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綺羅知道李非平今天在家，她一定不會給任何機會讓康正廉上樓，可是她不知道，所以現在她有些心虛。


    李非平穿著居家的襯衣長褲出現在走廊處的時候，三個人都有些發愣。


    李非平畢竟年紀較長，他馬上微笑著問︰“你同學？”


    綺羅點點頭，“他叫康正廉，我請他幫忙搬。”


    李非平向康正廉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你們忙。”然後走進房。


    康正廉只覺得這男人身上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即使他笑得春暖花開，但卻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而且綺羅和他說話的時候很奇怪，並沒有稱呼，只是簡單地介紹了康正廉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卻並未向康正廉介紹李非平。


    這種時候的原因只有一個，至少康正廉只想得出一個，那就是李非平是長輩。


    “你叔叔？”


    綺羅臉色一僵，“謝謝你送我回來。”


    康正廉見她並沒有留他的意思，有些訕訕的，又想大約是家中有長輩的緣故，所以有些拘謹，當下也不介意，“那我先回學校了，明天見。”


    綺羅點點頭，“嗯。”


    綺羅輕輕敲了敲房的門，隔著門傳來李非平的聲音︰“進來。”


    綺羅扭開門把，她抿了抿唇，“抱歉。”


    李非平抬起頭來看她，漆黑如墨的眼楮平靜無波，“為什麼要抱歉？”


    “帶其他的人回來，抱歉。”


    李非平微笑著向她走過來，手指輕輕勾起她胸前的一縷黑發，“這是你的家，你沒必要向我道歉。”


    綺羅有些發愣，他和她隔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呼吸的溫度。


    “如果你覺得合適的話，即使在自己家里開PARTY也可以的，只是一開始我以為你並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綺羅雙頰火辣辣地燒著疼，做人情婦並不是什麼值得夸耀的事情，可是她也並不想將自己弄得像過街老鼠一般，若有一天有人當眾指責她道德敗壞，她也會坦然面對。


    李非平在她蒼白的唇上輕輕一吻，見她似乎有些訝異地瞪著他，他莞爾一笑，“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覺得我在逼良為娼。”


    綺羅臉一紅，“抱歉。”


    李非平拍拍她的肩，“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你先去收拾你的東西吧！”


    綺羅“嗯”了一聲便離開房。


    將自己的衣裳放入衣櫥，指尖旁是一系列還未拆標簽的男式衣裳，抽屜里有一打男式內褲，都是新的，綺羅輕輕呼出一口氣，心里一時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她將自己的衣服收拾好，關上衣櫥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眼，從此他與她的衣服會放在一個衣櫥里，他和她會共睡在一張床上，他和她住在同一個屋子里……


    臥房的左邊是李非平的房，右邊是她的房，她的房里除了一個大大的架什麼也沒有，這是她所要求的，她想要的她會自己添置。李非平也十分贊同她這種做法，無論她要什麼都可以記在他的賬下。


    收拾完本，綺羅一時無事，將衣櫥里李非平的新衣服全部都拿出來放在清水里浸泡。洗衣粉的泡沫晶瑩閃亮，綺羅掬起一把放在手心，然後向泡沫吹著氣，泡沫便沾在潔白的壁磚上。


    一雙手臂從背後圈住她，綺羅微愣，然後臉紅到耳根，“我、我覺得新衣服還是洗洗再穿比較好，特別是內衣。”


    “嗯。”李非平輕吻她的耳垂，忽然問︰“痛嗎？”


    “什麼？”綺羅有些不解。


    他的手指在她腰月復間輕動，“上次很痛吧！因為是第一次。”他到現在都記得她痛得蜷縮在床角的情景，他有些，愧疚？


    綺羅的臉更紅了，她輕輕點點頭，“有一點。”


    其實並不算痛，因為當內心難過痛楚時，身體的疼痛是最好的止痛藥。


    那一夜撕裂的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自尊。


    而現在她覺得都不重要了，路是她選的，已經是足夠的心甘情願。


    “我明天要離開A市一陣子。”


    綺羅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字面意思，忙“哦”了一聲。


    李非平在她的頸項處微笑起來，明明是有些呆滯的女孩子呢！為什麼他會覺得在她身邊有著舒服的感覺？像是冬天里消融冰雪的第一縷陽光，暖暖的，懶洋洋的。


    第二次比綺羅想象中的要舒服一點，也許不止一點，李非平很溫柔地帶她走進的殿堂。黑暗中喘息未平的綺羅有些恍惚，她想她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的時候，他待她如病菌一般的輕蔑，那種隱隱的痛感，沒有傷口，卻痛入骨髓。


    “在想什麼？”他低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綺羅微微抿了抿唇，“忽然覺得你好溫柔。”


    李非平輕輕咬著她的耳垂，“因為現在你是只屬于我的女人，我自然會對你好。”


    她明白了，這就是妓女和情婦的區別！


    李非平醒的時候綺羅已經不在身邊，他看了看桌上的時鐘，才七點半，那小妮子怎麼起那麼早？難道是今天早上有課？


    綺羅剛好推開門走進來，見他醒了，看著他微笑，“我買了早點，你要不要吃？”


    李非平點點頭，“我馬上起來。”


    因為不知道李非平的口味，綺羅買了許多種類的早點，李非平看花了眼，微眯著眼看著她笑，“你想讓我吃哪一種？”


    綺羅抿了抿唇，“挑你想吃的吧！”


    李非平夾起一個小籠包放進嘴里，“味道還不錯。”


    綺羅微笑地看著他，“你慢慢吃，吃完了我來收拾就好。”


    李非平拉住她欲離去的手，“你吃過早點了？”


    綺羅幾乎月兌口而出說吃過了，但最終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那就一起吃吧，你買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綺羅遲疑一下，然後靜靜地坐下來，和他一起吃著早點。


    一時無語，綺羅找著話︰“你喜歡吃什麼？”


    李非平想了想，“如果我說我喜歡吃小籠包，那麼你會不會每天都拿小籠包來喂我？”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眉眼，綺羅臉一紅，她確實會那樣做的吧！


    表面上像是討他歡心，實際上只是因為懶，他喜歡那種東西，她便天天買來給他好了。


    “那你有不喜歡吃的東西嗎？”


    “還好，應該沒有什麼是不能入口的。”


    一點都不挑嘴呢！這是成熟的男人必備的特征嗎？


    李非平離開後綺羅輕輕呼出一口氣，他昨天說要離開A市一段時間，只是不知道是多久，她也不好問他，但至少從現在開始這個家只屬于她了。


    床單上還有昨夜歡愛纏綿的余味，綺羅臉一紅，將床單繞成一團丟進洗衣機里，然後趴在桌子上寫便箋，最後拿著便箋出門購物，便箋上有她所需要的東西。


    畫架、畫板、畫紙、畫筆、顏料等等必須齊全，還有不久前她曾在家私城看到一塊純毛地毯，她要將它鋪在工作室的角落里，還有拼圖，還有她的加菲貓……


    直到將屬于她的工作室塞得滿滿的，綺羅才露出甜甜的微笑，自家里巨變後，她現在心很小很小，世界之大，有一隅屬于她已經很滿足了。


    最後一節寫生課上完後，康正廉叫住綺羅︰“綺羅，你欠我一頓飯呢，是不是忘記了？”


    周圍本來都在收拾東西下課的同學們臉上馬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看著他滿臉大孩子般的陽光笑容，綺羅微笑，“你想吃什麼？”


    康正廉抓了抓頭發，眼神澄清，“隨便。”


    有同學湊著熱鬧，學著康正廉的調調說話︰“只要是綺羅親手遞上的，即使是毒藥我也甘願。”


    康正廉笑著要打人，周圍的同學哄堂大笑。


    又有人說︰“小康，痴心三年，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康正廉臉紅得像關公，“綺羅，你不要理這群無聊的人。”


    “是啊，對著我們無聊，對著綺羅同學就有聊了。”


    ……


    “可是，你到底想吃什麼呢？”走在學校的主干道上，綺羅問。


    康正廉的臉一直有些紅，“其實，其實今天是我二十二歲的生日，所以，吃什麼都可以的啦！”只要是和綺羅同學。


    綺羅微怔，“生日？”


    康正廉點點頭。


    綺羅有些受寵若驚，“可是我沒有準備禮物呢！”


    “你不是答應請我吃飯嗎？”


    “這樣也可以嗎？”


    康正廉點點頭，“其實，我最想吃我媽做的東坡肉，不過我媽在東北，肯定是吃不到了。”


    他話里的悵然讓綺羅有些動情，大學四年，康正廉明里暗里一直很照顧她，說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是假的。內心做了幾分鐘矛盾的糾結後，綺羅咬了咬唇，反正他也到過她的家了，那麼再請他回家做一次客也是可以的吧。


    將五花肉切四方塊，先汆燙過，接著抹上醬油，再用熱油炸上色，撈出立刻用冷水沖涼。肉塊排放在鍋內，加入八角及所有調味料燒開，改小火燒至肉塊熟爛，約一小時。待湯汁收至稍干時撒上香菜末，即可關火夾出食用。


    濃郁的酒香夾雜在肉香中飄蕩在空氣中，康正廉夸張地吞了吞口水，“好好吃的樣子。”


    綺羅微笑，“只是在電視中看過別人做，也不知道好不好，你嘗嘗吧，如果不好吃我們只好到外面下館子了。”


    康正廉樂呵呵地拿起筷子，東坡肉入口肥而不膩，帶有酒香，十分美味。


    “好好吃！”


    看著他滿嘴油膩滿足的感喟，綺羅不由得也笑了，“好吃可要吃完，一點也不能剩。”自從父母死後，她很少這樣簡單快樂地和人相處了。


    “遵命。”有什麼東西比喜歡的女孩子親手做的東西更好吃呢？何況綺羅的手藝實在不錯。


    “你真的是第一次做這道菜嗎？”康正廉忍不住置疑。


    “雖然是第一次，但看過不少飲食方面的，而且電視上也有教，我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雖然她這樣說，康正廉還是覺得她很厲害。


    “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綺羅駭笑，“沒有這麼夸張吧！”


    康正廉看著她笑，如陽光一般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