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敢讓我動手嗎？”嬡辰陰惻惻地說道，“林練文，你大概不知道我們家的廚房禁律吧。”


    “什麼？”


    “狗和辰辰不得入內。”身為他們家唯一的女性，和身為他們家唯一的異族生物，居然都被男人們給歧視了，以多欺寡，天理何在啊？


    丙然英明。林練文嘆了口氣，烏眸轉到她的額頭，不覺起了憐惜之意，“你……你沒事吧？”他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發梢。


    嬡辰眨了眨水汪汪的眼楮，“只要你給我煮……”


    “知道了，你給我閉嘴吧！”本是輕柔撫模的大手突然火大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她還真是不惜一切不擇手段地破壞他的心情。


    沉默了半晌，林練文偷偷回頭瞥了嬡辰一眼，她靠在車座上，背對著他。扇形的睫毛輕顫了顫，他從車盒子里取出一樣東西，往她面前一橫，“拿去。”柔嗓微啞。


    “什麼？”嬡辰回過頭來，看見他手上拿的正是那次被小孩搶去的多拉A夢錢包。她驚喜地接了過來，翻開看了看，錢雖然沒有了，但是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都還在，“你怎麼找到的？這是我最喜歡的錢包了，我去年生日，老爸從日本帶回來給我的絕對限量版。”


    “我小的時候也做過streetchildren。”他淡淡地說道。


    如果不是那一段時間，看她丟了錢包悶悶不樂，他也不會動用關系去抓一個小表。


    嬡辰愣了愣。


    車內昏暗的燈光讓她看不清林練文臉上的表情。


    可是他的周身卻總是淡淡地縈繞著一種寂寞，夜色氤氳了視線，氤氳了那寂寞，電台的輕歌慢搖，和林練文一樣，都有讓人心碎落淚的旋律。


    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她突然發現，她對他知之甚少，安慰的話也無從說起。


    她有些痛恨自己。


    “我……我小時候也……也有一次露宿街頭。”她訥訥地說道，“錢少樂他把老爸送給我的夜禮服假面的玩偶用剪刀剪得四分五裂，我好傷心，可是老爸非但不懲罰錢少樂，還幫著他說話，我一氣之下，就跑到街上睡了一個晚上。那時候天氣好冷，地上結了一層冰冷的霜。我只披了一件薄外套躲在天橋底下，兩手放在嘴邊不停呵氣，可是還是被凍得渾身發紫。老爸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被凍成一個小石頭，老爸趕緊把我送到醫院，守在我身邊兩天不吃不喝。我一醒來，他就哭了……”她停了下來，雙眸炯炯地望著安靜的林練文。


    他靜靜地面對著不斷向前延伸的霓虹燈，“別停，我想听。”


    從他人的幸福中尋覓曾經的家的影子，對他來說是悲哀的。


    可是如果那個人是辰辰，他多少也能嘗到甜蜜的味道。


    至少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他有一個很溫暖的陪伴。


    穆劇緊鑼密鼓的拍攝已經進入到尾聲。


    舞台劇《愛不釋手》的上演讓辰、文戀又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演出後，記者采訪兩位主角時更是得到了勁爆的回答，一時之間，辰、文戀成了觀眾茶余飯後的談資。


    嬡辰在采訪的時候說︰“和林練文排了這麼久的戲，現在雖然演完了，可是之後我一定還會非常掛念他的。”


    林練文則在另外一個采訪室里不約而同地說︰“這段時間都不會接辰辰的電話，也不會再見她，因為這一分鐘我還是很愛她。”


    雖然這話是公司安排的宣傳噱頭，但林練文在此後居然真的不接她電話，沒戲的時候也大玩失蹤，害她只好整日郁悶地蹲在攝影棚里等著才能見上他一面。


    好不容易待著他有空，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卻悶不吭聲地看劇本。


    耐心告罄的嬡辰拍案而起了，“林練文，欠你的那筆錢我不打算還了！”她就不信林練文還能坐以待斃，視她為無物。


    丙然，林練文緩緩地抬眸看著她。


    那雙幽深的清眸里，有難解的困惑，有迷失的茫然，深陷泥淖不能自已，就那樣毫無保留地完全暴露給她。


    嬡辰的心微微一震。


    不能移開視線，她好像要掉進林練文惑人的幽眸里，沉溺迷醉。


    林練文朝她伸出手，她便屏住呼吸，靜靜等待他的溫柔撫模。


    可是他只是幫她翻出衣領的褶子，淡淡地說道︰“這麼大的人了，連衣服都穿不好？”


    嬡辰紅了臉，直起身子，“我只是出門太急了嘛。”


    “糊里糊涂。”他輕哼，只是緊緊瞧著她的那雙眸子里，困擾更深。


    而他的搖擺也造成了嬡辰的困擾。


    不久之後，南憶籌劃的各大新劇演員出任名單也逐步落實。新的一年里，嬡辰接到三部大型連續劇的活，分別都有機會擔任女一號和女二號，其中有一部仍然是跟林練文合作。


    新劇開拍的前天，嬡辰興奮得一個晚上睡不著，將林練文幫她搶回來的多拉A夢錢包貼在胸口，出神地想了一會。


    迷迷糊糊睡著後，她居然做了一個很怪異的夢。


    她夢到那日日光燦爛如輝，自己穿上夢幻般的綺麗婚紗跟林練文結婚，婚後林練文天天都做香噴噴的飯菜給她吃，把她當豬一樣喂，可是她還是覺得好甜蜜。因為林練文說，只要她吃得肥肥的丑丑的，就不會有別的男人跟他搶她了。


    夢里的她笑得傻傻的，一直點頭，拼命吃飯。


    不久，她就懷孕了，生了個男孩。她躺在床上滿懷期待地望著穿著白大褂的林練文。


    秀拔挺立的林練文雙手托著他們的BABY慢慢地轉過身來，用柔到滴水的嗓音輕輕說道︰“辰辰，你看看寶寶，他長得跟你好像。”


    真的嗎？嬡辰睜大眼楮。


    寶寶那張圓臉在她面前不停放大，不停放大……


    怎麼有胡子？嬡辰突然一愣，定楮看了看林練文懷里的東西，“哎，多拉A夢？”


    多拉A夢是他們的兒子？她跟林練文的……結結、結晶？


    嬡辰猛地從夢中驚醒，嚇得滿頭大汗。雙手撐在床頭，她模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抓起來一看，居然是笑得傻乎乎的多拉A夢，仔細再看，還頗有她的幾分神韻，她“啊”地放聲尖叫，用力把多拉A夢甩飛很遠，把腦袋蒙在被子里，久久的。


    戴上兩個黑眼圈的自己，更像多拉A夢了。


    嬡辰嘆氣地合上鏡子。


    隨著導演跟監制大人的到場，所有演員也陸陸續續集合了。


    因為大部分都是穆劇里的原班人馬，會議室里彌漫著融洽和睦的氣氛。


    唐偉強拿出策劃，掃了眼在座的各位，道︰“既然人都來齊了，那我們就開始開會吧。”


    “林練文還沒來。”嬡辰連忙說道。


    她還特地在身邊給他留了個位置呢。


    “辰辰，新劇臨時換人的消息你不知道嗎？”唐偉強深深地望了嬡辰一眼，口吻卻冷漠得很。


    “換人？為什麼要換人？”那林練文呢？她急切地望著唐偉強。


    唐偉強回頭與導演對視了一下，低頭翻著文件，若無其事地說道︰“這是上層的決定，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內容，進入主題好嗎？”


    唐偉強居然敷衍她！


    會後，她就打電話給錢少樂告狀。可是錢少樂漠不關心地回道︰“上層這麼決定一定有他的原因，說不定是林練文根本不適合這個角色呢？又或者是林練文自己不想演呢？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她怎麼可能不操心？


    必于林練文的事情她都操心啊。


    苞樺姐一打探，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林練文的戲刪的刪，砍的砍，新一年除了穆劇，其他大型的電視劇他都沒有參與，有的也只是一些小角色爛角色。嬡辰知道，林練文是要被公司雪藏了。


    林練文早就得到這個消息了，可是卻一聲不吭，從未打算要告訴她的。


    為什麼呢？


    他覺得他的事情根本就與她無關，所以連跟她打聲招呼都沒必要是不是？


    她又急又灰心喪氣，匆匆離開公司就打車到林練文的家。


    站在他家樓下，她望著他家蔥蔥郁郁長滿蔓藤的陽台，卻無法舒散那漫天和她滿心的青灰色。


    一直覺得林練文不會是那種有閑情逸致養花弄草的男人，可是他卻溫柔地把家里的花花草草養得又壯實又茂盛，一一取了名字，睡在星幕之下與它們聊起天來，仿佛它們是寄居生長在他家里的朋友。


    一直覺得林練文不是那種適合出入在廚房下廚做菜的男人，他卻可以精心地煮出一頓不輸于任何一家酒店大廚的飯菜，可是平時的他又是生冷不忌，有什麼吃什麼，就算是她難以下咽的白饅頭，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接過去吃掉。


    一直以為林練文對人對己都摳得一毛不拔，可是他卻在她生日的時候煮了一桌子的菜來為她慶祝，還送她一只笑得很傻的多拉A夢做禮物。雖然當時他的臉色好像吞了毒藥一樣難看，可是她竟會覺得跟他的心貼得很近。


    是她的錯覺嗎？


    她在林練文的心里到底算什麼呢？就算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也有資格分享他的喜怒哀樂吧？


    她真的不解為什麼連忙到分身乏術的樺姐都知道的事情，她卻會是最後一個知道。


    可是最糟糕的是，就算這樣，她卻還想著沖上樓去用力地抱著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很想很想這樣去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