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好遠啊。


    頂端？


    沒她的地兒。


    呼風喚雨？


    不被風吹上天，被雨水淹死就不錯了。


    唯一慶幸的是她的債台以龜速一點點地下降。


    唉，龜速就龜速吧，有下降就好。


    還債，還債。


    一月還兩千，一年還兩萬四，十年就是二十四萬，四十年九十六萬……唔，運氣好的話，再過十年她會加薪，應該可以在六十歲前還清債吧。


    沒沒坐在辦公桌前，把椅子往前一滑，拖過桌上的文件，雙手靈巧地在鍵盤上敲打，堆成小山的文件一點點變薄。


    OK，搞定！


    她揉揉肩膀，看表離九點開會還有十分鐘。


    嘿嘿。


    沒沒偷偷一笑，劃動鼠標點開被巧妙隱藏起來的游戲——奇幻世界。


    鼠標點開狀態條，一幅美侖美奐的畫面映入眼簾。畫面的左邊，一個矮小圓潤的可愛女孩站在風景秀麗的山中，女孩一頭齊耳短發，別著一個樸素的發卡，身上是件合身的淡紫色長裙。她正彎著腰，在樹林里尋找著什麼。


    沒沒點開物品的圖標，挑挑揀揀，把無用的東西丟掉，物品欄又空了下來。


    時間，差兩分九點。


    把游戲藏好，抱起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沒沒推開椅子，往會議室走去。


    說起奇幻世界，那是兩年前失戀不久，她迷上的游戲。


    大概因為孤獨吧。同學向她推薦這款游戲時，因喜歡它的畫風，便下載試玩，一玩就是兩年。


    堡作之外，游戲便是她的全部。


    對一個貧窮少女來說，網游該算是最廉價的娛樂吧。


    奇幻世界是個又龐大又復雜的世界，從遠古時代開始，經歷轉世，可以從古代一直玩到未來。


    沒沒喜歡這個游戲主要因為在這里面等級不是主要的，多變的職業，多變的任務系統，人性化的設計，豐富多彩的玩法，非常符合沒沒的需要。


    因為她不喜歡練級，她只喜歡賺錢，游戲里哪個職業強弱她不關心，她只關心哪個職業能帶給她更多的財富。


    唉，現實中的貧窮到游戲里去平衡。


    這就是她悲慘的人生。


    沒沒的游戲人物也叫沒沒，是游戲里最不起眼的人物，練級不熱衷，聊天不熱衷，沒沒的朋友十根指頭都數得過來。


    “沒沒，你來啦。”小懶貓——沒沒少數朋友之人。


    沒沒發過去一個點頭的表情。


    “快來天幕城，有熱鬧看！”


    呃……沒沒遲疑了一下，愣愣地回了個“哦”。


    去了才知道，原來本服第一美人在天幕城最大的酒樓拋繡球選夫。


    場面那個盛大啊，幸虧游戲人物可以交疊，不然小小的酒樓哪容得下這麼多人？


    沒沒笑了笑，挑了個絕好的位置，小一翹，坐在地上擺開攤子。


    開玩笑，這麼旺的人氣不做買賣不是虧大了？


    一邊看著熱鬧，一邊練地攤，沒沒捧著泡面，吃得有滋有味。


    餅了不多會兒，第一美人飄飄現身。


    屏幕一下子堆滿了語言框，那個卡啊。沒沒不得不佩服飄飄的人氣。


    沒沒低頭吃面，再抬頭時，看屏幕一片安靜，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卡了？掉線了？


    沒沒點人物，那個矮小的肥妞站起來，走了兩步。


    不卡，也沒掉線啊。


    不明所以的沒沒看到消息欄在閃，于是點開。


    “MOMO，來了嗎？”開始叫她來的小懶貓發來的。


    沒沒回復︰“吃飯中。”


    下一條︰“MOMO，MOMO。”還是小懶貓的。


    下一條︰“恭喜您得到了飄飄小姐的繡球。”


    唔。


    ……


    哎？


    沒沒的筷子掉在地上。


    她接到繡球？


    完蛋了！完蛋了！


    再往下點，果然都是好友們關心的聲音，還有一堆加她好友的請求……


    最後一條是系統的提示——半小時後搶繡球開始！


    沒沒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她死定了！


    沒沒跑到錢莊把身上能存的錢全存起來，物品放進倉庫，反復確定自己身上沒有一件東西後，沒沒下定壯士斷腕的決心。


    搶繡球，游戲里最變態的事件。


    只有一種條件才能觸發，那就是拋繡球時，被女性玩家接到。


    繡球不能丟棄，不能交易。


    而所謂搶繡球，就是無恥的PK，殺死擁有繡球的玩家，一遍遍地殺，直到系統仁慈地提示繡球被別人搶走。


    也就是說，誰有幸砍死沒沒，並得到繡球，就可以娶飄飄。


    那也意味著，在那之前，沒沒要遭遇無情的、殘酷的捕殺……


    這種十萬分之一的機會竟然砸到她頭上！


    這要是換成福彩中頭獎該多好啊。


    唉，她只是一介弱質女流，五十多級，沒有任何攻擊技能，這不擺明了給人砍嗎？


    郁悶，上班被老板訓，被客戶罵，被同事擠兌，玩游戲還要受委屈……


    嗚嗚嗚，好慘哦。


    心里雖然是這麼抱怨的，不過沒沒還是氣定神閑地出現在比武場。


    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可丟！


    就算打不過，她也要拼上一拼。


    沒沒兩手空空，穿著透涼的白色內衣站在場中央。


    “怎麼是個矮包子？”


    “她就是搶到繡球的人？”


    “不是吧，五十級連件裝備都沒有，窮鬼。”


    “哈哈，她是來送死的吧，看她那副S樣，沒本事接什麼繡球。”


    沒沒瞪著那個說話的人。


    他當她願意接嗎？要是她知道坐在那個地方會攤上這麼倒霉的事，她寧可去山上挖地看風景。


    不過，她是個天生的倒霉蛋，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霉運還是會找到她身上。關于這點，她已深有體會。


    唉，死就死吧，大不了掉幾級，反正她不在乎。


    “MOMO！”


    沒沒看到小懶貓向她跑來，身上穿著金光閃閃的稀有裝備。


    “小貓，你參加選美？”她記得小懶貓非常寶貝這身裝備。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小懶貓補上個發怒的表情。


    沒沒愣了愣。


    “一會兒小肥、西嘯他們也會來。”


    沒沒打了六個圓點。


    “誰都別想動你一根汗毛！”


    “……”沒沒動了動指頭，打下一行字︰“小貓，淡定。”


    老天，她傻了吧，看看周圍，幾千號人吧，就是一人砍她一滴血，也夠她死幾回的了。保護她？不怕被這群狼扒了嗎？


    “MOMO，你不用跟我客氣，咱是姐妹，幫你是應該的。”小懶貓氣勢萬千地豪爽道，還擺了個拍她肩膀的動作。


    呃——她們的感情幾時這麼好？


    沒沒努力地回想著。


    小懶貓是她的常客，偶爾聊個天，再深的交情……應該沒了吧。就這樣，值得她擋在我前面，無視一群野狼？


    沒沒冒出一個汗的表情。


    她無語了，真的無語了。


    盡避他們年紀相訪，但她比他們早踏入社會，對人情世故早已看淡，所以完全不理解他們這種……呃，有勇無謀的義氣。


    丙不其然，小肥、西嘯還有幾個熟客……呃，常來買東西的熟悉客人。


    沒沒感動？


    不，她一點也不感動，只覺得哭笑不得。


    她被殺幾次無所謂嘛，可是他們一個個穿著頂級裝備，被殺以後損失可大了。她可不想為這麼點小事欠下這麼大筆人情。


    “咳咳，小貓，小肥，你們听我說……”沒沒剛打出開場白，就見人群中有個人尖叫起來。


    “沒沒！是那個沒沒！”


    “什麼沒沒？”


    “就是那個總是賣極品裝備和稀有道具的小氣沒沒啊！”


    此話一出，眾人驚訝，齊盯著沒沒看。


    沒沒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物身上那兩片布要被他們看穿了。


    “啊，真的是她！那個富婆。”


    “這麼說這些人是她養的小白臉了？”


    “哈哈，這個沒沒真不要臉，怕死就叫來幫手，看來她平時給他們不少好處。”


    “可不，要不是看在錢的分上，誰會幫她啊。”


    “不要臉，沒沒不要臉，搶人家男人。”


    這……這……這從何說起……


    沒沒呆呆地瞅著屏幕。


    小白臉？不要臉？搶男人？


    一股無名火躥了起來。


    就在沒沒發呆的工夫，小懶貓他們已經和說話的人扛上了。


    沒沒氣得兩手顫抖，字都打不利索了。


    “老娘就是有錢，怎麼樣？”沒沒用那個小矮胖子的模樣說道︰“有本事你也養啊。”


    比武場安靜了兩秒鐘，然後討伐聲鋪天蓋地地沖過來。


    好嘛，這回全改人身攻擊了。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被殺還不夠，還要被污辱？


    她不過就是坐在不該坐的地方嘛！


    難听的話越疊越高，沒沒真的生氣了。


    “小貓，小肥，你們都閃開！”沒沒發了一串憤怒的表情。


    從沒見過她發火的小懶貓他們，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連累兄弟！”這神氣十足的話被五短身材的沒沒說出來，滑稽極了。


    系統提示搶繡球開始。


    沒沒冷冷一笑，“今天殺我的人，我都會記住。”


    密密麻麻的人頭向沒沒涌來，沒沒隨手抓來筆和記事本，做好準備。


    就在這時，一件意外發生了。


    屏幕上的矮冬瓜身上插著一把劍，長劍透胸而出。


    沒沒回頭，看到一個玉樹臨風，瀟灑不羈的男人，淡藍色的衣衫無風自動，帥得無藥可救。但他卻是一臉冰冷，無情地看著她。


    那一劍是他刺的。


    系統提示，繡球已被葉落無聲得到。


    回到重生殿之前，沒沒盯著那個殺她的男人，默默記住。


    葉落無聲。


    沒沒出差五天，參加了一次名為會議，實則就是吃喝玩樂的免費旅游。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登錄游戲。


    五天沒上線，還真想念她的小天地。


    沒沒搓搓手，賊賊地敲上賬號。


    美侖美奐的畫面閃過，屏幕上出現一個幽暗森寒的大殿。


    沒沒愣了下，這才想起來，那天死掉後，她接了要求出差的那通電話便匆匆下線了，所以她的矮冬瓜仍然待在重生殿。


    信息一直閃著，沒沒點開，挨個看，都是那天她被殺後小懶貓和小肥他們的安慰語。


    真是的，何必這麼認真呢？


    被砍死掉點經驗罷了，重生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沒沒回城，從錢莊取了錢，從倉庫取了常用的物品，打算接著去收集材料。


    小懶貓發來信息︰“MOMO，是你嗎？”


    “嗯。”


    “你可算回來了！”小懶貓連發了一排哭泣的表情。


    “呃……”


    “我們都以為你想不開，以後再也不上線了呢。”


    拜托……這點小事就想不開，那現實中她不更是沒法活了？沒沒笑了笑，對小貓的瞎操心沒轍。剛要回復，就見小懶貓又來信。


    “MOMO，這幾天我們替你報仇，一起圍攻葉落無聲。”


    葉落無聲？


    沒沒的記憶顯然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我們五個人打他一個。”


    呃，那不是以多欺少？汗，他們也太……


    “五個人齊上都打不過他。”


    “哎……”沒沒激動地敲動鍵盤，“五個打一個，輸了？”


    “嗯，輸得很慘，哈哈。”


    這個葉落無聲有這麼厲害？小懶貓和小肥他們都差不多滿級了，五個還打不過一個？太吹了吧。


    沒沒嚴肅地問︰“你們沒什麼損失吧？”


    小懶貓發過來一個笑臉。


    不言而喻！沒沒難得起了內疚的念頭，“小貓，何必為了我惹麻煩……”


    “他讓你那麼傷心，我們當然不能放過他。”


    傷心……


    沒沒頭上冒出黑線。


    她失蹤幾天，居然讓他們想出這麼戲劇性的情節。


    不就是被殺了嗎？其實想想，那個人也是幫了她呀，不然，她還不知道要被殺多少次呢。


    唔，而且他RP值真高，一劍就被他搶到繡球。


    恩人啊。


    不過，感激一個砍死自己的人，她是不是白痴啊？


    “MOMO，葉落無聲要見你。”


    沒沒眨了眨眼，“你們……跟他在一起？”


    “嗯，一直P著呢，剛剛全軍覆沒。”


    暈菜！般了半天，小貓一邊跟她聊天，一邊跟那個PK，“你們在哪？”


    “落鳳坡。”


    沒沒準備了大段的說辭。


    比如，如何讓那個人知道小貓他們不是故意找他麻煩；比如，如何讓小貓他們知道，她並不是多在乎被那個人殺……


    沒沒一路小跑趕到落鳳坡。


    二十分鐘，沒沒短小的身體爬上長長的斜坡，只看見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衫的人，風姿卓絕地站在一堆尸體前方。


    飄逸啊飄逸……吼，這要是電影里的情節，不知能迷倒多少女人。


    沒沒活動了一下手指，開始飛速地敲打鍵盤，發表她的高談闊論。


    突然頭頂出現交易提示。


    沒沒想也沒想就點了同意。


    對方交易物品欄空無一物，沒沒習慣性地點了確認，然後，對方也點了。


    系統出現一行紅色的字——您持有現金達至上限，下線後超出部分將由系統沒收。


    哎？


    沒沒看了下自己的金錢，嚇了一大跳！


    好多錢，好多錢，好多錢……


    這是那個人剛剛交易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