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戀瞳  第四章
作者:流歌
    活該!那麼冷的天,誰叫他不怕死地在寒風中坐了六個小時?


    戀瞳又做了一個冰袋,再這樣下去,冰箱做冰都來不及了!


    “咳咳咳咳咳!”床上的人從昨夜起一直咳得厲害,天亮後似乎更嚴重了,幾乎快接不上氣來。


    “你怎麼樣?”


    不知過了多久,劇烈的咳聲才平息下來,姬少央已經滿臉通紅,粗聲道︰“我要喝水!”可惜嘶嘎的嗓音破壞了效果。


    真是,態度就不能好一點?


    戀瞳倒了半杯溫水,“砰”的一聲放在床頭上。


    少央雙眼緊閉,急促地喘氣,猛地又爆發一陣更加劇烈的咳嗽,戀瞳清楚地看到他拼命掐著床墊,十指深深地陷了進去。


    “你、你很難受嗎?”戀瞳慌了手腳,結結巴巴地問,“姬少央,求求你去看醫生好不好?”會死人的!


    好半天,少央才嘶聲道︰“我才不去哪種鬼地方!”,


    “好了好了,你不去,你是英雄。”現在竟然還有這種人!戀瞳翻了個白眼,端著水杯爬上寬大的床。


    “來,喝吧!”


    少央勉強起來,強烈的眩暈壓得他幾乎坐不住。


    “小心!”戀瞳騰手扶住他,“張嘴。”


    少央奇異地看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順從地張口,喝完了水,身體便月兌力地朝後一倒,沉重地落在了她懷里。


    “你起來啦!”戀瞳抗議。


    身後的溫暖與柔軟讓他舒服地閉上眼,“一下就好,只要一下就好。”


    從沒听過姬大少爺用這種虛弱的聲調說話,戀瞳心里微微一動︰他好像真的病得很厲害。好吧,就當她千代戀瞳日行一善吧!


    戀瞳模模他的額,還是很熱︰整個晚上都沒有發汗,這樣燒下去不知道會怎麼樣。


    嘆了口氣,把冰袋壓在他額上,半昏睡中的少央被寒意刺得微微一縮,伸手想要拍掉那個讓他不舒服的東西。


    “別亂動!”戀瞳捉住他的手,輕柔地安撫,“別動,否則燒壞了頭,變成白痴,我保證你哭都來不及。”


    “你……才是白痴……”少央舶意識已經不甚清晰,雙唇動了動,模模糊糊地說。


    這人!生病了都不會溫柔點!戀瞳失笨,把棉被拉高,替他蓋好。濃重的睡意壓上來,她長長地打了個呵欠。


    鬧了一晚上,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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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戀瞳!戀瞳!”


    誰在搖晃她的身子?漠司哥哥?


    “漠——”戀瞳用力揉揉眼楮,“是你?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你今天都沒來上課,我不放心,所以——”柴陽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那多謝你!”戀瞳伸了個懶腰,忽然發現腿上沉重至極,“啊。”


    “我一進來就是這樣。呃,他……他是誰?”柴陽俊臉上紅透,指著把她的大腿當枕頭的某個沉睡中的男子。


    “他是我目前的監護人!”戀瞳沒好氣地說,該死!雙腿已經沒知覺了。


    “監護人?”柴陽俊松了口氣,“那就好。”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戀瞳不去理他,模了模兀在沉睡的人發熱的額,松了口氣,“終于在發汗了!”額上、臉上、頸上一片汗濕。


    柴陽俊不解,“他怎麼了?”


    “你沒看到他在生病嗎?”戀瞳隨口道,“而且,病得蠻重,去浴室拿條干毛巾來!”說著挪身下床,扳正了少央沉重的身子,讓他躺平,把被子蓋好,出過汗,應該就可以退燒了。


    “毛巾,給!”柴陽俊捧著一大疊干毛巾,抽了一條。


    戀瞳接過,小心地擦干他額上頸上的汗跡,少央一直沒有醒,睡得深沉。


    “他、他真是你的監護人?”哪有被監護人照顧監護人的道理?


    “你懷疑?”戀瞳聳聳肩,懶洋洋地朝廚房走,“不信就算了!”


    “因為他生病,所以你沒去學校?”柴陽俊一直跟在後面。


    “你覺得我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病死最好?”戀瞳用果醬抹了兩片面包,胡亂吃了。不說還沒發現,菊香跑哪里去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啊!不、不要!”


    突如其來的吼聲讓兩人面面相覷。


    “不是我。”柴陽俊傻乎乎地解釋。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糟,壞了!”戀瞳邊說邊朝二樓臥室沖,柴陽俊緊隨其後。


    兩個人同時呆在門口。


    臥室里,寬大的床墊上,姬少央輾轉反側,拼命翻滾,像是在逃離什麼,乞求似的低吼︰“不要啊!別過來,你們都快走開。”


    “少央!”戀瞳大驚,撲過去抱住他的肩膀,感到他在瘋狂地抽搐,“老天,你這是怎麼了?”


    少央如同沒听見一般,神經質似的吼叫︰“不要啊!勇哥……你不要去!你們都離他遠點,別傷害他!媚!媚你快走!不要——他是無辜的……不要……”


    “快來幫忙按住他!”戀瞳猛地抬頭,朝柴陽俊叫道,“他在發汗,要是再吹風受涼,就完了!”


    “哦,是!”已經嚇呆了的柴陽俊跋上來幫忙。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過去了。”戀瞳抱著他瘋狂擺動的頭,沉著地低聲撫慰,“他們不會有事的,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他究竟遭遇過些什麼?一定很可怕吧,否則昏迷中的他怎麼會怕成這樣?


    莫名的憐惜從心頭升起,戀瞳俯,輕柔地吻著他滾熱的額,“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好好睡一覺,醒了就沒事了。”


    病中的人掙扎漸緩,慢慢地變成微微的抖動,雙唇一開一合,似乎還在說些什麼。


    戀瞳俯,細如蚊蚋的低吟送入耳內︰“……讓我去……我……沒關系的……媽媽……勇哥……讓我……去……”


    強烈的酸楚涌上眼眶,戀瞳胡亂抹了一把,低聲道︰“哪兒也別去,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柴陽俊沉默地遞上一疊干淨的毛巾。


    內心巨大的震動下,戀瞳幾乎忘記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急忙歉意地接過,“謝謝你。”


    “他全身都濕透了,給他擦擦吧!”柴陽俊吸了口氣,“你忙完了就下樓來,我在客廳等你。筆記和作業我都帶來了,我想你會需要。”


    “對、對不起。”戀瞳勉強道。


    “這有什麼?”柴陽俊強自振作地說,“你快去吧。”說完回身下樓。


    戀瞳再不耽擱,用干毛巾幫沉睡的少央擦身,他真的出了很多汗,連枕頭都濕了,也許,是夢到什麼可怕的事,也可能是以前的事吧!


    “勇……勇哥……不要管我……”少央喃喃囈語,“……媚……媚……我好冷……好冷……你們都……走了……我……怎麼辦……媽媽……”


    勇哥是誰?妹?是他的妹妹?她的媽媽又怎麼了?在他身上究竟發生過些什麼事?


    “不要啊!”他忽然彈坐起來,雙臂瘋狂地亂抓,“不要啊!”


    “少央!”戀瞳大驚,急忙抓住他的雙手,“你醒醒!快醒醒!”


    少央終于睜開眼楮,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


    “是我,戀瞳!”完了,這種眼神——他還沒清醒?“你不認識我了?”


    “戀——瞳?”少央吃力地重復,“你是戀瞳?”


    “嗯!”戀瞳用力點頭,“你現在在家里,很安全,剛才你在做夢,明白沒有?”


    “我夢了一輩子了!”少央喃喃自語,身子沉重地倒在床上,低聲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清醒?”


    “你覺得好點沒有?”似乎是醒了,戀瞳模模他的額,燒終于退了。


    少央睜開眼,勉強道︰“我剛才有沒有說過什麼?”


    “沒有!”戀瞳果斷地回答,“你病得很厲害,一直在發燒,所以睡得很沉。”


    “現在是什麼時候?”


    戀瞳抬頭看了看壁鐘,“晚上七點。”


    “我睡了一整天?”少央單手撫額,“你一直在這里?”


    “也沒有多久。”戀瞳微笑著站起來,“你餓了吧,我給你弄點吃的,好不好?”


    “好!我先去沖個澡。”


    “小心不要著涼了,你才剛剛退燒。”戀瞳把桌上亂糟糟的毛巾和冰袋抱起來,“不過你出很多汗,稍微洗洗也好。”


    少央怔怔地看著嬌俏的背影消失在門邊。


    “你還在這里?”戀瞳抱著大堆東西下樓,抬頭便見到柴陽俊,“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不要緊。”柴陽俊站起來,“你要照顧病人嘛!他好些了嗎?”


    “已經退燒了!”戀瞳舒了口氣,“我得給他弄點吃的。”


    “不用忙,我煮好了晚餐,隨時都可以吃。”柴陽俊微笑。


    戀瞳幾乎沒高興得跳起來,“真的?那太好了!”天知道她千代戀瞳最不拿手的就是煮吃的。


    “嘗嘗看!”柴陽俊拈起一塊烤得酥脆的餅干,“女乃油口味,你怕不怕胖?”


    “我才不怕!”戀瞳皺皺鼻子,也不伸手,張嘴一口咬住,含糊不清地說,“我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也許是松了口氣吧,她發現自己的心情出奇得好。


    “那就再來一塊?”柴陽俊著迷地看著她笑得燦爛的臉頰。


    戀瞳軟軟地靠在沙發上,也不睜眼,“喂我!”這一天一夜,可把她累壞了!


    二樓欄桿旁,姬少央陰沉地看著樓下的兩人,深藍色的睡袍一角遲滯地停頓良久,又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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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多久沒夢到勇哥了?


    少央慢慢地把身體浸在滾熱的水中,想借此驅走內心深沉的寒意。


    這一次發作比以往更加激烈,也許是生病的緣故吧,昨夜他始終輾轉在勇哥死去的那一天,鮮紅的血液漫過雪白的地磚,怵目驚心,媚的淚水,母親的哭喊。


    他捂住臉,想要遮擋滿心滿眼的血。為什麼會這樣?


    一年一次的折磨,生不如死。


    “少央,你還小,不是你的錯,你快走,這里交給我!”勇哥古銅色剛毅的臉映著清冷的月色,果敢而堅定。


    “勇哥,你真的會回來?”那年的他怎麼會那麼傻?


    “當然,你等著我。”


    他一直以為勇哥會回來,直到他等到害怕,回去一探究竟之際,眼前出現的,鮮紅的血液鋪天蓋地。


    “不。”他跪了下來。


    “我答應留你一條命!”那人猙獰地笑,“不過這兩個人,我帶走了。”


    “少央!”媚柔長的黑發纏繞在抵額的槍口上,卻無懼無畏。


    “兒子,你快走,別理我!”母親大喊,“快走吧!”


    “你給我閉嘴!”那人槍口一揚,“砰”的一聲,血,更多更多的血,像海淹沒了他。


    “不——不——”他喊,發了瘋似的。


    “乖乖听我的,否則——”那人扣動扳機,“這個女人的命,我也要了!”


    “不要,千萬不要!”他驚喊。媽媽死了,媚是不能死的。


    “那就听話點,乖孫子!”那人輕蔑地拍拍他的臉,揚長而去。


    媚臨走前,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她沒有看他,為什麼他那麼深刻地記得她的眼楮?少央痛苦地低吟。說不出的虛弱蔓延開來,他幾乎要支持不住。


    啊,是了,他還在生病!


    水已經冷了,他卻連動也不想動,如果可以死掉的話,該有多好?


    如果可以——


    “姬少央!”


    清亮的嗓音,是她?她來做什麼?


    “你在里面嗎?”


    如果可以死掉,他能擺月兌多少東西?


    “會不會出事?”女孩嬌女敕的嗓音帶著七分驚慌,“他才剛剛清醒,要是——”


    清醒?不!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清醒過!他是一個活在噩夢中的人。


    “你別怕,我進去看看!”


    吧淨的聲音,是剛才與她在樓下分食的那個男孩子。


    “你快去。”她好像快哭出來了。


    有那個必要嗎?少央站起來,任憑水珠淋淋灕灕地落,也不擦干,隨手扯了件浴衣裹在身上,拉開門。


    門外的兩人同時呆住。


    “你——”沒有暈倒?戀瞳想問,覺得挺傻的,又咽了。


    “你人在里面干嗎不說話?”柴陽俊不解,“把我們都嚇壞了!”


    “你們?”少央冷笑,“你和誰?”


    “我——”


    “你們在噦嗦些什麼?”戀瞳打斷,“姬少央!快去把水擦干,再生病別拖累我!”


    少央冰寒的目光落在柴陽俊臉上,“這里是我家,不歡迎外客,請離開!”


    “喂!你干什麼?”戀瞳抗議,“陽俊是我的客人!”


    少央看也不看她,徑直朝柴陽俊下逐客令︰“滾出去,馬上!”


    “你——”柴陽俊想說些什麼,又覺得不便與主人爭論,轉身走了兩步,朝戀瞳道,“戀瞳,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呃,對、對不起。”誰叫她現在住在這個野蠻人家里呢?“明天見!”


    “喂,你是怎麼回事?他是我的客人耶,你竟然——”直到柴陽俊離開,戀瞳才忿忿地說,“你就那麼見不得我有朋友啊?”


    少央回到房里,倚在寬大的沙發里,疲憊地閉上眼楮。


    “你講不講道理?再怎麼樣,也應該給我留點面子吧。喂,你怎麼了?”戀瞳念了半天,發現他臉色聲差。


    “我好得很。”少央不耐煩地說,“你出去!”


    好得很?鬼才相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頭痛死了,你少在一邊噦嗦!”少央扶著一陣陣抽痛的額角,“滾出去!”


    四周安靜下來,她真的走了?


    也好,姬少央本來就該獨自一人。


    溫熱的觸感籠罩著重如千斤的頭,柔和的熱流不可思議地舒緩了痛楚,他倏地張眼。


    戀瞳用一塊干毛巾擦拭著他兀在滴水的發,“你才剛剛退燒,當然會頭痛了,別怕,過兩天就會好的。”


    “廢話!”少央強抑著心頭的悸動,惡聲惡氣地回應。


    “你這人態度就不能稍微好一點?”戀瞳嘆氣,


    “好了!這是晚餐,就是你剛剛趕走的人做的,吃完了,就去睡吧。”這一整天,也真夠他受的!


    “誰要吃他的東西?”少央不屑地“哧”了聲。


    死鴨子嘴硬!戀瞳端著粥碗,耐心地勸道︰“看在我的薄面上,姬大少爺多少吃一點,嗯?”


    少央盯著她的眼楮,“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她要再三地忍受他?


    “因為——”戀瞳轉了轉眸子,“我忽然發現你這人其實也沒那麼壞!”


    她的直覺不會騙她,那些惡劣的言辭,或許只是某種保護色,某種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保護色。


    “你到底要不要吃?不吃我拿走了!”


    “你敢拿走!”少央怒道,“給我拿過來!”


    他有預感,這一夜,可能會無夢無憂,也許,他能睡得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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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他怎麼了?”一臉好心情走進來的瑟司瞠目結舌。


    “生病,病得一踏糊涂!”戀瞳拼湊著僅知的幾個成語,“七葷八素、天旋地轉……總之,很重就對了!”


    “今天幾號?”


    “十一月十二,怎麼了?”戀瞳系著小羊皮靴的鞋帶,拜姬大少爺所賜,她才上了一天學就請假三天,轉眼又是周末,不出去溜達真是對不起自己。


    “不對!”瑟司想想,又搖頭,“還是不對。”已經過去三天了,還沒完?


    “你慢慢研究,我走了。”


    瑟司拖住她的胳膊,“等一下,他人呢?”


    戀瞳朝樓上呶呶嘴,“上面,睡覺!”姬大少爺三天來多半的時間都躺在床上發呆,不知是中了什麼邪。


    “那你還要出去?”瑟司不高興地說,“他在生病耶!”


    戀瞳翻了個白眼,“我這輩子沒見過那麼盛氣凌人的病人,我還是出去吧,省得呆會兒又被他罵成豬頭。”


    “你跟我來。”瑟司拖著她走進花園,“我問你,他生病的時候是不是發高燒,然後,整夜做噩夢說胡話?”


    戀瞳點頭,“你怎麼知道?”


    “那就對了!”瑟司微笑,“那小子身體壯得像條牛,不過每年都會病一場,癥狀基本一樣,每次大病都是元氣大傷,非一個禮拜是恢復不了的,而且這一個禮拜內他的神志絕對不清,你最好是乖乖留在這里,否則他連下床吃飯的力氣也沒有。”


    “有這種怪事?”戀瞳懷疑地盯著他,“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我能有什麼陰謀?”瑟司無辜地聳肩,“老實跟你說吧,他不是身病,是心病,每年那個人的忌日,是他最脆弱的時候,病成那樣絕對是心力交瘁的緣故。”


    “十一月九日︰是誰的忌日?”他是三天前病倒的。


    “那個——”


    "他媽媽?”戀瞳大膽猜測,“還是他妹妹?”


    “他哪有妹——”瑟司忽然頓住,“啊,你就當是他妹妹吧,反倒不會難過。”


    “你在說些什麼?”戀瞳莫名其妙。


    “好了,不管怎樣,少央就——”瑟司雙手按住她的肩,懇切地說,“拜托你了!”


    等戀瞳從呆怔中回過神來,某個奸詐男早已不見蹤影!


    心不甘情不願地蹭進二樓臥室,剛一推門,一只不明飛行物撲面而來,戀瞳急忙閉目縮身,險險避過——卻是一只枕頭!


    “姬少爺,你到底有沒有心情好一點的時候?”戀瞳拾起可憐的枕頭,忍無可忍地問。


    “你回來干什麼?”幾天沒有出門,少央顯得極是憔悴,紅著眼低吼。


    “我改變主意,不想去了!”


    “滾!滾出去!誰也別來惹我!”


    他這樣子,像極了一只負傷的猛獅,十一月九日是他的親人們的忌日?戀瞳感到害怕,想走,雙腳像生了根似的粘在地板上。


    “嗚。都出去!滾得越遠越好。”低沉的怒吼聲慢慢變成絕望的申吟,他捂著臉,怕見光似的用棉被遮蓋著身體。


    十一月九日……他最脆弱的時候……連下床吃飯的力氣也沒有……


    戀瞳嘆了口氣,慢慢地走過去,伸手撫著他的頭,“你。”


    電光火石間,戀瞳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她的手已經被緊緊扣住,頸間一片冰涼,那種感覺她曾領教過——是匕首!


    少央雙目火紅,眼中一片迷亂,猙獰地瞪視著眼前的獵物。


    他不是姬少央!


    戀瞳忽然明白過來,完了!她真的很可能死在他手里,死在這個意識迷亂的男人手里!難怪菊香不見蹤影,瑟司也逃得那麼快。終于明白了,戀瞳認命地閉上眼。


    竟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久久沒有動靜,耳邊喘息聲卻越來越重,戀瞳詫異地睜眼︰眼前的男子眼中浮現出強烈的掙扎,匕首頂在她頸間,似乎挪動半分都是一件極困難的事。


    戀瞳心里微微一動︰他本不是那樣凶狠的人呵!


    在她不曾知道的過去,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只有他一個人在生病,發熱、噩夢、胡話、掙扎、狂亂……而無人理會嗎?他一直都是如此孤獨的人嗎?


    眼中一陣酸熱,兩顆大大的淚珠滑下面頰,落在他持刀的手背上。


    “當”的—聲,匕首墜地!


    戀瞳驚訝地看到,方才還在狂亂中的少央像是被她的眼淚燙傷了一般,頹然跌坐在床上,臉色慘白。


    “少央?”戀瞳試探著伸出一只手。


    柔軟的手掌觸上他的,戀瞳欣喜地發現他並未抗拒,于是用力地握緊了,柔聲道︰“你好點了嗎?”


    他的痛苦與絕望清楚地暴露在她眼前,再怎樣的凶狠也不能遮掩。


    “戀瞳?”他抬頭。


    “嗯!”


    “你沒有離開?”


    戀瞳微笑,“沒有,我不會走的。”


    他忘情地抱住她,那種力道,像是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中一般,“不要離開!永遠不要!”


    “嗯,你放心。”戀瞳低語,輕柔地撫著他的頭。


    “別丟下我一個人!”他已經孤獨好久了!


    “不會的。”


    濕熱的液體灑在她的頸間,戀瞳明白那是什麼,更加輕柔地拍撫自己懷中脆弱的男人,“我會留在這里,你放心。”


    十一月十二日,心力交瘁的姬少央,沉沉地昏睡了一整天,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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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我不能說。”被電話催逼來菊苑的男人一臉不爽。


    “沒關系,你要是不說,我就去問漠司哥哥,他總是查得出來的,到時候——”戀瞳笑嘻嘻地湊近他,“你以為你瞞得了誰?”


    “隨你了!”瑟司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這丫頭要是查得到,還用得著來問他?


    “那好吧,等少央醒了,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你怎麼騙我留在菊苑,我又是怎樣在你的誘騙下看到他發狂——”


    瑟司一把捂住她的嘴,“姑女乃女乃,快住嘴!”


    戀瞳甜甜一笑,“早答應不就結了?”


    “你到底要問什麼?”瑟司火大地問,今天可是十一月十二日,樓上的火爆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發狂,他是瘋了才跟這丫頭在這里斗嘴!


    “你放心,他睡得跟死了差不多,雷也打不醒的!”戀瞳笑嘻嘻地說,“我只要你告訴我,以前的十一月九日,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你真想知道?”


    “當然!”


    瑟司若有所思,低聲說︰“你難道不明白一個道理?”


    戀瞳不解,“什麼道理?”


    “有些事,你如果知道了,某種責任就縛在了你的身上,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他的聲音極低,帶著某種深刻的東西,壓得戀瞳心都沉了半寸。“沒問題,我一定要知道!”對她來說,姬少央這三個字,不知從何時起,早已是一種綁縛在心上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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