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大明星  第八章
作者:念眉
    因為張道長連番作法,裴其濬受到眾人的隔離,再加上下榻的飯店房間四周被貼滿黃褐色的符咒,導致原本住在他隔壁的工作人員紛紛要求換房。


    然後,那個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張道長,變本加厲地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悄悄將施法範圍擴大,波及一直安然度日的郝純情。


    在她時常出入的場所、走過的地方,不但撒鹽巴,還噴符水,終於,純情受不了了,趕緊向裴其濬求救,且討好的帶來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雞湯。


    “哎唷!不是有人躲我躲得像SARS病毒嗎?怎麼今兒個自願身陷疫區里?”裴其濬涼涼的挖苦。


    沒心沒肺的女人,眼見愛人身陷困境,一點感同身受的痛苦也沒有,每天繼續過著享樂的快活日子,教人氣得焚紅雙眼!


    “那心、肝、脾、肺、腎樣樣缺、沒血沒淚的家伙是誰啊?我應該不認識吧?”純情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努力裝無知。


    “哼!”他賭氣似的別過臉,拒絕讓她諂媚的笑容瓦解他的作戰意識。


    “來嘛!我帶雞湯給你補補身子喔!這可是我親手下廚做的呢!”


    “真是你親手做的?”裴其濬揚眉,小心翼翼的確認。


    “對啊!”純情立刻端出一副好太太的賢慧表情,缺乏戒心。


    “不要。”他不給面子的拒絕,“雖然澄兒的折磨很恐怖,但我還想活久—點,不想被你的手藝毒死。”就是她洗手做羹湯,才讓那鍋雞湯外圍宛如漫著一股毒氣,教人不敢靠近,遑論是嘗上那麼一小口。


    偷偷咬牙,“可是看你瘦成這樣,我好心疼。”忍,即使已經氣得半死,她仍得忍耐,誰要自己有求於人。


    “騙人。”裴其濬含怨控訴,沒發現自己不依的口吻溫柔得似撒嬌。


    純情趕忙栘到他身邊,“你生氣啦?不要啦,人家是以大局為重,才會逼不得已大義滅親地與你刻意疏離,你就不知道我在片場多麼想念你……”頓了頓,“不信你去問秦棧風和歐陽驥,我是真的很想你的!”揪出兩位證人強調自己的真心真意。


    “哼!”說到那兩株牆頭草,不免怒氣叢生!純情一示好,哪怕要他們放棄美國公民的身分,投入伊拉克的懷抱,他們也肯干。


    “你不要這樣嘛……”她賴在他的懷里撒嬌,卯起來示好。


    裴其濬冷然與她拉開一段距離,免得心一混沌又掉人她的溫柔鄉,讓美人計得逞。


    “你想我?不會吧,你在片場餅著眾星拱月的精采日子,哪還會記得活在悲慘世界的我?”


    “才不是!”純情夸張地蹙起眉頭,痛苦萬分地撫著胸口,“不是這樣的,你的苦痛我絕對心有戚戚焉……”張道長的魔爪已經觸及她的生活了,無時無刻拿著桃木劍“搖旗吶喊”,吵得她夜不成眠。


    “那很好啊,夫妻本是同林鳥嘛!”


    “可是我被張道長吵得不能睡覺,已經有黑眼圈了。”她賣起可憐,姣好的面容下確實浮現兩團似熊貓的黑色素。


    “我也有啊,我還長了胡渣。”蹺起二郎腿,指著自己的唇周。


    “是你懶得刮吧?”純情的臉上布滿黑線。


    裴其濬懶得理她,存心給她懲罰,讓她急得跳腳。


    眼見柔情攻勢無效,純情換要無賴,輕嚷叫鬧,“我不管啦,反正你不能再放任你妹妹和張道長繼續裝瘋賣傻了!你知道嗎?他們天天在我房門口搖鈐、念經,我根本不能睡覺,而我一失眠就會情緒不好,情緒低落皮膚狀況就差,皮膚一差看起來就丑,人丑當然影響票房,電影沒有票房你的損失一定慘重……”


    “停!快停下來!”裴其濬大呼受不了。天啊,女人長舌已夠可怕了,若再加上伶牙俐齒,真教人不敢恭維!


    “好,我可以閉嘴,不過你得快將令妹趕走,買張機票送她,非洲、埃及、克羅埃西亞、大洋洲……哪個國家都好,能多遠就送多遠,求求你啦!”她雙手合十,委屈拜托。


    她的美麗再也承受不了裴允澄的摧殘與張道長的折磨,等到他們甘心收手了,就算拿SK—當水喝都救不回她的風采。


    “請神容易送神難,也不知道是哪個笨蛋把她引來的。”裴其濬恨恨地瞪她,大翻舊帳。


    “我承認這事是我個人策略的失誤,但誰敦你家門不幸出了這樣怪里怪氣的妹妹,而你競還罪該萬死一直包庇、容忍,影響眾人生活作息與拍攝進度,總而之,錯最多的人是你!”純情成功地將過錯盡數歸咎至他身上,無辜受害者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干古罪人。


    “我……”她指證歷歷的說詞竟敦裴其濬百口莫辯。


    “多說無益,反正你趕快把她送走就是了!〕


    “我也有我的為難之處。”


    純情一臉質疑,反倒懷疑他是個被虐狂,“你有什麼好為難的?到底你是愛我,還是愛她?”


    “她?”他愣了三分之一秒,才領悟出來原來那個她指的是裴允澄,“我愛的當然是你羅,”環著她的肩,給她信心。


    “騙人,你居然還考慮半秒!”她理不直、氣很壯的數落,雙手環胸,“反正一山不能容二虎,你要盡快把小惡魔送回去,要不然戲拍不完你自己負責。”


    他何嘗不想,“澄兒很棘手……”


    “從我一進門你就說事情很困難、很棘手,什麼她很可憐,到底還有什麼推諉之詞,你乾脆一並說出來好了!”她開始不耐煩。


    “辦法我們的確想過,但很難兩全其美,總會顧此失彼……”裴其濬細究怒氣高張的臉龐,緩慢的試探,“如果我們想出的辦法會讓你受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委屈,你也願意配合嗎?”


    “是、心靈、自尊、金錢、聲譽,哪一層面的傷害?”純情問得可仔細了,就怕張道長的收心符真的有效,讓他與親愛的妹妹干起狼狽為奸的勾當傷害自己。


    “都不是。”都說是委屈了,當然構不成傷害。


    “好吧!我就犧牲個人利益來顧全大局,給你幾天時問,你盡快把這件事辦妥喔!”為了贏回先前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快活,受點委屈算什麼?


    “我會的,只是這段時間真的要委屈你了。”裴其濬安撫說道,心底漫過一絲詭異的不安。


    “你到底要用什麼辦法趕走她?”雖然她做事向來只問結果,不管過程,但他的態度讓她不由得心生好奇。


    “秘密。”裴其濬絕口不提。將之列為高度機密,實因事前暴露事情真相只怕引起不必要的軒然大波。


    “好嘛,你辦事我放心。”笑了笑,順便轉移話題,“看看你,幾天都沒睡好,好可憐喔,我惜惜……”捧著他憔悴不已的臉,十分心疼,眼下卻是蘊滿逗弄的促狹。


    “你才知道。”


    “不要生氣了嘛。”


    裴其濬輕啄朱唇,雙手十分自動地溜進她的襯衫里,“我想要你……〕低沉的嗓音泄露深沉的。


    “可是明天一早還要拍戲……”當大掌罩住柔軟的胸脯,純情發覺自己的步調亂了,明明是她想作弄他,怎麼主導權一下于換去他手里?


    “沒關系,我叫劇組發晚一點的通告。”這時候,他發現老板的職權蠻好用的。


    “隨便……”意亂情迷的陷入熱吻,他說什麼都好。


    正當唇與唇、舌與舌短兵相接時,純情驀地瞥見牆上貼滿的黃褐色符咒,刺耳的念經聲浪此時更從窗戶刮進來,滿腔熱情驟然冷卻。


    “我要回去——”推拒他的重量,手忙腳亂地扣起被解開的鈕扣。


    裴其濬茫惑不已,“怎麼了?”


    “你的房間不只有符咒,還有念經聲,我會崩潰,你自己解決吧!”她攏攏發絲,準備走人。


    “眼一閉,忍一忍就過去了。”裴其濬忙著勸說,佯裝自己沒听到張道長;“普渡眾生”的吵雜,“要不然我把窗戶關起來,這樣可以嗎?”


    “不行!”她斷然拒絕,“一想到他們就在外面,我會不能專心……你也早一點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你這樣叫我怎不胡思亂想?”指著自己撐帳篷的褲襠,低聲怒吼。


    “愛莫能助。”趁著他還來不及發威,純情溜之大吉。


    暈黃的燈光,裴允澄的房間虛掩,映出一對相擁的人影。


    小惡魔和張道長?純情錯愕地瞠大黑眸,道德良知與好奇在腦中展開一場天人交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句成語對嗎?總之,她決定犯規一次。


    原本她是窩在房間大床發呆,反省自己見死不救的行為,想了想,越想越不對,她似乎真的不該將愛人同志扔在二芳孤軍迎戰小惡魔的摧殘,雖然她對介入別人家務事非常沒興趣,不過以她和裴其濬之間的感情以及未來的發展,不至於還是外人吧,於是,她來了。


    她抱持著長嫂如母的胸襟來了,打算對她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將她偏差的行為導回正軌,順便贏得小惡魔對她的崇敬。


    “大哥,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裴允澄難掩興奮,不斷重復,“你真的沒對那只狐狸精用感情,一切只是和歐陽他們的賭約?”


    大哥?純情一下子不能消化裴允澄的稱呼,一個壞念頭沒有預警倏地沖上心頭。


    接著,逸出房門的那縷男音,正式將她僅存的一絲希望擊碎。


    她的猜測果然是真的!


    “大哥何時騙過你,不信你看看這是什麼?”裴其濬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支票遞給她。


    “一千萬?!那只狐狸精居然值這個價碼?”裴允澄目露憎恨,鄙夷的說。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那個女人絲毫沒有特別之處,不過氣質比一般女人好一點、臉蛋比其他女人漂亮一點、身材比眾家女星勻稱一點、演技再比資深演員精湛一點……這樣的女人就能贏得眾人歡心嗎?


    “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吧?”如果可以,裴其濬真的不願這麼做,即使只是作假演戲騙人,他亦不想否認心里對純情早巳無法抹滅的感情。


    “信啊!”她環住他的腰,仰起小臉,“只要大哥說的我全都信,這輩子我最愛的人就是大哥了!”


    “我也最喜歡澄兒了。”撫著那頭柔順的短發,心里嘆氣,這丫頭究竟何時才會長大?


    逆著光,純情看不明白兩人的表情,對話卻是听得一清二楚。


    “有多喜歡?比起那只狐狸精呢?”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和她只是玩玩。”他閉著雙眼說道。


    “真的?”眨眨雙眼,得意不已。


    “她對我而言僅止於一場游戲,曲終人散我自然會和她分開。”為了說服多疑的她,他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多想,真誠的表情方能卸除她的戒備。


    平地一聲雷,純情震愕當場,恍惚的腦袋令她分析不了那段話里的真實性。


    什麼賭約?


    她只是他的游戲?


    裴允澄抬起埋在他胸前的臉蛋,無意間瞥見半掩的房門飄著一截雪白的裙角。


    “你說過等我長大娶我,不是騙澄兒的,對不對?”眼底閃過一絲護意,快得令人來不及捕捉。


    “當然不是,難不成你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裴其濬昧著良心,賣力演出,博取她的信任。


    “不用啦,我相信大哥,可是還要等多久你才願意娶人家?”她不死心的追問。


    多久?裴其濬頭痛了,不過戲言一句,她跟他確認日期,不是難倒他了嗎?


    “你每次都說要娶澄兒,到底是什麼時候?”她撒潑地跺腳,抗議不依。


    “等到我覺得你已經變成一個成熟的大人,不再孩子氣,不會無理取鬧,更不會帶道上來鬧場,我就娶你。”他對自己急中生智感到佩服。


    “這簡單嘛,為了大哥我一定做到!”她親昵地勾住他的頸項,“大哥,親我!”表情純真如天使,視線越過他的肩頭,分明在向門外的女人挑釁,吶喊著自己的勝利。


    裴其濬沒想太多,一如以往敷衍地親了她的額頭一記。


    “大哥,這張支票可以送我嗎?”


    “呃……”愣了愣,面有難色。


    這張支票是歐陽驥與秦棧風聯合開的芭樂票,她不會真要拿去兌現吧?


    門外的人兒輕顫身軀,混沌的腦袋突然失去了思考判斷能力。


    裴其濬溫情的舉止、裴允澄輕浪的行為,不該是一對正常兄妹的表現,是她太多疑,抑或他們的關系本就不尋常?


    發脹的腦子吸收不了眼前的一切,裴允澄像個熱戀女人般小鳥依人地偎在他懷里的畫面,令她心想吐。


    她急欲逃離這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傷害,不料卻撞倒了走廊的花盆,引起房內男女的注意。


    “可能是張道長,我這就請他滾回四川去!”裴允澄大揚勝利旗幟,昂首闊步走出去,然後不慌不忙的關起房門,隔出兩個世界。


    “我知道是你,不用躲了。”她在走廊轉角處逮到臉色發白的純情。


    “誰在躲了?”純情挺直背脊,佯裝若無其事。她不會那麼容易被擊倒的,水遠不會!


    “剛才是你在門外偷听我和大哥的談話吧?那你應該知道,大哥只是玩玩你,你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用來炒新聞的。”裴允澄字字犀利的諷刺。


    純情輕哼一聲,“就算我是用來炒新聞的,那又怎樣?總比你這個變態、的家伙好,你以為裴其濬真的會娶你嗎?他只是在哄你開心!”


    努力維持自尊,捍衛著自信,她必須這麼說、如此安慰自己,才不至於在外人面前崩潰。


    “他為何不娶我?”


    “他怎可能娶你?你瘋啦!你們是兄妹,兄妹不能結婚,那是,你懂嗎?”她輕笑,但心亂如麻,懷疑不是她瘋了,瘋的人是自己。


    “你錯了,我們並沒有血緣關系。”輕笑的人換成了裴允澄,她釋出了最後一張王牌。


    “什麼?!”純情驚震,笑容凍結嘴角。


    “我和大哥不是親兄妹,他是我媽媽領養來的養子,我們完全沒有血緣關系,這麼說你听懂了嗎?”


    純情迭步後退,瞠直的兩眼漸漸沒有焦距。裴其濬從來沒提過這件事……


    裴允澄輕揚下顎,輕蔑地斜睇她的反應。


    “就算這是事實好了,他還是不會娶你……”維持著殘敗的尊嚴,努力不去相信兩人真有昧關系。


    “你就等著瞧!如果怕痛苦,就繼續活在自欺欺人的謊言里好了!”裴允澄笑得好不得意,“活在謊言里會比較舒服一點。”


    是誰在說謊?裴允澄還是裴其濬?或者如同他們所言,根本只是游戲一場?


    純情痛苦的掄拳,指甲陷入了掌心,分不清現實與謊言。


    或許愛得太深,教她失去了該有的冷靜,一寸寸跌入裴允澄編派的謊言里而不自知……


    “大家全都騙你,跟你演戲、哄你開心,而這所有的一切只為了演一場精采絕倫的好戲給觀眾和記者們看,讓他們願意花錢買票進戲院。”裴允澄加足火力,續道︰“他們踩著你的背脊往上爬,歐陽驥這樣,秦棧風也是一樣。”


    “你說謊!”


    “你大可繼續扮可憐,等大哥回心轉意啊!”裴允澄開心地扭身離開,突地又回頭扔下一句話——


    “對了,大哥還說演藝圈這些急欲成名的女人最容易上當、也最好哄,沒事送送東西討個歡心,就主動投懷送抱,愛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羅!”


    純情氣結,“總比你暗戀自己大哥,阻斷大家的聿福好吧?兄長一有情人就裝瘋賣傻,一會捉鬼、一會除魔,鬧給誰看?”純情不肯示弱的反唇相稽。


    裴允澄惱羞成怒,“是大哥要我演戲給你看,教你知難而退,誰知道你臉皮這麼厚,我們都唱這麼久的戲了,你還搞不清楚狀況!”


    “他不是那種人。”無奈,她對他的信任早已動搖,這話只是說來安慰自己。


    “是嗎?不然你以為我胡鬧那麼久,他為什麼完全沒生氣的徵兆?就算他是我的大哥,也不可能縱容妹妹無法無天至此吧?用點腦子吧!”鄙夷地伸出食指敲敲額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人。


    純情動不了,她的話听入耳里,疼進心底。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即使是親兄妹,也不會包容這般胡鬧的行徑,甚至成為大家的笑話……所以,這些全是為了演戲給她看嗎?要的是她的身子,還是感情?


    她被他耍了嗎?


    還是被一群人給耍了?


    晨光射進古老的建築,遠方的雞鳴打破寧靜,昨夜回到房間後的純情一夜無眠。


    她沒有像瘋婆子般去找每個人理論、求證,寧可在心里說服自己相信裴其濬的甜言蜜語是真的,相信她與秦棧風等人一起培養出的革命情感不是假的。


    即使精神狀況不佳,但當純真一敲門,她還是起床盥洗,準備一早的通告。


    一踏出飯店後門,刺眼的鎂光燈接二連三亮起,大批媒體記者像潮水般靠近,將來不及反應的她簇擁至人群里,數十支麥克風圍在面前。


    “郝小姐,請問你對賭約的事知不知道?”


    “傳言你只是裴其濬的一顆棋子,是否屬實?”


    “你對於一千萬的價碼滿不滿意?有沒有考慮給賭輸這局的歐陽驥、秦棧風等人分紅?”


    “純真,這是怎麼回事?”純情努力在人群中搜尋純真身影,然而過多的記者、攝影機,將兩人越隔越遠。


    “郝小姐,麻煩你回答我的問題——對於接二連三卷入桃色風暴,會不會影響你復出的決心?”


    明白這一刻沒有人能夠幫她,純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什麼桃色風暴?”她沉著以對。


    一名熱心的記者遞上一疊報刊,斗大的字眼瞬間粉碎了她對裴其濬的信任,瓦解了她最真摯的感情——


    “裴其濬一千萬力賭郝純情芳心”、“美人難過英雄關,郝純情淪為玩物”……來不及細看報上的內容,眼楮只看到他們親密的合照被記者刻意割成兩半,另有二張秦棧風和歐陽驥簽名的千萬元支票。


    僵愕灰敗的表情忘了掩飾,一架架攝影機連續捕捉,一絲遁逃的機會也沒有。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讓我過去。”抓起遮陽的薄外套擋住自己的臉,努力掙月兌人群。


    所幸片場的工作人員就等在前頭,合力保護她安全上車。


    上了車,純情不發一語,內心的脆弱赤果果地被人攤在陽光下,將要成為眾人茶余飯後的新話題。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傳媒的力量曾經使她成為紅遍亞洲的一代玉女明星,或許也將讓她變成天底下最可悲的一大笑話!


    純真坐在她的身側,好擔心,“大姊,我跟歐陽說一聲,你身體不舒服,今天請假休息好了。”她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心里卻很明白,只要傷害大姊的人,都有錯。


    從小到大,不曾看過這樣的她︰心碎落寞的神情,仿佛再也沒有未來。


    “不用了。”一抬首,看見後視鏡里幾位不甘心的記者、攝影師,開車尾隨而來。


    她想逃,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一個人安靜地舌忝舐傷口……但她能逃到哪去?


    四周全是虎視眈眈的人,他們都想看她的笑話。


    呵!純情仰頭輕笑,天地之大居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大姊,你怎麼了?”純真被她突來的笑聲駭著。


    “沒事。”淡漠的別開臉。


    待車子開進片場,裴其濬立即迎上前來。


    “我有話跟你說。”


    純情甩開他的圈握,“但我沒有什麼話要跟你說。〕


    她已嘗到天真愚蠢的報應,不能再失去最後一絲尊嚴,讓眾人看盡她的笑話。


    “不要選在這時候和我鬧脾氣,我們之間有太多誤會必須厘清。”裴其濬煩悶的嘆口氣,一夜之間,他竟從不近的新好男人變成始亂終棄的情場浪子。


    “裴大制作,是你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如果你對我的表演方式有問題,麻煩你去找導演溝通。”語氣淡漠,表情像凍上一層冰霜。


    “我不許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竭力壓下拚命往上冒升的怒意,雙手握住縴細的臂膀喊道。


    “那你希望我用什麼語氣跟你說話?”純情利眼審視他的面容,自嘲︰“以一個被你玩弄於股掌間的玩物,或是連大腦都沒有的花瓶女星的形象?〕


    “事情尚未明朗,你更是什麼內幕也不了解,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該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顧全了允澄的私心,卻徹底傷了她的真心。


    “請你也不要在游戲結束後,還妄想再把我當白痴要。”揪心的痛楚在心里蔓延,她必須努力凝聚更多的抗戰意識,才不至於讓自己輸得難看。


    裴其濬臉色晦澀得猶如剛從地獄回來,不顧眾人側目,硬是將她攔身抱起,走人休息室。


    “放開我!你干什麼?”純情狼狽地跌人他的懷里,掄拳掙扎。


    “我們需要談一談。”將她扔進沙發里,重重地甩上門,再落鎖。


    “我說了,沒什麼好談的!”心底的委屈像是吞了一塊沉重的鉛,痛楚難言。


    “沒有什麼賭約,那不過是我們一時的戲言,還有那二張支票,所有的一切全是為了讓允澄離開所設下的幌子,但我們萬萬沒想到她會向報社發布消息……”心里一著急著解釋,說起話來頓頓停停,毫不順暢。


    他萬般無奈地凝視她的臉,希望取得她的諒解。


    純情不置可否,自我解嘲說道︰“不錯啊,這件事爆發的正足時候,正好給我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不用發新聞稿、不用討好記者,就有那麼多人搶著報導我的新聞,我開心都來不及了!〕


    一抹黯淡的慘笑在唇畔化下開。這是自食惡果吧?以為贏得全世界,其實輸得徹底,連帶一顆心也賠了進去。


    “不準你再這樣說,我發誓真的不是有意讓允澄傷害你,如果我知道她會這麼做,一定事前阻止。〕


    “我不怕傷心,就怕別人欺騙我。”委屈的淚水關始在眼角累積。


    她能不能收回那份對他完全信賴、完全投入的情感……原來一度以為能夠緊緊依靠的踏實感全是謊言……


    他們讓她痛不欲生!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裴其濬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內心。


    “你證明給我看,證明你是真心的啊!〕純情激動的低吼。


    “你要我怎麼證明?掏出我的心嗎?』他撕開襯衫,露出精壯的胸膛。


    她則是一臉慘澹地望著他,眼淚就在此時滑落。好諷刺,不是嗎?相同的承諾他竟用在不同的女人身上。


    陡地拉起冰冷小手貼上自己溫厚的胸膛,“你掏出來啊!掏出來啊!”


    彷遭毒蠍蝥傷,純情迅速地抽回手掌。他眼底深處的澎湃讓人繃緊了神經,更加難受。


    “回答我啊!”裴其濬雙手貼著牆面,圍堵她能逃離的所有方向,“看著我的眼楮,我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當她難堪的抬首,他二話不說立即俯身攫住柔女敕的唇辦,以為如此便能消弭兩人之間的疙瘩。


    他吻得深入,粗蠻中帶有幾分懲罰意味,急切索求她的同應,以證明自己對她仍有重要性,同時也毫無顧忌地釋放深沉的情感狂潮。


    純情十指貼緊抵住他的胸膛,小臉左右縮躲,意圖阻止他的進犯。


    裴其濬不容任何抗拒,當她用那般決絕的口吻與他說話,他的心慌得只想再次征服她,勾引她憶起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甜蜜。


    當唇與唇親密貼合,彼此的身體再也沒有一絲空隙,可心和心之間的距離呢?


    在她猛地以齒咬他的唇時,他明白了,他們的心與身體的距離反其道而行,正一寸寸的拉開……


    離開了她紅腫的唇辦,拭著被她咬傷的血痕,他凝望著她——曾經,那雙美麗大眼里,他就是全世界,如今徒剩委屈和不信任。


    “為什麼要這樣懷疑我們的感情?”


    純情順著氣︰心痛問道︰“你和裴允澄是親兄妹嗎?你們有沒有血緣關系?”


    “這很重要嗎?”允澄之於他,除了妹妹,還是妹妹。


    “親兄妹不會擁抱接吻,親兄妹不會結婚,親兄妹也不會互許承諾……”眨眨眼,眨掉了方才未落的淚珠,然後驕傲的微微抬高下巴,不許無助的淚水再次墜跌。


    “她永遠是我妹妹,我不會娶她,更不可能愛上她。〕為什麼這些人都要逼他?


    想愛一個女人,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為何變得那麼復雜?


    “她不當你是哥哥,她要嫁給你,她一輩子也離不開你。〕


    她望著他,緩緩道來听到的事實,她的聲調淡如輕風,內容卻是犀利如刀,直直捅入他的要害。


    裴其濬痛苦的闔眼,給的還是那個千篇一律的理由,“母親臨終前,我承諾她不讓澄兒受到丁點委屈、不讓她受傷。〕


    “那我成全你們。”她好悲哀的露出一抹自憐的笑,心跳幾乎在這一刻停止。


    “我要的不是你的成全。”氣急,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很抱歉,我一輩子也不會祝福你們。”任性的表明立場,抿著唇阻擋強烈的悲傷侵襲坑坑洞洞、已經不完整的那顆心。


    未掩的窗欞吹來陣陣涼風,散不掉他們僵持的氣焰。


    純情僵著殘存的尊嚴,挺直背脊走出休息室,希望也能走出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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