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仙戲龍王  第一章
作者:方凌
    幽黑暗夜中,寒風吹的樹林沙沙作響,總讓人有些鬼魅飛舞的涼意氣氛。


    昏明月色的小徑上,這時韃韃穩健的馬蹄聲在積雪上悶悶響起。


    三名壯漢在雪地上寂靜的策馬而行。


    為首的男子騎車的身里在白色的披風下,雖是三人中年紀較輕,但那渾然天成的威嚴任誰也瞧的出,他就是主子。


    其後的二名亦身形魁梧,其中一名手執針刺狀鐵球的男子,年歲較長,一臉虯髯黑胡,身形最為壯偉。另一名與為首年歲相仿的男子,偉岸的身全隱在黑衣下陰冷的面容恁的冰寒。旁人一瞧,恐怕會嚇的誤以為遇上了陰曹地府里的勾魂使者


    突地,一陣清揚的馬嘶聲劃破寂靜,韃韃急速的馬蹄聲由前方傳來。


    為首的男子率先勒住馬,其後的二人亦同時停住馬。靜待那名騎士接近。


    那名騎士手勒著馬繩,一手執長鞭速速逼近,一等接近三名壯漢面前,喝一聲勒住馬。


    壯漢揚著朗淨的笑,拱手對著為首的男子,朗聲道︰


    “魁首,前方一里處有座廢棄的小廟,雖有些破損,但總能擋些風寒。”


    被尊魁首的那名男子,年輕俊帥的臉龐上,卻有雙深邃、內蘊的眼眸,透露著精明和威嚴。若非是身經風浪的人,是不可能有此內斂的眼神。


    戎撫天輕嗯頷首,威沈的簡潔下令道︰“今晚就在那借住一宿。”


    話甫落,輕拉馬繩,駿馬便乖馴的韃韃而行,虯髯的壯漢和黑衣男子再加上隨後加入的通報男子策馬隨行。


    在接近小廟十步遠處,戎撫天倏地勒住馬,愛駿“風神”嘶聲而起。隨後的三名壯漢亦跟著勒馬靜待。


    戎撫天英氣逼人的濃眉微微蹙起,審視著小道上不尋常的隆起雪堆。


    他低喚一聲︰“戰武,邢昊。”


    執長鞭的戰武和黑衣的邢昊,毫不遲疑的翻身下馬。


    戰武用馬靴踢散積厚的雪堆,突然訝然驚呼。


    “魁首,是個孩子!”


    戎撫天和彪形壯碩的徐兆宏翻身下馬,上前查探。


    邢昊蹲,探探鼻息,不帶一絲情緒的冷然開口,“死了。”


    徐兆宏上前,將那孩子翻過身,心驚訝視。


    那孩子消瘦青白的臉上處處瘀傷,嘴角還殘留著乾硬的血漬,整張臉結上一層霜冰。看此情形,約莫已死了二天了。


    想著這孩子同自己的兒子相仿年紀,忍不住一聲輕喟嘆道︰“可惜了,這身骨是個練武奇才,才十二、三歲就這麼撒手了。”


    戰武怔視了半晌,又開始哇哇噪噪的說︰“他襖里好像有東西。”他伸手拉開少年壓在胸懷僵硬的手,取出那物,又啊的將之丟棄。“天老爺,這雞腿都結凍了呢!”


    “肯定是偷了這雞腿,被打傷才死在這風雪中的。”徐兆宏抓抓胡鬢,嘆道。


    戎撫天低喟下令︰


    “戰武,將他埋了。徐老、邢昊,我們先到小廟。”


    三人听命各領其職。


    戎撫天等人將馬桂在小廟前的樹干旁,邢昊照料著馬匹,徐兆宏則隨著戎撫天走進廟內。


    “咿——呀——”聲,破損的幾乎快倒下的門開了,一股久沒人煙的塵霉味自內傳來。


    小廟內有些乾的雜草,一張傾倒的木桌,腐朽失修的大佛則早已辨視不清拜奉的是何尊神佛。蜘蛛絲滿布在屋角各處。塵散的小廟內,在接近大佛的角落卻奇異的略為淨潔,好似有人常來此清理那處似的。


    戎撫天不覺有何異處,破廟是許多旅人及村里孩童戲耍之處,這倒可解釋那處的潔淨。


    在三人的打理下,很快的板冷的小廟內燃起熊熊的柴火堆。邢昊將拾來的乾柴一一丟入火中,讓火燒的更炙,趨走了廟內的寒冷。


    “呼,好冷呀!”甫推門而人的戰武呼呼喊著,手也沒歇的將羽絨大袍解下。


    “是啊,今年的臘月是比往常凍些。沒想到江南也恁般寒。真想早些回*龍神堡*好有俺那口子替俺暖床。”徐兆宏大刺剌的談著,眼也沒瞧人,專心的將包袱里的東西取出,抓了些燒鴨、臘肉、鹵菜等乾糧後,倏地像挖到重寶的嘿嘿大笑,“哈——可給俺找著了!”他開心的轉過身,將手中的一壺酒遞給邢昊,“快快快,將它溫了,多少也可解解渴,去去寒的。”


    邢昊接過壺,薄菱的唇似笑非笑的靜靜溫酒。


    “哈,我道昨兒個的酒喝乾了呢,原來還有。”戰武雙眼倏地一亮,磨拳擦掌的,舌還急欲飲嘗的舌忝舌忝唇,來個望“酒”止渴。


    “瞧你急的!等咱們回堡內,俺拿兩壇俺那口子釀的陳年好酒給你。”徐兆宏一掌拍上戰武的肩,朗聲允道。


    徐兆宏力大過人,內力強勁,常控不住自己的力道,尋常人經他那一拍可會承受不住而顛傾,但戰武卻仍絲毫未移,直可見其內力亦不弱。


    戰武興奮的拱手道謝,“謝二當家!”


    “龍神堡”的人皆知二當家夫人釀的酒是又香又醇,喝上一口可三日留齒香呢!


    戎撫天坐落在大佛旁的一角,臉上的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但跟著他多年,一同出生入死各種場碧,還聯手打下江山的肝膽兄弟則能看出,那內蘊的眸內是放松、偷悅的。雖貴為北方霸主,但在這票兄弟面前卻是威嚴中帶著信任。


    倏地,大佛後閃過的黑影引起了戎撫天的注意,他不動聲色,仍神色自若的維持原樣,但內蘊的眸則朝那黑影射著冷冽,嘴角揚起一抹嘲笑。


    徐兆宏三人以他為主心,圍著烈熾的柴火,戎撫天先喝了口邢昊遞上來的溫酒便傳給徐兆宏,他們分食著食物和醇酒。戰武一張嘴仍不停的叨叨絮絮惹人發笑。


    當戎撫天大口咬下夾著臘肉的饅頭時,清楚的听見大佛背後傳來一聲口水的吞咽聲。雖然戰武的聲音響亮,但那聲饑餓的吞咽仍清楚傳入他耳。除了他,顯然那聲吞咽亦傳入另外三人耳中。


    戎撫天一個眼神示意稍安,三人接獲訊息,維持原態吃喝談笑,但彼此皆警戒的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黑影一動,戎撫天一個眼神,邢昊便身形一閃,急如閃電的竄進大佛背後,擒住躲在那的窺探者。徐兆宏和戰武兩人亦操起武器分堵在大佛左右等待。


    “呀啊——”


    一聲拔尖的孩童聲,嘶聲尖喊的。就見邢昊拎著一名衣衫破濫、髒黑的小乞兒出來。那孩子就像只被抓住受困的小野貓,手腳胡抓,亂踹的,閉眼放聲叫喊。


    四名大漢皆丈二金剛模不著邊的,瞪著眼前這發狂小東西。


    稍早還以為是這半個月拓展了長江下游的生意而引來的敵人,怎知抓著的竟是這小不點的乞兒。


    邢昊陰冷的臉龐泛過不耐,糾眉瞪著這被他單手拎在半空中,還掙扎不休,亂吼亂叫的小乞兒。這乞兒驚天動地的尖叫吵的他腦疼,若非內力深,耳膜現下恐也被他的尖喊穿破吧。


    邢昊怒火一提,叱喝一聲,“閉嘴!”


    “啊——哦!”小乞兒顯被嚇著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著,傻楞楞的直瞧著他。


    徐兆宏和戰武看的嘿嘿直笑,邢昊挑眉一瞪,趁這空檔,那乞兒竟大膽的張口咬住他的手臂,那咬勁跟被蛟子叮咬比起來一般。但威嚴被戲,怒火一升,舉手就想一掌劈下。


    “住手!”戎撫天喝聲不大,但仍讓邢昊停下了手。“放開他,邢昊。”


    邢昊悶哼一聲,放下乞兒的力道有些報復先前被咬之仇,重重的讓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


    那小乞兒痛的小臉一糾,撫著摔疼的臀,姿勢有些滑稽的爬起身,敢怒不敢言的瞪著眼前這四名巨人。


    戎撫天有趣的仔細打量起這乞兒。看他個頭小小的,約莫才六、七歲吧。散雜的發胡亂抓高一束,還有些散落垂下,污漬的小臉和手,髒的像在泥上滾過似的。但那兩顆似黑珍珠般晶亮的大眼,則令人為之一亮。


    顯少有人見著他們四人能不畏懼的抖如落葉,總是垂眼不敢直視他們。但這小乞兒卻傲氣的閃著記仇的眼神,直瞪著方才將“他”摔痛的邢昊。


    “你——你看什麼?”小乞兒被戎撫天那透徹的打量目光盯的頭皮發麻。羞惱的大聲叱喝。


    徐兆宏和戰武及邢昊被“他”那聲無理的叫喊,全上前一步擋了個人牆,個個怒瞪著他。


    乞兒嚇的退了一步,看他們一個比一個高大的塊頭和那嚇死人的表情。搞不好今晚就是他歸天的日子。但阿剛哥說過,人家凶就要比他更凶,這才不會被人瞧扁、挨打。所以,他又小手握拳,死命瞪著這四名巨人。


    戎撫天瞧著這小乞兒頑強的態度,明明怕的都直打哆嗦了,還一臉不服輸的咬牙瞪著他們。見他這股模樣,直讓人感到既好笑又憐惜的。


    戎撫天走出戰武等人的背後,上前一步,音調和緩的開口︰“小兄弟,是我們打擾到你了。我們只借住一宿,明早便會離開的。”


    乞兒警戒的瞪他一眼,哼聲翹鼻,打算來個相應不理。雖然這白衣巨人對他說話的口氣和態度比那丟痛他的黑衣巨人好。但,他怎麼知道他會不會一個不開心,也將他拎在空中然後再摔到地。


    想到方才被摔了個四腳朝天,還有些疼呢!他兩手揉向,埋怨的瞪了眼黑衣男子。


    邢昊等人又被他那不敬的態度激怒,上前一步想再給他一個教訓,但戎撫天一揚手擋下了他們。


    小乞兒見這等陣仗也不示弱的小手握拳,齜牙咧嘴的瞪著他們。心底卻害怕的想,這四名壯漢,其中一名隨便大掌一揮,他就成了扁老鼠了吧?!


    戎撫天好笑的瞧著這乞兒的膽大。那對大眼中能閃過的情緒還真是多,好似會說話似的。


    “小兄弟,你用過膳沒?若沒有,可否賞個光跟我們一起用?只有一些臘肉和饅頭而已。”


    小乞兒明明眼楮一亮,但又硬裝著一副不屑的態度。


    戎撫天知道這乞兒心性倔傲,不再多說,舉步坐落原處,徐兆宏等人亦跟著坐下,自在的在他面前大享美食。


    乞兒捂著餓了三天的肚子,乾瞪著那好吃的燒鴨、臘肉和七、八道鹵味小菜。這可是他見過最好的一頓了。


    本——哦——


    一聲聲吞咽著分泌過多的口水聲響傳來。


    戎撫天抬眼打量那一臉饞涎欲滴的小東西,感到好笑得很。


    眼一觸及他那只蓋過膝,補的東一塊紫、西一塊綠的薄襖時,緊糾起眉。一抹似憐似惜的感覺竟自他剛冷的心中泛出。


    他拿起刻意夾著厚厚臘肉的饅頭,以誘哄的語氣問道︰“想吃麼?”


    乞兒不爭氣的猛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直盯著他手中的饅頭瞧。


    他輕忽一笑。“那就過來這坐。”


    乞兒這會又換上戒備不信的神色,杵立不動的瞪著他。


    徐兆宏等人看得莫不睜大了眼,什麼時候見過魁首以這種誘哄的輕柔語氣對誰說過?!想他們上勾欄,懷抱軟香美人時,也沒瞧過魁首這般說話。三人眼里滿是疑惑,打量起這髒黑瘦小的乞兒有什麼魔力。


    小乞兒又被人瞧的頭皮發麻,正想出聲罵喝時,那白衣巨人又開口了。


    戎撫天眉一挑,用一種嘆息萬分的口氣道︰“不吃麼?那我可要吃了。”張大口就想咬下。


    尚未咬到口,乞兒不知哪來的勇氣竟一個猛沖,搶下他手中的饅頭,狼吞虎咽的咬食著。


    “放肆!”


    方才看呆的徐兆宏等人,一回神就猛一叱喝。


    小乞兒被他們一喝,嚇的一個嗆食,咳嗽連連。


    戎撫天一個瞪眼,邢昊他們才坐回原處。


    他伸手輕拍上乞兒瘦弱的背,輕聲道︰“吃慢些,沒人會與你搶的。”


    他解開腰間的水袋,開了栓湊到他嘴前,因這小家伙兩手緊抓著饅頭不放,只得將水袋湊上前喂他,不然他肯定會噎死。小乞兒呼咕了兩口後又大口咬著饅頭,好似那是何等的珍膳美食。他心疼的想這小家伙可能幾日未進食了吧。


    “好吃麼?”


    小乞兒仰起油漬,殘有屑碎的臉,星眸晶亮,重重的點頭。戎撫天揚起袖緣替“他”抹去那嘴邊的殘屑,小乞兒只顧著吃,沒理會他的動作。


    戰武驚呼一聲的看著魁首那油污的白袖,瞪大眼看呆了。徐兆宏也是張大嘴的忘了手中的酒。邢昊則是最鎮定的,僅挑起一眉。


    “天老爺,這小表是餓了幾天啦?”戰武看著乞兒那副猛吃啃咬的模樣,忍不住大呼。


    那乞兒竟也在囫圇吞棗之際,抽空用手比了個“三”給他。戰武張大了眼,將自己的燒鴨推到他面前。徐兆宏和邢昊竟也將自己的那份推了過去。就這麼看著那小表一副餓死鬼投胎的饞樣。另也是因為見著了魁首那似憐似疼的神情而呆得忘了餓。


    戎撫天見著乞兒的吃相,心涌起一絲陌生的憐疼柔愛,恨不得此刻是在客棧內,好讓他吃個飽。這感覺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了。


    心憐?他?一名在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鬼魅龍王”竟也有這般的儒人之情?恁的怪哉!


    “小家伙,你一個人在此住宿麼?”


    這乞兒與那些街上乞丐不同,身子雖著破襖,又髒又破的,但卻沒乞丐那燻人的臭氣味。料想這小家伙可能是流落街頭不久,且有淨身的習慣。有可能是與家人失散的。


    小乞兒仰起頭,脖子一偏,像在思索。搖搖頭第一次沒有齜牙咧嘴的開口,聲音輕輕脆脆的。


    “以前阿爹也跟我們在一起,可阿爹後來就不見了。阿剛哥三天前出去時說會帶烤雞腿回來,可也還沒回來。”


    烤雞腿?阿剛哥?


    “阿剛哥多大歲數了,知道麼?”


    乞兒又抿了嘴,皺了下眉,才又道︰“十二。”


    四人心一動,盤想方才在廟前小徑上的少年,可能便是這乞兒口中的阿剛哥。唉——怎開口向這不解世事的小家伙道,他一直在等的阿剛哥已魂飛魄散,不可能回來了?


    “那——你娘呢?”戰武也跟著開口問乞兒的來歷。


    “娘?”小乞兒偏頭一歪,糾眉看著戰武,不解的問道︰“那是什麼?”


    “呃?”戰武一怔。


    “知道自個兒的名字嗎?”戎撫天心憐他竟連娘是什麼都不知,撫撫他散亂的長發。


    “丫丫。”乞兒笑著答道。


    “嘖,魁首是問你的全名。”徐兆宏出聲解釋。


    怎知他那解釋听在乞兒耳里似在笑他笨,乞兒瞪了他一眼,叫著,“丫丫就丫丫呀!阿剛哥就叫阿剛哥呀!魁首這名字听來不也很怪?!”說的是理直氣壯的。


    徐兆宏和戰武被他這番訓話逗的朗聲大笑。邢昊陰冷的臉亦泛起一抹淺笑。


    戎撫天輕聲解釋,“魁首是尊稱,不是名字。我的名字是戎撫天。”


    小乞兒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方才的饅頭給他啃完了,眼楮又盯著面前這一堆好吃的食物,意猶未盡的舌忝食著油漬的十指。


    戎撫天心一揪痛,拉下他舌忝濕的手,抓了只燒鴨腿給他,小乞兒一接又是狼吞的嘶咬著。


    飽食過後,乞兒開始打起盹來,頭點了幾下,竟也自動自發的趴臥在戎撫天的腿上,好似這舉動長習如此,不一會便呼呼入睡。


    “魁首……”戰武心驚這乞兒的大膽,伸手想將他喚醒。戎撫天一個眼神又止下了他。


    戎撫天不覺有何不妥,伸手將銀狐毛制的披風蓋上乞兒嬌小、蜷縮的身軀。


    低聲似怕擾了乞兒的安眠道︰“收拾收拾,早些歇息。明早我們就動身回堡里。”


    徐兆宏等人雖心有疑慮,但仍頷首接命。


    T_T


    翌日清晨,戎撫天牽著丫丫的手,一行人來到戰武昨夜埋了少年的墳前。


    戎撫天低首對丫丫道︰“丫丫,跟阿剛哥拜別。從今兒起,你就是*龍神堡*的人。我會照顧你。”


    丫丫星眸一暗,看了他半晌,才將視線定在簡樸的木牌。


    他再度抬頭以沉靜的語氣問道︰“上一回,大雪時阿爹沒回來,阿剛哥也要丫丫向阿爹拜別。才帶丫丫到這廟的。這一回,阿剛哥也不會回來了麼?”


    稚女敕的童音,觸的四名壯漢心一怔。


    戎撫天心頭冒著恍昨夜更多的憐疼,撫上他今早替他綁好的發束,點頭輕嗯回答他。“阿爹和阿剛哥都不會回來了。但他們會看著你好好長大的。”


    丫丫並沒有像稍早吵著要等阿剛哥回來,只是看了他一眼,放開他的大掌,靜默的臉上閃過憂暗,上前二步,雙膝跪於雪地上,小掌往下一壓,頭重重的叩了三次。


    “阿剛哥,丫丫要走了。這白衣大哥會照顧丫丫,給丫丫吃好吃的東西。丫丫不會忘了你的。”


    不哭不鬧、更顯悲淒。


    戎撫天上前牽起丫丫的小手。心中向阿剛允諾會照顧他的誓言,便抱他翻身上馬,用輕裘披風將兩人裹住。


    四匹馬,五個人韃韃離開。


    ^0^


    “祥來客棧”在揚州城里,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客棧。平日來自各地的人馬川流不息,高朋滿座。今兒個在接近晌午時辰可來了五位貴客。


    呃,該說是五位嗎?只見那掌櫃哈腰屈膝的,總怪異著怎在貴客中夾雜了個小乞兒。見他又髒又臭的,掌櫃本想打發走,省的壞了店里客倌大爺們的食興,怎知那小乞兒偏得了貴客主子的寵,是一路給那白衣大爺抱上樓,住進了客棧里最上等的客房。


    這做掌櫃的世面見的也算廣,總懂的逢迎獻媚的,反正只要是大爺手中的銀兩說什麼,做什麼便是了。


    客棧內,晌午時用膳的人多,這說的小老頭可也懂得生意經,就這麼坐了下來,板子拍了兩響就嘖嘖啊啊的說了起來,說到關鍵時刻還會猛敲著竹板吊人胃口。


    說那個段子好呢?這江湖上之英雄豪杰的事跡可是最時興的段子了。


    雖說那亂世出英雄,可盛世年間倒也出了不少好漢。就拿現今最引人注目的“龍神社”來說吧。


    話說這“龍神社”竄起名聲也不過五年的光景,可不是那威震八方,人人聞之喪膽的北方霸主——戎撫天。


    說到這戎撫天可就奇了。真正的來歷,師出何門可也沒人能說個準。只知他在十五歲時便擒倒了當時惡名昭彰的殺人魔王,而在江湖上聲名大響。可這戎撫天,歸為正派之人也不是,說是邪道之人也不是。剎時間,武林上正邪兩派皆想納他為羽翼,戎撫天卻常神出鬼沒的讓人捉不了準。


    於是,江湖上便掀起了探出戎撫天的狂瀾。戎撫天也有辦法的很,听聞他武功蓋世,劍一出鞘必沾血,快的在眨眼之間。誰也抓不著他。“鬼魅龍王”的名號便傳開了。


    餅了二個秋冬後,戎撫天帶領著一群自願立於他旗下的各方菁英,在關外建立了“龍神社”。短短五個年載便成了震威一指的霸業。而戎撫天更是以二十二歲的年紀便成了四方霸主。是集財力與武力的霸主。


    可據說,這“鬼魅龍王”的由來,則是因這戎撫天個兒高大無比,面如鬼魅,凡見著的人莫不嚇的抖如落葉,沒了明天。所以說呀……


    炳哈哈——


    於二樓雅座的徐兆宏突然一陣狂笑。他放下了箸子,喝了口酒,對著臨欄而坐,面向街道的戎撫天道︰“听著自己成了說人的主角,可有何想法?把你說的像個魍魎似的,凶的嚇人。”


    戎撫天挑挑眉,品著酒,當做沒听著。瞄了眼,他伸手彈出一粒花生米,將那昊擲出欲致說老頭命死的筷子,當的一聲隔開落在街上。


    “道听途說,何需在意?”


    邢昊仍是一臉瞧不出情緒的。瞄了眼戰武悄悄收回竹筷。戎撫天一挑眉,戰武便搔發呵呵傻笑。戎撫天看在眼底是又嘆息又好笑。


    有兩個這麼擁護他的部屬真不知該謝還該憂。如此易被激怒,早晚會出事的。


    啊——


    上等客房里傳來尖女敕嘶喊的孩童聲。就見雅樓黑影一閃,戎撫天在眨眼間消失。


    “不要啦!我不要啦!”


    戎撫天一接近房門,就听見丫丫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聲音里是驚嚇過度的,戎撫天沒多細想便踢門而人。


    一進門,他就楞呆住了。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呆傻的說不出話來。


    “少、少爺?!”安大娘吃驚的叫喊,一手還抓著濕答答滴著水的袖緣。原壓著丫丫要進澡盆的手舉在半空中。


    丫丫趁這機會,光著身子,跳出澡盆就沖進他懷里放聲大哭。烏黑的發和小小的身子直滴著水,驚嚇的抖著身哇哇哭叫。


    戎撫天的手提在半空中,不知該擺哪。


    丫丫竟是個女娃兒?!


    “魁首!”


    徐兆宏等人慢他一步沖入房內,戎撫天兩手一圈,將丫丫的身子整個藏在他懷里背對著門,只回頭對甫跨進門的三人大喝一聲︰“退出去!”


    “呃?”徐兆宏搔著胡模不著頭緒的止住腳。


    “退出去!”戎撫天喝聲更大。


    隨後而來的戰武和邢昊也不明究理,只能一個張大口,一個挑眉的楞瞪著他。


    只見房內,戎撫天眼神堅決,小家伙則哭的響徹天,幫小家伙洗澡的安大娘則一副像掉入水里,驚慌的來回看著所有人。


    三人見戎撫天眼底難懂的光芒,不等他叱喝第三聲,便乖乖退出房,在門後嘀嘀咕咕的討論起來。


    戎撫天深嘆口氣,丫丫已經快哭啞嗓了,他看向仍一臉呆楞的安大娘,輕聲道︰“你先到外頭等會。”


    安大娘點點頭走出去,一出門又被戰武他們拉著問東問西。


    房內,戎撫天抱著丫丫坐在椅上,反正他的衣衫也早被丫丫沾濕了,所以也無需計較了,等會換了便是。


    丫丫還是哭著,只是抽抽噎噎的。戎撫天圈著她的身,低柔的問道︰“怎麼了?安大娘欺負你麼?”


    丫丫揉著紅腫直滴淚的眼,哽咽道︰“她……她要將我煮熟了!”


    煮熟?不是洗澡嗎?又沒升火怎麼煮熟?


    “安大娘只是想幫你洗澡。你不喜歡洗澡麼?那可不成,大哥不許的。”


    “不是,我喜歡玩水的。”丫丫急著辯解,紅著眼道︰“以前阿剛哥就常帶我到廟後面的小溪戲水,那水是冷的。可……可那水是熱的!”她扁著小嘴,委屈的指著房內那冒著煙的澡盆,指控道。


    這一听可讓戎撫天又心疼又好笑的。原來小丫頭以往只在溪里淨身,溪水是涼的,所以不知別人是用溫水來淨身的,尤其是在這臘冬時節,更是得用溫水洗澡的。


    戎撫天撥撥她濕漉貼在她頰邊的發,露出她天生粉女敕的肌膚。柔聲解釋道︰“那水是溫的,這麼冷的天泡在里頭才舒服,那不會煮熟你的。”


    “真的麼?”丫丫仰起臉,紅紅的眼里是疑惑、是掙扎。“大哥沒騙人麼?”


    戎撫天點點頭道︰“不相信大哥麼?”


    “相信!”丫丫像急於表示忠誠,大聲答道。


    戎撫天撼動於她的不假思索,抱起她走向澡盆,輕輕緩緩的將她放入澡盆,剛開始她還有些害怕的小手緊揪著他的領,一會適應了水溫便笑開臉,玩起水來。


    戎撫天溫柔的笑了,手撫著她的笑顏,柔語道︰“從今兒起,你名喚戎巧仙。盼你長大後,是個乖巧的仙子。”


    這一刻,戎撫天改變了乞兒丫丫的命運,也決定了她的未來。


    那一年,北方霸主“鬼魅龍王”戎撫天二十二歲,而乞兒丫丫——戎巧仙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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