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午夜伸出舌頭，嚇死我嗎？”


    “……那個不會。”


    “那你跟著我要做什麼。”


    “看看林寒有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


    “要是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呢。”


    “……看看那是……怎樣的人。”


    “是個大美女呢。”他晃頭笑。


    “……”


    “怎麼樣。”


    “……就、就看看啊。”她目光游曳。


    “就只這樣啊。”他一臉吃驚。


    “嗯。”


    “你這笨蛋！”


    “嗯……”她皺臉點頭。


    筆意逗人的林寒看起來有一點壞，她覺得。


    但是這種刻意吃死她的傲慢，又讓她有種奇怪的安心感。


    好像這樣他就不會丟下她了……心口怪怪的，有什麼一跳一跳的，雖然她一直都不夠聰明，也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想要緊緊攀附著某人，不是因為失去這個人，就會失去安穩的住所，溫熱的食物。不是這樣，林寒的存在才不僅僅只是代表著這些呢，或者說那些都只是林寒的附加值，真實的原因，真實的原因根本沒有辦法用語言來歸納形容，他就像會搖曳的一樹櫻花，是看到了就無法忘記的一種美。


    和林寒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寶物。


    這個寶物，想要緊緊地擁在心口，誰也不能搶走。


    “我好喜歡你。”


    壓抑不住，所以就要說出來。


    “全世界的人，就只喜歡林寒一個。”對，不是最喜歡，而是只喜歡。


    “白痴。”他忙著收拾東西，一邊很沒情調地瞪她，“不要總說那些有的沒有的。”


    “你害羞了嗎？”她笑笑地跳過來。


    “……”他停下手中的活，抬頭看她半晌，突然地說︰“我知道。”


    我知道全世界的人里你最喜歡我。


    我知道要是我讓你出去到一千里以外的地方買爆米花回來你就會一邊哭著說那你不要趁機跑掉哦然後像傻瓜一樣開車前往。


    我還知道就算我對你做一點過分的事你也不會抵抗我……


    最後，我知道這些我知道的事都會變成白糖，混雜原本只是一杯清水的我的感情。


    所以夠了。


    我只要知道這麼多就夠了。不要讓我再知道更多的事了。


    “我已經不會扔下你了。”已經沒辦法那樣做了，管你是什麼，管這是怎樣的感情，就這樣吧。我高興，你也高興，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即使這樣的話不想變成語言說出來，“去收拾東西。”


    他站在那里，微抬下頜，有點命令式的口氣。那筆直的眼神，配合著俊逸的眉目，說著，他不會離開她。胸膛里就像有什麼要炸裂開了，卻又是最最溫柔的那一種。像未來的花朵瞬間爆炸，變成很大很大的一朵花。


    “好！”她欣喜地轉身，打開衣櫃，林寒送自己的衣服，林寒送自己的糖果，林寒買的八音盒，林寒買的口語……全部都要帶走！


    “嘩。”林寒目瞪口呆，“你要自己背行李。”


    “好好。”她討好地笑著回頭，“林寒的我也一起背。”


    “這樣啊。”他馬上吊眼，“那你是不是要把我的護照也塞到你口袋里。這樣我就變成再也跑不掉了。”


    “對。把你也拴在吊帶上，變成手機女圭女圭。”她笑得挑釁。


    兩個人，一直交換著互相試探的曖昧的語言。


    彼此看著對方，帶著些微流竄的微妙情感。


    為了回國的事，林寒接下來的三天都很忙亂。處理工作，定機票，到處打電話，找回去以後暫時住的地方，回家的路上就買了比薩餅，回去和小婭分著吃。賽小婭也莫名地興奮，終于可以回到全是說她每句話都能听懂的國家了。


    雖然這種理由一說出來，林寒就又被她嗆到了。


    般不懂他的笑點怎麼會那麼低，弄得她覺得自己好像很可笑似的。


    因為這邊的一切都想要結束掉，就覺得有種什麼都不要了時特有的瘋狂喜悅。林寒和她每晚趴在一起玩拼圖，她有時就整個人都窩在林寒的懷里。她覺得她和林寒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但是究竟是哪里變了呢，誰也沒有用語言確實地說出來過，可是她感覺林寒看她的眼神漸漸地不同了。


    可不可以偷偷地認定林寒也是喜歡她的呢？


    因為除了她以外，林寒根本不對其他的女孩子多看一眼啊。


    林寒對她最不一樣。


    林寒很溫柔，偶爾卻又很壞心。


    就像以欺負她為樂趣一樣的捉弄，讓她心意煩亂又不是真的討厭。


    被他捉弄也開心的心情……可能驗證著自己真的是一個大M。但這樣的對象，又不是誰都可以。只有林寒，只能是林寒。不管林寒做什麼，只要是和他在一起，都覺得很開心。


    就像做夢一樣啊。


    以前的生活，認識林寒以前的事，被現在的幸福涂抹得全都變成好像是假的。


    自己就像一個一直在幼兒園里等爸爸媽媽來接自己的小孩子，雖然之前都哭得好慘，但是爸爸媽媽終于來了，就馬上忘記了在這之前的事。


    所有吃過的苦，全都不見了。


    像裝著清水的杯子，被丟進了一塊濃得化不開的方糖。


    那顆糖果就是林寒。


    他只是存在于那里，就像魔法師一樣，把她的人生都變甜了。


    和林寒一起回到屬于自己的國家。


    一定會變得比現在還要更幸福。


    握緊林寒買好的機票，小心翼翼地放好，睡覺前，忽然覺得心口亂跳，不顧林寒的阻攔硬是要跳下床打開抽屜再看一遍，然後才放心地爬回來，還要壓住林寒的手臂，抓緊他才肯閉眼。


    “都說了我不會扔下你。”有點不高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嗯。我知道。”她抬頭笑笑，心里卻還是亂七八糟。


    因為太幸福了，所以有點害怕。


    害怕睜開眼楮的時候，發覺夢已經醒了。


    “林寒。我好喜歡你。”忍不住，要再對他說一遍。


    “我知道。”


    “嗯。”


    林寒總是只說他知道，一次也沒有回答過是不是也喜歡她……不過不要緊，賽小婭馬上又振作了起來。每天都說的話，一直說一直說的話，就算是說到讓林寒覺得不耐煩的程度也好，說不定那樣，他就會漸漸地比昨天，比今天，比現在，更喜歡她多一點點了呢。


    飛機飛起來的時候，天空鋪展一排淡淡的雲。很晴朗，很明麗。


    “林寒，林寒。”她坐在他旁邊把臉貼上窗口。


    “干什麼？”他轉身和空中服務員要了包口香糖，正在低頭扯包裝。


    “我們回去後，要住在哪里。”


    “我定了酒店，先住兩天，再讓景嵐幫著找房子。”


    “景嵐就是那個很好心又很帥的人對吧。”她記得他哦。就是那個一臉笑眯眯的人，讓自己住進林寒家的。


    林寒為難地挑了挑眉，“很帥……算是吧。好心……”這就見仁見智了，“好了，你先睡一會吧。”


    “我睡覺的話，林寒一個人不會無聊嗎？”


    “我會看報啊。”


    “那就是說……和我聊天會很吵？”


    “也不是啊。”


    “林寒的回答總是好曖昧哦。”她抱住他的胳膊。


    “喂喂。”他叮囑她，“我們回去以後，你不要再這樣。那邊又不是美國，總是抱來抱去，不太好。”


    “哼。”她小小聲地哼了一聲，漲起臉頰。卻在林寒用力回瞪她的同時，變成了彎彎的笑眼吐了吐舌尖。


    一個簡單的鬼臉，讓心口郁積的東西消散了不少。林寒不自覺回以微笑。


    和小婭的對話常常也很無聊，但是這些無聊的對話，不知道為什麼，卻不會讓他覺得無趣。仿佛就這樣東扯西聊，隨便談論最不堪一提的是是非非，甚至是天空剛才飄過去的那片雲怎麼看起來有點像阿拉蕾愛用小木棍捅的大便啊……這種話，都可以兩個人笑成一團。


    被路過的空中小姐咳嗽著看了幾次，心里卻有“看就看嘛”的釋然。


    自從認識了賽小婭，就覺得意識形態都變得扭曲了。


    重要的事和快樂的事，正確的事和想要做的事，在眼前一一飄浮，但是來不及想啊，因為賽小婭馬上就又找到了新的話題。她嘰嘰喳喳好像不知疲憊，他只是笑著應付她，都快要佔用全部的時間了。


    從來沒有坐過這麼短的飛行，意識到竟然要下飛機了，還覺得很詫異。


    苞著人流慢慢向前走，不愧是回到了人口密集的祖國，一眼望去就人頭涌動。他握著賽小婭的手腕，後者拉著小行李推車的提柄。四方形的行李車車輪骨碌碌的轉動，林寒站在人群中，尋思著要找計程車的時候，扶欄的那一邊已經有個俊帥的青年，笑如旭陽，踮腳揮手，“林寒！”


    “呀。”視線相對，林寒不自覺笑出來，“都說了不用來接我。”


    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林寒沖著青年走去，後者攤開雙臂，做出準備擁抱的動作，隨後扎扎實實地真的抱起林寒，就地轉了個圈圈。


    “好了好了，”林寒怕癢地護住腰部，“你不要顯示你後來長得比我高。”


    “你大腦死當啊。我一直就比你高！因為你太過死讀，所以死了很多腦細胞。連帶身高也受阻嘍。”


    青年一臉神采飛揚，笑得很開，劈手奪過林寒的行李就要拉他往外走，林寒忙不迭甩月兌，“你干什麼，看不到我旁邊有人啊。”


    賽小婭本來呆呆的，看著林寒和不認識的人親熱，被這樣一叫，才反應過來地邁上來。


    “小婭，這是我提過的弟弟，方清。”


    “哦。”


    方清蹙眉，一副睥睨狀看人，這誰啊，本來後媽就擔心他哥會帶洋妞回家，好在是個中國人，但長得瘦瘦小小也不起眼，那個“哦”的圓形唇看起來還很蠢。


    “這不是你同學吧。”比起林寒帶洋妞回家，他更怕他帶著什麼某教授助教一類的知識女性，從此雙宿雙飛地跌在一雙榆木腦袋共譜的學術符號里，連帶污染他澄明的大汽層。


    “我媽你爸呢。”比起解釋賽小婭是誰，林寒有更想知道的事。


    “什麼叫"我媽你爸"，”方清不爽地撢了撢衣領，一邊打開車門，把林寒塞進去，又悻悻地看著賽小婭緊跟著坐進去，糾正他，“是咱爸咱媽！”


    “你管我媽叫媽，那你管你媽要叫什麼？”林寒別扭依舊。


    方清向後鏡里拋一個飛眼，干干道︰“———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