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縮不是她的作風。


    沒沒決定當面說個清楚。


    生死由命。


    如果葉落無聲不接受她，她就死心，長痛不如短痛！


    沒沒爬上線，葉落無聲的名字是黑的。


    不在。


    沒沒點他的名字，彈出一個對話框。


    “葉，那天……呃，很抱歉，我不是有意逃跑的……那個，你上線M我，我有話跟你說。”


    發送。


    沒沒跑去雪浪山，坐在那里等。


    信息一直沒有閃。


    沒沒不放心，隔半分鐘就打開好友欄確認一次。


    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想她那天一聲不響地跑人，葉落無聲一定心里也不好受。


    沒沒對著屏幕嘆氣。


    十點的時候，葉落無聲上線了。


    沒沒盯著他的名字，屏息以待。


    一分鐘、二分鐘……五分鐘……十分鐘……


    難道服務器抽了，他沒收到她的信息？


    “葉，你在嗎？”沒沒問。


    沒人回答。


    哎呀，糟糕，他是不是生氣了？


    “葉，對不起呀，你不生氣好不好？”


    還是沒有回應。


    “你是不是在忙？等你有時間，可不可以听我解釋……”


    沒沒發完這條信息便沒再說話。


    十二點，沒沒實在頂不住了，退出游戲。


    忽然信息閃了，沒沒連忙取消退出。


    葉落無聲說︰“沒什麼。”


    沒什麼？


    他的意思是，她逃跑，他毫不在意？


    “那個……結婚……”


    “是我欠考慮。”


    不合適……沒沒如遭雷擊。意思是……她沒戲了？


    沒沒沖動地問了句︰“為什麼？”


    “不合適。”葉落無聲說完，便下線。


    沒沒怔怔地瞅著屏幕。


    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


    她級別太低，配不上他嗎？


    她難得的戀情，還沒開始就面臨夭折？


    一整夜，沒沒想的都是葉落無聲那句“不合適”。


    沒沒開始拼命練級之路。


    只因葉落無聲那一句“不合適”。


    正巧周末，沒沒在家，全身心投入游戲。


    翻秘笈，請教高手，無所不用其極地沖級。


    葉落無聲一直沒上線。


    周五通宵，沒沒升了五級。


    睡了三小時，沒沒又起來玩。到下午四點的時候，困得不行，趴在電腦前面睡了。


    沒沒睡得很沉，不知過了多久，在睡夢中被疼痛喚醒。


    沒沒手壓在胃上，咬緊下唇。


    糟了，胃痛犯了。


    迷迷糊糊中，沒沒在黑暗里模了藥，就著涼水吞下去。


    涼水入月復，胃部又一陣痙攣。


    沒沒痛得冷汗直流。


    睡意全消，沒沒撐著電腦桌，看右下角的時鐘。


    十點，哎呀，原來這麼晚了。


    難怪胃痛。


    算起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一點東西都沒吃……


    游戲里的信息一直在跳。


    沒沒痛得顧不上那個，倒在床上等藥物生效。


    十分鐘過去。


    她蜷在床上，胃里依舊一陣陣攪痛。


    似乎這次痛得特別厲害……


    沒沒模包包里的手機，發現手機沒電，早關機了。


    天吶，她該到哪里求救？


    沒沒記起小懶貓好像說過她也在Q市。


    不知道她在不在線……


    沒沒爬到電腦邊，點開信息。


    葉落無聲說︰“在嗎？”


    下一條。


    “沒沒，在就回話。”


    下一條。


    “你在做什麼？”


    下一條。


    ……


    幾十條信息都是葉落無聲發的。


    沒沒一陣感動，勉強拉出鍵盤，打了幾個字——我胃痛……


    然後，暈了過去。


    沒沒醒來的時候，被江燁放大的臉龐佔據視線。


    “嘿嘿。”沒沒傻笑。


    看樣子，她在醫院。


    “為什麼不吃飯？”江燁眉頭輕蹙，責難的話中隱含濃濃的關心。


    “唔，忘了。”


    “你忙什麼，竟然連飯也忘記吃！”


    沒沒兩根食指對在一起踫呀踫，“玩……游戲……”


    江燁左手一揮，搗在牆上。


    沒沒震驚地看著他，“痛……痛不痛啊……”


    “有空擔心我，怎麼不問問你自己的胃痛不痛？”


    沒沒知道自己理虧，低頭認錯。


    “電腦沒收，以後不準你再踫游戲。”


    “那怎麼可以？”沒沒抗議。


    江燁冷冷地瞪著她。


    “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沒沒小聲地咕噥道，“我就是想努力讓他喜歡我……”


    江燁眉頭動了動。


    “他說，我跟他不合適，一定是因為等級太低，看不上我……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可以努力啊，我也可以變成配得上他的高手。”


    江燁快被她氣死了，“就因為他一句話？”


    “唔……”


    “既然他說你們不合適，放棄不是更好？”


    “我不要放棄啦！”沒沒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好不容易遇到我喜歡的人，我不要什麼都不做就放棄。”


    “沒沒，那只是個虛擬的人物。”


    “不是！葉是真實存在的人！”


    “他不喜歡你。”


    沒沒一怔。圓圓的眼楮眨呀眨，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


    江燁沒想到她會哭，一時手足無措，又強硬地不願哄她。


    “人家生病，你還挑人家受傷的地方攻擊……”沒沒癟著嘴，強忍著不哭出聲，“我也知道他不喜歡我，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嘛……我也知道網戀不正常，可是我就是不受控制嘛……難道喜歡一個人有錯嗎？想為他努力有錯嗎？”


    沒沒抽抽鼻子，用袖子抹眼淚。但淚珠就像決堤的江水，滔滔不絕，抹擦不及，滴落在被子上。


    “別哭了。”江燁面色陰沉。


    沒沒委屈地瞅著他，抽抽噎噎地說︰“我也不想哭啊，忍不住嘛，你就會命令人家，也不安慰人家……還要沒收人家的電腦，拆散人家和葉……你最壞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江燁笨拙地拿紙巾給她擦眼淚，“再哭胃又要疼了。”


    “嗚嗚嗚……你讓我再哭一會兒，人家好難過……”沒沒抱著他的腰，把眼淚鼻涕一並擦在他衣服上。


    江燁悶聲說︰“難過就忘掉。”


    “我不，我不嘛！”沒沒抬起頭，邊擦眼淚邊說︰“我喜歡他，就要他，就要他嘛……”


    江燁看著沒沒哭得像個吃不到糖的孩子，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不哭，我幫你想辦法。”


    沒沒露出半只眼楮，可憐兮兮地說︰“真的？”


    “沒見過像你這麼賴皮的女人。”江燁把紙巾丟給她，“快擦干淨。”


    沒沒抓著紙在臉上胡亂地擦著，“不騙我哦。”


    “但是有條件。”


    “什麼？”


    “一日三餐按時吃。”


    沒沒點頭如搗蒜，“嗯嗯。”


    “手機不準關機。”


    “那是沒電……”


    “不管什麼原因！”江燁嚴厲地打斷她的話。


    “哦。”


    “……”


    “……”


    沒沒等了一會兒，主動問︰“沒了？”


    “嗯。”


    “那……”沒沒沖他伸出雙手，“你的手給我看看。”


    “看什麼？”江燁抬起右手。


    “不是那只啦。”沒沒探身抓起他的左手，翻過來覆過去檢查，“你看你看，都紅了，沒準明天會泛青呢。”


    被溫暖柔女敕的小手包裹住，江燁胸中一蕩，目光也隨之放柔。


    沒沒鼓起嘴吹氣，“吹吹，不痛，不痛。”


    江燁不自在地皺皺眉，耳根微微發紅。


    本嚕嚕——


    “哎呀！”沒沒窘迫地捂著肚皮，訕笑道︰“肚子抗議啦，嘿嘿。”


    “等等。”江燁起身。


    “江燁，我想吃牛肉面。”


    “不行，檢查合格之前你只能喝粥。”


    “啊——不是吧——”


    其實，沒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出院的那天晚上，江燁讓她回家上線，然後便開車離開。


    沒沒打開電腦，登錄游戲。


    驀然發現游戲開新轉，而她的人物已經完成轉生。


    原先那個矮冬瓜形象沒變，還是短俏的頭發，別著可愛的發卡。但是服飾全變了，她的出生地變成泉州，而她站在一艘木質帆船上。


    風吹起風帆，也吹亂了她的頭發。海鷗在天空飛翔，明媚的太陽綻出耀眼光芒。耳邊傳來浪濤的低吟，鳥兒的叫聲，還有悠揚的民樂。


    原來，江燁問她要賬號，就是幫她轉生啊。


    沒沒還不熟悉這個新的游戲世界，她從船上跳下來，城市還是一副荒涼待開發的狀態。只有一間酒館，一個交易所。


    看到路邊站著一個錢莊伙計，沒沒走過去跟他談話，發現原先的物品，金錢還在。


    沒沒邊看網頁，邊學習新玩法。


    這大約是明朝末年的背景，沿海城市開始發展海上商業活動，玩家可以開著船到附近的城市倒賣貨物賺取差價。游戲里分陸地戰和海戰，玩家可以根據喜好選擇不同職業。


    沒沒一知半解的，總之，開闢航路為先。


    沒沒回碼頭，找自己的小船，忽然看見海面上開過來一組艦隊。


    三桅包鐵帆船，奇怪的是船帆染成大紅色，船身也漆成大紅色，十分喜氣的樣子。


    沒沒很快看清為首那艘船頂的名字——葉落無聲。


    沒沒發愣的工夫，艦隊靠港。


    一個身著緊身勁裝，頭發高束的帥哥跳下船。


    “斯文小生！”沒沒喊出他的名字。風度翩翩的生，換了一副全然不同的打扮，真新鮮。


    斯文小生之後躍下一個黑胡子戴眼罩的壯漢。


    “楚狂人！”天啊，虎克船長的翻版。


    易水寒牽著他老婆雪戀也下船來。襯衫，馬甲，皮褲，活似一個中世紀貴族，雪戀穿著漂亮的雪紡長裙，兩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為什麼你們可以變換外表？”


    “有道具，你要嗎？”


    沒沒擺擺手。


    這時一道紅影騰空而降，沒沒張大嘴巴看著葉落無聲。


    他穿一件紅色繡龍的唐裝長衫，頭戴金冠，腰系玉石流蘇，活像一位逃婚的王爺。


    葉落無聲走到沒沒跟前，拉起她的手，輕吻，“願意嫁給我嗎？”


    沒沒懵了。


    正確地說，沒沒從椅子上掉下去了。


    這是什麼情況？


    他不是才說過他們不合適？


    江燁到底拿她的號干什麼壞事了，為什麼葉落無聲向她……求婚……


    沒沒就像每個被王子感動的公主一樣，頭腦發熱，啥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記得她點頭答應，然後被葉落無聲抱上船，艦隊駛向海洋彼端的大城市。在船上，沒沒換上一身紅色嫁衣，戴著鳳冠，雖然跟葉落無聲的高大挺拔極不相配，但沒沒覺得自己漂亮極了。


    不知他們在哪個港靠岸，碼頭兩側站滿了玩家，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直通一所豪宅官邸。


    舞獅，鑼鼓，一路走來一路響。


    還有人在門外放鞭。


    太搞了吧。


    這游戲未免也太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