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D BOY (上)  第五章
作者:阿徹
    “趙永夜……”


    “……”


    “趙永夜……趙永夜?”


    “……”媽的,叫魂啊!


    “那個……趙永夜……你可以用三字經罵我,我絕對絕對不會有意見的,盡避罵沒關系!”


    吧嘛?意思是如果你有“意見”,我就不能罵了是不是?


    “都是我太冒失了,沒看清楚就亂喊,下次我會更小心的……”


    下次?還有“下次”?


    “欸……趙永夜?你不會睡著了吧……這里很冷耶,會感冒……”


    “吵死了!”


    猛地從手臂中抬起臉,我狠狠瞪向那枚還死龜著不走的聒噪黑影。“都叫你走開了,你是听不懂國語啊?!再不滾我扁你!”


    “對不起啦。”


    他站在秋千前,公園里燈光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讓你們尷尬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是鸚鵡嗎?同樣的話你要重復幾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死白目!我把頭繼續埋回手臂里,不再出半個聲。


    ……


    應該是過了很久吧,因為連我都真的差點要睡著了。他的聲音終于又響起︰“趙永夜,這麼晚你還不回家,家人不會擔心嗎?”


    呵!我在心里嗤笑一聲。現在也不過才十一點多,就叫晚?那我不知道在多少女人的窩睡到天亮過,這樣算“早”了嗎,乖孩子!


    “你……該不會是一個人住吧?”


    “干你屁事。”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家一樣,祖宗八代連牌位全部都住在一起啊!


    “真的?”他的語氣多了一絲驚訝。“既然你媽再婚另外有家庭,那你不是應該跟你爸住一起嗎?”


    “哼!名義上是住在一起,不過,他可是做大事業的跨國大企業家咧,忙得很!”


    扁二女乃就包了好幾個,誰知道他現在在哪一國的女人堆里“忙碌”?


    “喔……”他長長地應了聲,總算收起他的長舌,沒再說話。


    “好奇心滿足了沒?滾吧。”我也閉上眼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鬧了一晚,也真的是給他累了。


    刻意放空的腦袋,很快地就有些模糊。干脆就這樣賴在秋千上,什麼也不想的趴他一覺算了……


    “喂!”


    忽然,他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我狠嚇一大跳,還沒來得及抬頭,竟然就被他拽住後衣領整個人給提了起來。


    “干什麼你……”我掙扎著去扯他手,然後不得不承認他力氣的確比我大這個令人極度不爽的事實。


    “放手、放手啦你!況寰安!”


    “很晚了,再不回家,我媽生氣起來其實是很可怕的。”他沒頭沒腦地說。


    “所以?”我莫名其妙地吼︰“那你就趕快回去當你的乖兒子啊!”


    “你也一起來吧,今晚就住我家,不要一個人待在這。反正你現在應該也不想回家,半夜的公園又冷又不安全,難道你真的要在這里坐到天亮?”


    “誰說我不回家?不要把我說得好像無家可歸的樣子!”


    我用力一揮,總算把他的手甩開,不過馬上又被握住,熱呼呼的溫度跟粘死人的麥芽糖沒兩樣。


    我心里一氣,眼淚差點又要不听使喚掉出來。


    “永夜真是的,男孩子還這麼愛哭!”


    小時候那女人總是用熱熱的手捏我的臉,笑著說我是愛哭鬼。從此我的淚腺就像被下了咒語,只要情緒一來就不受控制,都長到一八幾了也一樣。


    “我……也不是一個人住,我家有廚子、有佣人,吃喝拉撒全都有人照料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你施舍OK?當我狗啊,想撿回家就撿回家!”


    完了,那該死人妖的話一不小心就從嘴巴里溜出,看到況寰安表情很明顯地一愣,似乎也覺得這話突兀得奇怪,我連忙別開臉,恨不得想咬斷自己舌頭。


    “你哪是狗?狗狗的脾氣才沒你這麼別扭。”他笑了笑,抽出一張面紙塞來,接著轉過身,很自然地拉著我走出公園。


    “我家也不錯啊,我媽愛煮東西,咸的甜的手藝都很好,應該不會輸給你家廚子。我妹有潔癖加打掃癖,家里到處都非要弄得干干淨淨的,客房也不例外,住起來一定舒服。硬說有什麼缺點……大概就是會有點吵吧?”


    “……你確定只是『有點』嗎?”我很快地把用過的面紙揉成一團塞進口袋,清了清喉嚨說。


    “放心,我家牆壁有隔音,而且小朋友通常都很早睡的。”


    “……”


    想不到他居然還很認真地回答,害我一時也不知該接什麼話。


    兩人默默走著,轉眼就拐出已經合上三分之二的大門。


    這場景有點熟悉,好像就在昨天,我也是這樣被人抓著手拉出公園。嚴格說來,那時我跟走在我前面的這家伙,根本只能算是第一天認識。


    我瞪著他寬大的背影,忍不住沖口而出︰“況寰安,你真的是個怪人。怪到不行。”


    “是嗎?我隊友也常這樣說,不過我都回他們一句『你們沒資格說我吧』。”


    想起他們家那群不用靠球技就『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怪胎軍團,我無言了。


    “哼,以前老覺得奇怪,憑你這白目德行,怎麼鎮得住焦珣那幾個怪咖……不過現在,我好像有點懂了。”


    “我才覺得攸茗當你們副隊長能平安無事到現在,簡直是奇跡呢。”


    攸茗?


    我愣了愣,慢半拍地想起況寰安跟咱們隊上那個苦命學長,號稱“楓淮史上最溫和球員”的紀攸茗似乎交情不錯,難怪喊得這麼親熱……


    “哼,那焦人妖怎麼不說紀攸茗『通敵』、別有居心?光會嗆我!”


    “呵……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忽然回頭對我眨下眼。


    “攸茗是阿珣的『罩門』,下次他再嘴巴上欺負你,你只要端出你家學長名字來,包準他馬上住口。”


    “喔?”真的假的?這倒奇了。難怪楓淮和協揚踫頭的比賽,只要有紀攸茗上場,就幾乎看不到焦人妖。


    “為什麼?”


    “秘密。”


    “哼!不說就不說,稀罕啊。”


    “反正有機會你可以試試。”


    “我才沒那麼沒路用咧,還要靠別人撐腰。”我不屑地扭扭鼻子。


    他沒說話,只是低低笑了幾聲。


    ……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又沉默了一陣後,我忽然說。


    “嗯?”


    “之前在報紙上看過一個統計,台灣每十對新婚夫婦中,就有一對結婚不到一年就離婚。總的來說,甚至平均每三點五對就有一對。所以這年頭離婚根本很正常,不離婚的才奇怪!”


    “喔……你倒是背得挺熟的耶。”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沒、沒。”


    ***


    一覺醒來,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放大十倍的人妖臉……相信我,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還要更恐怖的事了。


    “嗚哇!焦……焦珣?!”


    我嚇得馬上清醒,抬起手就想揮過去,右手卻突然變得怪怪的,好像被什麼堅硬的東西卡住,沒辦法動。


    手銬?什麼時候套在我手上……


    我呆看著那連著床柱和我的手的金屬玩意兒,還在一腦子漿糊,頭殼就被用力敲了一下,“叫學長!”


    “去你媽咧!”我火大地一腳踢回去,被他機靈閃開,氣得我倒在床上不停扭來扭去。


    “死人妖,你怎麼會在這?這手銬該不會是你搞的吧?還不快點放開!”


    “哼,『怎麼會在這』?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你鳩佔鵲巢害我來這里沒地方睡覺,我小小懲罰你一下,有什麼不對?”


    “我糾……糾什麼啊?”


    這話好像有點耳熟,不過我一時想不起來,只好跳過。


    “你沒地方睡覺關我屁事!這里是況寰安家耶,是你家隊長大人硬拉我來這里睡的,又不是我自己願意!”


    “我管你。反正我就是不爽。”焦珣斜眼睨著我說,白痴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奇蒙子一定很差,“磕頭說一百次學長下次我不敢了,我再考慮要不要放開你。”


    “干──不要欺人太甚!”我大叫︰“吃屎吧你!下面都沒有了還想當什麼學長!”


    “呵呵,要叫我學姐也行啊!那我就拉你作伴,咱們一起當好姐妹吧。”


    焦珣笑嘻嘻地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忽然一把掀開我身上的棉被,伸手就要來拉我褲子。


    “喂!喂喂……不會吧……焦珣──住手啊啊啊──”救人啊!他來真的!


    向況寰安借來的睡褲三兩下就被快狠準地剝掉,焦珣整個人壓在我雙腿上,嘴里餃著刀片,一手按住我頭,一手抓住我內褲褲頭死命猛往下拉。


    “哇!是我錯了、我錯了!”“學姐”不會這麼孔武有力啊──


    “老虎、老鼠,傻傻分不清楚,滿臉、泥土,失敗的被俘虜,小賭、豪賭,想愛就別怕苦,看不、清楚,遲早粉身碎骨……”


    就在緊要關頭,一陣音樂聲忽然響起,焦珣和我都是一愣。


    欸?我慢了半拍才想起來那是我剛換的手機鈴聲,Jolin的《野蠻游戲》。


    “……算你好運。”


    不知道是因此比較清醒了還是怎樣,焦珣哼了哼,總算是放過了我,收回手銬往旁邊一扔,起身走開。


    啊!Jolin你救了我的驕傲!我松口氣,從被丟在一旁的褲子口袋里翻出手機接听。


    “喂……那個……是趙永夜嗎?”


    “紀攸茗?”


    我馬上就認出聲音,原來是“好好先生”副隊長啊。


    紀攸茗和某人完全不同,听到我這樣喊他也不介意,只“嗯”了一聲,說︰“學弟,教練說你明天可以來練球了,早上六點半開始,記得別遲到了喔。”


    “哼!那老頭氣消啦?還是又想找我過去修理一頓?”我邊哼邊偷偷觀察焦珣的動靜,卻反而被他給嚇了一跳。


    只見他臉色突然變得非常奇怪,一雙像女人的大眼楮直瞪著我手機看,好像那里面住著一只怪獸似的。


    我一愣,隨即想起況寰安的確說過“紀攸茗是焦珣罩門”之類的話。


    喔?嘿嘿嘿嘿……


    這點不給他好好利用一下,我就是你兒子啦!焦人妖!


    “喂!紀攸茗我問你,你認識協揚那個焦珣對吧?”不等他回答,我馬上接下去說︰“你們感情很好齁?要不要跟他說一下話?他現在就在我這里!”


    “趙永夜!”


    焦珣狠狠地瞪我,一副想把我吃了的表情。偏偏我一拿著手機接近他,他就向後倒退了一步,根本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炳哈!太好玩了!


    我得意地大笑,正想再嗆焦人妖幾句,忽然注意到電話那頭好像安靜了很久。


    “喂?怎麼沒聲了,你還在吧?”我用手指敲敲手機。


    “在,在……”紀攸茗很快地回話,又支吾半天,才小聲地說︰“學弟……你跟焦珣在一起啊?你們私下有來往?”


    “鬼才跟他有來往咧!我只是衰小……棍,反正這個說來話長,我懶得講啦!”


    紀攸茗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笑聲好像有點抖。


    “听說他又受了傷,正在休養……他還好嗎?”


    “好,好得不得了!”我不屑地冷哼,“受傷?屁啦!他人明明沒事,會跑會跳健康得很呢!你都不知道他多變態,剛才還硬要月兌我褲子,我小弟弟差點就毀在他手……”


    “嘩!”


    一把水忽然當著我的臉潑來,澆得我滿頭都是。


    ……啥米?


    我傻在原地,還來不及模清楚怎麼回事,又一只礦泉水瓶飛過來砸在我頭上,反彈回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怎樣?再講啊。”


    焦珣慢慢收回右手,忽然用力一拳打在旁邊的鐵櫃上,況寰安的櫃子當場就凹了一個洞。


    “有種你就繼續講!”他眼球泛紅絲,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抓狂。


    “……干……”


    耳邊傳來“滋滋”的收訊怪聲,看來被水這樣一淋,這只手機也已經當場報銷了。


    媽的,實在有夠狠!


    我抹掉眼楮上的水,不敢相信地瞪著焦珣,他也繃著一張臉狠狠回瞪我。


    “干你X死人妖今天一定要捏扁你!”我大吼一聲,整個人撲了過去,壓倒焦珣緊緊勒住他脖子不放。


    “趙永夜……你找死……還不放開!”


    他掙扎著反抓住我的手,用力扳了幾下都扳不開,又想從背後踢我,但雙腳也被我牢牢壓住,沒辦法抬起。


    “找死的是誰啊?!不要太超過,先動手的人可是你!”我吼回去,又加重手上力道,勒得他那張小白臉全變成紅的。


    別看焦珣手臂細細白白的,一用力都是一塊塊的肌肉,硬得像鐵一樣,手勁絕對不比我小,完全大意不得。


    我忍住手腕被緊緊握住往外扳的痛,正打算跟他來個持久戰,忽然領子一緊,有人從背後像拎小雞一樣抓起我,硬是把我從焦珣身上扯開。


    “啊……?”


    我嚇一跳,根本來不及掙扎,就被整個人提起丟到一邊,趴在地上跌個狗吃屎。


    痛痛痛……好痛!混蛋!竟敢這樣丟我!媽的死況寰……


    “你是誰?”低沉的聲音冷冷響起。


    呃?我愣了下,滿肚子罵某人的髒話馬上又全部縮回去。不是那個沒神經白目……


    雖然眼前這個人也穿著協揚制服,也是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前鋒,也一樣讓人一眼看了就不爽──


    “阮苑森,你什麼意思?拿我當布袋甩啊!”我忿忿爬起來。可惡,協揚專出一些變態怪力男!


    “這個姓焦的神經病就是欠人教訓,拎背正在『教示』他,你插什麼手?!”


    “……楓淮的控衛?怎麼會在這里?”阮苑森理都不理我,皺起一雙濃眉,轉頭問還坐在地上的焦珣。


    “……”


    焦珣面無表情地瞟他一眼,也無視他伸來的手,拍拍衣服自己站了起來。


    “玩得太過火了吧?”


    阮苑森對他的反應似乎也見怪不怪,徑自伸指去模焦珣脖子上明顯的紅色勒痕,卻被一把甩開。


    欸,這兩個人怎麼好像氣氛怪怪的?好奇心被勾起,我氣馬上就消了,睜大眼楮在兩人身上繞來繞去,想瞧出一點端倪。


    “趙永夜,”焦珣忽然轉向我,說︰“我今天要睡這個房間,限你晚上之前給我滾出去。”


    “哈!”我挑高一邊眉毛,仰天笑了一聲,“這位人妖,請問你在說哪個星球的語言,怎麼我都听不懂?『先佔先贏』你小學老師是沒教過你喔?”他以為地球是繞著他轉的不成!


    本來我也不想在敵人的地盤上久待的,但是被他這麼一講,很好!拎背今天住這里住定了!


    “一跟老公吵架就跑來這賴著不走,”阮苑森還是無視于我,一臉平靜地對焦珣說︰“你把寰安的家當成娘家嗎?”


    啥?他說啥……


    我凸了眼扭頭瞪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是誰老公啊?別亂講話,嚇著了旁邊純潔的小朋友。”焦珣冷冷接口,忽然“呵”的一笑。


    “沒差,不住這里也沒關系啊,反正只要有錢,哪里都能住人。昨天晚上我也不過在頭上玩點花樣,就在夜市釣到十幾個凱子,個個都比只會擺石頭臉的某人溫柔體貼。等一下干脆穿水手服上街算了,看有沒有好心的大叔願意收留我。”他說著,就往門外走去。


    這,這到底是什麼對話……我還在傻眼,下一秒,我的眼珠子就掉出來了。


    阮苑森竟然……竟然……


    他竟然一把抓過焦珣手臂,把他壓在牆上,低頭就吻住了焦珣的嘴!


    阮苑森這人看起來很冷靜,吻人的方式卻很野蠻,他一手抓住焦珣後腦頭發往下拉,強迫他抬起臉跟他接吻,另一手把他掙扎的兩只手腕抓在一起反折到背後,膝蓋還彎起來頂在焦珣的褲檔上不斷擠壓。


    焦珣根本只暴動了頭幾秒,接著就逐漸安靜下來,整個人癱在比他高了快一個頭的阮苑森懷里,任由宰割。


    阮苑森不放松地繼續吻他,手伸進他的T恤里,不知道做了什麼,只听見焦珣一聲悶喊,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之後好像又過了很久……


    四片唇總算分開,我僵在原地,看阮苑森面無表情地舌忝去中間拉長的銀絲,一把抱起閉著眼不斷喘息的焦珣轉過身來,一雙黑不見底的眼楮直接對上我的。


    “讓開。”他簡短地說。


    大概是被嚇傻了吧,我竟然真的乖乖讓出通道,眼睜睜看他抱著焦珣走了出去。


    吧……剛才那到底算啥?


    難道我做了一場夢?可是這夢的內容也太唬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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