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手約  第9章(1)
作者:沉香
    兩年多了,楊衡的心中總是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他曾經擔心的都沒有發生,她沒有責他,沒有怨他,沒有恨他,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也曾試探地提起容王,她只說過往之事不要再提了。她曾說想同他去江南看看他說過的小橋流水,霧靄樓台,可是正當肅帝用人之時,他允她三年之後解甲歸田,定陪她下江南。每日里的幸福,讓他覺得不真實。最讓他擔心的是,她犯了心痛的毛病,每個月都會發病,每次都痛得大汗淋灕,郎中尋了很多,可都說不中什麼要點,藥每日不斷,卻不見效果。


    看著她蒼白的睡容,他常常害怕有一天她再不醒來,說不好這種恐懼來自何處,很多個夜里看著她無眠到天亮。


    “心同,心同。”


    她睡意朦朧地睜開眼,看到他擔憂的目光。這半年來她的體力越來越不好了,有時倚著床就睡了。


    “你回來了?”


    “心同,槐花開得旺了,我帶你去看看。”


    槐花樹下他擁著她坐在石椅上,槐花的香氣隨著輕風飄動,她想起前年同他摘花的情景,“真美,衡,明年誰陪你看槐花呢?”


    “心同啊,年年歲歲心同都陪我看槐花好嗎?”


    “年年歲歲嗎?”她沒有回答他,只輕輕地說了這樣一句,他的心中又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衡,兩年沒吃到槐花糕了吧?你去叫小翠和大成、東水來,摘些槐花,今天我的精神很好,做些槐花糕給大家吃。”


    “心同,等你身子好些再說吧。”


    “過了這個時節,就要等到明年了。”


    她說明年時的目光很游離,竟給他一種快要離別的感覺。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楊衡壓下心中涌起的不祥之感。


    看著小翠捧著竹筐拾花的樣子,她笑了,“衡,小翠有十七了吧,已經是大姑娘了,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了,應該給她尋個婆家了。”


    “嗯。”


    “衡,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話沒說完,他就遮住了她的口,“心同,明日我去請宮里的太醫來總會有法子的。”


    衡,不要枉費心機了,這“病”治不好的,可是這話她要怎麼說給他听?她不怕他罵她自私,只是她害怕看到他痛苦無助的樣子,雖然一早知道會這樣,可是她依然怕。


    “心同,我已同皇上說過了,下個月我便辭官,我們去江南好嗎?”


    “江南?好啊!衡,你有我哥的消息嗎?我很想他,很想見他。”


    “沒有,听人說他可能在西域。”他一定不在南亙,要不兩年了豈會不來尋仇?


    入夜,听著她淺淺的呼吸,日間的談話又躍入他的心頭,那種不安也隨之而來,突然听到有人在叩窗,楊衡起身推開門,看到一個黑影躍開,他急急地跟了上去,來到院中那人停了下來,背對著他動也不動。


    “閣下深夜來我府上,所為何事?”


    那人轉過身來,借著月光看清了他的臉,楊衡頓時愣在當場。院中的不是別人,正是下午荊心同同他說起的荊子衍。


    “子衍?”說話間只見荊子衍抬手,一柄長劍架在了他的頸間。


    “我問你,父親之仇可是應向你尋嗎?”荊子衍悲聲問道。


    “是。”楊衡只應了一個字,他曉得荊子衍的心情。


    荊子衍的劍沉一下,他的頸間立刻被切出一條血道。即便此刻真的命喪荊子衍的劍下,他亦無恨,只是心中放不下荊心同。


    “我雖知個中緣由,但他是我的父親,身為人子殺父之仇豈有不報之理?!我若此刻殺了你,你可有話說?”


    “沒有,只是我想先向心同告別。”


    “心同?你還有臉提心同!你這樣騙著她,你還再提她!”


    “子衍,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也不想求你放了我,你此刻的心情我也有過。我只是……子衍,你應我一件事,我死而無憾。”


    “你說!”


    “你帶心同離開南亙,去一處幽靜之地,蓋幾間屋子,養一些牛羊,一生照顧她。”


    荊子衍的心中一顫。


    “哥!”不知何時,荊心同也來到了院里,她沉聲叫著,“哥,莫要傷他!”


    荊子衍回身見到了他牽掛的妹妹,她很好,真的,比從前在容府中還好,她如影隨形的面紗摘了下去,面色雖然蒼白,卻見得著她眼里的幸福之色。荊子衍看向楊衡,“心同,你可知父親之事他便是主謀嗎?今日我定要取了他的性命。”


    “哥,我知道,什麼都知道。若你當真要找個人尋仇,那麼這個仇你便向我來尋吧!”


    此話一出,楊衡與荊子衍都看向她,只見荊心同右手執著一把匕首指在心窩處,當下心中大驚。


    “哥,放了他,父親欠了他的,荊家欠了他的,西征將軍府里有七十二條人命啊!扮,他已是仁慈的了,按律父親當處以腰斬,荊家也當滅門,對他我存著的滿是感激。哥,放了他!”說話間右手的匕首刺下一分,她似乎沒有感到疼,直直地看向院中的兩個人。


    “不要,心同!放下匕首!心同!”楊衡厲聲喝道,可是她仿佛什麼也听不見,匕首竟再向下刺一分,她的白色褻衣已見紅色。


    “哥,我賠父親一命可好?”她悠悠地開口,似在講給他們,又似在自語,“那日里我並未睡熟,你的話我都听見了,可我只作不知。”


    听了這話,楊衡心中一震,知她是說他全盤托出計劃的那夜,他以為她睡了,原來她都是知道的。他突然恨起自己來,為什麼要說出來?她承擔了怎樣的痛苦和煎熬?!


    “哥,他所有的計劃我都知曉,但我並未告訴父親。你說,我賠父親一命可好?”說話間那匕首又向下刺一分,血已染紅了一片。


    楊衡顧不得身前的劍,用手挑了開去,直奔荊心同的身邊。


    她的眼楮看向荊子衍,手死死地握住匕首,令他不敢用強。他回頭吼了一聲︰“說話!”


    這一聲吼,換回了荊子衍的理智,“心同、心同,你這是為何,這是何苦?”


    “哥,你也知道心同的苦嗎?我只苦了幾年,衡卻苦了二十多年啊!哥,放了他好嗎?你知道妹妹的幸福是他給的、快樂是他給的、愛戀是他給的,哥,你放了他,我去陪父親好嗎?”


    她的臉上已經全無血色,身體也搖搖欲墜,右手卻依舊緊緊地握著匕首不肯放開。


    “放手,心同,這仇我不尋便是。”


    她悠悠地把有些呆滯的目光轉向楊衡,“衡,放了我哥。”見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她微微地一笑,“我再不能陪你了,你不要怨我、恨我!”


    楊衡痛苦地一吼,一滴淚滑下來……


    “楊大人,夫人傷勢雖重,但好在醫治及時,現無大礙,靜養即可。”


    听了太醫的話,楊衡和荊子衍都松了一口氣,卻又听太醫說︰“不過,夫人的脈象……”


    楊衡驀地抬頭,脈象不對?一年來,她總是有不明的疼痛。


    “很奇怪,老臣不敢妄下結論,待明日奏請皇上與胡太醫同來。”


    那就是很嚴重。送走了齊太醫,楊衡守在荊心同的床邊,荊子衍也立在床側。


    “楊……楊衡,心同可有什麼不對之處?”


    “兩年來每個月她的心都會痛,每次都痛得死去活來。”


    “是每逢月圓之時嗎?”荊子衍在心中狂喊著,不是,不是這樣。


    楊衡望向他,“是。”


    荊子衍的身影一晃,妹妹,你為何這麼傻?


    “她是何時開始發病的?”


    “兩年前。”


    “我父親行刑之後?原來她向自己尋了仇。她中了千日散的毒,此毒產于西域毒性很奇怪,但並不立斃人命,中毒者每逢月圓之夜便會劇痛纏身,如此反復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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