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桑薇薇是個大胃王，白鶴群帶她來到一間韓式料理吃到飽餐廳，在侍者的帶領下，兩人來至一間開放式包廂內入座。


    “老板，您剛剛說辦公大樓鬧鬼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一路上，桑薇薇愈想愈不對勁，總覺得整件事充滿疑點，哪有人把公司開在會鬧鬼的辦公大樓里？何況要是鬧鬼，公司早就謠言滿天飛，可她卻沒听到半點風聲，難道剛剛全是老板唬嘮她的？


    “你說呢？”白鶴群似笑非笑。


    她瞪大眼，實在太熟悉這月復黑的笑容，前兩次老板坑她的時候就是笑得這麼邪惡！


    也就是說老板真的在唬弄她！


    “老板，你太過分——”


    “喲，白大律師還真閑，成天說自己工作太忙，沒空替自己的表哥打官司，沒想到私底下卻跟不知打哪兒來的野女人到處搞曖昧，真是嚷心。”滿含怨氣的尖銳嗓音忽然打斷桑薇薇氣呼呼的話聲。


    桑薇薇一愣，循聲看向包廂門口，就見一名長相艷媚、身材豐滿的貴婦正怨毒地瞪著白鶴群。看樣子應該是經過時意外發現白鶴群，才會驟然停在包廂門口。


    斌婦保養得宜的臉蛋讓人完全看不出年紀，但眼里的怨恨卻很深，讓人心驚。


    斌婦口中“不知打哪兒來的野女人”應該不是指她吧？


    “表嫂請慎言。”白鶴群皺眉看著狹路相逢的表嫂，原本的好心情立刻被破壞殆盡。


    “怎麼，你敢做難道還怕別人說嗎？”貴婦闖入包廂。“你表哥到底是哪里對不起你，你竟然對他見死不救？你知不知道你表哥這幾天在看守所里有多痛苦，你認識那麼多法官，以你的人脈，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你表哥無罪月兌身，為什麼你就是不幫他”


    嚇！眾目睽睽之下，貴婦到底是哪來的膽子敢這麼說？


    桑薇薇膽戰心驚地左顧右盼，果然發現四周有不少客人正津津有味地听八卦，不禁擔憂地看向白鶴群，就怕身為律師的他惹上麻煩。


    “法律是公正的，表哥犯了錯就該受罰，我為什麼要為他徇私枉法？”白鶴群淡定自若，一點也不為所動。“表哥在看守所里受苦，那身為表哥妻子的你又在這里干什麼呢？”說著，立刻諷剌地看向貴婦一身風騷的打扮。


    斌婦一愣，頓時面紅耳赤，伶牙俐嘴地反擊。“我老公就要被抓去坐牢了，身為妻子的我難道還不能出來找救兵嗎？”


    “當然可以。”話是這麼說，白鶴群表情卻更加譏誚，擺明就是不信。“既然表嫂已經有求助的對象，那就請自便，我和我的"助理"該用晚餐了，恕不招待。”言下之意就是快點滾。


    “你！”貴婦氣到不行。


    “你想吃什麼先去挑。”白鶴群轉頭看向桑薇薇，還真的把貴婦當成了空氣。


    “……還、還是老板您先去吧。”桑薇薇呼吸滯了滯，實在很難和他一樣雲淡風輕，況且貴婦就堵在門口，眼神還毒得像把刀，她才不敢靠近。


    白鶴群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沒骨氣的樣子。“人這麼多有什麼好怕的？”


    “鄭捷殺人的時候車廂也很多人，可悲劇還是發生了。”頂不住斌婦殺氣騰騰的眼神，桑薇薇忍不住縮著脖子小聲嘀咕。


    白鶴群氣笑了。“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八道，我這是——”


    “表弟，難道你真的就這麼狠心，不願幫助你表哥？”一掃先前氣勢凌人的姿態，這次貴婦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擺明想用哀兵策略。


    白鶴群冷下眸光，不耐道︰“表嫂不是已經有求助對象了？”


    “可對方只有三分把握，你才是你表哥的親表弟，對你而言那不過就是舉手之勞。”


    “表哥這次的事可不是舉手之勞。就算是親戚，這個忙我幫不起，也不願意幫！”白鶴群語氣凌厲，直接表明態度。


    “你……”貴婦臉色大變。


    “人貴自知，表嫂還是另請高明吧。”說著，白鶴群直接將桑薇薇拉起，打算親自帶她出去張羅晚餐，哪里舍得她餓那麼久？


    這時貴婦突然張開雙手擋住兩人。


    “算我求你了，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你兩位表佷女失去父親嗎？如果你表哥坐牢了，你讓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活？我求你了……”


    斌婦嗚嗚嗚地哭了起來，讓包廂外不少圍觀的客人露出同情的神色，開始竊竊私語。


    白鶴群陣光更冷，一眼就看穿貴婦在玩苦肉計。


    斌婦一臉悲切的繼續道︰“我知道你是知名大律師，收費向來昂貴，經營的宇律律師事務所也是業界赫赫有名的大公司，向來不屑接小案子，但那是你的表哥啊！只要能救出你表哥，你開多少價碼都可以，就算我用借的也一定會把錢湊齊，我只求你幫幫忙好不好？”


    原來苦肉計的目的竟是為了抹黑他！


    白鶴群終于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看來他當初就不該顧念親戚情分手下留情，因為有些人永遠不值得你這樣做，只是老虎不發威，這女人還真的把他當病貓了？


    他繃緊下顎，正想開口反擊，身邊卻突然傳來玻璃杯落地碎裂的聲音。


    他一愣，循聲看向身邊的小女人，就連貴婦也忘了繼續演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被這位夫人說的話嚇到，才一時失手摔


    破杯子。”桑薇薇縮著脖子，一臉歉意的向現場眾人解釋。“畢竟敝公司——宇律律師事務所——明明是業界有名的良心企業，不僅收費合理，還積極參與各項公益事業，只要上網就能查到相關新聞，不知道夫人到底是從哪里看到這種不實的謠言——請你告訴我好嗎？我正好負責這塊領域，要是不快點澄清謠言，我這個助理一定會被炒魷魚的……嗚嗚……”


    “什、什麼？”貴婦被桑薇薇突如其來的“哭戲”弄得一愣一愣，實在不明白這個路人甲怎麼會突然跳出來搶戲。


    一旁的白鶴群先是愣住，待听完後，差點為了桑薇薇的“假哭”而笑出聲。表嫂耍心機抹黑他，這小東西竟然以牙還牙，還不忘乘機替自己正名“只是”助理，這也太聰明了。


    她先前還怕表嫂怕得要死，現在卻鼓起勇氣替他說話，她怎麼就這麼可愛呢？看著眼前演技精湛、指尖卻微微顫抖的小女人，他心弦狠顫，不禁暗忖就算哪天她犯下大錯，他也絕對舍不得炒她魷魚……


    “夫人，求你快告訴我……”桑薇薇不知自己早已露出馬腳，繼續賣力演戲。


    “……”貴婦呆若木雞，哪有什麼話可以告訴她，天曉得那全是她瞎掰出來的抹黑之詞。


    “你不肯說嗎？”桑薇薇失望地嘆氣。“沒關系，我想夫人應該也忘了是在哪里看到這種不實的謠言，我只希望你別因此誤會老板，老板的case早已排到明年，不只你丈夫等著老板幫助，別人的丈夫也在等，老板總不能為了你公私不分，這樣對其他人一點也不公平。”


    “你！”貴婦瞪大眼，這才發現被反將一軍，正氣得想反擊，卻又被打斷話。


    “不過身為親戚，不幫忙總是說不過去，不如夫人你先說清楚你先生到底犯了什麼罪？情節嚴不嚴重？把話說清楚了，老板才好請人幫忙。”


    哼，老板若真的不顧念親戚情分，以老板那張嘴早就把她毒死了，憑什麼老板一定要看在親戚的分上接受她的無理取鬧？


    老板又不是負責拯救全世界的超人！


    況且能讓老板無視親戚情分，對自己的表哥見死不救，可見那位表哥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位表嫂有本事就把“真相”光明正大說出來。


    如果那位表哥罪行深重，那就代表罪有應得，不值得救？，如果表哥罪行太輕，就代表這位表嫂故意抹黑，外加不顧他人死活——


    反正無論貴婦怎麼回答——老板和公司的形象都能挽救回來。


    “噗！”幾名腦筋動得比較快的客人恍然大悟，噗喃一笑，就連白鶴群也忍俊不禁地抖動肩膀，頭一次覺得她竟是如此頑皮，不過這樣的她更可愛了。


    斌婦被堵得啞口無言，哪里敢承認自己的丈夫是酒駕撞死人，還因為肇逃、滅證而遭到羈押。


    “夫人你快說，我一定會幫你詳細記下來的。”


    “你、你、你給我記住！”貴婦氣到臉色乍青乍白，最後也只能狼狽離開。


    “呼，還好人終于走了，我還以為您表嫂會撲過來打我呢。”待貴婦背影消失，桑薇薇這才拍著胸脯躲到白鶴群身後，哪里還有剛剛大戰四方的英勇？


    白鶴群忍住笑，轉身看她。“剛剛不是很勇猛嗎？”


    原來小家伙的膽量只撐得了三分鐘？


    “哪有勇猛，剛才都是裝的。”她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坦誠。


    “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跳出來幫我？”一雙黑眸布滿溫柔，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跳出來捍衛他。以他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被人保護，然而這個膽小的女人卻毫不猶豫地跳出來維護他……


    心弦蕩漾，腦海再次閃過某種模糊卻強烈的念頭。


    “我怎麼可能不幫？平常您對我那麼好，我怎麼能眼睜睜看您被欺負？”桑薇薇義憤填膺，想也不想就道。


    他一愣。“你覺得我對你很好？”


    “那當然！”老板罩她挺她厚待她，還不嫌棄她吃得多，她永遠忘不了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只有老板對她伸出援手。


    就是因為老板對她那麼好，她才會不小心對老板小鹿亂撞……


    “我對你很好？”白鶴群低聲喃道，腦中再次掠過那強烈卻模糊的念頭——為何他會對她好？


    為何一開始就覺得她很順眼？


    為何總是喜歡逗弄她，甚至希望未來妻子的個性能像她？


    為何會莫名其妙對她產生那脆異的性幻想……


    迷霧驟然散去，顯露唯一的事實。


    原來不是因為有趣，而是因為心動？，原來不是對相親對象不來電，而是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白鶴群低笑，從沒想過自己精明一世，竟會糊涂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