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游戲(下)  第15章(2)
作者:江雨朵
    “小安。你在看什麼?”


    那一邊,女人不快地發言,令少年倏然回神。


    “沒什麼。”他挑唇笑了笑,嘴唇薄薄,柳眉鳳眼,漆發黑瞳,確實神似林寒,“媽媽,快三點了,你不是還有事嗎?”


    “總之我和你說的話,你不要總是當耳邊風。你爸爸現在在外面關系很復雜,你要爭點氣。不要和你姐姐一樣,天天就是混,混到現在也嫁不出去。媽媽的臉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擺。”囑咐了幾句,又看了看時間,實在來不及了,女人起身,“你慢慢把東西吃完,我先走了。”


    “嗯。媽媽再見。”


    少年很有禮貌地笑著揮手,目送女人走出旋轉門,收回目光的同時,又踫到坐在隔壁的林寒死盯著他瞧的視線。


    不愉快地挑起唇角,少年索性站起身,挑眉加快腳步,幾步就站到了林寒面前,拿起景嵐手邊的杯子,毫不客氣地往林寒臉上揚手潑來。高傲俯望著措不及防被潑了滿臉水花的林寒,不屑地冷笑,“你看什麼看,死同性戀。”


    在林寒發生一系列的事情之時,賽小婭好像籠中麻雀,在酒店獨自心焦。


    林寒定的房間條件很好,樓層也高,金色窗簾拉開後,可以俯望到大半個城市。托腮呆望,自己和林寒的家,就在那雲端下的某一處渺渺。


    以前的自己和他,也生活在這同一個城市。但是也許一個住在東邊,另一個住在西邊,繞來繞去,狹小的地方卻總也踫不到。


    一直到了緣分令彼此再也無法躲開的時候,哪怕飄洋過海,也會異地聚首。


    但那真的是緣分的左右嗎?


    賽小婭呆呆地看著窗外,她不知道。


    比起緣分一類的話,也許自己雖然瘦弱但並不會輕易折斷的手臂,反而來得更可靠。她其實不怎麼喜歡這個城市,會偷偷地皺眉,迷信般地認定,它會和自己作對。


    這里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好事……就連林寒,也一來到這里,就立刻被從自己身邊奪走了。雖然他說馬上就會回來……可她明白,那根本也是不可能的。有些事,無關當事人的意志。家人啊、朋友啊……一些也很貴重、因此無法擺月兌的東西,總會適時、不適時地造成困擾。


    雖然有林寒的號碼,但她卻不敢打擾。


    她要做一個懂事的女孩子,雖然她其實一直都很毛躁。就只有在林寒面前,努力地不說髒話,努力地注意儀表。就像坐在剛剛換好的雪白餐桌上吃飯的客人,因為環境如此整潔,自己也會變得謹慎。


    她並不是一秒鐘看不到林寒,就會坐立不安;但在飯店里和在國外等他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里沒有她听不懂的語言,這個城市的道路她不會迷失。她就算跑在大街上,也不會有被誰逮捕的危險……所以,林寒也會覺得很心安吧。可是她並不想讓他這樣心安。她寧願做那個除了依附著他就無法生存的笨蛋,因為只有笨到像那樣的程度,才不會被好人的林寒舍棄吧。


    枯坐了很久,自己叫了客房服務。


    但是面對飯菜,又沒有了食欲。想了想,要了又吃不下,結果只是給林寒浪費,又努力地把它們全部吃光。


    想要被誰表揚。


    被說︰你這樣真是個乖孩子。好乖好乖。


    就連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一個人在努力著。但是不管怎麼做,結果自己還是充滿了不安。獨自一人,會被舍棄的不安。


    以為一直到晚上,林寒都不會回來了。


    結果八點左右時,房門突然傳出讓她整個人跳起來的鑰匙聲響。


    “林寒?!”


    “嗨。你好!”率先進來的青年眉目艷麗,看到她也露出並不意外的笑顏,而林寒臉色陰暗,一副灰心喪氣的樣子跟在後面。


    “林寒,你怎麼了?”為什麼只是短短的時間沒有見到,一向灑月兌的他就變成這樣?“難道你媽的病真的這麼重嗎?”說出口才發覺自己烏鴉嘴,連忙捂住,一雙眼楮骨碌碌地轉。


    “我沒事,我媽也沒事。小婭,你幫我倒杯水。”發生了那種事,林寒不知道要怎麼回家面對母親,一定會露餡的。最後只能讓景嵐送他回飯店。


    大腦亂七八糟的,幾乎差點忘了把賽小婭一個人留在這里的事。那麼多年都過去了,連自己都已經放棄了……當年那個從懷中被抱走軟若無骨的嬰兒,居然長那麼大了,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想起弟弟的臉,林寒百感交集。


    “我已經派手下跟著他了,他的資料由我來查。”景嵐小心地觀覷著他,“結果沒出來之前,什麼都不能確定。你不要讓你媽看出來。”


    “我知道。”林寒點了點頭。除非DNA報告證明他們是兄弟,在此之前,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道要怎麼告訴那個少年,有關他和自己的事。


    今天只是忘形的凝視就已經引來了他的不滿,秀氣的外表之下,弟弟好像和自己少年時的個性不太一樣,是一只手爪尖銳的小貓呢。林寒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管怎麼說,懂得保護自己就最好。他寧可弟弟厲害驕縱又蠻不講理,也好過發覺他是受人欺負的灰少爺。


    “我真羨慕你。”景嵐突兀地說,突然模出了銀灰色的香煙盒,手法熟練地點了根煙。


    賽小婭討好地遞上煙灰缸,又趁機插話︰“到底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啊?”


    “唉。”景嵐單手托腮,憂郁地看著她,“說出來你不要驚訝。”


    “好。”賽小婭用力點頭。


    “也不能鄙視我倆。”


    “當然!”賽小婭拍胸保證。


    “你知道的,我和林寒關系一向不錯。”景嵐作勢向林寒靠攏,不顧他一臉迷惑伸手環住他的肩。


    “唔。”賽小婭費解皺眉。


    “你又打算……”林寒就知道景嵐下面肯定沒有正經的好話。


    景嵐繼續道︰“今天我們遇到一個和我們有關系的故人……”


    林寒稍稍安心,看來是他多心了。


    “但那個人居然得了艾滋。你說事情這樣可就大條了。萬一他真的是攜帶者,我和林寒不是也危險了?說起來全是我的錯。”景嵐單手掩面,一臉痛苦,“在發覺我對林寒的真心以前,我不應該亂交的。”


    “你再胡扯小心真的會得艾滋!”林寒一掌拍上他後腦勺,後者抬頭換上一個頑皮的笑。


    賽小婭歪嘴瞧著景嵐,“你當老娘是傻瓜啊!靠。這種鬼話我怎麼可能信嘛。”


    “嘩。原來你這麼多疑啊,比林傻蛋強很多嘛。”景嵐報復性地回拍林寒。


    “你得不得艾滋我是不知道,但林寒怎麼可能和你有什麼?”賽小婭一臉鄙視,“我絕對相信林寒。”


    “你們兩個都夠了吧。”林寒哭笑不得,本來他心情很沉重很抑郁。誰踫到這種大事都會既矛盾又傷神。讓這兩個家伙攪得空氣的味道都要質變了。


    “那我走了。”景嵐告辭,“等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你不要使用非常手段。”很清楚景嵐的人際,林寒有點擔心。


    “就算我使用非常手段也是在幫你吧。難道你還要當控方律師?”景嵐調笑地扯扯嘴角,閉單眼用手指比出一個八字,“敢的話,就斃了你。”


    賽小婭不爽地橫擋在林寒身前,“喂喂喂喂。你稍微客氣一點好不好,用手指人太沒有禮貌了吧。”


    “哼,原來你有貼心SP啊。”景嵐作驚恐狀捧頰,“難怪不害怕。拜拜了。”


    看著景嵐動作輕佻地勾腳關門,賽小婭忙撲上去把門關好,轉身有點絮叨︰“林寒啊,你這個朋友我總覺得他江湖氣很重啊。你不要怪我多心……”


    林寒不覺笑了,順手拍拍她滑溜溜的頭發,“景嵐和我認識很多年了。他是我好友啊。他才不會害我。”


    “哦……”被這麼說,稍微的……有點傷心。本來想忍下去,但過了一會還是要問︰“那我的名次,一定是在他後面嘍。”


    “名次?”林寒困惑地重復了一遍,半晌才明白賽小婭在指什麼。


    看他不回答,賽小婭把頭又垂低了一點。也對,人家是先認識的,人家是好朋友。自己……只是一個寄住寄吃兼寄生的,有什麼資格要和人家爭排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小氣了。竟然開始盼望,她能成為林寒重視的人。不敢奢求是最喜歡的,只要普通程度的喜歡、普通程度的重視,也很好啊。


    “你們不一樣。”


    林寒遲疑了一下,這樣回答,腦內直覺浮出的答案是———“景嵐是朋友。”


    “那我是什麼呢?”賽小婭理所當然地反問。


    看著她黑黑的眼楮,他有點愣住了,只能結巴著把視線稍微偏移,看著暗色茶幾旁邊裝飾性的綠色盆栽,“你是……另一種朋友吧……好了我們說點別的。”


    “嗯……”看出林寒不想思考這個問題,她有點難過。以前也有過這樣似曾相識的場景。每一次,她想要試圖確定她和男友的關系,那些男人也是顧左右而言他視線縹緲。但是以前會覺得氣惱的感情,這一次卻不一樣。無論林寒說什麼都是正確的,如果他說是另一種朋友,那麼就是吧……內心飄蕩起濕潤的水汽,帶了一縷無形無色無法捕捉的悲傷。


    有點想要問林寒家里的事,但是又擔心會讓林寒有其他誤解。


    追迫太緊時,就會被拋開———就連這種事,也是過往的經驗談。


    如果可能真想變成一張白紙,再笨再蠢再天真也好因為那樣反而是至今為止都幸福的證明,不想要過度敏感,不想要明白別人未曾出口的言下之意,任何眼波暗涌,蠅頭暗示,通通不想懂。那樣就可以無知無感任性撒嬌。


    難過自己有點蠢。


    卻又難過自己蠢得不足夠。


    他看著那雙眼楮飄蕩著紫霜般的憂愁,長長的但稀疏的睫毛在皮膚上垂下暗影。忍不住伸雙手捏了捏她的臉,叨咕說︰“為什麼這麼小?不是已經很努力地喂你了嗎?”


    安靜的臉上隨之浮起了天真的微笑,他喜歡的那一種,略帶沒心沒肺又燦爛的笑容。


    她加大一點音量說︰“吶,因為品種不好。”


    “怎麼辦?”他把額頭抵過去,故意埋怨,“我養了雜牌小貓。”


    “雜牌小貓才可愛啊。”她伸手在頭上擺出貓耳的樣子動了動,“比較活潑又會喵喵叫。”


    “是這樣啊。”


    “是這樣呢。”


    他就勢把她攬在懷里,最近,這個動作越發的順手了起來。模著她的頭發,覺得有一種安心的滿足感。


    發生了那種意料之外的事,一半是驚喜,一半卻不安。已經過了什麼都要向人傾述謀求安慰的年紀,現在比較希望不要問他什麼,就這樣相互的陪伴。


    “今天有想我嗎?”突然有了聊天的心情,于是開始關心她。


    “這個城市上空總在過飛機,我數了一數。今天好像過去了十五次。一直听到飛機的轟轟聲響。”


    “那麼有吃飯嗎?”


    “牛肉有點老,蛋糕不夠甜,一個人吃飯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電視里的人影音不同步,說出來的話好像總是比動作慢一點。”


    他笑了,“你現在說的這些,就像詩歌一樣。”


    “哎?是這樣嗎?”她迷惑地睜大眼。


    “詩的名字,叫寂寞的小婭在想林寒。”笑笑地說完,看到半倚在懷中的她一點點把眼珠瞪大的樣子,他心里突然滑過一絲後悔,咬了咬舌尖。難道真的是被方清景嵐他們傳染了愛開玩笑的個性嗎?為什麼他要說這種話?不自然地往起坐了一點,順便也把她放置在一個安全的位置上。


    “好了,是不是也該睡了?”


    “林寒呢。”


    “今天就不走了,明天再回去和母親大人賠罪。”


    “明天又要走……”


    “嗯。媽媽收拾了房間,讓我住。”他苦笑,有點困擾。


    “……”她在眼前張了張嘴唇,又乖乖地閉上。


    “我托景嵐在找房子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她的樣子,就不忍地要告訴她不必擔心,“我們馬上就可以從酒店搬回屬于自己的地盤。”


    “真的?”眉飛色舞的臉馬上高興了起來。


    “嗯。所以最近,要乖乖地忍耐。”


    “嗯!”她用力點頭。


    不知不覺的時候,和賽小婭說話,就會使用對小孩子的辦法。口氣很溫柔,但也許態度……很敷衍。討厭這樣的自己,但還是會不自覺地使用這樣的態度。就像知道自己應該睡在沙發上,也許根本定兩個房間才是正常的,卻還是會……還是會躺在她的左邊。


    安慰著自己說我沒有做出格的事。


    卻環抱著安心依偎自己的她。


    迷惑地想著,這算什麼呢。


    般不清楚了,誰在依戀誰的溫暖。


    又自我安慰地想著也許這種眷戀並沒有錯。


    悄悄地睜開眼,看了她一下。再次合上,換成是她悄悄地看著他。


    面對面地側躺著,都有一只手擺在頜下,同樣的睡姿、動作,然後像慢鏡一樣,你看我,我看你,卻始終是在對方沒有察覺的剎那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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