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兒姑娘  第三章
作者:林淮玉
    葉緋兒一身月牙白的夏紗裹著她婀娜多姿的身子。


    葉緋兒不想被謎團打敗,更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她發誓一定要厘清這團迷霧般的神秘事件。


    “你問我也沒用,我說過我不認識白可雲,她是生是死更不在我關心的範圍之內。”


    她站在沈園的花廳里,用一種嚴肅的目光盯住沈竟霆,她想看穿他。


    “她肚子里有沈家的骨肉,你怎麼可以如此漠然?”


    他冷冷一笑,“有情的人是傻瓜。”


    “沈家威呢?”


    “家威不在沈園。”他簡單的回答。


    “為什麼沈家威總是不在沈園?”她已徹底失去耐心,可她知道對付沈竟霆這樣的人不能沒有耐心。


    “為什麼家威應該常常出現在沈園?”他反問她。


    她再度輕易被激怒,“沈家威是你沈家人,他不在沈園出現,難道該出現在薔薇小築不成?”


    “沈家產業並不只沈園一處,家威可以去的地方很多,當然,他怎麼樣也不敢出現在你的香閨。”他正色地道。


    英挺、冷峻的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近乎難以親近的寒酷、倨傲。


    她告訴自己不需要害怕,真的沒什麼好怕的,同樣是人,他不過比她有幾個錢罷了。


    “告訴我沈家威在哪里?慈雲庵的火燒事件肯定和你們沈家人月兌離不了干系。”


    沈竟霆笑了笑,“你對我太嚴厲了,我沒那麼可惡,為難一群比丘尼對我有什麼好處?”


    “因為你恨慈雲庵收留白可雲。”


    “白可雲與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慈雲庵收不收留她,我沒意見。”


    “白姑娘懷了沈家的子孫,你居然說她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匪夷所思的看著他,這男人實在太冷血了。


    “我從沒求證過這件事,給她三百五十兩安家費並非代表我默認這件事。”


    “那孩子是你的!”她相信白可雲。


    “白可雲不可能懷上我的孩子,你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搞的?寧可相信白可雲的胡言亂語,也不相信我說的話。”他不悅的吼道。


    她沒被嚇到,反而有一點樂,“我相不相信你說的話有這麼重要嗎?”


    他正要說些什麼,吳月娘卻在這時走進花廳。


    “竟霆,原來你在這里,人家找你老半天了。”嬌滴滴的美人兒楚楚可憐的嬌嗔。


    “什麼事?”沈竟霆順手摟住她的腰。


    葉緋兒旋即明白兩人間的關系,沈竟霆滿口輕浮荒唐話,原來早已有了陪睡的女人。


    她發誓,他說的任何痴話,她一句都不會相信。


    “頭疼。”吳月娘撫了撫額際,以一種示威的眼神看著葉緋兒。


    “看過大夫了嗎?”


    “沒有,人家要你陪我聊聊天,一定是太悶了,所以才會頭疼。”吳月娘說得跟真的一樣。


    葉緋兒瞪了沈竟霆一眼,“懷里摟著一個,難怪不知道外頭那個傷心欲絕的在哪里哭著。”


    “什麼外頭那個?”吳月娘仰首問道。


    “別管閑事。”他斥責了聲。


    吳月娘乖乖噤口。


    葉緋兒抿嘴一笑,“原來是個吃不開的女人!”


    吳月娘敏感地吼道︰“你說什麼?”


    “沒空同你說話。”她揮了揮手,離開沈園。


    吳月娘好奇地探問道︰“她是誰?”


    “問這麼多做什麼?”他放開她。


    “我看她挺凶悍的,怕她趁爺不在時又會來沈園鬧事,先弄清楚她是誰,好應付。”


    他清楚她的盤算,“我不在沈園,自有際彥會招呼來客,用不著你費心思。”


    “爺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她忍住妒意問道。


    “要你多嘴!”他以寒眸掃向她。


    她知道此時此刻並不適合再開口問一個字,除非她想被趕出沈園。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對頭風。


    “我的小迷樓呢?誰偷了我的小迷樓?”


    葉緋兒一回到薔薇小築就發現擱在竹幾上的小迷樓不翼而飛了。


    “完了,明天就要交貨了,我從哪里再生出一座小迷樓來?我葉緋兒到底得罪了何方神聖?怎會如此背呢?”


    程親王不是好惹的皇族,這下恨她的人有好戲可看了,壞就壞在她預收了程親王五十兩的訂金。


    “徘兒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小狽子小跑步進入薔薇小築。


    “小狽子,你有沒有看見誰偷走了我的小迷樓?”她沮喪得快死掉了。


    “有一位年輕的叔叔鬼鬼祟祟的走進薔薇小築,我躲在土牆外親眼看見他偷走了姐姐的小迷樓。”小狽子一向機伶。


    “小狽子,你有沒有見過那位年輕的叔叔?”


    小狽子沉吟了下,然後搖搖頭,“沒見過,那位叔叔穿的衣服非常體面,不像住咱們附近的人。”


    好家伙!竟敢偷她的小迷樓,要是讓她逮著,非撕爛他的臉不可。


    “緋兒姐姐,你的小迷樓什麼時候要送到程親王手上?”


    “明天!”她覺得自己很可能過不了這一關。


    葉緋兒乎日大嗓門慣了,因為她總是站在有理的這一方,這次不一樣了,她收了訂金,打了合同,明天交貨就是明天交貨,遲一天都會有事。


    “那怎麼辦才好?緋兒姐姐得在一天之內做出一模一樣的小迷樓。”


    “不一定要一模一樣,不過要在一天之內完成一件作品,除非是神仙才辦得到。”


    “緋兒姐姐,我能幫得上忙嗎?”小狽子一直想報恩。


    “不要緊,我會去求程親王,希望他鄉寬限幾天,我現在就去求程親王。”


    葉緋兒騎上毛驢,急忙地趕往程親王府,途中遇到孩童放鞭炮,嚇壞了毛驢。


    “乖,小驢兒,乖乖……鞭炮聲沒什麼了不起的,乖乖……”她安撫了半天才讓毛驢稍稍平靜下來。


    “你是怎麼騎毛驢的?把我好好的青江菜田給踩爛了。”


    菜農方大嬸擦腰痛責,她就這畝方田種菜,青江菜苗才發的芽,一頭驚嚇過度的毛驢往她的心血上頭橫沖直撞,教她情何以堪!


    “大嬸對不起,要不是那串鞭炮聲,小驢兒不會踩上你的菜田。”葉緋兒忙不迭地道歉,不知道有沒有用。


    “一句對不起就想算啦!平日看你那麼愛管別人閑事,今日自己做錯了事倒想便宜了事?”


    “不是這樣的——”她張口欲言。


    一聲好听的男聲由她頭頂響起,“大嬸,這畝青江菜值多少錢?開個價。”


    她回首,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他。


    “要你多管閑事!”


    沈竟霆不以為忤。


    “十兩銀子,看在沈公子的面子上,我算便宜些。”方大嬸在沈記米行可是有名的賒帳大王,如今見著債主,自然不敢造次,本想抵了米債了事,可手頭實在太緊,只好多少要一點顧肚皮。


    “回頭到沈園找華總管領二十兩銀子。”


    眉開眼笑的方大嬸,不再說話往菜寮走去,怕再多言會有變數。


    “我欠你二十兩,你記在帳上。”她說。


    “又沒要你還,你的忙我很樂意幫的。”他討好的說。


    “不必了,我現在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你最好別趁人之危!”


    “我是關心你,你怎麼總是不識好歹?”他是被狗咬的呂洞賓,她是不識好人心的傻姑娘。


    “我偏愛不識好歹,你最好少惹我,本姑娘今天心情很不好。”


    她重新騎上毛驢,拍了拍它的頸子,“小驢兒,咱們走,不要理這個有錢沒地方花的斯文敗類。”


    “什麼?斯文敗類?你好毒的一張嘴,”他騎馬奔了上去,人說吃飯勿忘種田人,何況他出手幫過她一些小忙,居然一會兒說他是登徒子,一會兒說他是斯文敗類。


    “嘴毒怎麼樣?總比你心毒好吧?”


    可惜她的毛驢腳程不快,否則她一定要將他遠遠甩在身後。


    “你干嘛跟著我?”她煩都煩死了,沒閑工夫同他抬杠。


    他笑出聲,“路不是你開的,我自然也能走。”


    她瞪向他,“讓你先走。”她停下毛驢,就是不願和他同行,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讓耳根子清靜。


    “讓我陪你去程親王府求情,也許可以令程親王網開一面。”


    她微愣。


    他怎麼會知道小迷樓不見了?


    “小狽子告訴我的。”他猜出她的狐疑。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很煩他這麼纏人。


    他聳聳肩,“沒有我出馬,你以為程親王會賣你的帳?”


    “怎麼不會?我再做個小迷樓給他便是。”


    “程親王的如夫人後天生辰,你說他會不會急著要你的小迷樓?”他看準了她猶豫的態度。


    “我開始懷疑是你偷走了我的小迷樓。”


    他仰天一笑,“這是我近日听到的第二個笑話,第一個笑話是白可雲懷了我的孩子,奇怪的是,這兩個笑話全出自於你的櫻桃小嘴。”


    “除了你,誰敢偷程親王要的東西?”


    他玩世不恭地冷笑,“我要迷樓教你做就是了,沒必要使出下三濫的手法。”


    “因為你一直想找我的麻煩,所以處處為難我。”


    他眯眼盯住她,“我為什麼要找你的麻煩?我想討好你、喜歡你都來不及,為何要為難你?”


    “閉嘴!沈園里已有女主人了,不要辜負人家。”


    “你指的是月娘?”


    她不再言語,騎驢往前行。


    “月娘對我而言不具任何意義,你不需在乎她。”他輕松的帶過。


    “負心漢。”


    “呃?”他裝作听不清楚。


    “色是刮骨鋼刀,你怎麼可以見一個愛一個呢?”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他望向她小巧的下顎,凝若羊脂的臉頰,淡淡一笑,“我何時提到愛了?”


    她臉一紅,心一顫,“我……我也沒提愛呀……”


    “你才說我見一個愛一個。”


    “我收回剛才說的話。”既然他無意談愛,她也就不用自作多情了。


    “生氣了?”


    她不答腔,這個男人一張利嘴只會欺侮女人,百般像要討好她,骨子里卻盤算著玩弄她的感情,好在她不是一張熱臉急著要貼他的冷,否則真是糗大了。


    “我和程親王很熟的。”


    她面無表情。


    “你不相信?皇帝也有草鞋親,再說我可不是什麼穿草鞋的小人物,程親王听得進我的話。”


    她騎著她的毛驢,不想多說話。


    “就因為我不說愛,你就生氣了?”


    她撇了撇嘴,差點忍不住想說幾句話反駁他。


    “不說愛是因為不以為世上有真愛,這也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啊,你應該褒獎我。”


    “無恥!”她忍不住罵道。


    “我什麼?無恥?”他被激怒了。


    她再說一遍,“你就是無恥。”


    他自信滿滿地道︰“普天之下,就屬你對我有誤解。”


    “你一身罪惡還洋洋得意,還有那白姑娘被你玷污了身子,我的小迷樓被你偷去,你怎麼可以如此大言不慚?如果不是你的臉皮太厚,就是我正做著惡夢,一覺醒來才會沒事。”


    “你可以咬咬指頭看看是不是作夢?”


    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


    “你是不是和人打賭?”她突發奇想,否則怎會有這麼多衰事發生在她身上。


    “我為什麼要和人打賭?”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問道。


    “我勸你好好做人,別和人打什麼賭,久賭神仙也會輸。”


    她懷疑他和人打賭,就睹小迷樓不見之後程親王會不會殺了她。


    “你簡直無的放矢,我會那麼無聊嗎?”


    她清了清喉嚨,“很難說,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胡扯!”


    “離我遠一點。”她下最後通牒。


    他哪里會听她的?他若能乖乖受控制她今天也不會這麼狼狽。


    程親王府


    世間寶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


    “程親王,實在很對不住,小迷樓偏偏就這麼不巧地在這個節骨眼被賊給偷去


    了。”


    懊死的沈竟霆,說要跟來替她說句話的,豈知被她罵了幾句就掉頭走人。


    “被賊偷去?我看分明是你沒本事巧奪天工,故意說成家里遭小偷。”


    程親王原不是可親之人,加上對他新納的妾寵愛至極,在此討好之際,听聞此消息,自然不能體諒。


    “王爺,緋兒說的全是真的,請王爺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再制一座更美、更精巧的小迷樓。”


    “按照合同,你必須賠本王一百兩銀子。”程親王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王爺!那五十兩訂金我全數拿去做善事了,現下拿不出這麼多銀兩奉遺。”


    “那是你的問題,你既與本王訂了合同,怎麼可以在尚未交貨之前就將訂金花得精光?”


    “不是我花完的,是……”


    程親王打斷她的話,“夠了!我不想听任何理由,限你將一百兩銀子在三日內繳回,否則有你受的。”


    帶著黯然離開程親王府,葉緋兒心亂如麻地騎驢在街上瞎晃。


    “緋兒,你的驢要撞上悅香客棧的門柱了。”


    衙門捕快張邦杰急急奔來扯住驢轡。


    “邦杰,是你呀!”


    “發生了什麼事?到客棧里坐坐,我請你喝茶。”


    “你不請我喝茶也不成了,我現在成了道道地地的貧民老百姓了。”


    葉緋兒暍著雨前的雀舌,她把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向對她照顧有加的張邦杰說了一遍。


    “小迷樓被偷了!”


    “程親王要我賠他一百兩銀子。”她快哭了。


    “我家里有六十兩銀子,你拿去先應急。”


    “怎麼可以,那是你的老婆本,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拿你的錢,我自己可以想出辦法。”雖然至今仍毫無頭緒,可是她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月兌困。


    “我現在連個老婆影都還沒有,說什麼老婆本,你先拿去用吧!至於小迷樓被偷的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你說你懷疑此事與大米商沈竟霆有關?”


    她頷首。


    “自從認識他之後,我一直衰運連連,諸事不順。邦杰,說實話,我真是這麼倒楣的人嗎?”


    他忙不迭地道︰“當然不是,你一向福星高照。”


    “我也是這麼認為,可最近這段日子,吉星被烏雲遮蔽,什麼事都不對勁。”


    “慈雲庵的事我們正在調查。”


    “有沒有進一步的結果?白可雲呢?你們查出她的下落了嗎?”她不相信自己和芷珊全得了什麼幻想癥。


    他嘆了一口氣,“慈雲庵里的比丘尼全三緘其口,堅稱那場火是住持師父晚上肚子餓,在廚房煮地瓜粥時不慎引起的。”


    “還是堅持沒有收留白可雲?”


    他點點頭,這也是他從二十歲出道干捕快以來所遇到最神秘的案件。


    “是的,住持師父說她們已經半年沒收留女施主待產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收留過白可雲。”


    “怎麼會這樣?那日我明明將三百五十兩銀子交到白可雲手上,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啊!”


    大白天遇到鬼?更是一百個不可能,白可雲為什麼突然躲了起來?慈雲庵的比丘尼為何說謊?”


    “緋兒,這件事你莫插手管了。”


    “正有意思呢,為什麼不要我插手管?”她正在興頭上,不讓她管倒不如教她不要吃飯。


    “我怕你會有危險。”他擔心她,從認識她開始,就沒來由的想保護她,強烈的保護欲總是讓他很迷惑,為什麼會這樣?他一直想不通。


    “有危險才好。”她不懂他的體貼。


    “緋兒……”


    “我喜歡刺激,人活在世上平淡無奇的過得多苦悶啊,像你,若不是為了不過單純的生活,你怎會不顧張大嬸的反對非做捕快不可?”


    “你是女孩家,我不放心啊!”


    “去年我想報考衙門女捕快一職你也反對,如今遇上這件奇案你又不讓我介入,又不是我去找事的,是事情自己來找我的。”她不服氣極了。


    在這世上張邦杰算是待她屬一屬二好的人,可是每回她要做什麼,他總是在耳旁叨叨念念,她知道他是為她好,她也不是不知感激,而是……反正她又沒有什麼足以令她牽腸掛肚的人,就算死了嘛,早死早投胎反倒乾淨!


    “不讓你報考捕快是因為你本有一技在身,捕快工作又危險……”


    她搗上耳朵,“我不要听,你又要嘮叨了,好煩哦!”


    “好吧!如果你非管白可雲的事,干萬要拿捏好,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才不會呢!”她揚起俏臉頑皮的扮了個鬼臉。


    “不會最好,我實在是怕了你。”他總是拿她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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