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俊娘子  第7章(1)
作者:雷恩那
    “地頭老大”最後給了回覆,關于擋穆家廣豐號財路的這筆營生,“地頭老大”接下了,但怎麼擋、何時擋,全由“地頭老大”作主。


    游家秀大爺為一己之“私仇”,決定向穆大少痛快復仇,並強迫家里的二爺當他大爺的打手,這活兒,珍二爺最後也咬牙接下。


    于是江北永寧在暮夏時候,穆家廣豐號出了大大麻煩事。


    總號出的貨,貨有蜀地藥材、北棉南絲、糧油食糖、筆墨紙硯,乃至瓖金、瓖玉、瓖瑪瑙的高價飾物,甚至是活生生的飛禽走獸,無論陸路或河路,盡出事。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無論山匪或河寇,逮著廣豐號志在劫貨、不在傷人,沖突雖無可避免,但穆家人馬僅有幾名伙計受了點輕傷,並無大礙。


    只是廣豐號頻頻出事,主爺穆大少里里外外忙得焦頭爛額,既要安撫上家又要應付下家,再加上貨沒了,不少筆生意尚未清款,手頭嚴重吃緊,商場上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逼得穆大少只能折腰低頭……


    “先前所談之事,仰懷表哥可向方家長輩們請示過?”略靦腆一頓。“倘是可行,能否請貴府帳房幫忙,盡速先撥下款子。”諸事纏身,她仍撥出個空、親自拜訪方仰懷,依目前勢態,能出手相幫的只有他。


    方仰懷一臉為難。“可你我一開始所談的事,是廣豐號的域外和南北方生意啊……”


    穆容華更誠懇道︰“小弟知道。但眼下穆家確實有難處,二表哥定然已听聞,這陣子號行里盡出事,人手車馬皆不足,錢銀十分吃緊……表哥別誤會,穆家並非沒錢,而是事全擠在一塊,一下子不好調度,若能過得了這關,慢慢也就沒事,錢絕對能還上的。”


    方仰懷貌若沉吟,想過又想,斟酌再斟酌,最後頭一點——


    “這樣吧,不如你以穆家掌事的身分打張借據,侍借據住戶,帳房邵兒應該就能快些撥下款子。”


    穆容華放松般吁出口氣,甫揚唇,擱在桌上的手忽被一掌包覆。


    她心下陡驚,抬睫便見一雙熱烈湛輝的眼。


    永寧城郊,土道邊一處小小茶棚。


    “穆家掌事的身分?哼,他要你拿哪間鋪子當抵押了?”問話之人相當年輕,約弱冠之年,英俊眉目透出犀利。“之前你領他看過、最大的那間?”


    穆容華徐搖折扇,淡淡搖首,微揚嘴角。“廣豐號。”


    “就……整個廣豐號?!”見對坐之人點頭,穆十一雙眉驟挑,連連冷笑。


    “好啊!好大胃口!泵母膝下無子才將他過繼過去,如今他要與自家兄長斗,與他方家大族各房相爭,嫌不夠熱鬧,竟算計到姑母娘家這邊來。”更混蛋的是,還把髒水往他穆行謹身上潑。“別告訴我你真抵押了!”


    “有何不可?待他將借銀運出,我立即抵押。”穆容華端起寬口大碗喝了口涼茶,似覺不錯,又連喝幾口。


    穆行謹看了來氣。“人家頻頻下刀子,你尚有閑情喝茶?”


    穆容華抬眼,慢吞吞笑。“不是還有十一弟嘛。”


    穆行謹被穆大少的賴皮樣弄得一怔。


    以往只道這位大房堂兄沉穩斯文,近來接觸愈多,愈覺穆大少……論異!眼前的他也斯文也沉穩,卻莫名可親了許多。


    “我有什麼用?我沒你本事!竟能尋到方仰懷暗中找來的打手,那什麼什麼地頭老大的,還能說服對方為你所用。”穆行謹酸溜溜道。


    這是珍二的局,更是她的局。


    從馬賊那里拾得的信是個疑點,信中字仿得再高明,仍留有極細微線索,她與方仰懷幾次信交往,對他的字並不陌生,那封信令她對他心疑。


    心疑必須進一步佐證,才致如今這局面。


    “地頭老大”的人馬,私下亦是游家秀大爺的人馬,抄劫廣豐號的貨。


    貨此時在“地頭老大”手中,不會交至委托對方手里,因接下來“地頭老大”玩得頗愉快地安排了一場黑吃黑的戲碼,由自個兒的另一批人馬來劫自個兒得手不久的貨,貨轉過一手再分批藏起,多數安置在穆十一的幾處地方,余下則分得更小批,散進廣豐號的零售鋪頭,化整為零,繼續營生。


    而“地頭老大”玩得樂翻,她穆大少就得心力交瘁忙到極致,唔……即便不是當真心力交瘁,那至少也得裝個樣,要裝得十足十亦是頗費心力的活啊。


    穆行謹最後撇撇嘴哼了聲︰“連一群刀口舌忝血的家伙也能讓你給拉攏了,都不知給了什麼好處?”


    ……好處?


    女兒家的身子。


    不曾為誰開綻的初花。


    然後是抵死糾纏、一遍復一遍……


    這些,對那“地頭老大”而言算不算得上是好處?


    穆容華怔了怔神,心念一動,忽覺臉膚泛熱。


    怕被瞧出端倪,她持碗又飲,幾口涼茶下肚才勉強穩住面色,岔開話題——


    “別管什麼地頭老大,要緊的是,得知道方仰懷錢從何處取得?如何弄出?這幾年,方家大族公中的帳由他打理,他若想私吞廣豐號,此時咱們正處于風雨飄搖之際,他不能讓廣豐號真緩過氣來,非好好把握這個時機不可,他愈急愈好,急了就易出錯……”


    “要藉此查他公帳外是否另有私帳,而私帳又藏于何處,其實不難啊。”穆行謹跟著端碗喝涼茶,涼涼道。


    穆容華興然挑眉,听他涼涼又道——


    “他栽贓嫁禍,想看穆家大少和穆十一翻臉內斗、反目成仇,咱們也回敬一記,偷偷給姑母過繼而來的大表哥透個信兒,你再瞧他們斗不斗?由方家的人幫忙盯著,咱們坐收漁翁之利,豈有不好?”略頓,皺眉——


    “……這位大少,你直盯著我干什麼?”


    穆容華一手仍瀟灑搖扇,幾縷發絲輕飛,好看的秀眸彎彎。“就說了,不是還有你十一弟嘛。”


    有兄弟幫忙出主意,滋味當真不錯!她又想起那個極其護短、動不動就幫著兄弟出頭的漢子,心莫名有些軟,褪下的紅潮溫溫灼灼又在膚上漫開。


    “……有我?你故意惡心我是吧?我都沒臉紅,你臉紅啥勁兒?”穆行謹粗聲粗氣道,淡麥色面廳卻有緒色。


    “欸欸,我天熱漫思茶嘛。”道完,她持碗又飲一大口。


    穆行謹端起臉冷哼。“有我一個能如何?你屯進我地方的那些百貨食糧和牲口,得運得銷,哪里缺貨哪里去,可在短短時候要弄到足夠人手和舟車馬匹,我可沒底,拜托你思完茶請仔細想想該怎麼解決這一等大事。”


    穆容華眯起陣,輕笑了聲。“放心,有貴人相助,必能否極泰來。”


    斌人正是她的禾良妹子。


    她眼下無比“淒慘”,游家秀大爺怎麼也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不跟禾良妹子訴苦,能跟誰訴?


    夏季結束,秋意起。


    在八月中秋後不久,江北永寧有一秋夜燈市。


    穆容華自覺,仿佛已許久不曾這樣松泛,可以讓她閑適逛逛燈市,喝著從街邊小販那兒沽來的甜酒。


    她那張“貴人牌”確實勁道驚人。


    此牌一出,立時鬧得游家家宅不寧,鬧得顧禾良搬回娘家,而游岩秀為挽回愛妻,竟親自登穆家大門拜訪。


    相談的結果是,太川行願助廣豐號走貨,無論人手、馬車和貨船,皆可借穆家調度,還願從自家會館的銀庫內撥出大筆銀子相借,且不算利息。


    有太川行經驗老道的人手加進,再有穆行謹那邊的伙計接應相幫,滯礙的局面似乎一下子疏通開來。


    後來有三批南運的貨,為趕上貨期,保全廣豐號商譽,她還與游岩秀一道趕貨出船,一路上自然遭受游大爺不少冷言冷語,但回程某夜,游大爺酒有些喝高,手里抓著一條用五彩絲串成的開心銅錢串,喃喃喚著愛妻名字,一臉苦惱……那開心銅錢串是禾良妹子的東西,她是見過的,卻沒見過向來冷面狡詐,我行我素的游大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頓時只覺,她的禾良妹子真威!


    近來游家添丁大喜,禾良妹子順產誕下一男娃兒,借此機會,她是該選幾件好禮送去,祝福她與孩子,亦聊表感激心意。


    而說到姑母所嫁的方家大族,她也得多謝大表哥方敬寬。


    為掀方仰懷底細,她用了行謹所提之法,讓人透了些事給方敬寬。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可方家大族里多的是“猛虎”,原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猛虎”再多亦是他方家之事,但方仰懷一次次侵擾她穆家,欲有逼她投靠合謀之勢,她這才將寶押在方敬寬身上。


    近日從方家得來的消息,據聞方仰懷遭人順藤模瓜,模出後頭一大串私產,他挪用公中幾代累積下來的鉅銀,私下經營買賣,所獲之利盡數藏于私帳中。


    方家大族的長老們本欲族中公審,而似方家這樣的大族,族中長輩們如此按百年族規審判,判殘肢、判死身,不論判出的結果是何,連官府都難干涉。


    方仰懷之後將如何,她已不想探知,亦無她的事了。


    甜酒裝在長長竹節筒里,她越喝越順喉,快把沽來的酒喝光。


    這酒的後勁比她預料的要強,她步伐略浮,但心情甚舒,垂眸便見寶綿正沖她皺眉,滿臉不以為然,而朗青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兩臂微展,似怕她不勝酒力,顛著顛著就要倒地。


    “沒事……我好得很,再喝三個竹筒子都不成問題。”她笑,突然被街邊老師傅的大大花燈攤子吸引過去,一面架牆上吊掛數十件燈彩,琳瑯滿目,每一件都奇巧生趣。


    “我在這兒要待上一會兒呢,你們自個兒玩去,別跟著我不放呀。”她塞給朗青一點小碎銀。“帶寶綿玩去,看皮影戲、看變戲法的,再買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見朗青不動,她又催他,趕了兩次才把兩只小的趕走。


    一街彩麗奪眼,她雙陣有些朦朧了。


    架牆高處有一盞花瓶樣式的燈,她決定買它,因它紅燦燦的真好看,而且“瓶”有“平”之意,平平安安,她喜歡。


    岸過錢,從老師傅戶中接過花瓶燈,她一手抱酒一手拎燈,轉過身便瞧見他。


    街上人潮涌動,偏偏她一眼已望進他深瞳里。


    游石珍邁出三步徐慢走至她跟前,面上似笑非笑,瞳底若有流火。


    “穆大少,別來無恙呀。”


    何時與他別過的?


    啊,是之前他玩黑吃黑那一套,欲將貨拉至行謹的地方藏置,那時,她與他約在永寧城外三十里的一處野店匆匆會面,當時他身邊跟著不少手下,她亦有殷叔和其他人跟隨,匆匆談過要事後,兩人便又分道揚鑣。


    這一回游岩秀出手相幫,與她一道出船,他的幾名手下如螳子、老圖等人,亦充當起游岩秀的船夫和伙計,與他們一起押貨往南。


    她想,他應也一路相隨相護,明面上安插人手進來,暗地還領著一批。


    但他始終沒現身。


    “為什麼?”她蹙起眉心,淺淺打了一個酒嗝。


    “什麼為什麼?”揚起單眉。


    “你那時明明跟著船,我知道,你……你跟著的,為何不見人……”


    他上身微傾,緊盯她,問聲極低︰“你想見我?”見她眨眨氤氳眸子,仿佛不懂他所道的。他再問︰“穆大少,你想我了?”


    心口一顫,她方寸生漣,在男人灼灼注視下一時間吐不出話。


    ……她想他嗎?


    這些日子,腦中、心上可曾一遍遍浮現他的面龐?想起她與他之間的種種?


    答案這樣清楚,她心顫得更厲害。


    也許真醉了,大街上這麼多人,他又這樣高大招眼,她竟沒克制住自己,腦袋瓜一垂,拿頭頂心去頂他胸央。


    有一事她誰也沒告訴,當日她向方仰懷假意求援,方仰懷承諾盡力相幫之後,他突然抓握她的手,看她的目光變得赤果熱烈……心凜驚駭,但幾個呼吸間她便寧定了。她知方仰懷除廣豐號外,更要什麼。


    她當時僅淡淡笑,淡淡抽開手,不受亦不拒,耳際听他低笑說,說他們倆的事可以慢慢來,不著急。


    這事,她誰也沒告訴,如何也道不出口,覺得髒,覺得心惡難受,原以為壓在心底不理便無事,此時此際見到游石珍,那股強行壓抑的委屈自憐竟無端端冒出,才會做出這般女孩兒家尋求安慰的舉措。


    “我沒想你的……”她低幽幽說。


    游石珍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鬧得氣息一凜,胸膛被她的頭頂心摩挲出陣陣熱麻。他才不信她柔軟無力的話,伸手去抬她的臉。


    酒氣醺紅她俊俏面容,柳眼梅腮宛若動春心,真是……他這火眼金楮的,以往怎會被她瞞騙得逞?!她這模樣,怎麼看怎麼媚,哪里像堂堂男兒?!


    一想眼下還在街上,他拖著她的胳臂轉身就走。


    直到彎進暗巷,她被挾著躍上屋檐,飛竄間夜風撲面,才令她有些酒醒——


    “寶綿……朗青……”她不見了,他們定要急壞啊!


    她耳邊忽地一熱,是他的燙息。“他們知道你在我手里。”


    朗青瞧見他們了,那小子適才瞪大眼,他則眯起雙目,朗青還挺“兄弟”的,最後默默把寶綿帶往另一頭玩。


    “不行,我……我要回穆府……游石珍,你帶我去哪里?”欸,真不該喝那麼多酒,腦子都不好使了,暈啊……


    “你不是想回穆家大宅?”他很大度道︰“我便送你回去。”


    劫持她的漢子再次夜潛穆家宅第,且熟門熟路尋到她的“雪霽堂”。


    一進內寢之地,燈也未點,穆容華就被人從身後狠狠抱住。


    她攥在手里的彩燈落了地,懷里裝甜酒的竹節筒早不知落到何處,輕呼間,她的下巴被捏住側抬,男人濕熱有力的嘴含吮她的唇舌,侵佔她每一口氣息。


    想他。


    真是想的。


    這樣很瘋,她知道……但被這樣抱著,強烈需求般緊箍在他懷中,她身子撐不住地發軟,一顆心亦是。


    抬起一袖環上他的頸,踫觸他溫燙皮膚,他頸側脈動如此明顯,讓她指尖也跟芳口中肆虐,像要確定她與他一樣動情染欲,一樣渴求彼此。


    “那時沒現身,是怕忍不住。”低嗄話音隨他的氣息入侵她的口、她的耳。


    穆容華被吻得迷迷糊糊,神魂飛掠,沒明白他說的,腰已被他箍著挾至內榻。


    兩人衣衫錦褲迅速卸去,她的衣褲幾乎全毀在他手中,被急切粗魯地撕裂。


    他簡直就似一頭凶獸。


    而她也被激起性子,憑藉酒意,膽氣強悍,腿緊緊交纏他,然後在感覺他下月復那團硬火逼迫時,她腰肢輕輕扭動,展開,而後納進。


    嚴嚴實實的,那團火燒進來,她用力攬住他,帶泣音的喘吟被他隨即湊上的熱唇吻得破碎可憐。


    簾幔晃動,屜榻搖響,一室幽微中,她的細吟嬌喘與他的粗嗄喘息層疊而起,她的淡香染遍他昂藏軀干,他的欲念俱融入她血肉間,緊纏再緊纏,仿佛如何都不夠,仿佛以往的清心少欲只為等待點點星火燎原而起,若狂焚成灰燼,那也好……那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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