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吃飯，沒沒才知道，烤豬壓根不是跟她談什麼游戲。


    “沒沒，這個送你。”烤豬拿出一個首飾盒給沒沒。


    沒沒沒接，冷淡地說︰“我不隨便收人禮物。”


    烤豬伸著的手尷尬地收回，“其實，我沒別的意思。”


    沒沒不說話。


    “記得那次葉落無聲帶著你在錫蘭門口點的紅名嗎？”


    “殺錯的那個？”


    “嗯。就是我。”


    沒沒回想了一下。唔，她對游戲玩家名一向不是很留心。


    “沒沒，其實在那之後，我一直有留意你……我很喜歡你。”


    “哈？”這是第一次吧，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告白哎！唔，江燁除外。


    “我知道你和J集團江總的關系，但是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


    沒沒呆住。


    “我不是說這樣的話刺激你，像江燁那樣的人……”烤豬先瞟瞟沒沒的臉色，才說︰“他不會真心對你的。不是說他人壞，而是……他所處的位置不允許他娶一位平凡的女子。”


    “可以不談他嗎？”沒沒的聲音有些尖銳，她很快平復激動的情緒，抓起床上的紅酒一口氣喝掉。


    “沒沒……”烤豬試探地問，“你可以考慮一下嗎？”


    沒沒嘗著酸澀的酒，始終未曾回答。


    一瓶紅酒下肚，沒沒喝醉了。烤豬送她回家的路上，沒沒一直趴在車窗上唱歌。


    只不過斷斷續續听不懂她唱什麼。


    沒沒晃晃蕩蕩地走到家門口，翻出鑰匙開門。


    客廳的燈開著，沒沒迷迷糊糊的，以為是自己白天走的時候忘記關掉。


    把鞋子胡亂一蹬，沒沒哼著破碎的小調扶著牆往樓梯走。


    轉過拐角的時候，一個本該在美國逍遙快活的男人從沙發上站起。


    沒沒瞥了一眼，便如視而不見般扶著扶手上樓。


    誰知沒沒眼花，一下子踩空，跌坐在樓梯上。


    “你喝酒了。”江燁趕忙扶起她。


    沒沒不領情地揮開他的手，“你現在願意踫我了？”她戚戚然一笑，干脆癱坐在樓梯上不起來了。


    江燁看著她，漆黑的眼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你真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你瀟灑，你厲害！我比不過你……”沒沒說著說著，眼淚啪噠啪噠往下掉，“既然走了，你還回來干嗎……”


    “沒沒。”江燁上前，伸手想抱她起來。


    “你別踫我！”沒沒猛地推開他，“我討厭你，討厭你！”


    江燁臉色一黯。


    “你滾回美國去！我永遠不想見你！”沒沒晃悠悠地起來，扯著江燁的袖子往門口走。


    江燁被她拽到門口，再也不肯向前一步。


    沒沒拖不動他，使勁的時候手滑了一下，被自己的力量閃到，撞上牆壁。


    呼，頭好暈。


    “沒沒。”江燁過去察看她的情況，再度被拒。


    “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沒有好事……”頭暈目眩的結果是一股惡心感從胃里升起，“唔！”


    沒沒沖向廁所，吐得稀里嘩啦。


    江燁站在門口，目光憂郁。


    怎麼會變成這樣？江燁自問。決定保護她的人是他，可傷她最重的人也是他。


    沒沒坐在廁所冰涼的地磚上，沖江燁的方向揮揮手，“你快走哦……我沒力氣趕你……記得關好門……”


    話還沒說完，沒沒就睡著了。


    沒沒的頭很痛。


    唉，明明知道宿醉會難受，為什麼喝酒的時候不節制一點？


    沒沒強打精神從床上爬起來，拾掇利索地出了房間。


    下樓的時候，昨晚的記憶忽然撞進腦海。


    昨天……是不是……


    沒沒正努力回想中，看見客廳桌上放著一套鑰匙和一張紙。


    [冰箱有粥，熱一熱，記得吃——江燁。]


    糟糕！


    這麼說昨天晚上她撒潑的對象……是江燁？


    “啊！慘了慘了。”她完全想不起昨天她都說了些什麼，只記得她好像趕他出去……


    沒沒傻眼。


    丙然是酒壯賊人膽。她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沒沒抓起鑰匙，顧不上粥不粥，她決定今天打車去公司！


    出租車就是比公車效率很多。


    同樣的時間出門，到公司卻足足早了四十分鐘。


    沒沒坐立不安地在辦公室來回踱步。


    好不容易熬到上班的點，卻不見江燁進來。


    唔，老總嘛，上班不必打卡，遲到也是正常的。


    沒沒等啊等，等到九點，江燁還是沒來。


    會不會是……她昨晚發瘋……把總裁給破相了……


    沒沒抓抓腦袋。


    應該不會，應該不會，她沒有那麼暴力。


    可是，昨天她到底對江燁做了什麼？


    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沒沒在辦公桌前轉來轉去，沒有心思工作。


    是啊，哪有心思工作呢？


    萬一惹怒總裁大人，他趕她回家吃自己怎麼辦？


    她還要還債，可不想再失業。


    沒沒等啊等啊，盼啊盼啊，十點半的時候，總算看到江燁進來。


    江燁看到沒沒微微愣了下。


    沒沒愣得比他厲害。


    江燁站著不動。


    沒沒心里亂成一團。他……該不會想調頭離開吧……


    搶在江燁有機會逃月兌之前，沒沒大聲說了句︰“總裁，您好。”然後，深深鞠了一躬。


    做完這套動作，沒沒真想鄙視自己一番。這也太……太……太那個啥了！


    江燁淺淺一笑，說不出是無奈還是苦澀，“我來晚了，九點直接進會議室，剛開完會。”他邊說邊走到辦公桌後面。


    沒沒跑到她的桌子上抱起一疊文件，“這是需要簽字的。”


    “嗯，放著吧。”


    沒話說了。


    這麼快就沒話說了？


    他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謹？


    江燁開始辦公，沒沒杵在他面前。


    越沉默，越沉默。


    煩死人的尷尬。


    沒沒掏出鑰匙，輕輕放在江燁面前，“呃……這個……”


    江燁沒抬頭。


    看樣子，像生氣。沒沒小心翼翼地研究他的表情，“那個，我昨天喝醉了……不管說了什麼……你都別放在心上啊。”


    江燁開始簽文件。


    沒沒心一涼，手心開始冒汗，“江……總裁……昨天趕你走是我不對……呃……我會盡快找房子搬出的，完畢！”最後一句話，沒沒飛快說完，閃回自己的桌子埋頭工作。


    江總裁？江燁慘淡而笑。那個理直氣壯，“江燁、江燁”喊的女人消失了嗎？


    看著鑰匙，江燁閃過一抹心痛。酒後吐真言，清醒的她卻全然不記，不記得她的怨，她的痛，居然反過來跟他道歉？！


    他怎麼覺得還是醉酒的那個她比較可愛呢？


    江燁拿著鑰匙，走到沒沒面前，“房子你繼續住吧，我搬出去。”


    哎？


    沒沒想問為什麼。


    不過看他的表情，恐怕並不願意听到她的“為什麼”。于是沒沒只好回答︰“哦。”免費房子，不住白不住嘛。


    沒沒和江燁不說話。


    這種不說話跟那次冷戰完全不同。


    現在這種不說話，其實是無話可說。


    沒沒無話可對江燁說。


    江燁更是沉默無言。


    總裁辦公室里靜悄悄的，電話鈴，鍵盤音，除此之外——


    對了，有烤豬，啊不，是唐毅的電話。


    唐毅打的是沒沒的手機。


    所以沒沒接電話的時候，江燁奇怪地分神看了一眼。


    于是，對電話內容也留了份心。


    “啊，嗯，有空是有空……”


    “但是……”


    “唔，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好吧，嗯，下班我給你打電話。”


    沒沒掛電話的時候，江燁專注地投入工作。


    沒沒嘆氣。


    是她不太擅長拒絕人，還是烤豬兄死纏爛打的功夫過硬？


    昨天才吃過飯，今天又請。還說怕她心情不好，多陪陪她。要不是昨天跟他吃飯，她怎麼會喝醉……沒沒偷看江燁。要是沒喝醉，也不會發酒瘋，鬧得……


    沒沒再嘆。


    堡作吧，工作要緊。


    ……


    下班的時候，沒沒給唐毅打電話。收線後就看江燁站在她面前。


    “約了人？”他問。


    “嗯，是啊。”她答。


    江燁站著。


    沒沒看著。


    他想說什麼？沒沒總覺得江燁好像憋著問題沒有問。


    可，總不能大眼瞪小眼，一直這樣下去吧？


    “那天……你到郊區……那個……”沒沒真想打自己一嘴巴。什麼不提偏提那天的事？


    “總部高管假借集團名義開了一個秘密俱樂部。”江燁回答得極為平淡。


    “哦。”這樣啊，難怪那陣子他都忙……


    “我回美國也是處理這件事。”


    嗯嗯，這個就不用解釋了。


    “你……跟誰有約？”


    “男朋友。”沒沒嘴比腦快，說出以後被自己嚇了一跳。


    江燁揚起一抹諷笑，“是嗎？”


    說出口的話收不回……沒沒只好抿抿唇，擠出一個笑容。


    江燁沉目，轉身走開。


    沒沒咽了咽口水。


    真嚇人。


    唐毅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已在樓下。沒沒拿起包包，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忽然轉頭問江燁︰“你今天就搬嗎？”


    江燁抬眸，一片冰冷。


    哎呀，她問得是不是很沒技巧？她就是想知道他在不在家，以便控制好自己別再喝多了鬧笑話。


    江燁沒回話。


    沒沒縮了縮脖子，一溜煙地跑掉。


    除去唐毅對她的追求，沒沒感覺這個人還不錯。


    起碼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可聊。


    苞唐毅一聊，沒沒有些想念她的游戲。于是跟唐毅約好，早早回家，游戲上見。


    ……


    沒沒回到家，廳里亮著燈。


    不過沒看到江燁的身影。


    沒沒悄悄上樓，回到房間。


    電腦桌前有一層厚厚的灰。


    吼！真的好久沒玩了。


    沒沒簡單打掃了一下，然後開機，上游戲。


    一個多月前，她都玩什麼來著？


    記不太清了。


    唐毅今天告訴她開了陸地探險這個新玩法，沒沒也想試試。


    跑回泉州，申請轉職，忽然看到信息閃。


    她沒有遲疑地點開信息。


    葉落無聲說︰“……”


    沒沒一愣。


    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你在哪？”沒沒問。


    “雅加達。”


    “我去找你。”


    “還是我去找你吧。”


    沒沒想了一下，“好。”


    站在泉州的海邊，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沒沒回憶著與葉落無聲的過往。


    天降繡球，他殺她。


    與朋友PK，他給她錢。


    練級組隊，他幫她。


    上當受騙，他替她報仇。


    幫過任務，他陪她。


    裝備丟失，他還她。


    失業安慰，漸生依賴。


    七夕活動，驀然動心。


    然後呢？


    她哭著鬧著告訴江燁，她要葉落無聲。


    那是真真實實的喜歡。


    轉生之後的一切都那麼美好，她以為自己永遠可以擁有這份完美的感情。


    但是……


    泉州碼頭，葉落無聲出現。


    他走到她身邊，一如那場婚禮。


    “老婆。”


    沒沒掩面而泣。


    “葉，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