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良人  第八章
作者:寄秋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夜深人靜,依約前來的頎長身影躍入方窗正啟的私人樓閣,四周風聲悄悄,月兒隱約探出半邊瞼,連蟲鳴聲都靜止了。


    屏風隔開的花廳中同樣立了道人影,有著單薄身子的人眼中盈滿淚光,不知等待了多久,手腳因露重而發冷,看來更加羸弱,如風中薄柳般隨時有可能往後倒。


    兩人一會面相對無語,直到片刻之後,喑啞的呼喚拉近了彼此距離,曾有的疏離也由陌生油然生起一股手足之情,天性是無法抹滅的。


    他們是親兄弟,同父異母的親手足。


    激動的情緒讓千言萬語梗在喉中卻不知如何紆發,欲言又止地含在口里久久難以成句。


    分離太久了,再相見恍如隔世,滄海桑田,人事全非,昔日稚女敕的孩童已然是卓爾男子,各自為著一連串波折而飽受生、離、死、別之苦。


    十二年是一道界線,跨越了便不再存著橫溝,心是緊緊相連的,誰也拆不散。


    凝情不語空所思,兄弟倆別後多年竟只能凝視,千頭萬緒的湊不出完整一句,心里的欷吁幽然嘆出。


    “你怎麼發覺是我?”若在路上錯身而過,他肯定認不出眼前男子是二弟。


    “大哥,你離開十二年,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等得好辛苦。”他怎有可能不識親手足。


    那年大哥十五,他十歲,三弟天麟六歲,而憐兒甫出生不久,若有人對大哥容貌謹記在心非他莫屬,他向來以崇拜的眼光追隨著他。


    除了好武成痴,大哥的少年得志一直以來是他所羨慕的,無時無刻以他為榜樣鞭策自己,不敢或忘的努力學習和追趕。


    可惜他太急切了,反而落得一場空,處處受制於人難反抗,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娘親。


    “委屈你了,天威。”再多的話也枉然,玄漠只能用一句感謝道出心中意。


    冷天威的眼眶紅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兩人並肩而坐,濃濃的親情一觸即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天闕宮像是易主似的?”他表情嚴肅的問。


    “這該由你出走之後說起,一切頓時有了極大的轉變,爹他……”他哽咽的道出過往。


    十二年前那件事發生的當晚,父親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心灰意冷,鎮日望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竟做出幾近弒子的行為,恍恍惚惚的像游魂一樣。


    天闕宮頓然失去依靠的亂成一片,大娘適時出面安撫,並以婦人之力撐起全局,暫時穩定下浮動的人心。


    但是沒幾年後,大娘染上了怪癥,全身長滿紅色斑點,奇癢無比,一身肌膚抓得慘不忍睹,不敢見人而躲在房內指揮大局。


    三娘是她唯一接觸的人,多次命令皆由她代傳,次數一多難免有了私心,開始籠絡人心,發展自己的勢力,以蠶吞的方式一步步控制天闕宮。


    “那時我年紀尚幼,她以我不足以擔當大任而否決大娘的要求,獨攬天闕宮向外的活動,而宮內尚有大娘作主,因此她不敢做得太明顯……”


    直到他過了弱冠之年,死忠一派的天闕宮弟子極力簇擁他接掌大任,三娘逼不得已才釋出一點權力,暗地里卻仍不當他是一回事的掌控全局。


    “白天我未直接與你相認是因為她在我四周布下眼線,稍有動靜她馬上知曉。”所以她能迅速的出現。


    “她的勢力範圍有多大?”玄漠一臉冷靜,沉著地評估眼前局面。


    “你無法想像的大,大部份的弟子都听命於她,僅有小部份的人堅持維護冷家的血統。”他與傀儡近乎無異。


    “你沒辦法阻止她的勢力擴張嗎?”總有一絲力量存在,不然怎會得知他易名玄漠,現居威遠侯爵府之事。


    他苦笑地咳出血絲。“你瞧我這身子有如風中殘燭,誰相信我還撐得了幾年,是人都會選擇較有利的一邊靠攏。”


    “你不會有事的,我會為你找來名醫診治,不許你自已先喪失了斗志。”他心里已兜上了幾位神醫之名。


    但,排除了另一個醫術神奇卻極為愛哭女子。


    “大哥回來我就安心,以後天闕宮就交給你了。”他又重咳了數聲。


    玄漠以掌送氣護住他的心脈,說不出口他並無長住之意。“爹呢?他真的撒手不管事了?”


    “渾渾噩噩過了七、八年後,大娘一巴掌是打醒他了,可是那時爹也已欲振乏力,大約一年左右忽然病倒,從此神智時好時壞地認不得人,只……”冷天威鼻頭一酸地抽了抽氣。


    “只什麼?!他真病得那麼嚴重?”在他記憶中,爹是打不倒的強者,江湖中鮮有人能與他為敵。


    “爹的病情每況愈下,幾乎已到了彌留狀態,口中呼喚的是你和五娘的名字,他說對不起你們兩人。”听久了真叫人難受。


    玄漠偏過臉,不叫他瞧見自己眼中的痛楚。“五娘還好吧?爹沒有為難她吧?”


    “五娘在你離開的次日清晨就懸梁自盡以示清白,如今墳頭的小樹已成蔭了。”遺憾始終掛在每個人心頭。


    “嗄?!她……她死了!”天哪!他早該猜到是這樣的結局,五娘向來貞婉賢淑。


    難怪憐兒會乏人照料,爹親長年沉浸於自己的悲傷中不問世事,娘親又因自縊而亡,兩位兄長雖在身邊卻年幼無心,根本沒人想得到她。


    “死了也好,省得活在別人猜忌的目光下,听說那晚她打算與情人私逃出宮……”卻發生另一件叫眾人措手不及的事。


    是嗎?“我娘還好吧?”


    “大娘近年來深居簡出,身上的怪病好了一大半,可是……唉!”仍然避不見人。


    “二娘和四娘沒去勸勸她,好歹姊妹一場。”


    “四娘在七年前不慎落水過往了,而我娘她……她在兩年前也已仙逝。”說到傷、心處,男兒淚不由得流出。


    “這……她們全死了?”玄漠錯愕的瞠大眼,一時間消化不了接踵而來的惡耗。


    “本來我以為是人生中必經的生老病死,但是我娘的死因離奇得讓我起了探究之心,終於發覺內情並不單純。”


    “三娘所為?”為鞏固勢力鏟除異己。


    “八九不離十,我在我娘的耳後發現一根長三寸的銀針,針身上全是黑血。”證實是有毒。


    忍住悲傷,玄漠轉頭望著他,“所以你才想辦法要聯絡我?”


    “我?!”冷天威略顯驚訝地睜大雙瞳。“不是你自個想通了要回天闕宮?”


    “我以為是你……難道不是?”玄漠著實有幾分訝然,低頭思索到底是何人所為。


    冷天威搖搖頭露出不得其解的神色,“宮里發出尋你的訊息?”


    “嗯,我確實收到幾封自天闕宮來的信。”自兩年前起。


    咦?那不正好是二娘出事那年,莫非另有隱情?!


    兩年前他剛隨侯爺南下回程之際,一封印有天闕宮浮印的密信射上他床幃旁的梁柱,當時他不予理會地放入燈油中燒毀,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後來持續的有信來到,平均每兩個月一次,不一定時間不一定方式送達,煩得他一再想起那曾經的不堪和傷害,不得不拆開其中一封看個大概。


    說他無情吧!內容他是看了卻無動於衷,心如止水般地起不了波濤,若非此次為追趕盜匪來到舊地,恐怕天闕宮一詞將被他遺忘在過去。


    只是沒想到那一夜竟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世事全非如一盤棋,未下到最後一步不知誰輸誰贏。


    或者每一個人都是輸家,人人手上皆無棋。


    “大哥,你想這是宮里某人求助的信函還是刻意安排的陰謀?”巧合不一定全然無害。


    玄漠思忖著,“三娘並未立即認出我,可能不是她所為。”


    “就算她先前不識,但是此刻她八成猜出你的身份。”三娘並非愚昧之人。


    “接下來她想對付的人應該是我。”他正愁沒藉口宰了她。


    “大哥……”淡淡的憂慮攏上冷天威眉間。


    “別為我擔心。對了,憐兒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他總要弄個明白。


    他慚愧的面一紅,“是大娘和三娘的杰作,都怪我一時疏忽……”


    “我娘?!”玄漠不相信的訝然一呼,向來嫻雅溫柔的娘親竟然下得了手虐待一個小女娃?


    “自從你被爹打了一掌丟至索魂林,以為你死去的大娘心性大變,認為是五娘的錯,所以將氣出在憐兒身上。”總不能挖墳鞭尸吧!


    “娘她……”席慕秋,都是你造的孽。


    “大哥,你看憐兒是不是知道了一些秘密不敢說?”她對三娘的懼怕絕非昔日的責打所造成的陰影。


    “她跟著我們的時候曾遭遇三次的追殺,可想而知這些年她的日子並不好過。”一副瘦骨伶仃的身形叫人瞧了心憐。


    “是我對不起她,如果我肯多用心關照五娘留下的骨血,也許……”她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


    “不能怪你,這是她的命,當前要務是派人守著她,免得讓人有機可趁。”錯過一次是教訓,當是警惕。


    “是,我會注意,不過要不要順便保護一下與你同行的女子?”她的大膽作風令人難以苟同。


    “不必。”一提起曲喵喵,玄漠淡冷的表情出現一絲絲暖意,似在微笑。


    “大哥不怕她發生意外?”難道大哥一點也不在意她的安危?


    他似笑非笑的道︰“她不帶給別人『意外』已是意外,在她周圍三尺內的人才是該憂心之人。”


    “大哥和她是……什麼關系?”冷天威小聲的問,不希望是他所臆測的那般。


    “喵喵她是……我的娘子。”篤定了,絕不可能改變。玄漠說得意滿志得,像是獲得一件稀世珍寶。


    “她是嫂子?!”不,簡直是青天霹靂,那種輕佻妍媚的女子怎麼成為下一任的宮主夫人?


    “別看她外表風騷放蕩,她只是愛玩、愛戲弄人,做些無傷大雅的小挑逗。”該有的分寸她拿握得宜。


    無傷大雅?大哥未免太縱容她了。“大哥,我不認為她適合你。”


    “天威,看人不能只看一面,你能看出三娘骨子里的和放浪嗎?”這世上沒有誰適合誰的道理,規矩是用來打破的。


    自從遇上凡事不按常理行動的小貓兒之後,很多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都一一被推翻,冠上她離經叛道的怪異說法頗有另一層深意。


    若在以前說他會在意一個如此隨性的女子,恐怕他會是第一個嗤之以鼻的人,然後將說的人揍到半死丟置一旁,嘲諷他的異想天開。


    但是一相處下來反倒是他離不開她,小貓兒的樂觀天性和愛玩的小把戲深深觸動他的心,讓他自覺還像個人,擁有人性。


    他越來越無法把持住自己不去踫她,心里的渴望日趨強烈,幾乎到了一點小小的火花擦出便威脅引爆的地步,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盡早娶她入門是當務之急,否則她會成為“失貞”的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之前。


    “嫂子對大哥很重要嗎?”怎麼看他都覺得大哥是吃虧的一方。


    “重於生命。”他幽然的在心里多加了一句︰我愛她。


    “你不怕她不安於室、紅杏出牆,不時讓你戴綠帽?”想想多寒心呀!


    玄漠淡然的一笑,“她本就不安於室,不過她不會做出委屈自己的事,我相信她。”


    委屈自己?他怎麼越听越糊涂。“你相信她?”


    “喵喵不是在接受正常禮教下成長的姑娘,你不能以一般世俗眼光評論她。”小心她整得你灰頭土臉。


    “喵喵?!”等等,這名字好生熟悉……啊!難道是……“嫂子是玉貓兒曲喵喵?!”


    “嗯,是沒錯,她說是不見經傳的小名號,你怎會得知?”難不成貓爪子早伸向夭闕宮?


    冷天威臉色忽地慘白。“大……大哥,你被騙了,她可是惡名遠播的『小磨女』。”


    “小魔女?”她是嗎?


    “是折磨的磨,她擅長把男人磨成灰,是狐狸窩的第一把交椅。”太……太可怕了,她竟然會出現在天闕宮。


    “狐狸窩?!”好生有趣的比喻……咦?他怎學到她一絲玩性。


    “你不要以……”以為玉貓兒是簡單人物。


    但他未言盡,玄漠忽地一喊,“誰?”桌上的杯子早當武器擲出。


    “哎喲,漠哥哥莫非瞧我生得不夠美,打算毀了我的容好另娶不成,你好狠的心吶!”


    ☆☆☆


    蝶一般的身影由半開紙窗外飄入,烏玉雲絲披在肩後如瀑輕瀉,晃呀晃地隨著輕踩蓮步慢移,嬌嗔的笑聲咯咯,媚態橫生。


    不是她愛當梁上燕偷听人家兄弟相認相泣記,實在是夜黑風高容易“深閨”寂寞,一個人睡不安穩,想找個人來月下談心、喁喁私語。


    唉!她真的不愛跟蹤,只不過是順路而已,反正月兒也害羞著,咱們就心照不宣來個“刺探”,有好玩的事怎好不去攪和攪和,天還沒亮不是嗎?


    正是做壞事的好時機。


    瞧瞧她這回收獲多豐盛呀!原來木頭也會裝蒜,所有的情緒全藏著心窩里,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十足的偽君子。


    但這樣的他正合她胃口,人活得太千篇一律挺無趣的,偶爾也該學她和老天小玩一下。


    “吶,漠哥哥夜里偷香是否走錯了路,兩個大男人私下幽會可是很讓人傷心的。”好歹找她來掩護。


    “喵喵,你沒睡?”他該記住貓兒是夜行性動物,專鑽耗子洞。


    她淺笑斂眉地往他大腿一坐,不管冷天威爆出的抽氣聲。“人家想你想得睡不著嘛!”


    “又貪玩了,誰是你貓爪下的犧牲者?”肯定有人遭殃了。


    “哪有,人家恪守婦德,安份守己地待在房里繡花縫衣……”嗯?誰在咳嗽。


    “小貓兒,別害冷公子病情加重。”她這番說詞沒人信,只覺好笑。


    他沒法想像她拿針縫衣的情景,要她一刻安靜不動恐是難如登天,她並非當賢妻良母的料。


    “喲!我當是哪來的病癆鬼,冷公子還沒走呀?”她一臉嫌棄地一啐。


    “曲姑娘大概忘了一件事,這兒是我的寢居。”冷天威眉頭一斂,她的舉止真叫人無法接受。


    一見他沉郁臉色,曲喵喵似有意和他別苗頭地蹭蹭玄漠的胸膛。“漠哥哥,人家在趕我們耶!”


    “少鬧了,你來多久了?”玄漠聲一悶地抓住她胡作非為的手,撩撥男人的是她的專長。


    “一會兒。”小指一勾,表示她剛到而已。


    是嗎?“我和冷公子的對話你听到多少?”她的話十句有十一句是假話。


    最後一句是眼神。


    “不多不少,打從他喊你一聲大哥開始,一直到你大喊︰誰,人家差點死在你的『暗器』之下。”玉腕一兜,那只滴水未漏的茶杯就口小啜。


    “貓有九條命,你沒那麼輕易把自己玩掉。”玄漠輕嘆一聲,她根本是跟在他身後而來。


    虧他自詡小心行事,不叫人察覺他今晚的行動,再三觀察四周無人監視,謹慎聆听八方動靜,原以為是天衣無縫。


    瞞來瞞去卻瞞不過貓兒靈敏的雙耳,一個輕心叫她听了去,幸好是友非敵,否則他難有活命的機會。


    她訕笑的眨眨眼楮,“那可不一定,你曉得作惡多端的人通常會有報應。”


    “你已經得到應得的報應了。”凝視著她,玄漠感受到她心里的悵然。


    為什麼呢?


    “有嗎?我變丑了還是缺手斷腳?”她連忙取出懷中小銅鏡瞧瞧她無雙容顏。


    愛美的風騷小娘子呵!他取下她的銅鏡微哂的說︰“你的報應就是我。”


    “你確定我會很慘很慘?”最好慘不忍睹,世人才會引以為鑒。


    他失笑地撫順她的發。“跟著一根木頭不慘嗎?不解風情。”


    “唉!”曲喵喵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听你這麼一說還真的很慘,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葬送在你手中,可憐的我真該哭上三天三夜。”


    “是我大哥比較慘吧?”不免嘀咕的冷天威當無人听見他的不平聲。


    “喲哦,冷公子是嫌小女子禮數不周吧?要不要我給你捏個背、捶個腳,讓你通體舒暢?”她輕柔的扳扳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數著。


    一見大哥同情的神色,冷天威心口驚得直跳,“曲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可是人家會愧疚不安吶!你似乎對我有諸多不滿,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讓你嫌棄了?”她輕咬著指頭微嘟著嘴,風情萬種。


    “姑娘誤解了,在下對你的敬意罄竹難,不敢有絲毫怠慢。”天哪!他終於見識到玉貓兒的磨功。


    可他寧可不要。


    “漠哥哥,他欺負我,他當我愚不可及。”哼!!他從頭到腳都沒生出一絲敬意。


    她這雙媚眼兒可利了,小小的蛛絲馬跡都休想能逃得過她的眼,誠意足不足她心里有數,論起顛非倒是她是祖師爺。


    “我哪有,我……”冷天威忽地咳了幾聲。


    “天威,你還好吧?”起不了身的玄漠發出關懷的問語。


    “我……”他的“我”不及一張貓嘴快。


    “都說他中了毒哪好得起來,林子外頭那幾棵柳木長得不錯,趁還能睜眼的時候去挑一棵,日後得躺到投胎。”阿彌陀佛,施主好走。


    看在他和漠哥哥的關系,她會吃虧些把樓里的姑娘全叫來,為他念一場別開生面的玉女經,祝他早登極樂,來生勿為人。


    受罪喲!


    “小貓兒,你能解嗎?”經她一再提醒,玄漠不難發現冷天威的確有中毒跡象。


    不太明顯,像是受了風寒久病不愈,拖久了身體自然而然的虛弱,相當惡毒的一招。


    “每次你有求於我或是我不太听話時,你都喚我一聲小貓兒,你當真以為我是貓妖還是狐狸精,有大羅金丹可以治百病呀!”這輩子她懶得當神。


    “你能看出他中毒必有其解法,就算幫我一個忙如何?”她比精怪更為神奇。


    她挑挑指甲,眼帶散漫的打著哈欠。“好困呀!做了一夜的賊全身酸軟。”


    “喵喵——”她去做賊?


    “代價呢?”她是很好商量的“積善人家”,有求必應。


    他懂她的意思。“晚上到我房里睡吧!”


    “睡床?”她似不經心的挑起媚眼。


    “嗯。”


    “和你。”


    “和我。”他苦笑著。明明是他佔便宜,卻怎麼看都像為她所逼。


    曲喵喵笑咪咪的拍拍他的臉,“早要你別逞強了,沒人抗拒得了我的美色。”


    “解藥。”不只是你的美色,因為你是逆天、張狂的玉貓兒曲喵喵,我的魔障。


    “就知道你不愛我只貪圖我的美色,身為美女的悲哀我只有忍受,誰叫我不小心挑中了根木頭,我真是命苦呀!”討厭,就只記得解藥。


    “下回再胡鬧,先把解藥拿來。”他明白了,她做賊的動機原來是偷藥。


    “人家辛苦了老半天也不稍微獎勵一下,我是為誰奔波為誰忙喲!”曲喵喵心不甘情不願的由紫絹中取出一粒青綠色藥丸往上一拋。


    伸手一抓,玄漠看了看藥丸。“你確定是這顆,沒偷錯?”


    “漠哥哥當我是揚州那個賊女什麼都偷?人家可是相準了才動手。”她可不是空有長相的美女。


    揚州的賊女?為什麼他有不好的預感。“你還曉得什麼一並說出。”


    “人家口好渴……”剛喝完一杯茶,她正等人伺候。


    “天威,倒茶。”這丫頭天生是來磨人的。


    哭笑不得的冷天威有萬般無奈,這兩人像打了結的麻花糾纏不清,為何要他這個“病人”倒茶,天道未免不公。


    暗自嘆息,他撐起身子倒了一杯茶。那顆青綠色藥丸近在咫尺卻拿不到,大哥不會被她帶壞了,要起壞心眼吧!筆意等到最後一刻才肯給藥。


    “嗯,好乖,和小憐兒一樣听話,一碗五毒湯什麼事都招了。”嗯!她真是一等一的大善人。


    “憐兒?”


    “五毒湯?!”


    蜈蚣、螞蝗、蜘蛛、赤蠍子和蛇而已,五味熬成湯滋補又強身,可惜某人福薄死也不肯嘗一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招供”。


    曲喵喵的娓娓道來听在兩兄弟耳中心驚肉跳、口齒生寒,張口結舌地不知所雲,她的作法真可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說著說著,她勾起絕美的笑靨像松了一口氣。


    “終於燒了。”只剩一劫了。


    “什麼東西燒……”一股焦味飄來,玄漠放下她走到窗口一看,“燒了。”


    他和她住的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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