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錢  第十章
作者:林如是
    這該死的偶然!


    他像個變態一樣,在她公寓樓外“站崗”,並且跟蹤她四天了。


    如果這是演電影,大概不知會賺得多少心疼淚,贊嘆他多情痴心吧。但落到現實生活中,他只是像個變態,跟在她身後,注意她一舉一動;夜里開著車,停在她公寓樓外,在車里一坐大半個晚上。


    本來一切都結束了,他的“心結”應該算解開了,他也打算讓它過去了,徹底刪除消檔。偏偏——這該死的偶然!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沖著黃大杰,失去控制,憤怒地咆哮。


    “啊?”黃大杰一臉無辜,簡直莫名其妙。


    “還裝!她到『黃氏』應征,你知道了,故意不告訴我,還叫我過來!你這是在報復是不是?”


    “你到底在說什麼?英杰。”黃大杰氣急敗壞起來。周英杰的指責,他沒一樣搞得清是怎麼回事。“哪個她?”


    周英杰重哼一聲。“張明美。”十分地陰沉。


    “張明美?”黃大杰皺起眉,用力想了一下,忽然才哦一聲,恍然大語似。“那個……啊,就是她啊!當時我只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听過,可又想不起來,沒什麼印象……”他頓一下,有些抱歉卻又悻悻的。“你對我鬼吼鬼叫的,就以為我藏私,故意整你、報復你是不是?”


    周英杰又重重哼一聲。


    “我承認是我的錯,我疏忽了,但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英杰。你落井下石,害我無聊浪費了一整天,我叫你來,浪費一下你的時間也不為過吧。我沒想到會那麼巧。再說,說句不中听的,我又不是你,哪會對一個女人惦惦念念,根本沒放在心上。神經的是你,我沒事干嘛陪你一起發神經——”


    周英杰狠狠朝他瞪去,他擺個手,妥協說︰“好,好,我把話收回來,你別再瞪了。我怕了你行不行,周大總經理?!相信我,這真的只是巧合。”


    世上就有這種該死的巧合與偶然,周英杰簡直無力透。


    他也沒想到自己反應會那麼大,震驚、憤怒,心潮起伏澎湃,甚至失去控制,無法保持冷靜理智。


    “你要我錄取她嗎?”黃大杰突然問。也沒等周英杰回答,就自言自語、自問自答起來說︰“錄取了她,某人大概就會不時往『黃氏』集團報到……”故意覷了周英杰一眼。又作態搖搖頭。“不,不,這不是個好主意,錄取了她,她一定做不久的,到時又要找人,那太麻煩了……”又覷了周英杰一眼。


    “你有完沒完!”周英杰心煩氣躁,又瞪他一眼,“砰”一聲便甩門出去。


    然後,便是這樣了。


    這該死的偶然!他變態似跟了她四天。


    看到她在那種窩藏在公寓內的家庭式公司工作,在狹小的空間一待一整天,中午也不見她出來透氣吃飯,他心都痛起來。


    心痛?他居然為她感到心痛?!他再不承認也不行,一切根本沒有過去。過不去。他的心或許始終沒打算讓它成過去。


    苞了她四天。第一天晚上,他坐在車子里,看她從他車前走過,回到她公寓里。不一會,她跑下來,身上換了運動衫,沿著綠道跑過去。大概二十分鐘後,她跑回來,似乎還可看見她額頭冒出的汗。


    第二天晚上,固定時間、固定地點,他隱在車內陰暗中,看她從夜晚中跑出來。


    第三天晚上還是一樣,他強按捺住一股沖動,隱在黑暗中冷眼旁觀。


    然後,第四天——這個晚上,這刻、此時,他暗暗跟著她,始終隔著距離。她沒有馬上回家,不知為什麼,在路上晃啊晃啊。他跟著她,一直跟著,路邊時而冒出一些賣吃的小攤,香味襲人,強留客似地那味道一沾染到路過的人身上便糾纏著不退。


    他看她一路走過賣紅豆餅的、燒仙草的、烤香腸的小攤,嘴饞似兩眼骨溜溜盯著,似乎都可看到她吞口水的模樣,想買又舍不得買似。經過賣鹽酥雞的小攤,她停下來。他也停下來,看她掏了掏口袋,全是零錢,擱在手掌上算夠不夠錢,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數著。


    錢好像不夠。他看她把銅板塞回口袋,又吞口水,眼楮眨巴眨巴地,嘴饞地盯著那些鹽酥雞。


    他終于忍不住,大步沖上前去。


    “給我一份!”猛然轉身,把一路買的紅豆餅、燒仙草和烤香腸一古腦兒地全塞到她手里。


    張明美又驚又錯愕,睜大著眼,嘴巴張開,驚訝地看著他,說不出半句話。


    “丑死了,把嘴巴閉起來。”實在教他心煩意躁,怎麼都按耐不住,忘不掉、放不下、又擱不了。


    他對她從來只有命令的口吻,完全是一種霸道。他需要這樣的霸道武裝自己,好像多不甘願多下得已似,不承認心里揮之不去的對她和那如絲隱約的一段意念的牽掛。


    張明美還張著嘴,還處在驚愕中,他不耐煩,伸手搗住她嘴巴。


    她輕震一下,大眼驚慌朝他望來。


    他也跟著震一下,震到心脈,激蕩地撲跳不止。


    “鹽酥雞好了。”小吃攤老板吆喝。


    周英杰付了錢,把鹽酥雞再塞給張明美。


    “跟我過來。”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張明美卻生根似站在那里不動,有些頂不住似地看著他,又心虛般、底氣不怎麼足地,且不知哪根筋忽然不對,不合時宜、沒頭沒腦、期期艾艾說︰


    “我……呃……我已經跟……跟你沒、沒關系了……”


    听得他劍眉斜挑,眸目又陰沉起來。


    “妳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了?”高大的身子橫在她面前,將她全然籠罩,沒有縫隙可逃。


    冷漠與距離的養成,本是後天因應環境的自我防衛,慢慢成了一種性格。周英杰身上那種優等生的傲慢,當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就算該柔情蜜語時,他有的也只是霸道與蠻橫。


    “你……”張明美可憐兮兮地退縮一步。


    “妳是要乖乖跟我走?還是要我扛妳走?”


    听起來真像威脅。張明美不禁又往後退縮,不防撞到後面經過的人,蹌踉一下,險險跌倒。


    “小心!”周英杰眼明手快,連忙跳過去拉住她。


    東西掉了一地。張明美擔心地偷覷了覷他。


    “算了。”掉了就算。拉住的手,卻沒意思放了。“跟我來。”


    理所當然拉著她,自作主張、獨行獨斷,強迫她跟著他。仿佛她是他的。是他的,就跑不了,也別想跑得了。


    一直將她拉到他車上,他才放開她。


    “妳干麼不回家?”然後開始質問。


    “我……”這個人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理所當然?張明美又慌亂又不解。她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他這麼霸道無理,她為什麼乖乖听他的?她跟他已經沒有關系了……


    啊?不!她跟他之間從來就沒有關系——呃,至少,不是那種關系……她是……那個……呃……


    唉!亂了,全亂了!


    她本來就不是能冷靜思考善分析的人,思緒亂成一團,越理越糟糕。她跟他沒關系的,至少不是那種關系,只是她在AJ工作的關系,但他、但他——混亂了!


    “回答我的話。”他強要逼她開口。


    忍受不了她的沉默,要她對他有回應。


    他一逼,幾乎是反射的,張明美便可憐兮兮地開口︰“你要我說什麼?”


    她承認,她真是沒出息,簡直像小媳婦一樣,懦弱不成材,逆來順受、委屈求全,沒一點骨氣個性……


    “妳為什麼不回家?”難得他耐住脾氣。


    這關他什麼事?但簡直早沒合理性可說,要不然,他憑什麼強迫她上他的車子?她為什麼就蠢得不會反抗?


    “不可以嗎?”即使是小小頂撞,語氣虛弱,听起來也心虛得很。


    “當然不可以。”毫無疑問妥協地。


    “這是我的自由。”她仍在做垂死掙扎。


    “自由?哼!”周英杰竟冷哼一聲,更像冷笑。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不禁瑟縮一下。那聲冷笑似乎在說事情尚未完呢。感覺猶如墜入蜘蛛網的蝶蟲,只有等著被吞噬的命運。“我已經把錢還給你了,也辭職了,我已經不是你的員工,你沒有權利這樣……”越說越小聲,最後,在他眼眸冷光逼視下嘎然頓住,把未完的話吞了進去。


    “妳以為單方面辭職,把錢退了,就沒事?我準許了嗎?我說妳可以離開了嗎?”


    “那不需要你的同意。”這個人真是疋無理取鬧。他罵她賤、罵她廉價,對她充滿鄙夷,她辭職走人都不行。“至于那……呃,那件事,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羞辱我也羞辱夠了,還想怎麼樣?”眼眶不平氣地迷濛起來,她下意識咬住唇,把眼里的霧水逼回去。


    雖然口口聲聲說放棄、不期待,內心底處,還是渴望有人呵護有人愛;也會去喜歡一個人,希望兩情相悅吧。雖然麻雀變鳳凰的夢不現實也不可靠,告誡自己不可以去作白日夢,也不認為這輩子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一個白馬王子似形象的男子出現在眼前時,還是會不小心、不禁地迷惑吧。


    “妳跟我的事還沒完。”


    意思是她還要再接受他的羞辱?她不住搖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就不能放過我?”


    “我放過妳,誰放過我?”他傾身逼向她,幾乎是咬牙切齒。


    張明美呆住。她不敢揣測也不願揣測。但不放過他的又不是她,他全記在她頭上。


    她轉身想打開門,車門卻鎖住。


    “請你開門,我要下車。”


    “妳跟我的事沒完,妳別想走。”他簡直蠻橫霸道到丟掉道理這兩個字。他覺得她欠他,要她還他。


    但她欠他什麼?恐怕自己也說不明白,心中多年來的情結意緒糾糾葛葛,對她他已沒有理智冷靜可言。雖說是他自己內心的矛盾掙扎,但仿佛她虧負他不知有多少,要將她“佔有”了,拿她來填補,才能填補滿心田深處那個虛空、那個破洞。


    “那麼到底要怎麼樣才算完了?”不明白他究竟要她怎麼樣,張明美備覺無力又不安無奈。


    曾有一度,在那暗巷里,她那樣意亂情迷過。喜歡一個人不是那麼復雜的一件事。即使是邪氣的男人、有條件有魅力的男人都有對女人的吸引。她不敢承認被他的吸引,連她自己都會譏笑自己吧,怎麼承認?果然也受辱了,羞辱難堪不已地落荒逃走。


    “今晚妳跟我回去。”不經思索就月兌出口。周英杰心里暗自一驚,臉上仍若無其事。


    “跟你回去?”她刺跳一下,想到下該想的,咬住唇,語氣有些顫抖。“如果那……樣,你就……就會放過我?”


    顯然地,她誤解他的意思。他沒解釋,反而說︰“再說。”


    她下意識抓握著拳頭,連帶抓起腿上長褲,把長褲抓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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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他把自己的睡衣褲遞給她。


    洗完澡,她換上他的睡衣褲,衣服過大,袖子褲管都長上好幾寸,穿在她身上,好像小孩穿大人衣服,有點滑稽。


    “過來。”


    她听話過去。他幫她折起袖子跟褲管。


    “上來吧。”他拍拍身邊的床。


    張明美一窒,身體僵直。他緊緊盯視住她,目光逼得很緊。她閉閉眼,全身僵硬,同手同腳地爬上他的床。


    燈光忽然暗滅,一片漆黑,她來不及驚呼,他便翻身壓上她。配合那漆黑合暗,壓低聲顯得陰涼說︰


    “妳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妳?告訴妳,我跟妳沒完沒了。”


    倘若這聲音柔一點、氣氛美一點、濃情加蜜意一點,整句話十成十的是調情的蜜語甜言。那種俯在耳畔,輕輕吹著氣,曖昧咬著耳垂舌忝著耳際的歡愛甜蜜。然而,周英杰顯然不懂什麼叫柔情,這話叫張明美听起來更像是威脅。


    她僵住。


    事情到此,她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蠢到這地步。真的擺月兌不了嗎?真的需要如此解決嗎?除了表面上的無奈,她內心深處是否有種什麼不可告人的隱微的東西?


    那一度的意亂情迷該不是偶然的吧。她心底深處,盡避她不承認,藏著那一點羞恥、不可告人的渴盼,她不敢正視,而要以這樣的方式表現出來吧。


    “周英杰,你是個男人。”黑暗中,壯著膽子,第一次大膽叫出他的名字,一種異樣的顫栗泛遍全身。


    “妳叫我什麼?”顯然,他也感到那異樣。


    她咬下唇,再次喊著︰“周英杰。”


    他沒說話,俯下臉,把臉埋在她頸邊。


    這是什麼意思?默許嗎?


    “你好重。”他毫無保留地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七八十公斤的男人體重壓得她透不過氣。


    “壓死妳,就一了百了。”這哪是傲慢的優等生會示弱的話,黑暗中,他顯然也有些不對勁。


    “周——嗯,你到底——”


    “叫我名字。”他打斷她,俯在她耳邊輕輕呵著氣。


    沒想到他竟會有這種舉動,都不像他自己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頭有股熱竄動著,動作先意識而發,由心頭那股熱蕩控制著,而不听理智的指揮。


    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嗎?冷靜理智全失,全不受控制,全受感情的擺弄?


    可笑他居然暗問自己這個問題?周英杰啊周英杰啊!


    “周英杰。”她不禁舌忝舌忝干澀的嘴唇。


    他滿意了。安排起她的事。


    “明天,妳就把工作辭了。我會負責妳的生活,妳只要——”


    “我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專門伺候你就行了,是嗎?”張明美打斷他,心平氣和地接口。


    她並不想太自憐,除了一紙婚姻契約,大概多半女人就只有這種選擇。


    周英杰怔一下。故意要問︰“伺候我有什麼不好?”


    這跟一開始有什麼兩樣?但她搖搖頭,累了,不想抵抗了。


    他似是看穿她的心思。“妳最好別想逃開,張明美——”頓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品思從他嘴里吐出她名字的感受,那三個字還纏繞他舌尖般。“妳欠我的,我要妳一一還我。不過,這不一樣,我——我——”又頓住,說不出甜言蜜語。


    對她的心牽牽繞繞。


    但這種話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不過,算了,他自己知道就好。


    “妳喜歡我嗎?”他突然反問。


    太突然了,張明美措手不及,怔愣住。


    “妳喜歡我還是喜歡錢?”他又追問。


    “我、你突然這麼問,我怎麼好說。”她猶豫了那麼一下,只是那麼一下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立刻混掩過去。


    他英俊可戀,錢也很可戀,她一下難以做比較。


    周英杰沒察覺到“那一下”。夜太黑太暗,他心太黏太迷亂。霸道的他,管她喜歡不喜歡,他喜歡就夠了。


    到頭來,傲慢的優等生還是傲慢蠻橫。他要她的,她要給;她不給的,他也一定要她給。


    他知道她愛錢。不怕,現在他有的是錢。她愛錢,他就給她錢,拴住她,看她跑到哪里去。


    “妳愛我嗎?”問這話時,他整個人重新壓上她,完全將她籠罩。


    今晚就算會發生什麼事,他也不管了。他不想再按捺——


    燃燒吧!


    整床著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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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氏集團”通知她第二次面試時,張明美十分意外。她以為沒希望了,已經丟到腦外,接到通知,意外之余又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搞不懂為什麼要面試兩次。這表示她有希望得到這工作?


    這次面試的主管只有一個,業務部經理。她走進去時,居然還對著她笑,未免太親切了。


    “請坐,張小姐。”


    她正對著坐在他面前,那業務經理上下打量她,審度什麼似,打量她一眼又一眼。


    “嗯……”打扮一下的話,化個妝,穿得女人味一點,是個漂亮的女人。難怪英杰那小子發神經。黃大杰用那雙品鑒慣女人的眼楮,骨碌審度著張明美。


    他對她咧開嘴笑起來,竟自我介紹起來。


    “張小姐,我是業務經理黃大杰。我跟AJ的總經理周英杰是從學生時代就認識的好哥兒——啊,AJ的總經理周英杰妳听過吧?妳在履歷上頭沒提,不過,我听說妳好像曾經在AJ工作過。妳為什麼不提呢?”


    “啊,我……”張明美一時措手不及,有些狼狽。


    黃大杰咧嘴又一笑。“是不是總經理太難纏了?那家伙念時就是個優等生,傲慢得很,不過,卻純情得很。哈!妳不知道,他打國中時,就喜歡上個女孩子,暗戀了人家好多年,高中時有次聯誼郊游湊巧踫到那個女孩子,他誤會那女孩拜金虛榮,心里很受傷,心里破了一個洞,從此變得灰暗又陰沉——唔,我記得那個女孩叫……啊,好像也叫張明美,跟妳同名,好——”


    “黃大杰!”“巧”字還沒出口,門被人粗暴地踢開,周英杰氣急敗壞地闖進來,後面跟著急忙想阻止的職員。


    黃大杰比個手勢表示沒事,那職員安靜帶上門出去。


    看到周英杰闖進來,張明美驚訝得站起來。不只如此,黃大杰嘻嘻笑笑說的那些話,讓她更吃驚不已。她不知道會是那樣……


    “黃大杰,你究竟在搞什麼鬼?”周英杰很不客氣,一巴掌拍在黃大杰桌上。


    “面試啊。”黃大杰氣定神閑,一副“你難道沒看到嗎”。“張小姐各方條件都符合本公司要求,雖然不是這次應征人員里條件最理想的,但面試的幾位主管都對她相當欣賞,所以我們決定再跟她面談一次,破格錄取。”


    他轉向張明美。“張小姐,妳被錄取了。”


    “真的?”張明美沒那麼高興,她也看出大大不對了,但並不急著問怎麼回事。


    “黃大杰,”周英杰陰沉瞪他。“你是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拉住張明美。“跟我走。”


    “下星期一記得來報到呢,張小姐。還有,別忘了我剛剛跟妳說的那些話。”


    氣沖沖拉著張明美往外走的周英杰,腳步忽地一頓,停下來。“他跟妳說了什麼?”


    立即又轉向黃大杰,大聲說︰“你跟她說了什麼?”


    “那個啊,”黃大杰賊兮兮一笑。“我問她有沒有听過AJ的總經理,原來她也在AJ工作過,就稍微提一下我跟AJ總經理哥倆好的關系,又稍微提一下AJ總經理年少時暗戀一個女孩的心事……”


    “你這家伙!”周英杰平時冷淡傲慢的表情一下子垮了,竟然微微臉紅,顯得狼狽不堪。


    連張明美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覺得很尷尬。當面窺知了周英杰的感情,面對面,無處假裝掩藏。


    望著他,她腦中忽然浮起那晚旖旎的事,那膚觸、那熱焰,仿佛還在她身體內滾燙。她驀然飛臊紅臉。


    周英杰哪容她躲,並不避諱黃大杰,摟住她的腰。


    “听好,以後離這家伙遠一點。”對哥兒一點都不客氣。


    “嘿,這是什麼話!”黃大杰笑嘻嘻地。“英杰,你也該好好、正式介紹一下了吧。”


    周英杰沒好氣。“這介紹什麼,你不都知道了。”


    “話不能這麼說,知道歸知道,該有的形式也不能省。”掠開周英杰,一本正經,伸出手說︰“張小姐,我是黃大杰,叫我大杰就可以。我跟英杰是好哥兒,從高中就認識,請多多指教了。”


    “你好。”張明美不習慣地伸手回禮。


    “好了。”周英杰立刻拍開黃大杰的手。“招呼一下就可以,不必握那麼久。”


    實在,未免也表現得太明顯了吧?黃大杰在心里偷笑。唉!純情男子就是這樣。


    “你也不必把明美看得那麼緊——嗯,妳不介意我叫妳名字吧?”嘻笑著轉向張明美問一句,又掉頭對周英杰抱怨︰“我又不會把她吃了。”


    這話應該不假。張明美自己都不認為黃大杰會對她這類型的女子有興趣。她不認為自己有那種魅力。


    “倒是你,可別把人家吃了。”閑閑地斜睨周英杰。


    那晚旖旎的風光又浮上張明美腦海,臉龐驀地又飛紅。周英杰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瞪了瞪黃大杰。


    還真把人家吃了?真是單純的反應呀。黃大杰偷偷對周英杰擠擠眼,周英杰警告似回瞪一眼,不準他說出任何難堪的字眼。


    黃大杰聳個肩。不說就不說。


    唉,純情的男人呀,一踏入就不顧是不是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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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小小的公寓,小小的床,周英杰高大的身軀幾乎佔了大半的地方,她只好窩在他懷里。


    “大杰到底跟妳說了什麼?”周英杰問。


    張明美訥訥地說著。他不主動問,她不會提。說的時候,感覺好像在說旁人的事,卻又羞赧得不好抬頭看他。


    “那家伙,就會出賣我。”語氣有些悻悻的。


    “你真的……”


    他伸出食指掩住她的唇。


    “有好幾年,心里又恨又忘不了。”終于肯承認。


    說天天受折磨也許太夸張,但心里實在不好過。


    “林佑福家里有錢,是有錢人家少爺,大家起哄把妳跟他湊在一起,妳又寫過那樣的作文……我恨妳拜金虛榮。”


    “我沒有——”


    “噓,”他又比住她的唇。“我知道。我會覺得受傷,我想是因為嫉妒吧。”吐出最不願承認的虛弱。


    說起來,這有大半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感情,但兩個人最終牽系上,她也只能共同擔負那過重的情感。


    “不過,妳愛錢總沒錯吧?”他擰擰她鼻子。


    “這件事,我想我們或許該談一談。”張明美鼓起勇氣,說著自己的“粗鄙”。“我承認我愛錢,我也從來不認為愛錢是可恥的事。大家笑我拜金,可是吃喝住穿都要錢,大家會比我少愛錢一點嗎?也許,有些話不能說得太白吧。”


    “錢哪,是沒什麼不好。”周英杰微微一笑。


    “我希望有很多很多的錢,要不,就一個平靜安穩的生活,柴米油鹽醬醋都足夠,那就夠了。”


    “心這麼小。那茶呢?”他揶掄她。


    “茶又不是必需品,沒有也無妨。”


    “那麼,醋也不必。”


    “你不吃醋嗎?”一語雙關,說鬧起來。


    “不,我不吃。妳吃嗎?”


    “你不吃,我也不吃。”


    “真的不吃?”他提高聲調,故意使壞地笑。


    “呃,偶爾會吃一點,但你不要給我吃太多。”


    “一言為定。妳要都不吃,我還以為妳都不在乎我呢。”


    “不在乎你,要在乎什麼?”


    “錢呢。”他突然收起笑,假裝嚴肅起來。“我問妳,妳要老實回答我。妳喜歡我,還是比較喜歡錢?”


    呃……


    “你。”


    她猶豫一下,千分之一秒的剎那。就那麼千分之一秒的猶豫。再一次,他沒有察覺注意到——欸,或許他根本就一清二楚,只是不說破,情願這小小的猜心游戲。


    “這可是妳說的!”他雙手摟抱住她,逮住她似滿臉都是笑。


    “你不會記錄下來,要我畫押吧?”


    “我就是打算這樣。”他翻身將她壓在身子底下,密密親吻她,纏綿起來。


    “啊,對了。”她喘口氣。“我可以接受『黃氏』那個工作嗎?”


    “如果我說不呢?”


    “我——唔——”


    他沒讓她再有開口機會,她一張嘴,他就將她嘴巴堵住,又密密麻麻親吻起來。黏膩的吻從脖子一路滑下,衣衫一寸一寸被撩褪;不安分的手游移著,從胸部撫過肚月復一直摩挲到大腿間……


    “啊!”兩個人同時叫了一聲。


    床太小了,不夠伸展的空間,雙雙跌到床下。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妳喜歡我嗎?”他不厭其煩,問過一遍又一遍。


    “喜歡。”她也不厭其煩,回答一遍又一逼。


    “可妳更愛錢吧?”他睨睨她。


    她笑起來。


    是啊,她愛錢。


    他吻住她,根本無意听她的回答。那吻,一下子又黏膩起來,雙手又不安分的游移起來。


    這一次,整個地板著了火。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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