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PUB，沒沒發現人群聚集的那個角落。


    “倒霉蛋。”小茜笑著走過來。


    “拜托，別那麼叫我。被你叫衰了。”沒沒有氣無力地抗議。


    “呵呵，做好準備打敗江燁沒？”


    “不要總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又不是為了他來的。”沒沒不滿地努努嘴。


    小茜別有深意地瞅了瞅她，“沒沒，你跟江燁……真沒戲了？”


    “你不是早八百年前就知道我被拋棄的事。”


    小茜沉吟了一會兒，笑道︰“那好吧，正好今天有機會，我給你介紹帥哥認識。”


    “大姐，你饒了我吧。”她背著一身債呢，誰願意跟她好啊。


    “安啦，我給你介紹的絕對是青年才俊，你要是嫁入豪門，那區區一百萬算什麼。”


    區區……鬧不好她要還到六十歲哎！


    小茜不理她的反對，硬拉著她到男人堆里。


    這不是同學聚會嗎？小茜打哪兒找來這麼多金光閃閃的男人？


    沒沒邊听小茜介紹，邊想著。


    有錢少爺，部隊少將，海歸實力派……怎麼想怎麼覺得是小茜特意安排的相親會……


    聊了一會兒，一個風流瀟灑的腦科醫生和她一起單獨到小桌邊坐下。


    沒沒在來之前就打定的主意，被她貫徹到底。


    對付江燁的招數，用在別人身上同樣管用。


    不過這位醫生先生格外有耐心，笑眯眯地瞅著她大快朵頤。


    沒沒有種食不下咽的感覺。


    “沒沒，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醫生風度翩翩地邀請。


    沒沒擺擺手，嘴里塞滿食物，支支吾吾的。


    神奇的，醫生帥哥听懂了她的話，“沒關系，我教你。”


    呃……沒沒一頭黑線。


    既然拒絕不了，那麼一會跳的時候她多關照一下他的皮鞋，他應該會知難而退吧。


    沒沒擬好對策，與醫生帥哥步入舞池。


    沒沒和醫生帥哥剛起來的時候，江燁到了。


    他眼尖地發現那抹小巧玲瓏的身影。


    江燁面無表情地走到一邊坐下。


    小茜看到江燁，帶著一幫娘子軍圍了過去，“江燁，好久不見。”


    江燁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幾個女人圍坐在他身邊，主動與他攀談起來。


    江燁取了一杯紅酒，淺酌一口，深沉的目光緊鎖著舞池中的人。


    小茜自然看出他的注意在何方，她故意笑著說︰“沒沒也來了，在那邊跳舞呢。看到那個男的沒？他可是國內炙手可熱的腦科醫生，人溫柔，嘴也甜，配沒沒剛剛好。”


    江燁恍若未聞，淺淺露出一抹笑，“小茜，幾年不見，你轉行當媒婆了？”


    小茜被他的笑容電了一下，有一瞬的閃神。


    江燁將高腳杯中的酒一仰而盡，舉手投足流露出優雅的貴族之氣。


    圍在他身邊的女人被迷得一愣一愣的，眼里冒出顆顆心形。


    江燁邪肆一笑，舒適地半倚在沙發上。


    機靈的花痴女們七手八腳地忙起來獻殷勤，像伺候帝王的女僕。


    而江燁似乎很習慣這種場面，怡然自得地大享美人恩。


    小茜帶著研究的目光落在江燁身上。


    上學那會兒，通過沒沒，她和江燁時常有接觸。這個男人看似親切，卻從不主動與人交流，高中三年，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欺負沒沒，也只有在沒沒面前，她才看得到他的笑容。


    而此時的江燁雖然笑容可掬，卻在無形間隔出一道疏離的禁區，即使再熱情的女人都沒辦法靠近，踫到他的衣角。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小茜若有所思地笑看著舞池中笨手笨腳的沒沒。


    沒沒起初是打定主意猛踩帥哥的，可真正跳起來，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必故意制造意外，每一腳她踩得都“真心實意”。


    吼，她不是這麼笨的吧？只是慢三而已，看別人跳不就是摟一起左晃右晃嗎？怎麼輪到她的時候變成了左踩右踩？


    沒沒心里不服氣，皺著眉頭努力地……踩……


    帥哥醫生面露苦色，見MM越發認真，他也不好意思要求她收腳。


    畢竟，邀人跳舞的是他。


    沒沒低著頭，瞅準了他的腳，心里念著一定不可以再踩到，然而身體不受控制，照樣在光鮮明亮的鞋面上留下灰灰的印跡。


    帥哥醫生也跟著低頭看，希望可以極力自救，躲過一踩是一踩。


    哪知，沒沒突然抬頭，剛好對上帥哥醫生放大的臉。


    時間定格。


    沒沒看著他發愣，帥哥醫生心跳如鼓。


    那張小巧的櫻唇近在咫尺，張著可愛的形狀，仿佛等人采頡……


    清脆的玻璃破碎聲。


    女人的驚叫聲。


    沒沒轉頭回身。


    帥哥醫生錯過了一親芳澤的時機。


    發生什麼事？


    好多女人圍在角落那里，臉上全是慌張的表情。


    沒沒好奇，從舞池里走出。


    隨著距離的縮短，沒沒借著縫隙看到人群中間的江燁，他噙著一抹冷笑，眼神盡是淡漠的不在乎。


    不期然的，江燁的眼神與沒沒對上。


    一道狠厲之色掠過黑夜之瞳，然後別開。


    沒沒莫名所以地眨眨眼。


    他那眼神……是在生氣？


    生她的氣？


    沒沒走過去才知道，江燁的手扎滿玻璃碎片，需要到醫院處理，他卻滿不在乎地纏了幾圈紗布就算了事。


    沒沒看著江燁可惡的臉，氣不打一處來。


    她推開眾魔女，擠到江燁面前，拽著他的胳膊往上拉。


    江燁順應她的力氣站了起來。


    沒沒拉起他受傷的手，純白的紗布很快滲出鮮紅的顏色。沒沒皺起眉，斜眼瞪他，“你白痴啊。”


    抽氣聲此起彼伏。


    眾女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貌不驚人的丑小鴨竟然用鄙視的語氣污蔑她們心中的帝王。


    掌心受傷，擺明是他自己握碎杯子，自找苦吃！


    正常人會做這種事？分明就是白痴！


    江燁俯睨著她，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沒沒永遠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去不去醫院？”沒沒沒好氣地問。


    江燁沒回答。


    真是，問了也白問。這家伙最煩的就是穿白大褂的，直接拉他去比較實在。沒沒握著他沒受傷的手，力大無窮地拖著他走。


    江燁沒作反抗，乖乖讓她牽著。只是那雙淡漠到無情的眼中，融入一絲柔軟。


    “小茜，我帶他去醫院，你們接著HAPPY。”沒沒匆匆跟小茜打招呼。


    小茜擺擺手，看著他們相牽的手，笑意越來越濃。


    眾女交頭接耳，議論那個不起眼的女人。


    竟然這樣帶走了她們相中的極品，真是可惡！


    小茜听到她們的憤憤不平，一笑置之。


    那兩只，可是在古早以前，就結下不解之緣。


    她們想插一腳，只能盼著時光倒流嘍。


    出了PUB，走到馬路邊。


    沒沒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于是回頭問那個一直裝深沉，似笑非笑的男人︰“打車費，掛號費，醫藥費……你身上的錢夠嗎？”言下之意，她是不會替他付一分錢的，“還有，看完病你負責送我回家，公車費你也得付。”


    江燁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抬手攔了一輛車。


    因為是夜間，只能掛急診，急診的值班大夫是個實習新手。


    沒沒看他哆哆嗦嗦拿著鑷子取碎片的動作，心吊得比江燁還高。


    雖是新手，但除了不熟練以外，倒也沒出狀況。


    沒沒在一旁鼓動那個實習大夫多給他纏幾圈紗布，最好纏成球狀。


    大夫在江燁銳利的眼神下，頂著滿頭的汗，向沒沒解釋說，包得太厚不透氣，會影響傷口愈合。


    沒沒這才作罷。


    出了醫院，沒沒愜意地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肚子很不爭氣地叫起來。


    是啊，先是帥哥醫生，再是江燁，害她今晚沒吃到多少東西。


    “走吧，我請你吃飯。”江燁自然而然地攬上她的腰。


    而听到吃這個字的沒沒，也完全沒注意到江燁的不軌之，“我要吃最貴的。”


    “鑽石炒黃金？”


    “哎呀，那個消受不了。”


    沒沒從法國料理，數到滿漢全席，全沒滿意的。


    最後他們還是窩在一家小店吃涮火鍋。


    熱氣騰騰的涮鍋後面，一張幸福開心的小臉。


    沒沒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注意江燁始終相隨的目光。


    沒沒吃飽才想起來，江燁受傷的是右手，沒法拿筷子。她猶豫了一下，從對面站起來，走到江燁旁邊，“往里坐。”


    江燁從善如流地讓出地方。


    沒沒夾了一塊羊肉，沾上佐料，用手接著下面，往江燁嘴邊送，“張嘴。”


    江燁吃下去，沒沒再夾別的放進鍋里涮。


    江燁看著她的動作，目光放柔，深凝著她。


    沒沒一口一口地喂江燁吃，挑的全是他愛吃的食物，熟練的動作，默契的配合，像是在多年以前就培養出來的習慣。


    “其實我左手也會用筷子。”江燁突然說道。


    沒沒一頓，氣憤地丟下筷子，橫向他的目光凌厲無比。


    “沒沒，你這麼好騙，真讓人想要狠狠欺負。”


    “你欺負得還少啊。”成天不是騙她就是耍她，被他賣掉還傻愣愣幫他數錢。那段黑暗的日子啊，不堪回首！


    “你還記得？”


    “沒齒難忘！”總有一天她要討回這筆賬。


    “那……”江燁換了個姿勢，忽然認真地盯著她。


    沒沒警戒地向後傾身。


    “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被人……”他用手指點上她的唇，幽暗低迷的聲音泄出渾然天成的誘惑，“……親過這里。”


    指尖輕觸的溫度熨燙入心，沒沒的唇顫了一下。


    “你、你當我是你啊。”沒沒找回自己的氣勢，揮開他的手，坐回原來的位置。


    “沒有最好，否則……”江燁目光熠熠地看著她，“我會殺了踫你的男人。”


    這話真惡心。


    沒沒打了個寒戰。


    說得好像他對她多深情似的，惡心，惡心死了。


    “你吃飽了吧？吃飽付賬，我要回家睡覺。”


    江燁付了錢，打車送沒沒回家。


    ……


    沒沒下車，他也下車。


    “干嗎？”


    江燁揚揚他受傷的手，“我不方便。”


    沒沒目瞪口呆。他當她是奴隸啊，還想住她家里讓她伺候？沒沒小跑兩步，用力踢了他一腳，“做夢吧你！”然後，迅速逃離犯罪現場。


    江燁單手插在褲袋里，看著漸行漸遠的小身影。


    沒沒回家，丟下包包，打開屏幕察看掛機成果。


    換上家居服，沒沒幸福地抱著熊寶寶坐在電腦前面。


    拜葉落無聲所賜，飄飄那伙人好像知道有人罩著她，沒再找她麻煩，沒沒又過起安逸的日子，打兔子，釣魚，做烹飪……


    沒沒轉頭往窗外看。


    他應該走了吧。


    沒沒努了努嘴，繼續操作游戲里那個矮胖妞。


    他應該走了吧？


    矮胖妞一扭一扭地回到城市。


    應該走了。


    矮胖妞整理倉庫。


    應該……


    沒沒甩開鼠標，抱著熊寶寶沖到窗前。


    無人街道，那個死人還真是顯眼！


    沒沒恨得牙癢癢的。


    他吃定她了，是不？


    站吧站吧，愛站到什麼時候，站到什麼時候。


    沒沒躲在牆後面，瞪著底下的人。


    他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受傷的手。


    他倚著電線桿。


    沒沒心軟了。


    不過她心軟的理由是——江燁是病號，她不是同情他，而是同情他的手。


    拉開窗，沒沒小聲叫著樓下的人︰“喂，江燁！”


    江燁抬頭。


    “上來。”沒沒抱著熊寶寶，用熊寶寶的手招呼他。


    “我走不動。”江燁的嗓門在安靜的半夜顯得格外響亮。


    這個賴皮，“那你就睡馬路吧！”


    沒沒關上窗，抱著熊寶寶繼續玩游戲。


    沒30秒，沒沒宣布投降，灰溜溜地換鞋下樓。


    江燁看到她時，一臉詭計得逞的邪惡樣。


    “不用我背你吧？”沒沒不甘不願地瞅著他。


    江燁抬起那只活動自如的手。


    沒沒會意，抓起來先啃了一口，才拉著他上樓。


    江燁的眼中閃著笑意，不過盛怒中的沒沒沒有察覺。


    江燁從踏進沒沒的小屋就到處評頭論足，嫌這嫌那的。


    采光不好，屋頂壓抑，牆皮月兌落……


    最後還攻擊她的游戲人物！


    “這種形象的人物也就你用。”


    “你管得著嗎？”沒沒把他從電腦前面推開。


    “玩游戲玩到你這份，真是……”


    “取笑我？你就一定比我厲害嗎？”


    “必須的。”江燁一副瞧不起她的傲慢模樣。


    “那你來啊，玩給我看。看你有多厲害。”


    江燁揚揚右手，“受傷呢。”


    “哼。”沒沒生氣，把老爸以前的衣服丟在他臉上。


    江燁也不避諱，也沒處避諱，坐在床上換衣服。


    沒沒玩游戲，也不看他。


    “衣服小了。”江燁看著袖子短一塊，褲腿短一塊，不滿意地說。


    “湊合著穿吧。”沒沒咕噥著。


    江燁走到她身後，俯身壓在她頭頂，“你在干嗎？”


    “唔，做裝備。”游戲新出一個裝備，可以通過任務得到，不過這個任務極奇復雜變態，也只有沒沒有興趣按規矩來做。


    江燁低頭，聞到沒沒身上淡淡的淋浴乳香，情不自禁地貼在她臉側輕嗅。


    “好癢。”沒沒縮縮脖子。


    淡漠的眸變得幽暗，閃動著未明的火光。


    身下的人兒全神貫注地操作鼠標移動屏幕上的人物，完全沒注意到一只大野狼張著血盆大口，意欲將她吞食。


    江燁隔著一段距離，似有若無地用唇描繪她的輪廓，白皙的頸子充滿不設防的誘惑。


    暗暗嘆了一聲，江燁眼簾微合，再睜開已不見灼人的火焰。


    “小笨蛋。”江燁彈彈她的腦袋，迅速離開。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單純無邪，多麼容易勾起一個男人的欲火？


    “你才是笨蛋！”沒沒不忘回敬一句。老是無緣無故罵她笨，她哪里笨了？


    江燁倒在沒沒的單人床上，枕頭，被子，全是她幽然的體香。


    心，蠢蠢欲動。


    江燁對著天花板，帶著喟然的嘆息︰“沒沒，我們沒有分手，對吧？”


    “誰說的？我早八輩子月兌離你的魔掌了好不好？拜托你不要再用"我們"這個詞，雞皮疙瘩掉一地，嘖。”


    江燁撇了撇唇。


    “對了，從我的床上滾下來，你睡地板！”


    “我不介意跟你擠一張床。”


    “我介意！”


    “我是病人。”


    “你只是手受傷。”


    “沒沒，你的心腸變硬了。”


    “對象是你，就要堅硬如鐵！”


    “沒沒……”


    拉扯中的兩個人忽然同時安靜。


    沒沒想把江燁拖下來，結果自己腳下一滑，向後跌倒。江燁及時摟住她，自己跌在地面，沒沒則趴在他身上。


    呼吸有些紊亂，四目相對，氣氛也很怪異。


    膠著的視線，擦出星星火花。


    心念一動，江燁的手緩緩向上移動來到她頸後……


    “哈哈，床是我的了。”沒沒動作利索地爬起，跳躍，上床，一氣呵成，擺出勝利歡呼的姿勢。


    江燁的手尷尬地懸在那里。


    沒沒快樂得像佔山為王的猴子似的跳來跳去。


    江燁不禁莞爾。


    “如果遇到困難，打電話給我。”


    臨走時，江燁塞給她一張名片。


    名片上只有名字和電話——兩個手機號加六部座機。


    “你轉業當總機？”什麼人需要用到這麼多電話啊？


    江燁敲了她一下，“反面。”


    沒沒翻過來。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手機號碼。


    “二十四小時開機，隨時恭候。”


    “我才不要你電話。”一連幾次的巧遇已經讓她夠嘔了，留下聯系方式，豈不是代表以後也擺月兌不了他？


    “收下吧，我知道你的住處，反正你躲不掉。”


    呃……她就不會搬家嗎？


    “考慮搬家？沒沒，提前解約收不回抵押金哦。”江燁好心提醒。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啊，“好啦好啦，我記下來就是。”


    “有事打給我。”


    “唔。”


    “沒沒。”


    “知道啦。”沒沒瞅著名片上的數字。


    這號碼太好記，看過一遍竟然忘都忘不掉，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