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新娘 第二章
彼紫茉很快便發現住在西廂房的客人下只她一人,還有公孫父女。
年輕的少女名叫公孫梨,長得干干淨淨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不過口齒倒挺伶俐的。
“妳剛搬進來吧?”公孫梨問。
彼紫茉老實的點點頭,她不想樹立敵人,提醒自己盡量保持內斂的形象,不要太搶眼。
“我叫公孫梨,妳叫我阿梨便可,我是沾了我爹的光才能住進裴園,妳呢?”
“我將嫁給二少爺做妻子。”她淡淡的說。
她的話讓公孫梨嚇了一跳。
“裴家二少爺不是已經亡故多年?難不成妳要做冥婚新娘?”公孫梨說得很直接。
“是的。”
“好可憐,妳家是不是很窮,所以讓父母賣了還得替他們數銀子?”
“我是心甘情願的。”至少到最後她同意了二娘的哀求,所以沒有怨尤。
“這種犧牲能讓妳心甘情願?真是不容易!我住進裴園差不多十天了,心中有些感觸,這家人的飯碗並不好端,妳確定要過這樣的生活?”
“我不在意。”顧紫茉笑了笑。
她知道公孫梨一定覺得她是個怪人,怎會如此坦然,不見掉淚。
“要是我就不行了,再有錢的人我都不嫁,妳能這樣豁達,是不是早就打算出家不嫁人?”公孫梨因為好奇,所以問得唐突。
彼紫茉被她這麼一問,倒也開始思索是否自己真有此想法。
“沒有耶,我沒想過出家不嫁人。”她說出結論。
“那妳為何要嫁給亡故的二少爺做妻子?”公孫梨百思不得其解。
“這麼一來,可以自由自在,不用伺候丈夫。”她想想也沒什麼不好。
鮑孫梨恍然大悟。
“也是啦,至少妳沒有生兒育女的壓力,又不用伺候唆的丈夫,確實是一件別人求還求不到的好事。”
“我就是這麼想的啊!所以做個冥婚新娘也不是件百害而無一利的事。”她一直這麼認為。
鮑孫梨一笑。“痛苦的事被妳這麼一說,奸像就不那麼痛苦了。”
“是啊,人要是不能苦中作樂,根本沒法子活下去。”
鮑孫梨定定地盯著她看,然後說︰“美麗的女人通常命不是大好就是大壞,很極端的。”
“什麼?”
“這是我爹說的。一直以來我總是嫌棄自己平庸的外貌,因為平庸的女子只能選擇平庸的方式過一生,沒有機會轟轟烈烈:我爹听煩了我的長吁短嘆後告訴我,美麗的女子命不是大好就是大壞,通常大壞者居多。”
這次,顧紫茉听懂了。“公孫大叔是個有智慧的人。”
“爹是安慰我,可用在妳身上倒有幾分貼切,妳得想辦法擺月兌厄運。”公孫梨是個直腸子的女孩,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點也不懂得婉轉。
“有些事要避也未必避得了。”
鮑孫梨好像什麼都了解似的頷首。“我完全同意妳的說法,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斗茶會之後。”
“我爹是制茶具的師傅,這回斗茶,裴爺要我爹制新茶具,所以會在裴園住上一陣子,也許有機會暍到妳的喜酒呢!”
“大概會有個簡單的儀式,不會擺什麼酒席,我自己也不希望太熱鬧,低調些比較好。”
“我看不可能太低調,裴家二少爺娶妻耶!再怎麼簡單也得有模有樣,就算二少爺已故,也不能太委屈妳啊!”
鮑孫梨心地善良,想什麼事都以善為出發點,遇見貌美如花的顧紫茉,也不怎麼妒忌,反而寄予無比同情。
彼紫茉笑了笑。
鮑孫梨自顧自的往下說︰“要是我成親那天發現我爹爹辦得寒酸,一定會大哭一場。”
“我想公孫大叔不會令妳失望的。”
“很難講,我爹不中意明泉,這回讓我跟來建安,也是因為想分開我們。”
原來公孫梨已有意中人。
“妳和他分開這麼久,不擔心嗎?”顧紫茉沒概念的問。
“不會啦,明泉很深情的,他不可能變心。”公孫梨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他知道公孫大叔反對你們嗎?”
鮑孫梨點點頭,“我全告訴他了,爹很主觀,才看過對方一面就反對人家,也不問問人家的家世,明泉家可是香門第耶,有什好挑剔的?”她嘟著嘴。
“公孫大叔告訴妳原因了?”
“爹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合乎禮教。算了,不談這件事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彼紫茉點頭,她對男女情事知曉得不多,就看過幾出野台戲,自然不便對公孫梨的煩惱多說什麼了。
用了早膳,顧紫茉閑得發慌,所以決定四處走動參觀。
她問了丫鬟齋的位置,想找本傳記看看,打發時間。
她來到一處看上去很像齋的地方,卻見門虛掩著,露出一條門縫,因人生地不熟,她不敢貿然推開,抬起手敲了敲門,卻沒人回應。
彼紫茉推開門,里頭競傳出喘氣聲,心想她怕是打擾了人家,正要離去時卻瞧見窗邊的躺椅上臥著一對摟著彼此的男女,二人赤果著上身纏纏綿綿的熱吻著,女子十分陶醉,男子驀地抬眼,神情有著冷酷與不悅。
她慌亂的退至門外,發出一點聲響。
天啊!她是定了什麼霉運啊?怎會挑在這時刻推開這扇門,還該死的目睹了裴爺……
她打斷了他的好事,還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回想那一幕,顧紫茉紅著臉,心跳加快。
裴爺是個偉岸的男人,天天在太陽下工作的身子,黝黑而壯碩,躺在他身下的女人則白皙、豐滿,頗有前朝女子的風範……
半個時辰後,裴原出現在荷花池旁。
他面無表情的詢問她︰“找我做什麼?”
“嗄?”她一時反應不及。
“妳應該不是為了想看我和女人親熱才到齋的吧?”他冷凝著她。
“我……我沒什麼事啊。”她支支吾吾的應答,一件令人臉紅心跳的事,在他口中卻成了像吃飯喝茶一般平常的事。
“沒事?”他瞪著她。
她像個少不更事的少女,呆立于池塘邊。“呃……我只是想借本打發時間罷了。”
當事人都不害臊了,她害臊個什麼勁啊?
“齋不是妳能隨便進去的。”
“哦。”她應了一聲,表示她明白了,原來齋不是用來看而是用來幽會的。
“妳剛才的行為令人很難堪。”他指責她。
她抿了下唇。“對不起,我以為那是齋。”
她的話更讓他生氣。“妳是什麼意思?』完了!她說錯話了。
“我的意思是我以後會注意,不會擅闖齋。”
“妳最好有這層認知。”
“是,紫茉明白了。”她恭敬的道。
“好了!妳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妳,一見妳就有氣,怎會有像妳這麼冒失的姑娘!”
她退了下去。
以前在茶山上采茶時,她曾經遠遠的看過他幾回,一個不親切的人,從沒見他臉上有過溫暖的笑,若有茶工向他打招呼,他也一樣冷冷的對待別人。
那日在齋見著的女人名喚孟卿卿,是裴老夫人新收的義女,也是裴原的遠房親戚,無父無母、無依無靠。
是日,顧紫茉剛給裴老夫人請安出來,孟卿卿正奸要進去,兩人擦肩而過。
“妳等我一下。”孟卿卿看她一眼後道。
彼紫茉點點頭,走至一棵柏樹下等待著,柏樹離老夫人的房間不遠,孟卿卿一出來就能看見她。
一刻鐘後,孟卿卿出來了,向她招招手:顧紫茉走向孟卿卿,她沒有預設立場,也不想得罪人。
“到我房里聊聊。”
兩人走進孟卿卿位于南翼的閨房,孟卿卿命下人布了一桌點心和茶水。
“吃一點,很好吃的。”孟卿卿熱絡的招呼著。
穿上衣服的孟卿卿很有風情,顧紫菜心里想著︰楊玉環在世,也下過如此吧!
彼紫茉拿起一塊綠豆酥吃著,靜待下文。
她很清楚,孟卿卿不會只想請她吃點心、喝茶,不過她有的是時問,不急于發問。
“很好吃。”
孟卿卿一笑百媚生。
“覺得好吃就多吃點,我這里很多。”
真是好看的笑容,難怪裴原那麼熱情的對待孟卿卿,她的確值得他那樣殷勤。
“那天……在齋讓妳看笑話了。”孟卿卿羞怯地道。
彼紫茉搖搖頭。“怎麼會是笑話,是我太大剌剌了,沒想太多就推門入內。”
“裴爺是個熱情如火的人,一把火燒起來時,我想逃也逃不掉,所以就沒推拒了。”
她听著孟卿卿的解釋,孟卿卿的表情和話里都有著得意。
“是我不好意思。”
孟卿卿不避諱地道︰“也許咱倆有機會成為妯娌咧,到時候還請妹子多多指教。”
彼紫茉並不驚訝孟卿卿的說法,若她嫁給裴二少,那麼確實很有可能會同這位美人成為妯娌。
“指教不敢當,紫茉要學習的地方真的很多。”
孟卿卿交淺言深地道︰“妹子如花似玉,嫁給死去的二少爺有些可惜。”
“不!紫茉出身貧苦,能有今天,也是因為老夫人看得起。”
“妹子說話真是客氣,我想咱們一定能相處愉快,妳要是缺什麼就跟我說一聲,我跟裴爺說去,他對我一向大方,要什麼有什麼。”
“紫茉不缺什麼。”
孟卿卿笑容的背後對她有著強烈的提防,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孟卿卿為何要提防她。
“是嗎?也許過一陣子妳就會缺些什麼了。听說妳之前是裴氏天下茶的采茶姑娘?”
彼紫茉老實的點點頭。
“采茶……很辛苦吧?”
“不辛苦,相反地還很有趣呢。”
孟卿卿淡淡一笑。“听裴爺說這回參加斗茶的是新品,以龍鳳外模緊壓成團餅,取名『龍團鳳餅』,或『龍團勝雪』,要是能順利進貢,皇上一歡喜,興許能加宮晉爵。”
“這些事,我倒是不曾听聞。”
“也是,妳尚未進門,這些事裴爺自然不會對妳說,妳也莫說出去。”
既然是密而不宣之事,、孟卿卿為何要同她說呢?
童淺香走進東方昱的居所,見著一屋子的茶具,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怎麼著?在家里擺了滿滿的韋鴻臚、石轉運、胡員外、宗從事、金法曹作啥?想拿去賣呀?
(注)聿鴻臚即烘茶爐、石運轉即石磨、胡員外即茶葫蘆、宗從事即棕帚、金法曹即碾茶槽。
“今年斗茶,我一定要闖出名號來,最好能贏裴氏天下茶。”東方昱認真的道。”
“那多難啊!”
“難歸難,可未必沒有機會。”
“你怎麼會有百兩黃金?”
“向人借的,本以為可以替紫茉贖身,結果裴家人囂張的把我趕出來了。”
“那麼多金子,你打哪兒借來的?”她好奇的問。
“萬花樓的鴇姊兒。”他實話實說。
她大驚失色。“鴇姊兒?怎麼可能,萬花樓的女人把銀子看得比命還重要,會借你百兩黃金?”
“馬柔柔欠我一條命,我向她借,她二話不說就借了,怎麼,不相信?”
“馬柔柔那麼凶悍的女人會欠你一條命?你怎會有機會救她一命?”
萬花樓的紅牌鴨姊兒馬柔柔,過的雖是送往迎來的生活,可也是個高傲的人。
“上個月馬柔柔上觀音廟還願,在下山的路上遇著采花大盜,我正奸路過,順手救了她一命。”
“這麼巧!”童淺香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東方昱忙著焙茶,對她的話並不太認真的回答,想到什麼即答什麼。
“反正最後也沒用上那百兩黃金,所以我昨天已經把黃金還給馬柔柔了。”
“馬柔柔對你的印象一定很好。”
“還好啦。”他不覺得怎樣。
“她有沒有想過對你以身相許啊?若她真的以身相許,你會怎樣?”
童淺香和東方昱是街坊鄰居,從小一塊兒長大,東方昱比她和顧紫茉虛長三歲,今年二十了,卻不急著討媳婦兒,反而天天想著如何憑茶葉揚名立萬。
“我這種粗人誰會以身相許?別傻了。”東方昱把茶葉放入炊具中,加水烹煮。”
“你是不是喜歡上紫茉了?”她突然問道。
他並未掩飾自己的情緒。“怎麼,不配嗎?”
“干嘛講話帶刺啊!我又沒說什麼。紫茉讓她二娘賣給了裴家,現下已經不是配不配的問題了,你慢了一步。”
“裴家仗著有幾個臭錢,買黃花閨女冥婚,真是殘忍至極。”
“不用買的,還等著痴情女自願啊。”她不以為然地道。
“人死了就死了,一死百了,干嘛弄個冥婚,我就是反對這種事。”
“你是反對紫茉成為冥婚新娘吧?”她笑問。
他看她一眼。“難道妳很高興紫茉嫁給裴二少守寡?”
她嘆了一口長氣。“紫茉不覺得苦,我們這些局外人能說什麼?”
“那是因為紫茉還沒體會這種事的苦澀,妳身為她的好友,怎麼不阻止?”
“我阻止啦!可是沒用啊,紫茉還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自由自在,不用伺候丈夫。”她也很無奈。
東方昱大叫︰“胡鬧!”
“你自己為什麼不阻止紫茉?如果你早點讓她知道你的情意,也許紫茉會打消進裴家門的念頭。”她沒好氣的說道。
“我是想對她表白啊,等紫茉生日那天我就會說,可惜她己讓人接進了裴家。”他泄氣地說著。
“說來說去都怪你動作慢,沒辦法啦,不可不信緣。”
“什麼緣?紫茉和一個死去十年的人會有什慶緣?淺香,紫茉頭腦不清楚,妳怎麼也頭腦不清楚了?”他斥道。
她覺得自己被罵得十分委屈。“你自己遲了一步,只得認輸,干嘛把氣出在我身上?”
他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喜歡紫茉多久了?”
他不太想回答,便道︰“于妳什麼事?反正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
“你總得找個人聊一聊不是嗎?擱在心里會悶出病來的,我好心陪你聊天,你還不知感激!”她睨了他一眼。
童淺香最同情痴情的人了,對東方昱的難處感同身受。
“自第一眼見到紫茉起,我就喜歡上她了,妳一定不相信對不對?“他自嘲道”
那一年他八歲,紫茉五歲,但是老天卻讓他體會到喜歡一個人心跳加快的滋味。
童淺香不會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取笑他。
“我信啊,怎會不相信。”
“她扎著可愛的辮子,眨著水靈靈的黑眸看著我,我就動了心。”他說。
她認真的听著。“所以一直以來你對紫榮特別照顧,有好吃、好看的,全想到要同她一塊兒分享。』“怎麼說呢?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待她好。就是這麼回事,妳甭再問了,怪難為情的。”他心碎的道。
“也不是全無希望的。”她安慰他。
東方昱拿出斗茶專用的黑色茶盞清洗,這種繒黑色的茶盞最能耐熱,還能保溫。
“妳看我這茶的水痕如何?”
所謂水痕就是水面上浮起的一層白沫,而形成類似某種花紋的圖案。
“我跟你談紫茉,你卻跟我說水痕?”她沒好氣的道。
“妳以為我不著急嗎?可這事急不得,我必須先在事業上站住腳,才能奪回心愛的女子,今年的斗茶,我不能輸。”
“也對!要是你成了咱們建安的貢茶轉運使,討了皇上的歡心,要什麼女人沒有。”她領悟了。
“我誰都不要,只要顧紫茉。”他吼道。
她笑了笑。“你能這麼專一?”
他拍胸脯保證︰“我東方昱不是三心二意的男人,今生一定只娶一妻。”
“真的?”她眼楮二兒。
不過,這千她何事?她高興個什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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