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馬也不公主(上)  第9章(1)
作者:單飛雪
    什麼東西在眼前一閃一閃?


    白雪睜眼,醒過來。


    面前,一扇窗敞開著,窗欄垂著DIY的窗簾。那是由一串串廢光碟制成的簾子,盤型光碟,在晨光中閃爍。風吹來,它們晃,閃啊閃。屋外是大片的金黃光,茄苳樹迎風蕩著枝葉,能听見藏在樹梢唱歌的鳥兒,幼細的鳥叫聲應該是“綠繡眼”。


    好美……好寧靜的氛圍。等一下?等一下!


    驚駭坐起,這不是她家!奔下床,房間里打轉。小房間,單人床,整齊物品,掛在椅背的男人衣服……


    江、江品常?想起來了,昨晚爛醉,好像一直都在“盧”小小,丟臉死了!白雪迅速理好身上衣物,偷偷模模開門,目不斜視,速往大門走。


    “哈羅……”黃西典喊住那鬼祟的身影。


    呵呵,尷尬了。轉身,僵硬地笑。“老板好啊。”


    堆滿電器的客廳中央,有張桌子,桌上有飯菜,老板跟江品常在吃早餐。黃西典招呼道︰“過來吃啊,吃完再走,有準備你的——”


    “呵呵,不用了,謝啦。”偷偷打量江品常,他默默扒飯菜,看來很嚴肅,在生氣嗎?啊懊死,陸續記起,她好像揪著他頭發咬,她好像騎在他肩膀上咆哮。呵呵……撤!


    “你們慢慢吃,我回去了。”


    “快過來!”黃西典招手。“昨天喝那麼多酒,胃受得了?來喝白粥,品常煮的。”


    “是嗎?”特地為我煮粥?好感動!原來他這麼溫柔貼心,真是誤會他了。矮油,這下不吃都不行呢……


    “那我不客氣了……”白雪過來坐下,品常轉過臉,看著她。


    “還真的要吃喔?”


    “蛤?啊不是……”叫她來吃?“我是想說,你特地為我煮的我不吃的話——”


    “你干麼?不要鬧她了,沒發現她嗓子都叫啞了嗎?”老板瞪他。


    “唱整晚的歌仔戲,喉嚨當然壞掉。”江品常淡然道。“昨晚簡直在開個人演唱會——”


    她一時激動。“我哪有!我哦……天啊——唉喲喂啊——”又唱起來了。


    般什麼?西典跟品常駭住,看她按著右頸。


    “怎麼了?”


    “扭到脖子了。”好痛,不能往右邊轉了。


    “你看吧。”黃西典罵江品常。“叫你不要嚇她嘛!來,喝粥喝粥。”


    這下,白雪只能面向左。


    坐在右邊的品常,放一碗白粥在她面前,又將醬瓜等小菜推過來,方便她取用。


    明明就很體貼,白雪微笑,挾醬菜配白粥,溫熱的粥喝進肚里,身體舒服了。


    可是,只有醬瓜跟豆腐乳嗎?眼角余光瞥到一大鍋鹵肉,好香。


    為什麼鹵肉那麼遠?


    “那個……鹵肉好吃嗎?”她暗示。


    “鹵肉嗎?當然好吃!”黃西典忙把鍋子推向她左邊。“我們品常煮的鹵肉贊啊!”


    他會鹵肉?白雪手往那兒伸去,鏗。有人蓋上鍋蓋,斷了取肉之路。


    “很難吃,不要吃。”江品常說。白雪像強尸那樣直挺挺地連頭連身一起轉向右邊,瞪著他。


    “我昨天好像請你吃了三盤和牛啕?”頂級和牛都請了,吃你一點鹵肉會死嗎?


    “既然你提到這個——”拿出便條紙,江品常算給她听。“牛肉跟酒錢總共三千八,但是你皮包里有多少錢,記得嗎?”


    “我……我的皮包……”


    “只有一千。”


    “呃,是喔。”頓時弱掉。“所以……所以剩下的兩千八是你付的?”


    “當然是我——押我的證件給店家。快去付清,把證件拿回來還我。”


    她張口結舌,驚為天人,不豎起大拇指怎行。


    “你……你行,你真行!”真是條好漢!寧押證件,不付半毛錢。


    了不起啊江品常!


    黃西典大笑,對白雪解釋。“他出門常常不帶錢,上次我還去面店贖他回來。”


    “那是因為我以為口袋還有錢。”


    “啊你這樣不行啦,至少也辦張信用卡還是提款卡,哪有人像你這樣錢隨便塞口袋,連皮夾都不用。”


    白雪心中無奈到最高點。和牛都他吃的,結果呢?這麼計較。原本對他愧疚,愧疚個屁啊!決定拗回本,用力舀一大匙鹵肉,就往白粥淋下去——


    一只手橫來,搶走湯匙。


    “你真小氣!”姐怒了。


    “喝那麼多酒,還吃這麼油膩?想死嗎?配醬瓜!”江品常凶巴巴。“沒常識!”


    “唉喲,”老板贊嘆。“是在老人家面前放閃嗎?這麼關心女朋友喔?”


    她嚷︰“我才不是他——”


    “她有男朋友了。”撇清得比她快。


    “才沒有。”白雪否認,八字還沒一撇咧。


    “是嗎?”品常揚起一眉。“不是正跟個大企業家打得火熱?”


    “又還沒交往。”白雪踐兮兮地說。“我還在觀察他。”


    “那就好……昨天你在電話中胡言亂語又發酒瘋,我還怕你要解釋很久——”


    “什麼——”抄出手機,打開電源,看見十幾通越洋電話。發酒瘋嗎?我說了什麼?我到底對王朔野胡扯什麼啊?我的白馬王子、我的形象啊——姐龜裂了……


    “你為什麼不阻止我接電話?”


    “我想你大概很想唱歌仔戲給他听,真有才啊陳白雪。”江品常惡意地笑著,還豎起大拇指。


    拌仔戲嗎?嗚——丟臉死了,教她以後哪有臉見王朔野?


    他可能從此不理她,因為她是個會發酒瘋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大老板?


    都老爸害的,自從被老爸陰了,她驚嚇過度後,好姻緣就這麼毀了。這是業障,業障啊!吃粥吧,事情不可能更壞了。


    白雪萬念俱灰,垂頭喪氣喝白粥。只能配醬瓜嗎?好,就配醬瓜跟豆腐乳吧,豪門夢碎,她還是繼續習慣這種儉樸的生活。要來復習梭羅寫的《湖濱散記》,也許以後可以學著自己種菜養雞,過著自給自足的清淡生活……


    老板吃完早餐。“阿常,我們早點去收電器。你三點不是要去盲——啊!”被品常踢一腳。


    白雪抬頭,看老板一臉無辜。他干麼踢老板?是有什麼話不能讓她听?江品常要去哪兒那麼神秘?


    品常瞪老板一眼,起身。“我們走吧。”又對白雪說︰“我們去收電器,你吃完把門帶上就可以走了。”


    “喔。”


    他們離開。這麼放心讓外人待著喔?這地方也太自由了。


    白雪扒著白粥,看著那鍋鹵肉,想到三千八的和牛宴。


    “不管不管我要吃你的肉!”哼哼哼,掀開鍋蓋。“看你煮得是有多難吃!”


    舀一大瓢丟碗里,吃一口——


    轟,她呆掉。“媽……”媽媽回來了?怎麼可能!再吃一口。震驚,站起瞪著那鍋鹵肉。


    為什麼?江品常煮的鹵肉,有媽媽的味道?


    白雪哽咽淚涌,一陣心酸呀。就是這種古早味的鹵肉,帶有一點八角的香氣。想到媽媽曾經用這拿手菜請過沉檀熙,甚至為了感謝沉檀熙推薦爸參加繪本比賽,送過好幾盒給獨自在外住的沉檀熙。


    沉檀熙吃著媽親自料理的鹵肉,跟爸亂來時,是什麼心情?!


    可惡的女人!我要滅了你!先把肚子鶴飽飽,再回去殺外敵!


    白雪按著肚子,弓著身,好難受地一路拖著腳步返家。可惡,用鹵肉報復頂級和牛這主意不好,胃好難受啊!搭電梯上樓,站家門外,白雪吸吐幾次,鎮定自己。該面對的逃不了。這是她家,絕不讓步!


    好,來戰吧,沉檀熙!


    拿出鑰匙,用力插進鎖口,用力開門,好氣魄地將門甩上——


    沉檀熙你出來!


    怎麼回事?白雪慘遭二次打擊。


    現在什麼情況?才經過一晚吧?怎麼不認得自己家?


    客廳沒人,但電視沒關。屋內冷氣開著,但落地窗沒關,冷氣外泄,月底電費一定相當可觀!地板散落的,是她原本靠牆放的空白畫布,畫布上是幼稚的圖畫,死小孩!她的顏料盒被打開,粉彩筆散在地上。


    太過分了!為什麼擅自動她東西?筆記電腦也移過位置!


    白雪奔進廚房,流理台內是使用過沒洗的鍋碗瓢盆。還煮她的東西吃?!


    “沉檀熙!”白雪沖進房,床鋪凌亂,空無一人。“沉檀熙?”屋內搜尋,不見蹤影。走了?


    因為她昨晚不歡迎的關系嗎?也是,有自尊的人都沒臉待下去。


    癱坐客廳長椅上,蹺著二郎腿,大松口氣,安慰自己。如果這團混亂,這他們母子留下的“告別作”,她認了。


    “至少他們走了。”


    且慢——門鎖轉動聲。


    不會吧?瞪向鐵門,鐵門被打開,沉檀熙拿鑰匙當自家那樣堂而皇之走進來。


    “嗨——”還敢跟屋主打招呼。


    “你怎麼有鑰匙?!”白雪沖過去。


    “你半夜去哪里了?”檀熙優雅地將鑰匙放進裙子口袋。


    這不是重點——


    “繪匙明兒來的?”


    “需要這樣吼嗎?我耳朵很好,你冷靜點。”沉檀熙在長椅坐下,不慌不忙解釋鑰匙來歷。“因為你不在,我又要送熙旺上學,只好……”


    白雪听她解釋完,只有一個心得——這女人,夠囂張。剎那白雪知道,即將對付的是一頭怪物,是妖孽!


    沉檀熙幽幽地這樣說——


    早上起床,發現白雪不在,又趕著送兒子上學,必須有鑰匙才能回家(注意“回家”這兩字,她已經把這里當自己家),于是她帶著兒子出門去,關上鐵門。(注意,這個時候她還沒有鑰匙,而她把門關上了。)


    沉檀熙走去哪里呢?


    她走出管理室,找到附近鎖店,跟老板說︰“我鑰匙不見了,請你來幫我開門鎖,我家就在附近。”不慌也不忙。


    然後牽著兒子,帶著鎖匠,通過管理室,搭電梯到門外。很自在地看老板開鎖,順利開啟大門後,跟老板說︰“幫我復制兩把。”不心虛!


    一小時後,兩把新鏡匙落到沉檀熙手中。一把給兒子,一把自己用。整個過程這麼自然,這麼平靜。


    唯一不平靜的是陳白雪。“這是我家,你這是犯罪!”


    “這也是我跟我兒子的家。你獨佔這里,也是犯罪。”


    她犯哪條罪了?


    好,坐下來談判。厘清楚,這到底是誰家?!假如厘不清楚,好,來打架。


    她雖然脖子扭到胃又痛但真把她逼急了,白雪公主也是可以變“肖查某”的!


    “都是因為愛,當初我才會借你爸錢買房子,所以房子我有分。”沉檀熙說。


    白雪伸手。“借據呢?”


    “因為愛,沒讓他寫借據。”


    “口說無憑。”


    “是,這正是我蠢的地方。”


    “我怎麼相信你?”


    “我說的是實話,是你不想面對。你仔細回想你爸的收入,用點腦筋調查,就知道憑你爸的收入是不可能有足夠頭期款,買下台北這房子!”


    到底爸跟沉檀熙的往來,復雜到什麼程度?又是感情又是錢。


    而究竟這段奸情,有何內幕?其中內情,盤根錯節,白雪听得頭昏眼花。若是他人事,听來很刺激;淪到自己身,崩潰無止境——


    “我再說得更清楚好了。”沉檀熙恨恨道。“你媽也知道我借錢給你爸,不然她怎麼會對我那麼好,常邀我來你家用餐?!”


    “我媽知道你跟我爸的事?!”記憶里的美好家庭,怎麼經沉檀熙一講全變樣?還是當時年紀小太單純,看不出大人間在搞什麼?


    “不,你媽以為我跟你爸是好朋友,認為我是肯定你爸的才華才甘願借錢。她很單純,我也是。”沉檀熙哽咽。


    “那時年輕,認為愛是一切。和你爸搞婚外情,我對你媽感到抱歉。會借錢也是補償心理,但我得到什麼?當我走投無路誰幫我?你爸死了,而我,無法接受他突然死去的噩耗,月復中孩子就這麼拖著拖著,也就生下了。我無依無靠,家人也不諒解,默默背著小三罪名,到現在兒子的父親欄還空白。陳白雪,這都我的錯嗎?都怪我嗎?到後來,我覺得我沒對不起你們,因為我吃的苦頭不比你少!你因為房貸走投無路很辛苦,我也因為失業要養小孩壓力很大!現在甚至連房租都繳不出來才會——”


    她落淚,掩面哭,該理虧的人講得頭頭是道。最後是人人都委屈,人人都受害,那責任誰負?白雪糊涂了,被種種真相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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