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蔭(上) 第八章
“我沒事,是任兄你擔心太過了。走江湖的,哪有那麼嬌貴。”練無傷見任逍遙一臉嚴肅,忍不住說道。
傷口真的不深,只在表皮上淺淺劃了一下,沒有觸及內里,就是血流得有些嚇人。比起以前受的傷,實在不值一提。偏偏任逍遙那麼緊張,不顧別人眼光地硬是將他抱回來。哎,被凌烈看見,不知這孩子又要怎麼想了。
“是我不好,照顧不周,害你受了傷。”任逍遙恨不得那傷口是在自己身上。適才情急之下將他抱起,才發現他的身子那麼輕,那麼瘦弱,這分明是個需要好好呵護的人,上天卻讓他嘗盡傷痛,每思及此,心中都是一顫。
練無傷搖搖頭︰“怪不得你。”真正凌烈要找麻煩的,其實是他,任逍遙才是受了池魚之災。
“任兄,你是不是有話要說?”見他一副有心事的模樣,又支開了小乙,練無傷猜想他是要說什麼。
“我原不該問,但心中有個疑團未解,實在不舒服。”任逍遙正色道,“我想知道,寒山兄和那位凌公子到底有何關系?”
練無傷心頭一驚︰“任兄何出此言?”
“適才相斗,凌公子的劍法讓我覺得似曾相識,後來才想起,當初在信州城外寒山兄似乎也施展過這樣的劍法。只是那時寒山兄用的是刀,所以一時之間分辨不出。再加上我察言觀色,總覺得寒山兄和凌公子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所以我大膽推測,你們之間早就認識。不但認識,還很有關系。”
想不到這位謙和儒雅的任公子,眼光卻如此銳利。練無傷苦笑了下︰“你猜得不錯,我的確認識凌烈,他十二歲上家遭變故,被我收留,他的武功也是我教的。”
“那他……”
練無傷知道他想問為何凌烈見了自己好似見了仇人一般,心里苦澀更濃︰“你不問我是誰?『寒山客』不過是個化名,因為我不願多惹是非。”他閉上眼楮,一字一字的道;“我姓練,我叫練無傷。”
這名字好像听過。任逍遙迅速在記憶中搜尋,突然倒吸了口涼氣。
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他的武功家數、凌烈的態度、他為何不肯透露真名,一切的疑惑,都隨著這三個字迎刃而解!
其實“練無傷”這個名字,他只從旁人口中听過。這些人的口氣往往伴隨著輕蔑、鄙夷、不懷好意。而“練無傷”三個字,也總是和“不知廉恥”、“敗類”、“人妖”之類不堪入耳的詞語連在一起。
任逍遙不是一個會隨風倒的人,對不知道的事物他從不妄加評判,所以偶爾听別人談及,總是淡淡一笑,不縈于心。
可現在,這傳說中妖魔一樣的人,竟活生生坐在他的面前!
沒有傳說中的魅惑入骨,也不似傳說中的骯髒下賤。相處幾天,任逍遙知道他是那麼的純淨,善良,那麼的堅強正直,像天上的浮雲,像出水的白蓮,像雨後的梨花……
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一瞬間涌上心頭的,竟是不平,不忿,還有滿滿的憐惜!
見他震驚的看著自己,練無傷只道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慘然一笑︰“一直瞞著你,對不起,我告辭了。”咬牙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且慢!”那一閃而過的傷痛刺傷了任逍遙的眼。心在顫抖,這麼深入骨髓的悲哀,你曾經歷過多少無知世人的唾棄!無傷,說是“無傷”,其實你早已滿身是傷了吧?
“要走也要等藥煉好再走!”
練無傷一怔,他這是什麼意思?還要自己繼續留下煉藥麼?他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嗎?
踏上一步,任逍遙懇切的道︰“寒山,不,應該叫你練兄。你的事我也略有耳聞,老實說,我很驚訝,因為我看到的跟傳說中的全然不同。我視你為友,是因為我與你意氣相投,我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自己的判斷。可你這樣一言不發就走,未免太小看了我吧?我是這樣的淺薄之人嗎?”
“你……”從沒有人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練無傷不由呆住了。
“無傷,沒人的時候,我能這樣叫你嗎?”任逍遙輕聲詢問,為他眼中的脆弱憐惜不已。
誰能拒絕這樣誠懇的要求呢?“任兄,交到你這個朋友,是我的運氣!”
練無傷輕輕的笑了。覓得良友,本就該笑,他已很久沒有這樣輕松的笑過。
而任逍遙只是凝視這來之不易的笑容,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把這笑容守護住!
****
——你不用太難過,看今天的情形,凌烈依然很關心你。
——他年紀還小,有些事情難免想不開,等他再大一些、成熟一些,懂得用心去想,自然就會明白。
——你們相處五年,這份情誼不會因為一些流言輕易斷開。
任逍遙的確是個難得的好人,知道他的心結所在,還不遺余力的去安慰,讓練無傷又一次體會到了很久沒有的感動。原來世上還有任逍遙這樣的人,活得那麼坦蕩,那麼寬厚,那麼真誠!
他只覺得心里暖暖的,睡夢中兀自帶著一絲微笑。
夜已深,幾聲烏啼暗示著月上中天。窗外,響起細瑣的腳步聲。很輕,宛如落葉飄墜,但練無傷還是從淺眠中驚醒了。
什麼人如此大膽,敢來降龍堡夜探?練無傷沒有動,全身上下卻戒備起來,只要賊人敢進來,他就有把握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之擒獲。
出乎的意料的是,對方卻開口了,站在窗外,隔著一面牆,開口了。
“無傷?”
心中一動,這聲音,是凌烈!
“你睡了嗎?”
他來做什麼?為何要在這深更半夜里?練無傷心里驚疑不定,想要答話,卻因他後面的話而不敢出聲。
“你睡了也好,面對你,有些話我真不知該如何出口。”
凌烈,你想說什麼?
只听窗外凌烈悠悠嘆了口氣︰“你傷的重嗎?你流了那麼多血,我……很擔心。”
他還擔心我!練無傷心頭驀的一熱。
“我不知道會傷了你,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決計不會這樣做……從你被狼群抓傷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對自己發誓,再不讓你因我受傷……可我總做不到,下山的那天是,這時,也是!”
練無傷很想跟他說不要緊,可又怕嚇跑了他。
凌烈又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無傷,你為何不留在山上?為何要到這里來?為何又要出現在我面前?”
練無傷的手不由握緊︰你不願見我嗎?
“我多想忘了你,可你偏偏又出現在我面前,讓我永遠也死不了心。其實,我知道我忘不掉你,就算看不到你,你也總在我夢里出現,我……”他似乎想表達什麼,聲音還是很輕,可語氣卻激動起來,然而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餅了半晌,凌烈又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對你說。那晚在山上,我親了你,並不是討厭你,也不是報復我爹的事,我只是……想親你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宛如晴天里一個霹靂,練無傷驚得動彈不得。
凌烈,你到底想說什麼?心里隱隱約約有些明白,可卻不敢相信,硬逼著自己不要深想,只因,那實在太可怕了!
凌烈,不過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
也許是自己誤會了。也許……該找他問個明白!
再不遲疑,起身躍出窗外,卻見月明星稀,好風如水,哪還有凌烈的影子?剛才的一切,竟不真實得好似一場夢。
****
練無傷下定決心要向凌烈問個明白,可凌烈卻像是在躲他,一連兩天都見不到人影,練無傷有時真不明白這孩子在想什麼。
再有兩天就是堡主的大壽之期,降龍堡顯得格外忙碌,連看起來很閑的任逍遙也時常不在身邊,偶爾見面,交待一兩句便走,倉促之間更無暇詢問凌烈的消息。
這天晚上,練無傷正準備入睡,外面傳來一陣喧嘩之聲。透過窗子看去,火光閃閃,人頭攢動,分不清有多少人,也分不清哪些是樹影,哪些是人影。
腳步聲漸漸清晰,更有些人向這里走過來了。
瞧這陣勢,可是有事發生?練無傷心想任逍遙待自己至誠一片,若堡中真有變故,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報答這位平生唯一的知己。
上前開門,一群人也已來到門前,當先的正是任逍遙。
“無傷,你還沒睡?”見他迎門,任逍遙微微一愕。
“怎麼回事?”
任逍遙微一遲疑,低聲道︰“一點小事。無傷,你可看到什麼可疑人物?”
“不曾。”
見他確是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樣,任逍遙松了口氣︰“堡里鬧了賊,怕他藏匿起來對大家不利,所以要搜一搜。”
借著火把,練無傷可以看到任逍遙發髻凌亂,神情憔悴,雙眼更是微微紅腫,顯然曾經哭過。而他身後諸人,也是滿面悲憤之色。心中半信半疑,若只是鬧個小賊,何用大費周章至此?退開一步,讓出道來。
眾人當下四處搜索,自然毫無所獲。任逍遙拉著練無傷的手叮囑道︰“今晚情勢太亂,你就留在這里,哪兒也不要去,等事情安定下來,我再找你解釋一切。”說罷,匆忙離開。
這一晚,練無傷就在吵吵嚷嚷聲中極不安穩的度過。他想等任逍遙來時問問清楚,可直到晌午,任逍遙也沒露過面。莫說任逍遙,就連平時伺候用飯的丫環也不見來了。心中隱隱感到,降龍堡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左等右等,練無傷終于按捺不住,離開了房間。他想去尋任逍遙,便順著藤蘿架子搭成的小徑往前走,才走到一株桂樹下,忽听一人罵道︰“那姓凌的小賊到底躲到哪里去了?翻遍了堡里也找不到人!”
姓凌的小賊?是誰?練無傷心中一凜,駐步傾听。
又一人狠狠地道︰“這小賊窮途末路來投靠咱們,堡主帶他有如親生兒子一般。他卻恩將仇報,反而害了堡主性命,良心都被狗吃去了!這小賊若落在我手里,一定將他碎尸萬斷,以祭堡主在天之靈!”
“請問,堡里到底發生了什麼?”練無傷再也按捺不住,從藤蘿架後走了出來。
“什麼人?”兩名家丁見是生面孔,頓時警覺。
“別動手,是自己人!”遠遠的一聲大吼,小乙匆匆忙忙的跑過來,“這位是二公子的客人。”
他將練無傷拉回房間,這才告知事情的經過。原來昨夜任堡主同鳳凰山莊的莊主聶雲飛在水榭喝酒,半夜才歸。路經表小姐長孫茜的院子時,听到里面傳來呼救聲。任堡主當即進去查看,竟是凌烈對表小姐意圖不軌!任堡主上前阻止,反被凌烈所殺。這凌烈一不做二不休,又殺了長孫茜,連夜逃亡。
“你們怎麼就認定凌烈……凌烈是凶手?”練無傷心神激蕩,聲音也不禁微微發抖。
因為這時跟在任堡主身邊的,還有一名貼身老僕。這老僕腿腳稍慢,跟進去的時候,正听見任堡主怒喝“凌烈,你這畜生!”跟著是一聲慘叫,一個人影破門而出,躍上房頂逃之夭夭。那老僕進去一看,任堡主和表小姐已然雙雙斃命。
最後小乙道︰“咱們昨晚搜了一宿,也沒見那小賊。今天一早兩位公子還有鳳凰山莊的聶莊主便分頭帶人出去搜。二公子怕你惦念,叫我先回來。嘿,這小賊,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好東西!”
練無傷腦中一片混沌,只覺得一晚上的時間,天地都變色了。怎麼會是凌烈呢?凌烈怎麼會殺人?“人不是凌烈殺的!”
小乙一呆︰“寒山公子,你說什麼?”
練無傷不答,站身往外走。
“你做什麼去?”
練無傷頭也不回。“去找你家公子!”
一定是弄錯了!凌烈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他絕不相信!
練無傷不知道任逍遙他們到哪里去了,只能站在降龍堡的入口等。等到日落時分,才有一行人馬風塵僕僕的回來。
“無……寒山兄。”遠遠的任逍遙就看到了他,策馬迎了上來,將他拉到一邊,側身一擋,避開眾人的目光。
“我有事找你。”
“為了凌烈?”
“是。”練無傷忽然感到一道凌厲的目光透過任逍遙向自己射來,他認得,那是鳳凰山莊的莊主聶雲飛。很久以前,他曾遠遠看過這人一眼,這人冷冽的目光給他的印象極深。
任逍遙拉著他的手︰“回去再說。”
****
“凌烈不是凶手,他不會殺人!”一進門,練無傷便激動地道。
任逍遙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心情,可事實俱在。”
“就憑那老僕一面之詞,怎能叫事實俱在?你也知道,以凌烈的武功怎麼能殺死任堡主?”
“因為听家兄說……家父年事已高,前些年練功又走火入魔,功力只剩下不到三成……”任逍遙心中黯然,他離家太久,居然連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
練無傷低聲道︰“對不起。”他這才發現自己語氣太過咄咄逼人。任逍遙新遭喪父之痛,自己卻一味只想為凌烈平反,絲毫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實在不應該。只因事情涉及到了凌烈,才亂了方寸。
任逍遙扯出一絲笑容︰“我明白的。”
在練無傷的要求下,任逍遙帶他看了任堡主的遺體。“我想……這個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
任堡主的胸口處有一道劍傷,練無傷只看了一眼就禁不住全身發抖。
天下的劍法招式大同小異,所區別者在于心法不同,所以造成的傷處也有精微的差別。而這處傷痕,正是昊天門人所創,決計不錯。
“除了你和他之外,昊天門還有幸存者麼?”
沒有!
“不,凌烈不是凶手,他不會做這種事。”
任逍遙有些憐憫的看著他,輕聲安慰道︰“我也覺得凌烈性情雖然暴躁了些,但絕不致如此,這其中也許令有內情。他現在人不在,只有等找到他之後再問個清楚。我們已經下了武林貼,請求各大門派幫忙尋找,勿以生擒為要。”
而練無傷只是搖頭︰“凌烈不是凶手。”
****
降龍堡在第二天正式宣布老堡主的死訊,並開始治喪。家不可一日無主,由聶雲飛做主,推選任自在為新堡主。任逍遙志不在此,也無異議。
發喪這天,練無傷也遠遠向靈堂拜了幾拜,心中默默禱祝︰“老堡主,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查出真正的凶手。”
他始終不信凌烈是凶手,私下里堅持不懈的尋找凌烈。他不想再給任逍遙添麻煩,看得出,家里橫生變故已經讓任逍遙心力交瘁。
但他也沒離開昊天堡,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凌烈並沒有離開這里,他感覺得到!
但事實是,昊天堡大批人馬找不到的,練無傷同樣也不到。凌烈就好像融入江河的一滴水,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看著凌烈的斷簫怔怔的出神。凌烈,你到底在哪里?倘若你是被冤枉的,為何不現身為自己辯白?難道你不知道,這一走就成了畏罪潛逃嗎?
門外忽然傳來細悄的腳步聲,練無傷心中一動,莫非是凌烈?那晚凌烈也是這樣出現在自己門外。當時若是將他攔住,也許以後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連忙將玉簫揣進懷里,從窗口跳出,夜幕中只模糊的見到一個黑影走在前方。
他輕輕叫了一聲︰“凌烈?”
那人沒有回答,走的更快了。
練無傷又驚又疑,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倘若不是凌烈,那他潛入堡中有何目的?
只見那人影穿過花園,閃進一道角門。練無傷想也不想,跟了進去。
角門後面仍是一個院落,院落中心有一座假山,黑衣人竟然躲進假山里,不出來了。
練無傷等了許久,終于按捺不住也跟著進了假山。只見這山洞里黑漆漆的,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黑衣人去了哪里?這里只有一個出口,總不成是遁地了吧?
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以前師傅講過的江湖上的各種機關伎倆,于是伏在地上,輕輕敲了幾下。
地下是空的!這個認知讓他大喜過望。四處模索尋找,終于在石壁上找到了開關——
“吱吱”聲響起,地面裂開了一道縫,下面是窄窄的一道台階。
台階盡頭有人喝道︰“什麼人?暗號!”練無傷更不答話,飛身而下。
發話那人察覺不對,早已抄兵器迎了上來,但他哪里是練無傷的對手,被劍柄一戳,點中了昏睡穴,倒地不起。
練無傷著眼一瞧,原來這里是一間地牢。爐火熊熊,照的四處一片明亮。鐵柵欄里一個人靜靜的伏著,蓬頭垢面,衣襟襤褸,不知死活。
“凌烈?是你嗎?”
練無傷心跳不由加速。這個人是凌烈嗎?為何如此狼狽?凌烈,你若還听得見,回答我呀!
一劍劈開鐵鎖,走進去將那人翻過身來,練無傷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人臉色蒼白,嘴唇干癟,身上沾滿了血污和塵土。一探鼻息,微弱的幾不可聞。但他,的的確確是凌烈!
練無傷的心刺痛起來,是誰將他傷成這樣?
靶到有人在動自己身體,凌烈開口發出破碎的聲音︰“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凌烈,你醒醒,我是無傷!”
可凌烈卻再沒動靜了。
當此險境,容不得耽擱,練無傷扶起凌烈︰“振作些,我這就帶你出去!”然而一抓凌烈的手腕,卻讓他大驚失色。
凌烈的手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他的武功……被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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