎他。你能諒解,是嗎?


    “無論如何,情況在掌控下,沒有任何私下的交易,老實說,他所做的一切……”單飛指著謝擎,神情是憤懣的,“是為了……我好,雖然……我還是無法……我討厭他。”


    “相當好,”謝擎接口,“這正是我能想像的智商和情商。”


    阿七思索地看著那兩個怪人,神色郁悶。“好吧……那麼,我們的支票什麼時候能夠兌現?”最後,他問。


    “在他能夠學會的時候。”謝擎看了看單飛,道。


    “那麼,”阿七兩手抱胸,看著單飛,“你要提高效率。”


    “相信我,”單飛聳了聳肩,“我比你們每一個都想回去。我恨不得飛回去!”他轉身走向門外,“意粉,是嗎?”


    “我猜是海鮮的。”阿七嘀咕著隨後走了出來,“你知道,無論是什麼情況,”他挑了挑眉毛,誘惑地對單飛悄聲道︰“我都能接受。在你之前,我的一個人跟他的主顧發生了點什麼;另一個人,帶著殺手私奔了。你看,我接受得很好。”


    他看著石化的單飛,“他們統統都是男人。”最後,他補充道。


    單飛堅持保持石化的狀態,這使得阿七很無奈。


    “喂!”將手在單飛的眼前晃了晃,阿七問︰“說話啊,想什麼呢?”


    “我在想,”單飛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我應該換個老板了……”他誠懇地說。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足夠標新立異了,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都實在無法承受更猛烈的沖擊。


    “嘿,老實說,”阿七嘆息著,“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只不過我從前真的沒得到過一點消息,謝擎有私生女……”


    私生女?單飛揚了揚眉毛,看起來阿七的接受能力還不算高。兜里突然的震動打斷了他的評論,單飛向阿七擺了擺手,然後掏出手機。


    速歸!


    只有兩個字。


    阿七注意到單飛得面色驟然轉為蒼白,身子似乎有些搖晃。他唯一會做的動作就是一遍遍地撥打那個號碼,然而電話的那端卻始終無人接听。


    “該死的!怎麼不接電話!”


    ☆☆☆


    謝擎在飲茶,這是個很陶冶性情的愛好。


    現在他需要陶冶性情,尤其在每次他的視線接觸到客廳里的“雜物”時。


    “是你!”


    謝擎放下茶杯,有些惱火地看向門口。一個面色蒼白,眼中燃著怒火的單飛正大步走進來。


    “你把他怎樣了?!混蛋!”顯然已經喪失了理智,單飛從肋下抽出槍來,“是你這混蛋!你把我帶到這里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對你還抱有一絲希望,我以為你多少還有點人性……是我的錯!”他幾近語無倫次。


    “天麟出事了?!”從破碎的言語中,謝擎唯一能拼湊出的只有這個資訊!他猛地站起身,“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他厲聲道,完全無視單飛手中那把子彈上膛的手槍,疾步走過去,“誰給你的消息?現在情況怎樣?!”


    “你還裝蒜!”單飛狂怒道︰“他少一根頭發,我剮了你!”


    “冷靜!”阿七抬手蓋在了單飛的槍上,“現在謝先生在我們掌控中,無論什麼,我相信都可以解決。”


    “如果我想做什麼,”謝擎冷哼了一聲,“那晚我只要不送藥給你就好。”


    “不是你?”單飛迷亂地搖頭,“那會是誰?只有你知道他在,只有你……”


    “到底怎麼回事?我需要更明確的描述。”謝擎不耐煩地道。


    “他發短信讓我立刻回去,我打電話給他,但是沒人接听。”


    “他當然不能接你的電話。你打電話給他有什麼用?”


    “乖,這麼危險的東西,我替你收著。”阿七忙趁著迷亂的空檔,將單飛手中的槍接了過去。


    “我必須立刻回香港!”單飛驀地注意到了阿七的存在,咆哮道。


    “沒問題。”阿七立刻道︰“你冷靜一下,我去訂機票。”


    “我想包機更有效率。”謝擎插口道︰“以謝家的名義。”


    “好主意。”阿七在消失之前道。


    “他只要接通電話,讓我知道他沒事也好!”單飛混亂地說,恨自己不能飛回香港,“媽的,我為什麼要跟你來這該死的日本!不是你又能是誰?”


    “你閉嘴!”謝擎驀地大怒道︰“首先要弄明白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不是像個廢人一樣崩潰!”


    單飛憤怒地抬起頭,看著謝擎,“我沒有崩潰!我只是……很憤怒!因為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居然不在他身邊。”他的聲音漸次低沉,整個人頹然靠在門框上。“……不能立刻趕到他身邊。”


    謝擎緊緊地閉了一下眼楮,又張開,“天麟不會有任何事,”他的聲音甚至是柔和的,“因為你和我都不會允許。”


    “在千里之外?”單飛苦笑道︰“我們期待神跡?”他不能夠,謝擎也不能夠。他們甚至都不能委托一個人去看一眼。


    多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只會令謝天麟處境更危險,更艱難。


    “我們制造神跡。”


    謝擎的聲音冷酷而堅定,他讓單飛回憶起了什麼。是的,謝擎,他偶爾是一個緊張的、暴躁的父親,但多數時間他是一個帝王,黑暗的帝王。


    “我們需要一個著手點。”謝擎的鎮定無形中平復了一定的焦慮,它讓單飛的情緒轉移到了另一端,“在沒有你的人和我的人插手的情況下,我們首先……應該得到點情報。現在我們幾乎一無所知——發生了什麼,怎麼發生的,誰干的。”單飛沉思著說。“我想,我應該能做點什麼。”


    謝擎保持沉默,他並不想打斷單飛的思緒,僅僅是看著他,帶著點欣賞的意味。多數時間,單飛能控制局面——如果他不是緊張到死的話。


    單飛再一次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得利披薩?對,我要一份,海鮮至尊,十二寸,福悅居七樓B座十二。十分鐘送到,是嗎?好。”


    他掛斷了電話,轉向謝擎,“我每天都給他訂餐,你知道,他現在自己不能做這些。十分鐘之後我會打電話確認,這樣多少我們會知道家里發生了什麼——看起來怎樣。”


    “可行。”謝擎精簡地評價道。


    再一次的震動令單飛手腳發顫,但是號碼告訴他那是阿七,“喂?”他接通了電話,聲音明顯不悅。


    “坐車來機場吧,飛機的事情已經商定。你們過來立刻就能起飛。”阿七並沒有耽誤他太長時間,利索地交待完畢,“路上注意安全。”最後,他補充道。


    “可以出發。”謝擎顯然已經听到了他們的部分對話,在單飛剛剛掛機的時候立刻道︰“我沒什麼需要收拾。我想你也是。”


    確實,能有什麼比謝天麟更重要?


    ☆☆☆


    在因乘坐飛機不得不關閉手機之前,幾近抓狂的單飛終于收到了回音。有人接下了披薩,並且付了款。


    氣氛看起來一片祥和,除了一件事……那是個女人。


    女人!謝擎與單飛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意思?”單飛迷惑地道︰“我家不可能有女人。”


    “四個小時之後我們就會知道。”謝擎冷冰冰地回答︰“放松。”


    “放松?!”單飛叫道︰“我怎麼能!那是我的愛人!”


    “我听說了,”謝擎的聲音里也帶上了薄怒,“而二十年前他就已經是我的一切了!”


    “你的一切?”單飛激怒地道︰“所以你就讓他生不如死了?”


    “該死的!讓他陷入今天的險境的是你!”謝擎大怒,“如果在我身邊,他至少還安全!”


    “確實這是我的錯!”單飛一片混亂,“你有理由為此對我發火。”他沉聲道︰“但是,你沒給過他一點安全感!”


    “我當然有!”謝擎已經瀕臨狂怒,“我本來能,直到你帶走了我身邊的所有人!”


    “是你趕走了他!從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你就那麼殘忍地對待他!”當涉及到謝天麟的時候,單飛永遠也無法冷靜。“你已經把他害得很慘了,難道還不足夠?!”


    謝擎轉過身,望著舷窗外的天空,長久地沉默。“……我知道。”他輕聲道︰“所以我想把最好的給他……他唯一、真正想要的。那就是你。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需要我。”


    單飛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輕輕地拍了拍謝擎的肩頭。


    “所以,”保持沉默的阿七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插嘴的空檔,“能夠冷靜下來分析現在的局面了嗎?”


    兩人齊齊地瞪視他。


    “咳!我發誓,我不會做出任何可能傷害到謝天麟的事。”阿七舉起兩手,“我在這里,你們不可能期望我假裝自己是張桌子吧?”


    “你……看起來並不驚訝。”謝擎玩味地說。


    “驚訝?為什麼?”阿七反問︰“不就是一個據說死了的人還活著,並且成為了阿飛的心上人嗎?有什麼奇怪?”


    “嗯……他經歷過更多。”單飛插口解釋給謝擎,“就像雇主與保鑣的戀情,殺手跟保鑣私奔什麼的,那些都發生在他的公司。現在我們可以回到正題了?”


    “你們有什麼女性的敵人?”阿七皺著眉頭道。


    “沒有。”


    “很多。”


    單飛跟謝擎同時道。


    “見鬼的,你!”單飛憤怒地對謝擎道。


    “但是我的敵人要麼死了,要麼……就已經被賣到海外的……行業集團了。絕對不知道天麟的存在,更不知道他的地方。那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謝擎不太情願地說。“更何況他們以為……所有人都以為我……不在乎天麟。


    “如果他們要對付,也應該對付我的小兒子,那個剛出生一個月的私生子。他才是謝氏未來的繼承人。”


    單飛怒視著謝擎,但不想在這個時候為了不相干的事情跟他爭論。


    “那麼……單飛,你有什麼失去理智的迷戀者嗎?”阿七遲疑著問。


    “見鬼!”單飛不自在地道︰“近來我沒去招惹任何人!拜托!天麟……呃……他會砍死我!”面對著謝擎質疑的目光,他氣憤難平。


    “不,他不會。”謝擎搖搖頭,“毒藥比較符合他的品味。”


    “嘿!”單飛道。


    “Stop,please。”阿七再次插嘴,“那麼有可能是謝天麟自己化妝成女人嗎?”


    “他為什麼那麼做?!”單飛反問。


    “……看來,我們遺漏了什麼。”阿七聳了聳肩。


    “不能更同意。”謝擎冷笑道。


    “夠了,我們要的是一個結果,而不是內訌!”阿七皺眉道。


    “同意。”另外兩個焦躁不安的人點頭贊同。


    “下一個可能……”


    旅程並沒有顯得太漫長,三人在斗爭般的討論中度過了這段煎熬,然後,毫無頭緒地走下舷梯。


    單飛在汽車駛離機場的同時打開了手機,然後,跳出一條令他幾乎發瘋的資訊。


    白痴,為什麼打電話?你知道我不能接听!


    “他……看起來沒事。”單飛結結巴巴地道。


    “到你家確認了再說。”謝擎板著臉,回答。


    “好!”單飛暗暗地磨牙——謝天麟,你最好有點好理由,否則!


    ☆☆☆


    防盜門是完好的,房門也是完好的。


    單飛慢慢地走進客廳。


    那個人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悠閑地看著報紙。額前的碎發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精致的側面剪影優美至極。


    “你這該死的黑社會!”單飛縱身撲了過去,完全不能控制!“你怎麼敢!”


    被壓倒在地毯上的時候,謝天麟短暫地掙扎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投入到了單飛發起的一場唇舌的角逐中,並且,加深了它。


    “我恨你!”單飛稍抬起身,面對著愛人悄聲道。


    “我喜歡你恨我的方式。”謝天麟揚了揚眉毛,激吻至艷紅的唇揚起了一個誘人的角度。


    防盜門還沒有關閉,但它可以等。


    “為什麼要嚇我?”冗長而熱烈的吻安撫了單飛的思念,但卻撩起了另外一種騷動。那可並不適合在門口進行,尤其在敞開的門前。單飛稍稍抬起上身,輕聲問道。緊緊地擁抱著謝天麟的身軀仍然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該死的,我心髒病都要發了!”


    “嚇你?”謝天麟迷惑地道。


    “發了條要命的短信,又不接我電話!”單飛惡狠狠地道︰“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他用最邪惡的目光看著謝天麟,就好像看著一只小白兔。


    “你有什麼宗教信仰?”謝天麟抬眼看了看,忽地問道。


    “嗯?”這可不是單飛預料的回答。


    “如果沒有,現在最好選擇一個,然後祈禱。”笑意在謝天麟的眼中慢慢地擴大。


    “老天!”單飛如有所悟地驚叫道︰“你下廚了?”


    “不!”謝天麟搖了搖頭,“家里來了……嗯……客人。”


    客人?


    單飛已經有所預感,非常不好的預感。他緩慢地抬起頭。


    Godblessme!


    Fuck!


    單鄭芳芳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門口……躺在地毯上纏綿的這一對。


    “咳,老媽。”單飛干巴巴地道,僵硬得無法動彈。“你……你怎麼來了?”


    “嗨,兒子。”單鄭芳芳晃了晃手中的購物袋,“不歡迎嗎?!我是來幫忙填充你那空蕩蕩的冰箱的。還有午餐,你打算在地上吃麼?”


    “不,我選擇餐桌。”單飛嘀咕著爬起來,順便拉起了謝天麟,像個小犯人一樣立在客廳。


    “幫我把東西放好,你們才有飯吃。”單鄭芳芳熟門熟路地向廚房走去,隨意地吩咐道。


    “怎麼回事?”單飛悄悄地對謝天麟做口型道,從謝天麟相對自然的神態嗅到了一絲什麼味道。


    “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沖涼。打回給你時,你關機。”謝天麟聳了聳肩,“不過,我可不希望它听起來太合理。”他誘惑地微笑道。


    “該死,我不是在說這個!”單飛申吟了一聲,現在可不是動情的好時候,“我是說她。”他向老媽的背影揚了揚下巴。


    “她對我們家很熟,”謝天麟無辜地回答︰“那是因為她昨晚已經在這里住了一夜。如果你肯聯想一下,那麼就會知道為什麼會收到那條短信。”


    “老天!”單飛傻掉了。


    不對,或者是他們,或者是我,必定有誰瘋了。


    讓他從瘋與不瘋的掙扎中醒來的,是手機的瘋狂震動。這時他才想起,謝擎為免讓謝天麟看到自己,所以此刻還在樓下等候消息。


    單飛已經完全徹底地把他忘記了。


    “你媽媽上樓了!”電話的那一端,謝擎的驚恐程度不亞于單飛。


    “我知道。”單飛麻木地道︰“她還買了好多……哦,是意粉和佐料。”


    謝天麟和單鄭芳芳正說笑著把這些東西塞進冰箱。


    幻覺?


    “什麼?!那……那我兒子呢?他還好嗎?”


    “很好。非常好。”


    “跟你媽媽在一個空間?”


    “對,還有對話,”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媽在夸我……你听到了嗎?她說『你不用擔心,單家有非常好的廚藝基因,小飛一定能很快學會。他爸爸就是這樣的……打掃房間?不用擔心,小飛……』我想,我現在有理由懷疑我的身世。”


    沉默,沉默……


    “我一直都在猜測,為什麼一個女人能做到令堂這樣的位置,”謝擎評價說︰“看起來她確實有過人之處。”


    “過人之處。”單飛麻木地重復。


    “那麼,”謝擎的聲音恢復到了一貫的冷硬,“你要記住,回到香港之後,我依舊會謹守我的游戲規則。謝天麟已經死了,那麼就只能以死人的形態,出現在任何一個曾經見過他的人面前。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玷污謝家的聲譽。”


    “該死的,我知道!”單飛抽不出更多的精神來應付這個。


    “不過如果……”謝擎匆忙地補充,“他舊日的傷病發作,打我的電話……只要別叫他知道。”


    “我不會的。”單飛承諾道︰“我比你更希望他能切斷舊日的一切。只要他不參與,那我將永遠在你跟葉利之間保持中立。你明白。”


    “很好,”謝擎沉聲說︰“非常好。”


    ☆☆☆


    “老媽……嗯……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單飛在送走單鄭芳芳的時候,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那是因為謝天麟不能出門。


    “什麼?”單鄭芳芳揚眉道︰“因為你們在地毯上疊羅漢?”她笑吟吟地說︰“我記得你已經成年好幾周年了,跟喜歡的人在自己家做點什麼,我這當媽的不需要大驚小敝了,是嗎?”她故作姿態地想了想,“嗯……如果實在要說,那麼你應該把門鎖好。”


    “老媽!”單飛怒道。


    “什麼?”單鄭芳芳象征性地在軍飛的頭上拍了一下。


    “傻小子,好好對待天麟。”她嘆了口氣,輕輕揉了揉單飛的頭發,“在你家里忽然見到他,我也很吃了一驚。不過隨後我發現,他為了你這個混球付出的和失去的簡直無法計量……雖然我的兒子真的很出色,但我想不會有另一個人肯為你付出這麼多,失去這麼多也無怨無尤。


    “既然你肯放棄一切來喜歡他,就別虧待他,令他傷心難過最後痛的是你自己,知道嗎?”


    “老媽,你太嘮叨啦。”單飛笑嘻嘻地道,面上流動著一抹無法形容的神采,“你是最後一個學會這麼看待他的人。”


    ——燃燒番外?保鑣生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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