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仍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嘩啦啦地下起傾盆大雨來。


    罷下班的靳可愛，站在餐廳外的遮雨棚下，從腳踏車的置物籃里拿出長袖外套。


    三兩下子穿上外套，再戴上一頂黑色漁夫帽，然後一躍坐上腳踏車，心一橫牙一咬，連人帶車直接沖入滂沱雨幕中。


    大馬路上幾乎沒人走動，凌晨的街道，除了雨聲外，其實靜得可以。


    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泰式復合餐廳當大夜班服務生的她，每天晚上九點上班，凌晨四點下班。


    長久以來，她的作息時間跟一般人不太一樣，白天是她睡覺補眠的時間，晚上則是賣力工作、賺取優渥的薪水。


    她之所以會選擇在這個時段工作，主要是因為時薪比較高；但是自從餐廳的生意被附近的新對手搶了之後，大家工作時的心情都變得戰戰兢兢的，深怕會被那位短視近利的老板找借口給炒了魷魚。


    每天凌晨，她都會孤單地踩著腳踏車下班，到家之後洗了澡便上床呼呼大睡，這樣的生活，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不過她的作息習慣，卻讓鄰居丁蔤蓎和鞏恬心感到相當頭大。


    每當她們想在白天來找她串門子或約她出游，幾乎都會踫壁，所以三個人要湊在一起的時間，其實是少之又少。


    自從鞏恬心搬走，丁蔤蓎也跟著搬去跟她的成大醫師同居之後，就再也沒人會來抱怨她生活作息不正常，更別提來串門子了。


    唉，少了她們偶爾來串門子，生活還真是有點無聊，尤其現在她所住的那層樓，全部只剩她一個住戶，成天靜悄悄的，她還真是覺得很不習慣。


    不知道成浚和丁蔤蓎會不會考慮把房子出租或賣出去？這樣一來才不會太過冷清。


    靳可愛賣力地踩著腳踏車，很辛苦但卻毫不猶豫地往前直沖，盡避全身都濕透了，她也不願因此而將腳踏車的速度緩下來。


    她急著要沖破雨陣，回到她溫暖的小窩洗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


    努力向前沖～～沖～～沖啊～～


    “唧～～砰～～”


    “啊～～”


    凌晨下著大雨的街道，傳來一道汽車緊急煞車的刺耳聲音，接著是腳踏車被撞的踫撞聲，然後是靳可愛淒厲的尖叫聲。


    尖叫聲之後，馬路上又歸于平靜，只剩雨水嘩啦啦……嘩啦啦……


    可憐的靳可愛，倒在地上昏迷過去，任由雨水打在她細女敕漂亮的臉蛋上。


    “哥，快來，她的眼皮在動了耶！”一道稚女敕的聲音，無預警地鑽進靳可愛的耳膜當中。


    “我看看……對耶，不只眼楮，她的手也動了。”接著是一個小男生的聲音。


    “哥，你看她是不是快要醒過來了？”小女孩又開口了。


    “應該是吧。”男生響應。


    下一瞬間，靳可愛張開眼皮，迷蒙的眼眸對上兩雙睜大的……碧眼和灰眸！


    靳可愛從柔軟的床上跳了起來。


    “哇～～你你你們是誰、誰家的小孩？”


    原本蓋在她身上的薄被順勢滑了下來，光溜溜的嬌胴就這樣躍入兩個年紀都不到十歲的小孩子眼中。


    金發小女孩的碧眸眨呀眨的，瞪著靳可愛渾圓的胸部。


    至于小男生，則很早熟地別開了灰色眼瞳，仔細一看，還可以發現他膚色微黑的臉頰上，出現了兩抹詭異的暗紅。


    靳可愛看著眼前兩個小蘿卜頭的表情，迅速垂眸掃了眼自己。


    “哇，我的衣服什麼時候被月兌光了？”七手八腳抓來被單裹住自己單薄的嬌胴，靳可愛近乎花容失色地大聲尖叫，然後慌亂地跌回床鋪上。


    將被單拉蓋住半個臉，她露出倉皇的眸子，來回看了看房間，確定這里是她的房子之後，再將視線放回杵在她床前的兩個小孩子。


    “你你你……你們兩個到底是誰家的小孩？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里頭？”


    在金發碧眼的漂亮小女孩身邊，站著一個褐發灰眸的男孩。


    外星人……不，是外國人入侵她的屋子了。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屋子里？


    靳可愛嚇白了俏臉，不敢再往下想去。


    “我爸比的車子撞昏你了，所以我爸比把你送回來，順便讓我們待在這里等你醒來。”


    年紀看起來約莫有八、九歲大的小男生，以一口標準的中文解釋了他們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她被車子撞昏了，然後被送了回來。


    “你爸比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里？”困惑的聲音從粉女敕的唇瓣中飄出。


    從小男孩的響應中，她知道這對看起來不像兄妹的小孩，還有個爸比，而且就是那位魯莽的爸比開車撞昏了她。


    “我爸比翻了你隨身背的包包，找到你的證件，上頭有你這里的住址。”


    這回換金發碧眼的小女生替她解答，她的年紀看起來比男孩小了些，大約六歲左右，不過她的中文也說得很好。


    “那……”


    視線悄悄越過小女生的肩頭，靳可愛在床下看見了像是被隨意棄置的背包，在髒掉的軍綠色斜肩背包旁邊，還有她那又濕又髒的上衣、長褲，以及內、衣、褲！


    是誰膽子那麼大，竟然月兌了她的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濕透了，也是我爸比幫你月兌掉的。”


    靳可愛才要問出口，小女生就已經在她的視線將要飄回來的時候，替她將心頭的疑惑做了說明與解答。


    轟～～香腮燒紅一片，然後驟轉為白。


    他、他、他們這兩個小蘿卜頭的“爸比”，不但未經她的同意入侵她的屋子，甚至還動手月兌了她的衣服。


    她的身體已經全被“某個男人”看光光了！


    天哪！全身被扒得光溜溜的她該不會是被……


    想到自己可能遭遇到的慘況，從小到大不知恐懼為何物的靳可愛，當場嚇得渾身發抖……


    視線急忙掃過周圍，小手敏捷地將薄被用力往上拉，等確定被子蓋住她的頭顱，整個人都被遮蓋得密不透風之後，她這才抖著唇，害怕地問︰“你、你們的爸比……他他人呢？”


    她得逮住機會報警才行！


    “爸比不在這里，他出去了。”


    小男孩眼露困惑地看著微微抖動的薄被。“阿姨，你是不是懷疑我爸比對你做壞事了？”


    “對。”靳可愛的俏臉倏地露了出來，目露凶光地瞪著兩個表情無辜的小孩子。


    “姨，這你就別擔心了，我爸比是好人喔，他才不會做壞事呢！”小女生信誓旦旦地替爸比澄清。


    “如果你們爸比是好人，他就不會隨便闖進我的屋子里，還把你們兩個丟在這里，自己跑掉。”


    “爸比不是跑掉，他是因為時間來不及了，所以才會把我們留在這里的；不過他說等他一回來，就會立刻來接我們。”兩個小孩異口同聲地說道。


    他們的話中透露出一個訊息，就是他們的爸比現在出去了，而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他不在那太好了，你們先出去客廳，我要下床穿衣服，等我穿好衣服後，你們得回答我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趁這個機會，她得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才行。


    “你們兩個可得老實跟我說，不許說謊喔！”


    換上了保守的家居服，靳可愛雙手環胸，盤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著乖乖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孩和小男生。


    “好，現在告訴我，你們的爸比人到哪兒去了？”


    方才她已經打了電話給樓下值大夜班的警衛，警衛告訴她，的確有個男人抱著昏迷的她，還帶著兩個小孩進去了她的屋子。


    警衛說，他以為那男人是她的男友，所以也沒多問什麼。


    “上面。”金發小女孩，伸出小小的手指頭比了比上面。


    “他上樓？”靳可愛仰頭看著天花板。


    她記得四樓沒有住戶是外國人啊？！


    “不是。”俊俏小男生搖了搖頭。


    美眸眯了起來。“那他是到頂樓去嘍？”那位不懂得什麼叫做禮貌的爸比去頂樓干麼？


    “不是頂樓。”小女生嘴里否認，可手指頭還是比著上面。


    “你爸比不是到頂樓去，難道他是上天堂了嗎？”靳可愛不由得冷笑起來。


    這兩個小孩想唬人啊。


    “噗哧～～”笑聲從兩人的小嘴爆出。“爸比沒去那麼高的地方啦，他是在天空上飛。”


    在天空上飛？！


    那位爸比是超人嗎？那他是不是穿著紅內褲到處亂竄。


    老天！她該不會是被個變態男人給……靳可愛俏臉有點綠了，趕緊甩掉腦海中可怕的想象。


    她開始懷疑自己其實是被這兩顆不知從哪片泥土里冒出來的小蘿卜給騙了。


    “我爸比雖然不是超人，但是他真的很厲害喔，他是駕駛飛機的！今天早上他得飛去美國，六天後才會回來"這里"接我們回去。”小男生看出靳可愛眼中的懷疑，他驕傲地抬高俊臉，以充滿崇拜的語氣說話。


    哇！原來“爸比”不是超人，而是飛機駕駛員很優的行業耶！


    靳可愛當下也露出很崇拜的表情來。


    但是，事情好象有些不對勁欸……到底是哪兒不對了咧？


    靳可愛歪著頭想著，小女生和男孩也張著困惑的眼眸和她相對。


    腦子忽然靈光一閃，她的俏臉忽然泛白。“你們剛剛說什麼？你們爸、爸比六天後才會回來？那我不是得收留你們……六天”


    靳可愛簡直不敢相信，這樣怪異的事情竟會落到自己頭上︰要她養這兩個小孩六天？！


    從未有過育兒經驗的她，恐怕連六十分鐘都撐不過。


    “對，在我爸比回來之前，阿姨你得收留我們六天。”相較于靳可愛臉上不敢置信的神情，兩位小孩倒是很愉快的笑開了。


    自從他們被這個“爸比”領養之後，他們就很習慣“爸比”將他們安置在不同的環境下生活，每次的生活體驗都是新鮮而有趣的。


    看著兩個小蘿卜頭快樂無比的笑臉，靳可愛俏臉不覺浮上一片黑色的恐慌。


    冰涼的水沖擊上壯碩的健軀，順著壁壘分明的胸膛滑過平坦無一絲贅肉的月復部，再落向結實充滿力量的大腿。


    白聿麟仰頭任水流沖著自己，微閉的眼眸和嘴角微揚的線條，不難看出他正舒適地享受著這樣沐洗的感覺。


    一聲細微的鈴聲突地竄進耳里，他伸手關掉水龍頭開關，拿來一條浴巾擦拭身體，打開淋浴間的玻璃門，來到洗臉台前接起了手機。


    “哈，爸比，我是珍妮，你現在在睡覺覺嗎？”


    耳邊傳來小女兒嬌滴滴的聲音，白聿麟純男性的陽剛臉龐浮現一抹寵溺的笑意。


    “我在洗澡，還沒上床。”厚薄適中的唇片吐出充滿磁性的聲音。“你呢？這兩天過得如何？”


    他看了眼被他隨意擱置在洗臉台一角的腕表，現在台灣的時間應該是中午。


    “很好哇，我和哥哥都好快樂喔！”小女生很開心。


    “看來那位阿姨把你們照顧得很好。”他听了也放心多了。


    接著他以肩膀夾住手機，再將浴巾圍在腰際，然後在下巴噴上刮胡泡，拿起刀片刮起了胡子。


    把兩個小朋友丟在陌生人的住處實在是很蠢的行為，可是當時的情況實在是急迫到他不得不這麼做。


    要是讓孩子留在他的住處鐵定會更加危險，陶莉莎那女人是顆不定時炸彈，他可不想給她迫害小孩的機會。


    將孩子托付給那個陌生女孩是情急之下唯一的辦法。除了他對女孩有著莫名的信任感之外，他也不忘留下一大筆錢，希望她至少能夠看在錢的分上，願意替他照顧這兩個孩子幾天。


    “嗯，爸比，阿姨是對我們很好沒錯，可是……”


    “什麼？有話就說。”刀片不小心割上了他性格完美的下巴，他的動作凝住，任血絲滲出表皮。


    “姨她……她說……”小女生很遲疑。


    “那位阿姨嫌我留下的錢不夠嗎？”思緒迅速在腦子里竄動，他放下刮胡刀片，抽出一張衛生紙擦掉那道血絲。


    兩天前的凌晨，他因為臨時接到了公司的調派通知，接下飛往美國班機的勤務，所以他徹夜趕著要將小孩送到自己大姊那邊。


    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因為大雨模糊了他開車的視線，讓他在半路上撞倒了一個冒雨騎著腳踏車的女孩子。


    撞傷了對方是他理虧，即使路上並沒有任何一個目擊者看見他開車撞人的畫面，但是有責任感的他無法對她坐視不管。


    于是他便下車抱起了那位年輕女子，在最快的時間內從她的背包里翻出她的證件和鑰匙，然後送她回家。


    原本打算在送她回去住處，等她醒來後，再花一點時間和她討論賠償事宜，沒想到那女子卻一直昏迷不醒！


    嗯……或許說她是“昏睡不醒”還比較貼切些，畢竟她身上並無明顯外傷，就連呼吸聲听起來都像熟睡般均勻。


    後來他看她一直昏睡下去，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也只好在一旁陪著干耗等待下去。


    就這樣，他在那女孩的屋子里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並且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先幫她把一身濕衣服月兌了，並用溫毛巾替她擦拭全身，免得她感冒，然後再讓她繼續好好“休息”下去。


    趁她“休息”的時候，他已經將她的住處里外看了一回，在確定她的生活應當是十分單純，且並無男人留宿在此的跡象之後，他便大膽地將兩個小孩子暫留下來，並留下足夠的生活費和一只行李，然後趕到機場出勤務了。


    棒天他的小女兒就在他抵達美國後，打了電話來報備她和哥哥的生活狀況，順道報平安。


    看見那道傷口不再滲出血絲後，他重新拿起刮胡刀繼續刮胡子，但珍妮的吞吐遲疑，還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那位阿姨醒來後有沒有被你們兩個嚇一跳？”


    “有，阿姨嚇了好大一跳，而且還臉紅了好久喔！”


    “哦？姨為什麼臉紅？”


    “我告訴姨，是爸比幫她月兌掉濕衣服，然後姨的臉就一直很紅很紅喔，嘻……”小女生竊笑著。“爸比，還有哇，姨臉紅的時候，她還一直罵你，說你是個不負責任的爸比，還是個超級無敵大，她說等你回來，她要讓你"好看"。”


    讓他“好看”？！


    嗯，她是有這權利。


    誰教他先撞昏了人家，還看光了她嬌小細美的身子，並且還失禮地“模透”了她。


    “好，我會等著讓她給爸比"好看"的。”


    白聿麟刮干淨了下巴，用清水洗去殘留的刮胡泡，性格的男唇微微逸出輕笑。


    此時他的腦子里隱隱浮現了那年輕女孩的模樣，她的嬌胴雖然小巧縴細，但是卻玲瓏有致，那是他這閱歷無數的男人所看過最青澀、卻也最勾引人的一副香軀了。


    “爸比，那我等你回來喔！”珍妮撒起嬌來。


    “嗯，我會盡快回去的，還有，爸比希望這幾天你都能和爸比保持聯絡，爸比可不能讓你們被欺負了。”


    “好，爸比拜拜～～”


    “拜～～”


    白聿麟結束了和女兒的通話後，心頭竟產生了莫名的期待，他莫名地渴望早點飛回台北去，讓他好好會會那位肯收留他小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