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主情深 第六章
翌日清晨,天蒙蒙初亮,程暖晴便急著到冷玦的齋打掃。先前,听冷靜說冷玦習慣早讀,她便決定要搶在他之前,整理個舒服的環境出來。
出身貧寒的她,斗大的字不識得幾個。甫進齋,猛然瞧見這架上滿滿的冊,感動溢滿胸懷。
“本在上,我程暖晴是個粗手笨腳的姑娘,可今天為各位清潔,必定盡心盡力的。”她放下方打來的水,雙手合十,虔誠膜拜,直信里有神靈,保佑人當官發財的。
天色幽晦,她點了燭火,便埋首擦拭櫃,還不時湊上堆,聞聞那股子香。在她之前,其實是有專人清理的,所以與櫃子並不著塵。就在抬高蹲低的來回間,外面的天色逐漸清亮,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眨眨眼楮。“那些讀人真了不起。我只是看看的外皮,眼都花了,他們還得瞧這麼厚的。”
她擦到最底層,索性一的坐下。“咦!這是……”她的眸光倏地綻亮,探手拿起其中一本,莫名地笑起。“呦!這本好呢!竟然還有個字是我曉得的。”
她手里拿的是幼兒習字用的“三字經”。“冷氏王朝”文化由中土傳來,故典籍與中土皆同。程暖晴手中拿,唯一認出的自然是那個“三”字。
她搖頭晃腦,佯做學究地念道︰“三什麼的。”神情頗是自得。
三個字里一個是她認得的,她便覺得這本極是可親。受了鼓勵,她頭回翻開。雖然第一個字她沒能說出口,不過——“這個字面善得很。”那是個“人”字。
往後翻去,字益發難了,她抖盡灰蒙的煙塵,還沒瞧到識得的字。“怎麼可能?”她咬住下唇,不死心地重尋。“啊炳!就是你了!”她突然興奮大叫,猶如官兵抓到強盜。
“我?!我怎麼了?”冷玦擰眉摀耳,從外頭步入。
“王爺!”程暖晴興沖沖地爬起,小臉突然擠皺。“呼……等一下啊!”方才坐得久,雙腿發麻一時起不了,她卷起再度撐著身子。“啊……”視線移上眼前的一雙有力的手。
冷玦縱身到她旁邊,俊臉漠無表情。“起來。”伸出的手卻是沉穩有力。
程暖晴怔愣了下,旋即釀出蜜糖似的笑容。“王爺!”她最喜愛王爺了,雖然不說好話,可是實實在在是個好人。
“您看!”攀住了冷玦的手臂起身,她獻寶似地翻開頁。“是個『九”字呢!”
“嗯。”冷玦瞟過,眉峰不解地蹙起。
程暖晴的熱情從來都不容易消退。“這是我找到第二個認識的字哪!”俏臉猶是喜孜孜。
“王爺!王爺!”手指開心地在上下比畫。“這『九』字上下頭的鄰居,怎麼稱呼?”她像是個貪鮮的稚子,想認出每個不同的字。
呆看著程暖晴,冷玦的神思有一瞬逸失了。
“王爺!”程暖晴睜睜地瞧他,不曾見過他這樣。“你怎麼了?”
冷玦眸中的幽光閃過。“沒有。”——他只是想起他娘韓似水。
“上面是『香』下頭是『齡』。”他平板低道。
程暖晴小心翼翼地呵出每個字︰“香、九、齡。”
冷玦沉聲。“誰讓妳拿出來?”
那些他塵封已久,不再讓人踫觸,其實……他或許該燒了才好。
程暖晴完全沒听到他的問題,一徑傻傻地笑起,不斷點頭喃念︰“香九齡、香九齡……”這三個字符串起來,是她從沒听過的組合,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冷玦原要將奪回,可看著程暖晴暈迷的笑容,他抑下奪的沖動。
他不解,為何只是重復三個單字,可以讓她笑容里滿出幸福。
“王爺,香九齡這三個字真好听,那是人名嗎?這人是誰呢?他認不認識里的那個美女?”黑瞳充滿渴盼。
近似童言稚語的問法,逗軟他嘴角冰冷的線條。“香九齡不是一個人。香,指黃香,九齡是說他九歲。”
“好奇怪喔!原來香九齡不是一個人喔。黃香九歲叫香九齡……嘻嘻……有讀的人,說話果然不一樣。”她一點也不為猜錯感到羞赧,只關心地道︰“那黃香他是誰啊?認不認得那美女?”
“歷代紅顏甚多,我不曉得妳說的是誰?”冷玦也叫她的話,勾出好奇心。
“就是那個……那個……”程暖晴用敲著頭,試著多回想些。“有一句話說里有房子,有吃的,還有個叫……啊!顏什麼的美女。就是她啦!這句話很有名的,您一定會知道的啦!”
“這句話的確很著名。”冷玦抿嘴悶悶地笑起。
“笑什麼嘛!”程暖晴不滿地噘嘴,腮幫子滑稽地脹鼓。
“咳!咳!”冷玦咳了兩聲以免內傷。“那句話是說『中自有黃金屋,中自有千鐘粟,中自有顏如玉。』”
“對!對!對!”程暖晴猛點頭。“還是王爺學問好。”
“這句話可不是說黃金屋、千鐘粟和顏如玉是放在里的。”
程暖晴馬上搶白。“我就說嘛!里怎麼藏得下這麼多東西。所以人家跟我說里有住的、有吃的和叫顏如玉的美女時,我就覺得奇怪嘛!”急著表示自己不是沒能力判斷的。
“我想這些都得和里的神明打交道,才能變出來吧。”她話出驚人地加了一句,神色中還有些志得意滿。
“神明?!”冷玦止不住放肆狂笑。
少見他開懷大笑,程暖晴困窘地直跺腳。“不要笑啦!”冷玦笑聲不歇,她只得翻白眼瞪他。“就算要笑,至少也得告訴人家是怎麼回事嘛!”
“嗯。”冷玦費了番工夫,凝斂笑意,清楚地說著︰“這句話是用來勉勵人讀,參與朝廷選士,求功名而後得富貴,日後自然有黃金屋、千鐘粟和美女。那顏如玉是指美人容顏似玉溫潤無瑕,不是人名。”眼梢送出抹笑。
“啊!又不是人名了啊……”程暖晴模模腦勺,尷尬地看著冷玦。“對不起喔!我是個不識字的粗丫頭,什麼也不懂,又鬧笑話了。”突然有些靦腆地笑起。“嘿!嘿!顏如玉……真的頂好笑的。”一把將本放回桌上。
緋色從耳根竄燒,她不安地搓揉空蕩蕩的雙手。“我打小羨慕那些上學堂的。”那種羨慕,是眼巴巴地望著。“他們嘴里咕嘰咕嘰的,好象在念咒。娘說那些會念咒的,都是體面的人,將來可以當大官蓋大厝。有次我還偷偷地躲在學堂旁邊喔!可叫娘抓到,她說我這麼笨,又是個丫頭,怎麼也不可能寫字念的。”她細細喃念。“對啊!怎麼也不可能。”
那雙手叫她搓得火熱發紅,她驀然扯了個笑。“不怕您笑,我連程暖晴三個字都不會寫呢!只知道是暖和的暖,晴天的晴。”其實她好早就放棄了學習的念頭,若不是方才瞧了那本,也不會惹出她這無端的妄想。
那笑容鑽到冷玦心底,竟這麼勾出……勾出酸疼。
苞程暖晴相處後,他才知道自己只是戀著她的笑,對她一點也不明白。不識字,她心底藏著缺憾。所以喃念“香九齡”三個字時,她笑容單純幸福。弄錯“顏如玉”時,她笑容酸澀自嘲。
而那回初次見她時,她自得地報出的名字,竟也埋著苦處。
“我教妳。”他步回桌旁,在硯上添水,正動手磨墨時,突然停手低囑。“現在起妳負責磨墨,知道嗎?”文房四寶,那原是他的世界,從來不讓旁人踫的。
程暖晴不明了這一層,只是發愣地瞧著墨條。
“過來啊!”冷玦叫喚著有些轉不過心緒的程暖晴。
“喔!”程暖晴呆呆地走過去,拿起了墨條。那東西她從未踫過,抬起頭她遲疑地凝盼冷玦。“這個……”
頭一次冷玦主動移近她,面無表情地貼著她的背後,執起她溫熱的手在硯上運轉。“磨墨時需用力,可不是一徑使著蠻力。”
溫醇低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回蕩,胸口彷佛有人擂擊,程暖晴心頭咚咚咚地鼓跳。她自是不知,冷玦的心跳,和她隔著衣衫,以著同樣節奏擊動。
無措的心跳,牽動她一雙手微微顫抖。
冷玦有力地穩住她。“運勁時,要勻整不偏,輕重相等,疾徐有節,濃淡適中。”那言語在程暖晴耳中听來陌生,又奇異地勾人。程暖晴不是听得很明白,只知道自己的心,就像教墨條給磨過似的,就要化在冷玦的溫言里。
冷玦抽開墨條。“磨墨後不可將墨放在硯上,這樣容易損了硯面。”
“喔!”在他抽手的片刻,神思才蕩回燥熱的體內。
冷玦再度就著程暖晴的手,換上枝毛筆。“放輕松。”他的話語輕軟似風,拂過她緋紅的雙頰,吹起桃花般的春天。
飽滿的墨水,落成三個神采奕奕的字。“程暖晴,這就是妳的名字。”
“我的名字?!”她燦燦笑起。“我的名字呢!”她一直以為字是神奇的符咒,沒想到這咒語叫人破了……是王爺哪!
“王爺,您把您的名字寫在我的名字旁邊好嗎?”她要永遠記得。
“我的名字?”冷玦遲疑下,還是舉起了筆。
“等一下——”程暖晴把手湊上,心又快速地鼓噪,可她還是提起勇氣地要求。“我可不可以和您一起寫,像方才那樣。”
話說完,兩人沉默半晌,程暖晴好怕心髒就這麼從喉頭跳出來。
“嗯。”冷玦反握住她的手,再度帶著她落筆。
“冷玦。”他吟道,像是鄭重地介紹。
“好好听的名字,好好看的字。”程暖晴笑容滿出粉頰。“王爺您字寫得這麼好看,是誰教的?”
冷玦愣了下,悶悶地吐出兩個字︰“我娘。”說完隨即放下筆,將溫度從程暖晴手上抽離。
“王爺。”程暖晴回頭,茫然地望著冷玦。“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她雖胡涂,可到底是體貼的,冷玦的情緒轉變她是能察覺的。
“沒有。”冷玦坐回位置,俊容恢復平時的淡漠。“這毛筆硯台妳都拿去洗吧!”說起話來,又是那平靜無波,亦無生氣的語調。“記得硯台要用溫水或冷水洗,洗淨後以絲瓜絡擦干,那……”
視線移到“三字經”時,神色突黯,連話也悶住了。
冷玦將手探到前,卻沒有翻開,指尖停在前無意識地敲了幾下。
“唉!”一聲嘆息從冷玦齒縫逃逸,叫程暖晴看到傻眼。
一聲嘆息舒緩不了多年的結。“燒了吧。”看多了心煩,他抓起了,一把拋向地上。
“啊?!”程暖晴嚇了一大跳,神思才轉回,趕緊把地上的拾起來。“王爺真要燒了這本三什麼的啊?”
“三字經”。冷玦幫她把名說出。這是他娘帶他念的第一本。
程暖晴將緊緊揣在懷里,巴巴地瞅著冷玦。“那個九歲的黃香做錯什麼事?
王爺要把他燒了。”“香九齡”可是她生平首次從里讀來的呢。
冷玦眼神叫她問得迷離了。“是啊!黃香做錯什麼事呢?”他喃喃地念。“香九齡,能溫席,孝于親,所當執。”耳際幽晃過他娘銀鈴似聲音,吟念時,他會在旁跟著數拍。
黃香做錯何事?她娘做錯何事?他小時候她是這般疼他,可是……“他沒做錯事,做錯事的是……”是他娘……還是他呢?
冷玦眉峰糾結,抿嘴不語。
程暖晴本來想開口問他,既然沒做錯事,能不能別燒了,可瞧冷玦的模樣,似乎掙扎地難受。她咽了下口水。“王爺,您要不喜歡這三字什麼的,我一會兒就把它燒了。可您能不能幫我寫下香九齡三個字,給我做個留念。”
冷玦咬唇。“留念。”他“留”下這,不就是因為心里還“念”著嗎?燒便能斷念嗎?
程暖晴放下,拿了另外一張紙,攤在桌上。“可以嗎?王爺?”
“嗯。”冷玦揮筆寫字。
猛然想起什麼事,程暖晴急急地翻開首頁。“王爺,您再幫我多寫這個字好嗎?這字我瞧他面善得很,就不曉得怎麼念?”
“這字是『人』。”冷玦一邊看著,一邊就寫下。
“原來這就是『人』字,好簡單哪!”程暖晴不敢置信地叫嚷著。
“人字好為難做。”冷玦忽吐。
“王爺好有學問哪!丙然讀多就是不一樣。王爺您說這本叫三字什麼的。
您能不能幫我把這名也寫上。這樣……”程暖晴拿出手指比數著,嘴上喃喃念著。“一個、兩個……十二個,不行!不行!要扣掉『三』跟『九』……”
“妳在說什麼?”冷玦雖然已習慣她莫名其妙的言語,可並不是每次都弄得清她的意思。
“十個了!”程暖晴攤開兩手手掌,大剌剌地笑著。“今兒個我就認識了十個字呢。”
冷玦嘴角驀然揚起迷人的弧度。“十個字妳就開心了?”
“那您還願意教我更多嗎?這麼著好嗎?您教我這本里的前幾句。這樣我也算是認識這本……嗯……『三字經』了。”她認真地回想起名。
不忍拒絕,她這般單純的希冀,冷玦沉聲低吟︰“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悠邈的吟聲,發自胸臆間遙遠的記憶。
塵封的懷想,從胸前的起伏,吐吶而出。“眾人在初生之時,秉性都是純善而美好的。不過,稟賦雖然相近,但學習環境卻是相去甚遠。”他娘是這麼諄諄教誨的。
他突然輕蔑一笑。“妳信嗎?”
程暖晴搔搔頭。“啊!信什麼?”冷玦說的一堆話,听來都好有學問,她听來似懂非懂,哪有什麼信不信的。
對她胸無點墨,他倒不以為意,耐下心來再做解釋。“妳信人本性都是良善的嗎?”他倒覺得人多是丑陋婬惡的。
“應該是吧!雖然我遇到的人,有好有壞啦!可是大多數人都不錯啊!像……”她本來要說冷玦,可轉念想到他不喜旁人稱贊,也就閉口了。“這好人壞人的事情,很復雜呢!”這問題以前就困擾過她,靈光一閃,她眼眸一亮。“對了,我想到了。靜爺以前同我說過『若你喜歡一個人,便不該只管他是好人或壞人,而該問——他為什麼是這樣的人。』”
這話她謹記在心,便照本宣科地念出來,說完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因為她喜歡的人正是冷玦。
猛然听到這話,冷玦像是被悶擊了下。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用個孩子的心思去怨怪他娘,卻不曾設身為他娘思量。
程暖晴看著冷玦,在腦里兜著冷靜和里的話,忽然有些傻氣地笑著。她相信王爺本來就是個好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他娘,才會做出人家認為不孝的事情。
從思緒跳月兌後,冷玦轉眸瞧她,迎上她一臉呆笑。“笑什麼?”不知道她為何而笑,可他喜歡看她笑,瞧著便解憂消愁。
她痴笑。“我覺得讀挺好的耶。我本來沒想通的問題,好象現在都透徹了。”她打定主意了,要找出冷玦不愛他娘的原因,解開之後,說不定能叫冷玦開心。
望著她,冷玦的目光逐漸轉為綿柔,淡淡地勾唇。“妳既然喜歡讀的話,往後我教你這本,先不燒了。”
權且留下這本吧,為童年的他,為過往的娘,還有……為往後的程暖晴。
***
自從冷玦允了要教程暖晴念之後,齋不再似以往清冷,多了一份難得的生氣,也多了一張椅子,專給程暖晴的。
“王爺,奇怪這握筆怎麼會比挑水吃力呢?”程暖晴叨念。
“那是妳還不習慣。”冷玦調整她的手勢。“再寫一次。”
“喔!”程暖晴寫下了個“香”字。
除了她和冷玦的名字之外,“香”是她第一個瞧見的字,所以她放棄了“人”
字,固執地要從“香”字學起,總覺得這字好听又好看。
“好看嗎?”寫完後,她得意地放下筆,拉高了整張紙。
“不錯。”冷玦似笑非笑地應道。“終于看得出是個『香』字。”
程暖晴嘟嘴。“那也不錯嘛!”
“王爺啊!”轉了個笑,她從懷里拿出張折疊整齊的紙。“您幫我在這里,寫兩個字。”
“這個……”冷玦看清楚了,紙上並寫了程暖晴和他的名字。“這不是上回我寫過的那張紙?!”他沒想過她會保留下來。
“對啦、對啦!”程暖晴雙頰莫名緋紅。“您幫我在這里寫個『冷香』。”手指著兩個名字中間的下方。
“做什麼?”冷玦看著她滾燙的嬌顏。
程暖晴迅速避開他的眼神,偏轉過頭,十指不安地交纏摩挲。
冷玦一瞧,也知道她打算說謊,所以開始不安。
“哎呀!我要臨摹用的啦。”果然程暖晴一開口就露餡了。
冷玦輕笑。“臨摹?”“臨摹”一詞,程暖晴方學,可卻吐得一點也不生澀,像是背好的說辭。
冷玦也不直接戳破她,只問︰“既然是臨摹用的,為什麼要加個冷字?”冷香兩字看起來像是人名。
程暖晴含糊地解釋。“這兩個字湊在一起好听嘛!”這些天,她一直想著“香”字。昨夜睡前,天外飛來個念頭,想說若孩子取名叫“冷香”多好听啊!
“我是說王爺的孩子啦!”她腦里想辯駁說那孩子不是指自己的,怎知嘴上就莫名其妙地滾出這句話。
而一發現說錯話的她,趕緊摀住嘴,熱氣直沖腦門,再也不能思考。“王……王……”
原來暖晴是想替自己的孩子取名——冷玦失笑,難言的甜軟,在心頭淡淡暖暖地發酵。
神色一整,他佯作無事,拿起筆打算落下。“寫這里嗎?”
“嗯。”程暖晴臉上溫度未退,可還是湊近他。“寫小一點哪!”——那只是個孩子呢!
“喔。”了解她的心思,冷玦下筆時,眼眸轉為深邃而幽柔。
程暖晴細吐︰“真好看。”她緊緊盯著紙張,那三個名字,在她眼里,幻成兩大一小的人影。
她悄悄地笑了,這是她的夢,不會再跟誰說起。
“咳!咳!”冷靜不小心撞見這幕,雖然說程暖晴和王爺都沒交談,可他一進來也曉得,氣氛不對了,齋……呵呵……終于要有春天了。
“什麼事?”冷玦放下筆,有些倉促。
程暖晴則是局促不安地想藏起紙張——冷靜是識字的,她可不想被他瞧見。
好在冷靜不是喜扼殺愛苗的人,他一臉正經道︰“早飯備好了,王爺不知要在哪用膳?”
冷玦沉吟︰“寢室吧!”不想留在這里,像是被逮到的犯案現場。
“是。”冷靜躬身退出,室內突然陷入微妙的靜默中。
“嗯。”冷玦站起,打破沉默。“我先回寢室,妳把這里收拾收拾再過去。”
有意無意,避開和她同進同出。
程暖晴松了口氣。“好!”臉上紅熱的難受,她正需要一個人透氣呢!
冷玦沒再多留,轉身就走。
目送他離去,程暖晴軟在椅子上,兩手掛在扶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靜爺應該沒發現我什麼古怪吧?!”
殊不知,眾人很早之前就發現她的“古怪”了。
柳腰一挺,她身子坐正,伸手要拿桌上的紙時,突然停了下來。兩手在衣服上抹擦了幾下。
之後又拿起手反復看了下,粉舌輕吐。“嘿!嘿!沒髒,也沒弄濕。”
這才將紙謹慎地攤在面前。“冷、香。”
癌身小心翼翼地呵干字跡,神思一蕩,她嬌憨一笑。“小冷香,冷小香……都很好听哪!”笑容透出暈迷的傻氣。“王爺您說是嗎?”
她親昵地低語,像是冷玦在旁。
情知現實有多不可能,可夢里,就讓她放肆一回吧!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拒绝任何涉及政治、黄色、破坏和谐社会的内容。书友如发现相关内容,欢迎举报,我们将严肃处理。
作品《冷主情深》内容本身仅代表作者元玥本人的观点,与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立场无关。
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可向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举报。 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均不负任何责任。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做最专业的言情小说网,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你,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s://www.cbz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