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不說愛  第六章
作者:季可薔
    “你跟大嫂真的離婚了?”


    星期天早晨,楚家三兄弟難得同桌共餐。總在國外晃蕩、四處拍照的老三楚懷風,取消了前往美國的計畫;最近跟兒子的保母談戀愛談得纏綿悱惻的老二楚懷宇,也難得在家現身。


    兩兄弟其實都是接到父親急CALL,回來了解大哥、大嫂婚姻現況的。


    “老爸氣死了,說怎麼勸你都不听,要我們回來想想辦法。”楚懷風說,拿起一片土司塞入嘴里。


    “其實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楚懷宇悠閑地拈起一顆小籠包,“大嫂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甩開你,我們只能默默支持。”


    “老實說,大嫂能撐到現在,我們已經很驚訝了。”


    “她要走,你也攔不住吧。”


    “誰教你跟舊情人牽扯不清,要是我也忍不下這口氣。”


    “只是以後這個家沒有大嫂,有點可惜而已。”


    “唉,想想我們禮拜天會偶爾坐在一起吃早餐,也是大嫂開的慣例。”


    “要不是她,我們哪會有這些固定的家庭聚會?”


    “完了,她走後楚家該不會散吧?”


    “我看老爸會第一個倒,你有沒有見他這幾天臉色灰敗的樣子?”


    “對啊,真讓人擔心……”


    “你們倆羅唆夠了沒有?!”兩個弟弟你一句、我一句,終於把楚懷天逼至發飆邊緣,他冷著臉,目光清銳如刀刃。


    兩人聳聳肩,同時端起桌上的咖啡,動作一致地就口飲下。


    “對,我跟初雲是離婚了,也已經簽字了。”楚懷天冷聲道,“你們支持也好,反對也罷,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


    兩人攤攤雙手,一副“你家的事,才懶得管”的模樣。


    “老爸那邊麻煩你們說一下,讓他趁早接受現實。”


    “要說你自己說。”楚懷宇立刻推掉。


    “我也不想看著老爸在我面前心髒病發作。”楚懷風跟著宣稱。


    “哼。”兩個弟弟的毫無情義顯然早在楚懷天意料當中,他只是淡淡冷哼一聲,拾起餐巾抹了抹嘴,“我到公司去了。”


    “到公司?”楚懷宇挑眉,“今天是禮拜天。”


    “有點事。”


    “禮拜天還加班,該不會想藉著工作忘了某人吧?”楚懷風微笑。


    楚懷天厲眸一瞪。


    滿蘊威脅意味的眼神,讓楚懷風吞了吞口水,伸手拭了拭額頭冷汗,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不過老大,你是真的考慮跟依依復合嗎?”


    “不關你的事。”厲眸更冷。


    “能跟舊情人回味舊日時光是不錯啦,可是你真的還愛她嗎?”


    “不關我們的事。”這一回,沒等楚懷天開口,楚懷宇便主動勸止麼弟。他推推眼鏡,似笑非笑,“老大想跟哪個女人在一起跟我們無關。”


    “可是大嫂——”


    “大嫂能擺月兌他,說不定還會過得比較幸福呢。”


    “說得也是。我听朋友說,金融界赫赫有名的葉家少東好像對她很有意思。”


    “你是說葉聖恩嗎?”


    “對,就是他。听說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他還故意聘請大嫂當秘。”


    “哦?這倒有趣。”


    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再度把楚懷天排除在對話之外,當他不在場似的涼涼閑扯。


    臉色沉凝,楚懷天霍然站起身。


    “听說葉聖恩這家伙不錯,比他弟弟葉朝陽成材多了。”


    楚懷天砰地一聲靠攏椅子。


    “葉家財大勢大,大嫂如果能改嫁,應該會過得很幸福吧。”


    猛一旋身,楚懷天重重踩過光潔的瓷磚地面。


    “說不定哪天我們要跟葉家的銀行借錢,還得求大嫂說情……”


    “Shit!”震天的咒罵聲自餐廳外忿忿傳來,天花板吊燈一陣顫搖。


    兩兄弟互視一眼,壞壞一笑。


    ☆☆☆


    陰暗晦澀的禮拜天。


    強風吹拂百葉窗,放肆地卷起辦公室細塵飛揚。駱初雲揚起頭,眯眼望了望窗外疊著層層烏雲的天空,思緒驀地遠揚。


    手機鈴聲響起,她定了定神,接起電話。


    “喂。”


    “初雲嗎?你不在家?”是她的好友兼上司——葉聖恩。


    “我在辦公室。”她輕應。


    “辦公室?”葉聖恩訝然拉高聲調,“今天是禮拜天!”


    “我知道。”她微笑,“因為對銀行的業務還不大了解,想趁有空時多吸收一些。對了,你放在檔案櫃的資料不介意借我看看吧?”


    “只要你別向我們的競爭對手泄漏業務機密就可以。”葉聖恩半開玩笑。


    “知道了。如果不是天價,我不會答應出賣情報的。”她也玩笑似的回應。


    “要工作可以,別太累了。”葉聖恩叮嚀道,“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吃飯。”


    “好啊。”


    幣斷電話後,駱初雲起身走向檔案櫃,縱目瀏覽一疊疊分門歸類的資料夾。


    說了解業務只是藉口,事實上是她不想一個人待在那間新租的公寓套房,面對一室靜謐,慌得只能來辦公室尋求平靜。


    她不想一個人留在公寓里,在勉強自己擦洗打掃的過程中,還忍不住想起那個已經決定忘卻的男人。


    從今後,他不再是她生活的重心了,她沒必要再去掛念他,更沒必要縱容他的身影在腦海反覆出現。


    “我要忘了他。”她堅定地自言自語,隨手取下一個檔案夾,待定楮一瞧,卻愕然發現正是關於英華集團的資料。


    英華也跟煜豐借錢嗎?


    以往英華的主要往來銀行一向是老牌的三商行,什麼時候也跟近年來興起的新銀行建立關系了……


    必她什麼事?一念及此,駱初雲倏地警告自己。她現在已經不是英華的員工了,更不是英華少東的妻子,英華跟誰有債務往來關她何事?


    她深吸口氣,顫著手意欲把檔案歸回原位,可剛踫上櫃子,動作又猶豫一頓。


    雖然英華是跟她沒關系了,可現今擔任煜豐副總裁秘的她,多了解一下公司客戶也是應該的。


    “我只是關心公司客戶而已。”她喃喃對自己解釋,再次取下檔案夾,回到辦公桌前坐下,然後,緩緩翻開。


    淡淡浮著黑眼圈的容顏,隨著深入閱讀檔案資料後,逐漸蒼白。


    這是……怎麼回事?英華的資金情況竟糟到如此地步?拿來質押借款的股票居然差點便要被斷頭?


    再這麼下去,銀行隨時可能抽回銀根,英華也隨時會發生跳票危機。


    到時該怎麼辦?


    ☆☆☆


    “必須想想辦法,懷天,經濟實在太不景氣了,我們在大陸的業務又擴張得太快,資金缺口遲早無法彌補。”身為集團的財務副總裁,劉奇可不希望在自己年屆退休時爆發跳票丑聞。


    “銀行怎麼說?”楚懷天不動聲色。


    “因為股票市場一直跌,我們質押的股票差不多快被銀行斷頭了。第一跟華南都說希望追加擔保品,就連一直想爭取成為我們主要往來銀行的煜豐,現在也不敢繼續融資給我們。”


    “海外公司債呢?”


    “已經展期了,可光是每年的利息就夠我們受的了。現在這種時機,要發新的公司債也不容易。”


    也就是說,沒有出口了?


    楚懷天抿唇,沒想到經過一番激烈斗爭,好不容易升任集團執行副總裁的他,面臨的竟是這樣一個爛攤子。


    “先發商業本票吧,短期融資。”


    “可是要銀行保證——”


    “那就請他們背。這麼多年來我們信用一直良好,不至於連這個忙也不幫吧?”


    “可是給我們的額度已經滿了——”


    “那就請他們提高額度,否則要死大家一起死!”楚懷天語帶威脅。


    人家說借一塊錢是欠債,借上十億百億,傷腦筋的就變成銀行了。基本上他們不會願意放任你破產,讓自己多一筆呆帳的。


    楚懷天便是看準了這一點,要劉奇跟銀行談判。他繼續下指示,“下禮拜三召開資金會議,想辦法提出一個可行的債務規畫方案來。”


    “知道了。”


    劉奇沮喪地離開後,楚懷天擰眉沉思,許久,才端起桌上半涼的咖啡啜飲。


    味道不對的咖啡一入口,他原就緊攢的濃眉更糾結成一團。“媽的!”他詛咒,起身拉開窗戶,將深色液體全數倒往窗外。


    “啊。”隱隱約約的驚呼聲拂過他耳畔。他愕然,瞪著一抹白色身影倉皇地抹去從天而降的穢物。


    然後,那俏麗的容顏揚起,隔空怒視高高處於六樓的他。


    是……初雲?他不敢相信地睜大眼,迎向那張同樣寫著不可思議的麗顏。


    眸光,在空中無言地交會。


    他握緊雙拳,懊惱地發現自己的心韻竟然加速了,呼吸也略略急促。他咬牙,看著站在人行道上的駱初雲忽然跺了跺腳,直奔辦公大樓。


    數分鐘後,那沾染上幾滴咖啡色的縴白倩影落定他面前。


    “你怎麼回事?”她怒氣沖沖地從他桌上面紙盒抽出幾張面紙,擦拭漫著咖啡香的秀發,“干嘛往窗外倒咖啡?你不知道會有人在路上走嗎?”


    楚懷天怔了,從不知道妻子……不,“前妻”也會這樣責備一個人,而那人還是他。


    “這套裝是我昨天才剛買的。”她繼續怒斥,“DKNY的,你打算怎麼賠我?”


    “對、對不起。”他有些猶豫地道歉。


    她雙手環抱胸前,明眸睥睨他。


    他竟有些心慌意亂,“要我再買一套給你嗎?”急忙自皮夾掏出離婚後她便退還他的信用卡附卡,“還是你拿這張卡去刷?”


    “我不要你的卡。”她伸手推拒,就像她拒絕他的贍養費一樣。


    “那——”


    “DKNY,六號尺寸。要賠我就親自去買一套來。”她說,十足命令的口氣。


    他怔然。


    “你听懂了嗎?親自去買!”她以指尖輕點他胸膛,“不準交給助理,不準要秘代辦,你親自到店里買來還我。”


    “好。”他點頭。溫柔應許一出口,他自己呆了,她也禁不住震驚。


    明眸燃燒的火苗滅了,她凝望他,神情忽然顯得迷茫。


    “找我有事嗎?”他別開眼,不敢看她的表情。


    “找……你?”


    “你不是來這里找我的嗎?”他低聲問,“有事嗎?”


    “我、我才不是——”


    “是不是生活上有什麼問題?那間套房住得不舒服嗎?”他急切地說著,“我就知道,那麼小的套房,你怎麼可能住得舒服?我在敦化南路那邊買了兩層公寓,只要你點頭,馬上可以給你鑰匙。”


    “我不要住你的公寓!”


    “那是你的。”他解釋,“當初買的時候登記的是你的名字。”


    “我不需要!”她抑不住激動,“那是你的錢!”


    “請你去住吧。”他拉過她的手,將一串鑰匙擱上她掌心,“屋子都裝潢好了,你若不滿意,也可以重新裝潢。”


    她瞪著那串鑰匙。“你、你是什麼意思?買一棟房子給我?還要我隨意裝潢?”金屬鑰匙刺眼得令她呼吸困難。“這又是為了什麼?感謝我跟你離婚?謝謝我放你清靜?”


    “不是這樣的!”他低吼,鷹眸因她諷刺的言語微微發紅,“我只是不想你那麼委屈。”


    “我不委屈。”她將鑰匙甩回辦公桌,“我現在有住的地方,有一份好工作,我過得很好。”


    “初雲!你別那麼別扭——”


    “別扭的人是你吧?”她冷冷截斷他,“對一個巴不得甩開的人表示關心,不覺得多餘嗎?”


    “你!”俊容忽青忽白。數秒,他握拳重重捶了牆面一記,“隨便你!我只是好意。”


    “把你的好意留給你珍愛的人吧。”她譏誚地說,“我相信朱依茗會很樂意與你共築愛巢。”


    天啊!她在說什麼?為什麼說出如此刺耳的話?


    她今天來找他不是來與他爭吵的,更不是來譏諷他與那個女人的,她其實……其實是想來關心一下英華情況的啊。


    可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為什麼一見到他,怒火便在胸口翻揚?為什麼當他溫柔地提供她公寓鑰匙時,她只強烈地感到受傷?


    都怪他!都怪他不該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送她禮物;都怪他這次為了表達歉意,甚至送她兩層公寓!


    這算什麼?他非得用這種方式來償還所謂的“人情債”嗎?


    “我走了!”再也無法面對這個令她心痛復心碎的男人,她毅然旋身,如狂風般離去。


    “初雲,你等一等!”他焦躁的呼喊在她身後揚起。


    她不理,索性小跑步奔至電梯前,匆匆下樓。


    辦公大樓外,不知何時下起驟雨,伴隨狂風放縱地敲打著落地玻璃,天際雷聲隆隆。


    她擰眉,氣惱地望著戶外陰沉的景致,在不到五秒鐘的思嗣瘁,她心一橫,抱頭沖入潺潺雨幕中。


    暴雨擊痛她肌膚,銀白雷電一閃,差點劈去她神魂。


    她愣然佇立原地,心驚膽戰地看著距離她只有數公分之遙的閃光。


    忽地,一輛寶藍色跑車疾馳而來,在她面前煞車停定。


    “上車!”男性的怒喝響起。


    她扭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給我上車!”楚懷天下車追上,猿臂猛然扯住她縴細的臂膀。


    “你走開!”她極力想掙月兌。


    “你瘋了!這種天氣還在馬路上走?萬一被雷劈到怎麼辦?”


    “那就是我做了虧心事,算我倒楣!”


    “胡說八道!”他怒斥,雙臂一彎,攔腰將她抱起。


    她大吃一驚,“你做什麼?放開我!”


    “等上車後,我自然會放了你。”他冷然應道,逕自抱著她來到跑車前,粗魯地將她拋上前座後,砰地甩上車門。


    接著,他以最快的速度坐上駕駛座,將車門落鎖。


    “楚懷天!”她憤然展袖抹眼,“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讓你清醒一點。”說著,他重新發動引擎。


    “你……要去哪兒?”


    “送你回家。”話語一落,跑車旋即呼嘯往前駛去。


    她忿忿咬唇,看著他濕透的衣衫,再從鏡中打量比他還狼狽幾分的自己,忽然悲從中來。


    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他又是怎麼了?為什麼明明與她離了婚,還要假惺惺地展現體貼關懷?


    她常覺得他像個任性的孩子,可今日完全無法控制情緒的自己,又何嘗不像個嬌縱的少女?


    她到底……是怎麼了?


    壓不下心海澎湃的潮浪,她冰涼的臉倏地虛軟地靠上車窗,淚水,融在雨痕中一滴滴滾落頰畔。


    車窗另一邊,驟雨佔滿整扇窗;這一邊,她的臉同樣眼淚縱橫。


    “……初雲,”緊繃至極的嗓音低低揚起,“你在做什麼?”


    看不出來嗎?她悲哀地彎了彎唇角,“哭。”


    “什、什麼?”


    “在哭。”她從包包里抽出紙巾,無力地壓了壓眼際。


    他神情掠過一絲茫然,“可是你……從不哭的。”當然,偶爾會見到她眼中隱隱含淚,但她,從不真正哭出來的……不是嗎?


    是的,她從來不哭。因為她總命令自己戴上不在乎的面具,因為她總告訴自己要克制軟弱的情緒。


    可她已經太累了,累到不想假裝堅強。


    “懷天,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她啞聲開口,氤氳的眸直視前方。


    “什麼?”


    “不要再送我禮物了。”她低聲說,“耳環也好,項鏈也好,不論多小的東西都不要再送我了,更不要想送我房子。”


    “可是……”


    “你知道嗎?其實我收到這些,一點也不高興。每次你送我禮物,我都覺得好想哭。”


    “為什麼?”


    為什麼?她哀傷地微笑,“因為我不想要你謝我,更不希罕你的對不起。”她只要他的愛,可借,他偏偏不能給……


    “初雲……”


    “把這些禮物留給你的新女友吧……不,或許我該說舊情人,能跟初戀女友復合,你一定很高興。”


    他不語,默然開著車。


    她望著他擱在方向盤上那厚實好看的雙手——這雙手,曾在無數個夜里擁抱她,雖然他心里真正想擁抱的,也許一直是另一個女人。


    她閉了閉眸,“那個袖扣……可以還我嗎?”


    “什麼袖扣?”


    “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禮物,記得嗎?”


    “……記得。”他唇角一凜。


    “可以還我嗎?”她展開眼瞼注視他。


    分心瞥她一眼,那認真且惆悵的眼神震動了他,他呼吸一窒,半晌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要我還你?”好不容易,他終於問出口。


    她定定凝睇他許久,“……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忘了你。”


    “什麼?”


    “我想忘了你。”她梗著嗓音。


    那枚她精心挑選的袖扣,纏上了另一個女人的發,是他背叛她的證據,是自己過分痴傻的證明。


    所以她想要回來,提醒自己有多愚蠢。


    “……你可以還我嗎?”


    他沒說話,踩下煞車,將跑車停定路旁,然後默默伸手,自西裝內袋掏出一枚袖扣。


    就是它!


    她震驚地望著被他夾在指間的璀璨物體。“怎麼會?”


    “我一直帶在身上。”他低聲道,嘴角揚起的弧度竟似餃著苦澀,“我早知道有一天你會想要回去。”


    “為什麼……你會知道?”


    他默然,伸手替她收攏垂落鬢邊的發綹。


    她心跳一停,“懷天?”


    “認識你七年,起碼對你也該有一點點了解吧?”他淡笑,“不過我還是沒想到你會這樣發脾氣,甚至在我面前哭。”


    “我——”


    “袖扣還你。”他將袖扣輕輕擱上她掌心,動作溫柔得令她心悸。“套裝我也會親自買來賠你,你放心。”


    她愕然看他。


    “所以別再哭了。”他伸出拇指,緩緩替她揩去頰畔半乾的淚痕,“你很快就會忘了我,在職場上發揮長才,當個快樂單身女郎。”


    “那……你呢?”她忍不住淒楚地問,“什麼時候再婚?”


    “你當我是傻瓜嗎?”他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嘆氣,“好不容易擺月兌一個老愛碎碎念的管家婆,還會笨到讓自己再度跳入婚姻的墳墓?”


    “你的意思是——”明眸圓睜,“你不打算跟朱依茗結婚?”


    “我從沒想過要娶她。”


    沉穩的宣稱比不久前劈至面前的落雷,還要令駱初雲不知所措。她瞪視身旁端坐如鐘的男人,忽然懷疑自己是否真正了解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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