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把藥吃了，趕緊睡吧！」一名身材圓潤的婦人將手上的藥和水，遞給床上的人兒，慈祥的圓臉上帶著疼寵的笑容。


    「嗯。」水戀芙乖巧的將藥丸吃下，將空水杯遞給婦人後，便乖乖的躺上床。「張媽晚安。」笑著向婦人道晚，她輕輕闔上眼。


    「小姐晚安。」張媽柔聲回道，將燈關上，再輕輕闔上房門，才緩步離去。


    確定門外的腳步聲遠離了，一雙燦亮水眸才在黑暗中睜開，微眨了眨，菱唇揚起，坐起身子，揚眸看向窗外，等著那人到來。


    等候的同時，小腦袋不由得想起這幾天里與他相處的情形。


    每天夜里他都會來找她，有時帶她到外面玩，有時則留在她房里，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當然，他最樂此不彼的就是逗她，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然後兀自在那笑得開懷。


    想到此，水戀芙不禁噘起小嘴，眼前彷佛浮現一張得意的俊容，她哼了哼，—假想的向前揮了幾拳，未了，又莫名其妙的笑了。


    晃了晃頭，水眸再次望向窗外，街道上只有昏黃的路燈照映，而對面屋子的門卻遲遲末開啟。


    他今天晚了，是有什麼事嗎？


    斂下眸，小手揪住胸前的衣服，不懂為何心髒一陣緊縮。她有按時吃藥，也沒做激烈的運動呀，怎麼突然心抽痛了下……


    不解的擰起眉，眸子看向對面的房子，腦海浮現那個人的身影。


    有時她會想，他們這樣算是什麼關系？他常吻她，問他原因，他總一句因為他想，而她也呆呆的接受這個答案，接受他的吻，因為不討厭。


    他明明好惡劣，嘴巴又毒，一點都不溫柔，只會用那溫文外表欺騙人，還動不動就惹她生氣，可她卻不討厭他，甚至每天夜里都期待著他的來臨。


    听著他醇厚好听的聲音，看著俊顏上勾起的邪笑、飛揚的神采，他的一舉一動是這樣的吸引她，還有他的吻……


    手指輕撫著唇辦，依稀還感受到他那炙熱的唇與她相依的觸感，輕輕掩下眸，一時間，她有點迷惑了。


    這是什麼感覺？她不是傻瓜，早已隱約猜到答案了，可卻不敢承認。


    身上的疾病讓她不敢承認，他玩世不恭的態度也令她無法承認，他對她又是什麼感覺呢？與她一樣嗎？


    不可能吧？！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水戀芙幽幽的望著對面的屋子，螓首依著冰冷的牆，麗顏帶著濃濃的落寞。


    她不懂他，不管是他的心，還是他的人。


    他像陣風，不是她這只能待在溫室里的小花觸踫得到的，如今的接觸只能說是風的一時興起吧？等趣味消失了，他也會不見了吧？


    我要你陪我玩……


    這是初踫面時他丟下的話，對他而言，她的用處只是陪他玩而已吧！等哪天他膩了，她的用處是不是也消失了？


    心好痛，快一點了，他不會來了吧？還是他玩膩了？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


    「討厭，水戀芙你哭什麼？又沒什麼好哭的，反正過不久你還不是要搬離這里，到最後還不是要分開？」水戀芙低斥著自己，欲止住不停滑落的淚水，誰知卻怎麼也停不了。


    「期……」輕喚著他的名，那是他規定的，要她這麼叫他，絕對不準叫他期待或者連名帶姓的叫，不然他一定翻臉。其實他跟他的兄妹一樣，討厭死自己的名字了。


    想起他厭惡的表情，水戀芙低低笑了，淚水和著笑容，心頭更顯酸澀。怎麼辦？她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而且很喜歡很喜歡……


    可是她能喜歡他嗎？又怎會喜歡上他呢？一名雙面人，像一頭惡劣狡詐的狐狸，讓人又喜歡又討厭。


    怎會喜歡他呢？他們認識的時間又不長，連一個月都不到吧！怎會莫名的就把心交到他手上了呢？


    是從何時開始的呢？是初看見他的那一眼，心就遺落了嗎？那也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吧！


    他呢？他是否也把心遺落在她身上了呢？


    不可能吧！一點多了，今晚他不會來了吧？那明晚呢？後晚呢？


    水戀芙閉上眼，心不停的抽痛，她重重的喘息，伴著淚水，卻漸漸覺得喘不過氣來。


    好難受……


    「該死，遲到了。」甄期待皺眉看了時鐘一眼，快一點了，芙兒一定等很久了。


    「那妮子不知會不會等到睡著了。」想到水戀芙，甄期待不禁勾起唇角。


    她真的是一個有趣的小東西，只要輕輕一逗，就會氣的哇哇叫，心思全清楚地出現在那張純真的小臉上，讓人看了就想好好捉弄一番。


    將繩子丟出窗外，側耳听了寧靜的四周，確定家人都入睡了，他才俐落的順著繩鎖從窗戶爬下。


    「每天都來這招，真像小偷。」跳到地上，甄期待莞爾一笑，有時真不知自己每晚這麼費工夫是為了什麼，就為了找那妮子玩嗎？


    停下腳步，他低頭想著，只為了找她玩嗎？好像不只是如此，那還有什麼原因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他一向想做就做，管他什麼原因，目前的他就對那單純到不行的妮子感興趣，喜歡逗她生氣，更愛看到她那天真的笑顏。


    甄期待笑了笑，繼續邁開腳步，誰知才走了幾步，就被人擋住腳步。


    「這麼晚你想去哪呀？」甄希望站著三七步，俊臉掛著賊賊的笑容，嘲譫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對呀！二哥，這麼晚了你想去哪玩呀？」甄家老三多余也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甄期待，漂亮的臉龐帶著濃濃的笑意。


    「不管，我也要跟。」甄望歸噘起小嘴，「今兒個可是我生日，二哥你可不能拒絕喔！」


    「龜龜，你的生日好像已經過了，現在都一點了。」袁隻果看了手表一眼，笑笑的提醒她。


    「不管，反正過生日的人最大。」甄望歸吐吐粉舌，賴皮道。


    甄期待揚起眉，看著擋在他面前的四人，「你們不是睡了？」


    「本來是想睡了，不過上廁所的時候，卻從窗邊看到有人影閃過，我還臉上帶著好奇。


    听到她的問話，甄期待的眉揚得更高了，「你們什麼時候發現的？」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從你第一次爬窗開始。」袁隻果聳肩回話，「沒辦法，誰叫我住你家對面，看得最清楚。」


    「那他們呢？」各看了自己的兄妹一眼。


    「我無聊幫你宣傳的。」袁隻果向他眨了眨眼，「乖，不用太感動。」


    「放心，改天我會好好回報你的。」唇揚起笑弧，黑眸毫不隱藏里頭的狡檜。


    「好呀，我等著。」袁隻果有恃無恐的笑著，反正她也沒什麼把柄讓他抓，怕他呀！


    「期，你這樣夜夜會佳人，真難得你白天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甄希望笑道，眉眼滿是戲譫。


    「我又不是你，未老先衰。」甄期待懶懶的回了一句，不再理會他們，舉步就走，一點多了，他已經遲到很久了。


    「回去睡你們的覺，少來煩我。」吵死人了。


    「不行，我也要跟。」甄望歸跟在他後頭，「你不讓我跟的話，我就吵醒爸媽，讓你今晚不能去約會。」


    「沒錯。」眾人點頭。


    甄期待停下腳步，看著後頭的一群無賴，眉頭微擰，「隨你們。」拋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懶得理他們了，愛跟就跟。


    敏捷的翻進牆，熟練的爬著樹，卻在接近窗邊時，听見低低的啜泣聲。


    誰在哭？甄期待微擰起眉。


    他抬起頭，卻見水戀芙頭輕依著牆，晶瑩的淚珠不住自眼中滑落！小手緊揪著胸前的衣服，小嘴不停的輕聲喘息。


    「你怎麼哭了？」自樹枝躍到窗上，他跳到床鋪，「怎麼了？不舒服嗎？」大手撫上她的臉，只見她呼吸急促，小小的臉也浮現不尋常的慘白。


    「你……好痛……」水戀芙緊揪著胸口，整個人快喘不過氣了。


    「芙兒？」甄期待趕忙抱住她，「你怎麼了？」


    「藥……」水戀芙手指著抽屜，「白色的瓶子……」


    「是這個嗎？」快速的自抽屜拿出藥瓶，甄期待急速問著。


    水戀芙痛苦的點頭。


    甄期待趕緊倒出藥，斟了杯水，等她吃下藥丸，才接過水杯，「好多了嗎？」


    水戀芙輕輕喘著氣，額上早已布滿冷汗，她虛弱的點頭，蒼白的唇緩緩勾起，「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他來了，沒有離開她。


    「有些事耽擱了。」舉起衣袖，輕拭去她額上的汗，「你怎麼哭了？還有剛剛是怎麼了？病發嗎？好端端的怎會病發？還有你身上到底是什麼病？」


    甄期待一連問了她好幾個問題。


    之前只知道她身上有疾病，他也沒細問，以為只是些小病痛，可剛剛那一幕，卻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你遲到了，我以為你不來了，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水戀芙幽幽的笑了，輕輕的將身子倚入他溫暖的懷里。


    「然後呢？」抱著她，甄期待輕聲問道，知道她的話還沒有結束。


    「然後想了好多好多。」水戀芙閉上眼，聲音綿軟無力。


    「你想了什麼？」下顎輕抵著她的頭頂，淡淡的水蜜桃香自她身上傳來。


    那是她慣用的沐浴乳香味，不知為何她很鍾愛水蜜桃的香味，而這清淡的香味也很適合她。


    「想……」水戀芙遲疑了會，才緩緩開口︰「想我們之間的關系，你與我看似接近，可實際上你卻離我好遠好遠，遠到我弄不清你的想法，不懂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甄期待半斂著眸，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听著。


    「你說要我陪你玩，所以你每天夜里會來找我，有時帶我到外面去，有時只是單純的陪我聊天，我很開心，雖然有時你很惡劣，總愛惹我生氣，可我還是每夜期待著你的來臨。」撐起身子，她轉身看著他。


    「可偶爾我會想，如果哪天你膩了，不要我陪你玩了，怎麼辦？」水戀莢伸手捧住他的臉，柔聲問著。


    「你想太多了。」甄期待反手握住她的，輕聲道。他不喜歡面前這張憂郁的臉龐，這不適合她。


    水戀芙搖頭，「你像陣風，我抓不住你，你的心像海，深到我弄不懂，就連問你吻我的原因，你也淡淡的以一句想就做帶過，讓我更迷惑了，這樣到底算什麼呢？」


    「你覺得呢？」沒有回答她，他反而回問。


    「我不知道，你別老是用反問的，明明先問的人是我。」她咬著唇，「今天你遲到了，可你還是來了，可哪天會不會你遲到了，卻永遠不會再出現了呢？」


    「等我時，你就是在想這些？」拇指拭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再撫開她緊咬的下唇，不讓她繼續凌虐自己粉女敕的唇瓣。


    「嗯。」水戀莢點頭，「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嗎？」他又要再次帶過嗎？


    「別想太多。」寵溺的模著她的頭，大手將她整齊的長發弄得凌亂。


    「我沒有。」水戀芙揮開他的手，不喜歡他這種態度。


    「你總是這樣，不想回答的總是帶過，我討厭你。」水戀芙轉過身子，背對著他，小臉緊繃著。


    「別像個孩子。」見她跟他鬧著別扭，甄期待不由得失笑出聲。


    「你也才大我二歲，別一副大人的模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她氣—得將頭埋進曲起的雙膝里。


    「真的生氣了？』甄期待低頭輕悶。


    「哼。」水戀芙輕哼一聲，不理他。


    「再鬧脾氣今天就不帶你去玩羅！」


    「不玩就不玩。」悶悶的聲音自膝間發出。


    「以後也不來找你了。」


    「隨你。」反正他還不是遲早會走。


    甄期待輕嘆口氣，「芙兒，你到底想怎樣？」要他承諾什麼嗎？


    「不知道。」水戀芙拾起頭，「我並不是想向你要求什麼。」她只是想要個答案。


    「不然呢？」甄期待揚起眉。


    「你為什麼吻我？不要回答我因為你想要。」這句她听煩了，難道沒有別的原因嗎？


    「那你呢？為什麼讓我吻？」甄期待擰起眉，有點厭煩了，她到底想听到什麼答案？


    「因為我喜歡你。」水戀芙仰起頭，蒼白的雪頰染上一抹排紅，水眸與他驚愣的眼瞳相視，「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我……」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的回答，一時之間甄期待不禁愣住了。


    「芙兒……」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的答案。」水戀芙打斷他的話，「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情而已，並不想帶給你困擾。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想睡了。」低下頭，不再與他相視。


    「芙兒。」他想拾起她的頭。


    「不要！」水戀芙躲過，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反正我只是你的玩伴，我知道的，沒關系，當玩伴也好……」


    「芙兒，听我說。」大手捧住她的臉。


    「我不听。』水戀芙用手搗住耳，雙眼緊緊閉上，「我都說我知道了，你還想要怎樣，我都沒……」唇再次被堵住。


    她睜大眼，不敢相信他竟又吻她。


    「閉嘴，听我說、」離開她的唇，甄期待輕聲命令，「我都還沒說話，你別逕自下決定。」


    水戀芙眨了眨眼，不懂他的意思。


    見她傻傻的模樣、甄期待不禁笑了，「你呀，真像個呆子，想什麼就說什麼，一點都不懂得轉彎。」


    「這樣不好嗎？難道要像你，九彎十八拐的，沒人弄得懂你在想什麼。」水戀芙瞪著他。


    「至少不會輕易被人騙。」甄期待眼含不屑的睨了她一記，像她這麼單「蠢」的家伙，恐怕被入拐了，還會呆呆的直認為那人是好人。


    「你那是什麼眼嘛，輕視我！」水戀芙不滿的直抗議。


    「閉嘴，你是要不要听我的回答？」照她這樣鬧下去，他們什麼都不用談了。


    「喔。」水戀芙乖乖點頭，不悅的白了他一眼。


    「你的喜歡我不討厭。」看著她，他淡淡的回了這句。


    「嗯。」水戀芙點頭，心跳得好快，「然後呢？」他想告訴她什麼？


    「沒了。」


    「耶？」水戀芙瞪大眼。


    「就這樣。」甄期待無辜的聳肩。


    「甄期待，你耍我！」水戀芙恨恨的掄起拳。


    甄期待笑著接住她的拳，唇再次吻住她的，「我也喜歡你。」他低語，將這句告白吻入檀口。


    水戀芙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听到的。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