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靜汶，你是世上最——聰明的女人！裴靜汶，你是世上最能干的女人！裴靜汶，我真是服了你，沒有你我就慘了……夢里，靜汶終於听到梁智桀對她的稱贊，還對她豎起大拇指，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接受。


    呵呵——最瞧不起她的梁智桀也有夸她的一天呀。


    她在夢里傻笑著，把懷里的合約攢得死緊。


    砰砰砰！


    “懶豬！”有人大聲喚著，聲音感覺好遠。


    厚——哪個不識相的家伙，竟敢打擾梁智桀對她的贊美。她攏起眉心，唇噘得老高。


    “懶豬！太陽已經曬到你的大了。”還在夢里的靜汶下意識地拉了拉被子，遮住臀部。


    “失火了！”


    “什麼！哪里？！”靜汶驚醒，一頭亂發，眼神驚慌，還緊緊護著合約。滑稽的模樣惹得窗台外的罪魁禍首笑個不停。


    昨夜回家後，知道裴靜汶沒失身，梁智桀睡得異常地好，今天起了個早，看見天氣這麼好，心情更是大好。


    於是，他翻過自家陽台，來敲她的落地窗，看到她連睡覺都緊抓著合約，還地笑著，就覺得她笨得好可愛。


    早晨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她身上，令她牛女乃般的肌膚泛著美麗的溫潤色澤，睡著時的她，感覺是那麼的無害，他真舍不得叫醒她。


    但她實在笑得太過分了，他忍不住猜想，她夢里的人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於是他粗魯地敲窗叫醒她。


    “梁智桀！一大早你吼什麼！”破壞她的美夢，可惡！


    裴靜汶終於清醒了，她拉上窗簾，隔絕窗外那張可惡的笑臉。


    這個人怎麼老是這樣？老愛翻過他家陽台來敲她的窗戶，這種惡習怎麼一點都改不了！


    小時候，為了怕梁智桀這個搗蛋鬼半夜翻過陽台來偷畫她的臉，所以她睡前習慣把落地窗戶鎖死，到現在都是。梁智桀倚在窗邊，看著他潔淨的指甲。“天氣很好喔，要不要再比一次爬山？”比爬山速度，靜汶沒有一次勝過他。


    “不想去。”今天她要跟楊偉柏一起，好好為聰明、能干的自己慶祝一番。


    “大自然可以陶冷你的壞脾氣，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唰！落地窗忽地拉開。


    “還不都是因為你惹我的！沒有你，我肯定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女人！”她眯眼瞪著他。


    “你沒穿褲子。”他沒理她的瞪視，反而提醒道。


    “啊！”靜汶驚慌地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穿的是裙子。


    可惡！又被騙了！謗本不是她脾氣壞，而是他個性太壞了！


    他更加笑不可抑。“嘿！笨女人，你怎麼每次都上當？”


    “我只是心情不錯，勉強配合你的幼稚行為。從小到大玩一樣的游戲，你怎麼都玩不膩啊？”她硬是拗回來。


    “喂，化妝水倒一地了。”他的眼神越過她，然後努努下巴，示意她看身後。


    “信你是笨蛋。”這次她絕對不相信。


    “隨你嘍。”


    僵持了一會兒，靜汶還是按捺不住地回頭看。


    “啊——”她尖叫，搶救著昂貴的化妝水。一定是剛才被他氣得下小心打翻的。


    “你看，每次都相信不就得了？”他笑，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又問︰“你到底去不去？”


    “去找你女朋友，別每次一到放假日就來煩我。”她不喜歡他老是拿她當遞補，是人都會反感。


    “你明知道她假日要站櫃，沒辦法放假。”


    “那就去找一個假日不用上班的。”


    “正有此意。”


    “喂！沒良心的家伙，你該不會又要和女朋友分手了吧？”她轉身瞪他。“曉萍哪里不好了？”


    “交往的感覺不對，在一起也沒意思，不如趁早分手。”他淡淡地說著，毫無惋惜或不舍。


    和李曉萍是在百貨公司的男裝專櫃認識的，和她交往一個多月，雖然她個性很好，人也很漂亮，內涵也夠，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讓他覺得意興闌珊。


    “每次都是這個理由，肯定是你自己個性怪。既然這樣，就別隨便追女孩子，耽誤人家青春。”


    李曉萍小她一歲，個性超好，生活圈子也很單純，她第一次見到李曉萍就覺得和她投緣，而且她和梁智桀也滿登對的。這麼多年，終於見他找了—個比較正常的女人，不像以前那些鶯鶯燕燕，結果現在他竟說要分手！


    “也對。但我女人緣這麼好，恐怕很難。”他自負地撫著下巴，表情很欠扁。


    終於收拾好滿地狼狽，靜汶不理他，開始整理凌亂的床。


    “到底去不去？”他又問。


    “不去，你沒女朋友，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咦？怎麼有贏了的感覺？真爽，哈哈哈——


    “那種男人？”梁智桀下層地道。“整天無所事事，只會油嘴滑舌。”


    靜汶瞪他一眼。她歷任的男友他沒有一個看得順眼，她已經不想再跟他辯了。


    “以過去經驗值判定，我猜你跟他肯定撐不過三個月的。”以往追靜汶的男人似乎都下到兩個月就不了了之了。


    “哼哼！這次你猜錯了，十萬塊紅包還有千字文準備好吧你！”為了爭一口氣，她逞強道。


    他們曾經約好，誰要是先結婚，另外一個就要包上十萬塊紅包，外加抄一千次


    “我沒行情”。而如果到三十歲他們還沒找到另一半，兩人就要結婚，這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你要嫁他？”他當她說笑，算準自傲的她不可能嫁給那麼不稱頭的男人。


    “嗯！”她很用力地點頭。


    “那我替你的未來默哀三分鐘，別說我沒有多年鄰居情誼。”他真的低頭，閉眼，雙手合十。


    “少咒我！”她拿枕頭丟他，他接過，很自然地拍一拍，然後放在陽台花架上曬著。


    在假日，只要是好天氣，靜汶一定會把被子、枕頭拿出來曬，他記得她曾說過，全世界最好聞的味道就是曬過陽光的枕被，只可惜沒有出這款香水。


    所以，好天氣里只要她拿枕頭丟他，他都會很自然地幫她曬，這是多年默契。


    他們的相處模式很怪，明明愛爭愛比愛吵，可是卻又默契十足，往往彼此—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也最清楚對方需要什麼。


    “喂！你還要在我家陽台待多久？”嘴里這樣說，她卻把手中的被子遞給他。


    “你還沒說要不要去爬山。”他攤開被子拍一拍。


    “不去！你自己去，別煩我。”她記得自己已經說過一萬次不去了。


    “不去就算了。”曬好被子，他翻身回自家陽台。一個人去爬山多沒意思，不如在家睡覺。


    “喂！”她探出頭叫住他。“你真的要跟李曉萍分手？”


    梁智桀揮揮手，沒回頭也沒回答她。


    叭叭！


    “靜汶！”楊偉柏在約定時間來到靜汶家門口，從車窗探出頭向她招手。靜汶關好家門，上了車。車子上路，途中，靜汶突然要求改道。“我們先去別的地方好不好？”


    “不是要先去資訊展，然後吃海鮮料理？”


    “資訊展人擠人的，我們還是逛百貨公司好了，逛完再去吃。”靜汶微皺著眉，心里不斷想著梁智桀打算和李曉萍分手的事。


    這麼好的女孩，真不懂他在嫌棄什麼，她想去問看看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好幫幫曉萍。


    到了百貨公司，靜汶帶著楊偉柏直接上了男裝樓層，楊偉柏大喜。


    他掩飾住開心，小心翼翼地探問道︰“這次你簽成合約，公司會給你多少獎金？”


    他想計算一下，待會兒可以挑哪一等級的西裝。


    “不知道。”公司給她多少薪水，她從來沒注意過，只要戶頭里有錢領就行了。她工作不是為了錢。


    她走向亞曼尼專櫃，楊偉柏簡直開心到不行，已經沒辦法再掩飾了。


    “我可以挑嗎？”他喜上眉楷地問著。


    “請便吧。”她找著高姚美麗的李曉萍，找到後，立刻拉著她進入VIP室里。


    李曉萍一看到靜汶，馬上紅了眼眶。


    “你沒事吧？”靜汶吵架很行，但看到別人掉淚就完全無法招架。


    “靜汶——”李曉萍無助地抽噎著。


    “別哭了啦，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是不是粱智桀那個混蛋欺負你？”


    “我寧願他欺負我……”她擦著淚。“他最近都不來找我，也不打電話給我，我覺得他好像要跟我分手了。”交往一個多月，她和梁智桀從來沒有過熱戀的感覺，倒像是她在一廂情願。


    “不會啦／／”靜汶有些心虛，梁智桀還真正有此意哩！


    “我覺得他好像沒有喜歡過我，平時都是我找他吃飯、逛街，他都不主動找我……”她好委屈。


    “哎呀！”靜汶終於發現問題了，她拍手叫道︰“難怪他對你會愈來愈冷淡！”


    “你知道原因？”李曉萍像陷入黑暗的小孩，終於看見一絲光線。


    “他最不喜歡去高級餐廳吃飯，他說光是應付那些禮節，他就沒胃口了。他呀，最喜歡路邊攤，尤其是餛飩面，多蔥，去芹，加一小瓢辣椒醬，如果再燙個A菜加一塊鹵豆腐，他會吃得更高興。”


    “真的？”曉萍好驚訝，她以為像梁智桀那樣優雅的上流人士，應該都習慣在五星級的餐廳用餐。


    “還有，”她說得更起勁。“他不喜歡逛街，他很喜歡大自然，尤其是爬山或者在湖邊發呆。還有呀……”


    “原來你這麼了解我？”梁智桀已經在一旁听了很久，听裴靜汶細數著他的喜妤，愈听心里愈不高興。這些屬於私人的事情，只有她了解的事情，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還有，這個雞婆的女人跑來這里做什麼？她不是跟男朋友約會去了嗎？


    早些時候，他看見楊偉柏來接她，也看見她高高興興地上了車。他覺得煩悶，家里待不住，乾脆跑來百貨公司，打算挑套西裝，順便幫李曉萍沖業績，沒想到競听見裴靜汶在泄他的底，他沒來由地感到生氣。


    “哼哼，這還用說？認識你二十九年，連你有幾根白頭發我都一清二楚！”靜汶沒發現他的怒氣，很得意地說道。


    但曉萍發現了，她尷尬地拉拉靜汶的衣角。“靜汶……”


    “是嗎？”他臉色沉了下來。


    “當然！”靜汶回頭，對著曉萍嫣然一笑。


    “很抱歉，我和她有點私人的事要談。”梁智桀先向李曉萍道歉，然後拉著裴靜汶，直接從VIP室後的安全梯下樓。


    “干麼啦！”裴靜汶扯開手。“抓這麼用力做什麼？！”好痛！


    “我和李曉萍之間的事，不用你多事。”梁智桀放開她，鄭重聲明。


    “你以為我愛管？只是看不慣你玩弄她的感情罷了。”


    “我何時玩弄她的感情了？”他從沒給過任何女人承諾，何來玩弄？


    “曉萍很喜歡你。”


    “我並不喜歡她。”


    “那你還追人家？！”靜汶不敢相信地跳腳。“原來你是那種可惡的公子！”


    “警告你，不許那樣說我！”她鄙夷的眼神莫名地刺痛他。


    “敢做敢當，別讓我看不起你！”她莫名的感到難過，是對他的失望嗎？可是她從來沒對他有過任何期望，又是哪來的失望？她不懂。


    “交往就是要看看彼此合不合，既然不合，為什麼不能分手？”


    “你根本沒用心！”


    “你又了解我了？”梁智桀怒瞪她，氣她自以為是，氣她揭他的底。


    不知為何，自己那些只有她知道的事情突然被第三人知道，他覺得好生氣，一種專屬的感覺就這麼沒了，失落感極重。


    “本來就是！你——”還想再爭辯，但他生氣的表情令她噤了聲。


    認識他這麼久，除了昨晚為了合約差點失身，惹毛了他，她還沒看他的表情這麼認真嚴肅過。


    “裴靜汶，我警告你，以後你少管我的事！”他的話從齒縫進出，瞪了她一眼，然後離開。


    “不管就下管，稀罕！真是好心被雷親！”


    她跺腳，也生氣地離開，結果楊偉柏就這樣被遺忘在百貨公司里。


    “阿桀，去隔壁叫靜汶來吃飯。”梁母黃辛鳳張羅著晚餐，今天初一拜拜，加了幾道菜，全是丈夫、兒子和靜汶愛吃的。


    “她有手有腳，自己會準備晚餐。”梁智桀繼續翻他的報紙，眼里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他還在氣白天的事。


    “你們兩個又吵嘴了？”黃辛鳳受不了地搖搖頭。“這幾年她家人全移民美國，就只剩她一個人在台灣，你是男子漢，就讓讓她嘛。”


    梁智桀翻個白眼。“她那個樣子，還需要我讓嗎？”


    “唉！從小吵到大，你們不累，我和你爸看了都累。”


    “我們沒吵架。”梁智桀用力翻著報紙。


    黃辛鳳搖搖頭，兒子氣得都變了臉，還在睜眼說瞎話。這世界能讓冷靜的兒子變臉的，就只有隔壁家的裴靜汶。


    “算了，兒子不去，我去好了。”梁政憲作勢起身，算準孝順的兒子一定會舍不得他去。


    “我去我去。”怎麼能讓長輩叫晚輩吃飯？梁智桀心不甘情下願地起身出門。


    走到隔壁，他卻發現裴靜汶家里黑漆漆的，連走廊的小燈也沒點。他猜想她可能還沒回家，正要離開，卻听見屋里頭發出了碗盤掉落的聲音，然後是一聲悶叫。


    他覺得不對勁，前去察看。


    “裴靜汶，你在里面嗎？”他敲著門。


    “我……在……”她把聲音壓得好低好低。


    “開門！你在干麼？”梁智桀擔心地猛敲門。


    “別……敲……了……你從陽台進來……”她驚恐地壓抑著聲音。


    粱智桀二話不說立刻奔回家，沒空理會父母莫名其妙的眼光，沖上二樓，從陽台翻進去她家，幸好她今天因為曬被子沒鎖窗。


    他奔下樓，黑暗中，赫然看見裴靜汶站在桌子上，一手拿鍋蓋，一手拿鍋鏟，一臉驚恐，像在戒備著什麼。


    “你又在玩什麼？”梁智桀打開燈，屋子霎時全亮了。


    “我……”見到救星，她泫然欲泣。


    “還不下來！”他繃著臉。這個女人老愛嚇他，剛剛他還以為屋里遭小偷了，害他嚇出一身汗。


    “有小強……”靜汶可憐兮兮的，平時好強的模樣全不見了。


    又是小強！我又不不殺蟑大隊，怎麼老是在幫你抓小強？


    雖然心里抱怨，但他還是非常認真地搜索著。


    “你站在桌上多久了？”他邊找邊問。


    “從下午一點多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多久了。”


    “你這個笨女人，不會打電話給我嗎？”他好氣，為什麼他老要擔心她呢！


    “手機在樓上，電話又好遠……”


    明明電話就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她只要下來走一步就能拿到，她卻一步也不敢走，還說什麼自己是女強人，根本就是愛逞強的女人！


    “你平常嗓門那麼大，不會喊救命嗎？”真受不了她。


    “我怕會嚇到它，到時候它亂飛，我——”她的眼淚已經掛在眼眶邊，好無辜、好委屈。


    “那現在你到底下不下來？”


    “我腳麻了……”她很自然地伸出雙臂，要梁智桀抱她下來。


    “沒遇過你這麼麻煩的女人。”他抱住她柔軟的身軀，輕輕將她放在沙發上，雙手揉著她緊繃的小腿肚。


    “你才麻煩咧！”她忍不住又想和他斗嘴。


    “還罵我？不幫你找了。”


    “等一下啦！”她連忙拉住他，舉白旗休戰。“今天我們停戰好不好？你快找啦！”


    梁智桀沒好氣地蹲，但按揉她小腿的動作卻很輕柔。


    “好點了沒？”


    “我沒關系，重點是小強呢？”她很不安地看著四周。


    “早就飛回家吃飯了啦！”


    “騙人！你帶它來見我，生要見蟑，死要見尸！”


    “裴靜汶，你別強人所難喔！”他瞪著她，忽然想起自己還在氣她。


    “那今晚我要睡你家。”靜汶退了一步。心想讓小強在她家橫行一晚，吃飽喝足了，應該會自己回巢去。


    “我家沒房間。”他拒絕。


    “睡你房間啊！”她答得理所當然。


    “那我睡哪？”


    “隨便沙發還是地板啊，以前你不都是那樣睡？”


    小時候，因為父母常常出國洽公，怕蟑螂的她老愛賴在他家，佔住他的房間、他的床，而他就會自動去睡沙發。


    “今天不想讓你，我還沒原諒你呢！”


    “小氣鬼，一個大男人跟女人計較這些。”


    “現在我就是男人，你就是女人了？不是愛跟我比嗎？不是說不要因為你是女人就讓你？”


    “呃……”她額上冒出三條黑線。這個人怎麼把她說過的話記得一清二楚？


    “那算了。大不了跟小強同歸於盡！”她一副從容赴義的模樣，真是風蕭蕭兮易水寒。


    “算了算了，算我倒楣，不然等一下我媽又說我欺侮你。”就算她願意，他那偉大的母親也不會同意的。她燦然一笑，伸出雙臂。


    “干麼？”他瞥她一眼。


    “不用扶我嗎？”


    “要就自己走去。”


    “可惡！”


    她瞪著他的背影。如果可以，她真想追上去重重捶他一拳，只可惜現在她雙腳發軟，連走路都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