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蔭(下)  第十三章
作者:流水潺潺
    踉蹌著走出很遠,任逍遙心中的震驚卻絲毫沒有平復。天,他看到了什麼?無傷和凌烈,他們……在擁吻?他們兩個都是男子呀!


    世道雖然鄙夷男風,但任逍遙游歷多年,這種事不是沒見過,何況他早已知道練無傷的一段過往情傷。可為什麼,一旦活生生的景象出現在眼前,他竟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包令他惶惑的是,心為何會隱隱作痛?當看到練無傷順從的依偎在凌烈懷中,他的胸口就好像被大石砸中,幾乎喘不過氣來,滿嘴都是苦味!


    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就愛上無傷了!


    從第一次見面,就被那雙干淨的眼吸引,這是久歷江湖的他從沒見過的。慢慢的發現,這個冷淡堅強的人,內心卻是如此淒楚無依,尤其眉間那若隱若現的脆弱,更是緊緊揪住了他的心,不知不覺中牽引著他的視線……


    想為無傷做些什麼,想看他笑,想撫平他的傷痛,讓他活的快樂──這是自己最大的心願。可這個心願卻在別人身上達成了。


    無傷,這就是你的選擇嗎?只有這個人能打開你緊閉的心門,你對他割舍不下的關愛,原來都緣自情之所鐘?


    倘若如此,我無話好說!


    我……只想看你笑罷了。


    如此而已!


    ****


    昊天門的墓地建在離天門宮二十里的一片高地上。背靠群山,俯瞰下去,一條河帶源遠流長。上下呈虎龍之相,集地氣之盛。


    墓園佔地甚廣,東面齊集了西門氏十二代先祖,背山面水,一字排開。西面是十余座新墳,修建得十分簡單,那是凌烈上次來時為死去的父母叔伯立的衣冠冢。


    “外公的墓在這里。”


    凌烈帶著他們來到一座墓前。這就是一手創建了昊天門,被譽為“武林神話”的蓋世奇人西門海天的長眠地。它遠離其它墳墓,規模也大上許多,正如它的主人,傲視群雄,絕世無雙。


    墳墓由堅石砌成,最特別的是墓前由大理石方磚平鋪了一丈方圓的底座,碑前不遠有一處微微凹陷,那是給人跪拜之用的。


    練無傷伸手觸模著碑文上師父的名字,低聲道︰“師父,無傷來看您了。”


    恍惚間,師父的音容笑貌,諄諄教誨,如在耳邊眼前。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很自然的跪在了在那凹處,伏身叩頭連連。


    師父,無傷不孝,不能見你最後一面。


    你把無傷養大,教我武功理義,儼若生父。無傷非但不能報答教誨之恩,反而令師門蒙羞……是無傷對不起師父!


    無傷本無顏見你,只求師父知道,一切都是無傷的罪孽,只怪無傷一人,千萬不要責怪凌烈……


    “好了,無傷。外公看你這麼傷心,一定不會怪你。”


    “不錯,起來吧。”


    凌烈和任逍遙站在一旁,見他額頭已然磕出了血,依然不肯停下,連忙拉住他勸慰。


    任逍遙看那地上斑斑血跡,心下黯然,可想而知,一直隱藏在練無傷心中的負罪感可有多深!忽然他目光一閃,盯住了大理石上的花紋,叫道︰“你們看,這塊石頭上的紋路好生奇怪,好像……是字!”


    凌烈扶住練無傷,一同觀看,果然見那石上有字。只因刻得極淺,而大理石本身就有紋理,所以若非伏在地上仔細看,絕難發覺。


    “一一、二三、四六……十九”凌烈一邊念一邊皺眉,“什麼意思?”


    任逍遙想了想,忽然走過去,在第一行的第一塊方磚上狠狠擊了一掌,又在第二行的第三塊方磚上擊了一掌,直擊倒最後一行的第九塊方磚。


    最後一掌落下,只听軋軋聲響,地面震動起來,三人幾乎站立不穩,回頭一瞧,那墳墓竟然從中開了!


    這變化實在出人意料,三人都是目瞪口呆。愣了一愣,凌烈跳了起來︰“原來寶藏還有機關,怪不得我找不到!”


    任逍遙喃喃地道︰“果然高明。只有跪下行禮才能看到這些字,而肯行禮的必然都是昊天門人;一心索取寶藏的外人是斷斷不會向墓碑叩頭的。”


    “不錯。”凌烈握住練無傷的手,“無傷,多虧了你。”


    “不錯,多虧了你們!”


    冷冷的聲音介入進來,三個人都是一驚。


    “什麼人?”


    西面幾十座墓碑後面,忽然出現無數條人影,慢慢的向他們逼近,形成包圍之勢。


    “這麼是你!”凌烈見那領頭之人,頓時變了臉色。這人竟是降龍堡的新任堡主任自在!


    “怎麼不是我?”任自在冷笑,“你們真以為這麼輕易就能從降龍堡逃出來?”


    比凌烈更吃驚的人是任逍遙,他踏上一步︰“大哥……”


    任自在眼里閃過一絲詭色,笑道︰“二弟,辛苦你了。多虧你用苦肉計騙得他們的信任,又將他們帶到這里,若非你沿途留下標記,我更不可能追來。這一趟,要記你首功。”


    “什麼?”任逍遙一怔,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慘白!


    凌烈咬牙道;“是你這奸賊!”


    “不是……”


    任自在喝道︰“二弟,你還不過來,等著他們殺你嗎?”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練無傷,長劍出鞘。


    無傷,你不信我嗎?任逍遙用眼神詢問。


    練無傷面沈似水︰“那本武林志是你拿來的?”


    任逍遙道︰“不錯。”


    “咱們行蹤如此隱蔽,他們還能跟來,你怎麼解釋?”


    “我……不知道。”


    練無傷舉起劍,森然道︰“你還有何話說?”


    事到如今,所有疑點都指向他,還能說什麼?任逍遙嘆了口氣,閉上眼楮︰“你動手吧。”


    凌烈喝道︰“無傷,你還猶豫什麼?”


    “好。”


    白光一閃,練無傷手中的長劍直直落下!將要觸及任逍遙時,劍峰忽然一轉,向著一旁暗自冷笑的任自在劈去!


    “你做什麼?”任自在慌忙向旁一閃,堪堪避開了劍鋒,可是鬢邊幾綹長發卻不能幸免,被削成兩斷。他又驚又怒,嚇出一身冷汗。


    這一下變故突然,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任逍遙詫異的張開眼,看向練無傷。


    練無傷一擊得手,不再跟進,仗劍護在凌烈身前。衣襟當風,風標卓然,嘴角邊勾出一抹淡笑,冷然道︰“對于嫁禍之人,就該給個教訓。”


    轉頭看了任逍遙一眼︰“我信你。”


    沒有多余的廢話,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任逍遙听在耳里,心口驀的一熱。此刻,就算練無傷要他去死,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凌烈跺腳道︰“你不怕又是他的苦肉計?”


    練無傷搖頭︰“他的為人我知道。我錯怪過他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凌烈大聲道︰“好吧,既然你信他,我也信他,信錯了大不了一死,反正不管死活咱們總是要在一起!”


    練無傷微微一笑,藏在袖底的手伸出去,握住了凌烈的。兩人目光相對,只覺得心意從未如此相通過,此刻雖然強敵環伺,生死難料,心中卻充滿了喜悅滿足。


    別過眼,任逍遙心下黯然,明白那兩人之間再沒自己介入的余地。他生性寬厚灑月兌,雖傾慕練無傷,卻從未存過定要得到對方的念頭,傷心只是一瞬,很快振作起來。


    也罷,做個知己又何妨?無傷信他,這已足夠!定了定神,看向兄長︰“大哥,爹爹可是你害死的?”


    任自在適才吃了個小虧,正暗自氣惱,冷笑道︰“你胡說什麼?全武林都知道爹爹是為這小子所害。”


    凌烈怒道︰“分明是你栽贓嫁禍!”


    任逍遙搖頭道︰“凶手不是凌烈。爹爹遇害前凌烈就已被劫走,可見凶手就是想要凌烈背這個黑鍋,所以凶手必是劫走凌烈之人!他一直追問凌烈寶藏的事,可見他的目的是寶藏!而凌烈竟被關押在堡中密室里,可見凶手必然在堡中很有勢力……”說到這里,他目光轉為犀利,“大哥,你來此處所為何事?”


    “擒拿凶手。”


    凌烈冷笑︰“你既然早知道我們的行跡,機會多的是,何必等到現在。”


    任逍遙痛心的看著任自在︰“大哥,大家都已心知肚名,你還抵賴什麼?你從凌烈口中得不到寶藏下落,就擬好了這個欲擒故縱之計。你知道『化蝶神功』的典故,故意廢了凌烈武功,再讓無傷將他救走,因為你算定了任何一個學武之人都會拼命尋回武功。接著,你又通過我透露出消息,原來這門神功就在昊天門中,心急的凌烈自然會來寶藏尋找,你則尾隨而來,好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好毒的計策!原來自始至終,他們都是別人計劃中的棋子!寒意直涌上心頭,這人真是自己兄長嗎?他甚至想借練無傷的手除掉自己,為什麼?


    任自在笑了笑︰“當初我看你在密庫中沒頭蒼蠅似的亂找,真怕你找不到,正想把那本武林志放在顯眼的地方。還好你不太笨。”他這麼說,就等于承認了。


    練無傷插口道︰“那天引我去地牢的黑衣人也是你了?”他一直以為那人是友非敵,想不到竟是對方一計。


    任自在傲然道︰“沒有人指引著,你們這輩子也別想找到那里。”


    “那麼,爹爹、爹爹真是你害死的?”最讓任逍遙不能釋懷的是父親的死。


    “他早就該死了!”任自在冷冷地說道,提到父親竟是一臉憤然,“他斷事不公,處事不明。這些年,我為降龍堡做了多少事?當我作牛作馬賣命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可這老東西卻只是護著你,還要將位子傳給你!”


    “你害死爹爹,就只是為了這個位子?大哥,你若喜歡,我甘願拱手相送!”


    “笑話!這位子本就是我的,誰用你送?我自有辦法將它拿回來!”


    “你所謂的『辦法』就是弒父殺弟?”任逍遙握緊了拳,低聲咆哮。


    人之利欲燻心,以至于斯!


    “你錯了。”任自在露出一抹詭笑,“殺死堡主的是這姓凌的小子,而你,暗中幫助凶手潛逃,分明是幕後主使。我現在就要清理門戶,以祭父親在天之靈!”


    一揮手︰“帶上來!”身後的人群分開,一人被五花大綁推上前來。


    “小乙!”


    小乙頭發散亂,衣服已經碎成一片一片,顯然受了不少折磨。听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抬起無神的眼楮,發覺那是自己的主子,兩眼猛然張大,嘴巴張開,卻“呵呵”的發不出聲音。


    “二弟,你這麼喜歡這個小廝,到哪都帶著他,我就讓你們黃泉路上也湊個伴吧。”任自在踱到小乙身邊,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忘了告訴你,他這張嘴實在羅嗦,所以我一生氣,就把他的舌頭……割掉了。”


    什麼?那麼愛說話、那麼聒噪的小乙卻永遠也不能再出聲了?任逍遙胸口猶如被狠狠擊了一拳,幾乎站立不穩。為什麼,連自己身邊的人也不能幸免!大哥,你恁的恨毒!


    一只手從背後伸出來扶住他,練無傷低聲道︰“事已至此,自責無用,先把小乙救出來。”


    任逍遙關心則亂,一經提醒,立刻明白兄長是用小乙來打擊自己的斗志。現在己方只有四人,卻有兩人需要照顧,情勢極為不利。他定了定神,低聲道︰“我去救小乙,你護著凌烈逃走。”


    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多加小心,我送你一程。”練無傷將長劍插在地上,奮力一揚——霎時間,沙塵漫天!在任逍遙腰間一托︰“去吧!”


    從任自在往下,都以為先動手的會是任逍遙,都在全神貫注的提防。察覺不對時,已被滿眼沙塵阻住了視線。任逍遙飛入人群,迅速解決了看守的兩名大漢,將小乙帶到身側。


    斜刺里忽然砍來一刀,刀法精妙已極。任逍遙打量這偷襲的女子,竟是舊識。“是你?你也是我哥哥的人!”


    與這女子初次相見是在信州城外,她化裝成農婦暗算,任逍遙險些死在她手里。後來才知她是“奪魄”的殺手,為雇主辦事。現在看來,那次也是任自在買凶殺人。


    這女子武功不弱,被她纏住只怕難于月兌身。任逍遙一念至此,下手再不容情,出手就是殺招!


    刀劍相交,發出清亮的響聲,那女子虎口被震的發麻,柳葉刀拿捏不穩,跌落在地。任逍遙本想一鼓作氣結果了她的性命,卻見她美麗的眼中閃過一絲乞憐,心頭一軟,低聲道︰“我不殺女人。”


    想不到他又放過自己一次,那女子先是一愣,目光忽然轉到他身後,花容變色,叫道︰“小……”


    任逍遙正自奇怪,早有一人沖過來伏到他背上,緊接著一聲悶哼,是利器刺進肉里的聲音。


    一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心膽俱裂的轉回身,扶住小乙軟軟倒下的身體。


    “小乙……”喉嚨好似被扼住,發出的聲音破碎不堪。


    小乙背上端端正正插著一支銀鏢。這一鏢本是射向任逍遙的,小乙卻以身相代!他的人已經停止了呼吸,臉上兀自掛著笑容。


    求仁得仁,他死而無憾!


    血液霎時凝結,任逍遙慢慢的把小乙的尸體放到一邊,站起身來。無數敵人在他身邊虎視眈眈,可是在他眼里卻只有一人——


    那個躲在人群後放冷箭的任自在!


    一步步逼近,周圍的人明明手執刀劍,卻懾于他的氣勢,不敢輕舉妄動!


    “攔住他!”任自在本就對這個弟弟心存顧忌,這時更是被他可怕的神情嚇破了膽。


    兩旁的人擁上去,又被任逍遙的劍風掃退。


    他抬起一劍,向任自在的頭頂劈下——


    一條黑影迅速無比的從人群中躥起,刀光一閃,架住任逍遙的劍,兩人互一較力,各自退後一步。


    這人武功怕要高過自己!任逍遙心中一凜,才看清這人面上蒙著黑巾,打扮著實眼熟,想起他的刀法也似曾相識,月兌口道︰“『奪魄』的首領?”


    黑巾後傳來一聲悶笑︰“好眼力。你去攔截那兩人,這里有我。”後一句話,卻是對任自在說的。


    “別走!”


    任逍遙哪容任自在離開?揮劍去攔,卻被蒙面人架住︰“你的對手是我。”


    ****


    練無傷見西南角上無人,帶著凌烈一路狂奔。哪知才到近前,樹後就跳出幾個蒙面人攔住去路。這是“奪魄”守在這里的一支伏兵。


    “無傷?”


    練無傷沉聲道︰“跟在我身後!”長劍一揮,只想殺出一條血路。


    “奪魄”殺手的功夫素來不弱,劍法辛辣,皆是不要命的打法,練無傷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卻不能不顧凌烈,武功頓時大打折扣,一時間竟突圍不出。


    眼看身後追兵又到,他一陣焦急,再不走就走不月兌了!把心一橫,對身後的鋼刀不避不閃,左肩刺痛的同時,也一劍結果了面前敵人的性命。


    余下的蒙面人都是一驚——他們拼命,想不到有人比他們還拼命!練無傷抓住機會,又刺倒了一人。拉住凌烈的手︰“走!”


    凌烈急道︰“你受傷了!”


    “不礙事!”


    “你們還要去哪里?”


    這一耽擱,任自在已然追上來。他武功其實不弱,只因對任逍遙從小便存有一分忌憚之心,這才處于劣勢。此時面對受了傷的練無傷,全不在意下。


    從對方的身法判斷,知道不好對付,練無傷一咬牙,拉著凌烈向無人的東面撤去。身後一干人緩緩逼近。


    “再跑就該掉下去了。”東面之所以無人把守,因為那是一個陡坡,陡坡下面就是波浪滔滔的長河。依任自在的意思,這兩人死了最好,偏偏“魅影”——“奪魄”的首領硬要留那年長男子的性命,不知為什麼。


    練無傷看了眼滾滾的河水,把凌烈護在身後,轉頭面對眾人。


    “束手就擒吧。”任自在自覺勝券在握。


    左臂血流不止,幾乎無法抬起,身上的力氣似乎也在隨血液一點點流失。練無傷低聲問凌烈︰“你怕嗎?”


    凌烈撕下一條衣襟,為他抱扎傷口。知道無路可退,心里反而平靜異常。“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件美事,有什麼好怕?”


    練無傷微微苦笑,可我並不想讓你死呀!伸手過去握住凌烈的手,猛然一用力,將他拉到自己身前,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男人吻男人!


    在場許多人都是風月老手,見到這樣的情景也不禁呆了!


    這是唯一的機會!練無傷低聲道︰“到了那邊,不要回頭,快跑!”托起凌烈,用盡全身力氣擲出——


    凌烈的身子高高飛起,越過人群,飛向西南方!


    “記住,要給你爹娘和我報仇!”


    凌烈,快走!願你逃月兌此劫!


    我並不想報仇,只希望這個念頭能支撐你活著!


    你好好活著,才是我最大的心願!


    保重!


    一道人影從人群後方沖出,雙腳互相借力一踏,飛向空中,一把將凌烈擒在手里。


    不好!練無傷滿心焦急地沖上去,慌亂中被任自在當胸一掌打個正著。


    這一掌好重,練無傷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卻如斷了線的風箏,飛出一丈有余,直跌下高坡!


    “無傷!”隨後趕來的任逍遙本想從蒙面人魅影的手中搶出凌烈,不料卻見到這讓他膽寒的一幕!


    無傷摔下去了,要去救他!任逍遙腦中一片空白,忽然搶上前去,沖下了高坡!


    所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動也不能動。任自在飛身來到崖邊,只見任逍遙抱著練無傷,一起墜入滾滾長流中,瞬間被波濤淹沒,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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