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地搜出剛才那個打過來的電話，隨即撥通他的手機。


    她覺得自己似乎等了很長時間，那邊的電話才被接通，從電話中听到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模糊和不確定的嗓音，低沉，卻又似乎帶著一些驚喜，“你找我？”


    “你在哪里?我有話要和你說，可以見面嗎？”她故意無視他那一絲絲的驚喜，語氣淡淡地開口。


    這個時間，離她約會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左右，所以完全可以外出跟他把事情交代完畢。


    “我在外面。”听出她語氣里那一點仿佛下了決斷般的毅然，許喬仁微微沉默了一下，隨即低聲開口。


    “在市中心的影城門口見面可以嗎？”她再次開口詢問。


    “可以，我現在正好在那里。”許喬仁無聲地點了下頭。


    她現在說要見他……


    想說些什麼？


    不要他再有可能跟著她？還是以後不要再看到他？


    “你等著我，我現在就過去。”咄咄逼人地掛掉了電話，似乎不這樣的話，就不能掩飾心下那一抹莫名心虛的感覺似的。


    為什麼能這麼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黯然和難過？


    蔣心伊忍不住有些心驚。


    她不認為自己對他來說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但是從剛才他說話的語氣中感覺——不，那或許是錯覺，居然錯覺到以為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很重要的那一個似的……


    “笨蛋蔣心伊，你是要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胡思亂想的，怎麼可以覺得不忍心潑他冷水！”恨恨地捏了自己一把，她伸手拿過自己的包，隨即帶了門外出。


    市中心某間寫字樓下，許喬仁急匆匆地把快件交給了自己的同伴，“不好意思，看來今天要麻煩你了。”


    “沒關系，你去吧。”同伴接過那些東西，隨口問了一句，“對了，我說的那個應征，你要不要再試試?反正現在送快件這份工作給的薪水也不是很高，多打幾份工，你可以多賺一點。”


    許喬仁匆匆地點了下頭，一邊推著機車朝對面走一邊回頭大聲回答他︰“知道了，面試的時間你回頭再通知我一下吧。”


    “沒問題！”同伴一邊大聲回答他一邊走進了寫字樓內。


    頂著熱熱的大太陽，許喬仁微微地眯了下眼楮。


    眼睫微微閉合的時候，陽光似乎被分割出了無數華麗而細微的線條，閃爍著七彩的光暈。


    背上有微微的汗意，但是心里卻有些發涼，是一種莫名的不正常的感覺。


    他一點一點慢慢推著車子朝馬路對面那間有名的影城走去。街道上人來人往，但是卻沒有人認真看他一眼，所有的人都只是過客。


    終于走到了影城門口，他站了一會兒，發現她還沒有來，于是煩躁地在口袋里模了半天，找出來一根煙，點著抽了兩口。


    仿佛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他去做，但是他的腦袋此刻似乎亂成了一團，以至于他沒有辦法想明白自己此刻要做什麼，先做什麼。


    所以他很煩躁，煩躁到一根煙明明才點著抽了兩口，接著卻又把它丟到了地上，然後踩滅。


    路邊有賣飲料的，他茫然地走過去看了片刻，挑了瓶冰綠茶拿在手中，然後走回原地蹲下來等待。直到遠遠地看到了她的身影，看著她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近。


    她走路的時候腳步輕快，臉上有微微的笑意，只不過當她發現他在看她的時候，她臉上那抹笑意便收斂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有點失望，看著她走近，心里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最終卻只是把手中的綠茶給了她，“天氣很熱。”


    蔣心伊下意識地接過了他的好意，隨即輕聲開口︰“謝謝。”


    就因為這樣……所以讓她沒有辦法真正地討厭他……


    應該等得有一段時間了吧，他的臉色微微發紅，額上有微微的汗意，但是即便這樣，那雙眼楮還是那樣清澈美麗。


    “怎麼不進去等？”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心虛，但是同時卻又很生氣。


    “進去了怕你找不到我。”他微微垂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下的鵝卵石地面。


    她有些語塞。


    何必這麼說呢？


    這樣說的話，她更加難以討厭他，即便……即便他曾經那樣對她，她卻發現自己依然很難討厭他。


    或許只是因為擁有了一張好皮相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她突然有些鄙視自己的膚淺。


    “我有話要對你說。”終于，深呼吸一口，她終于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什麼？”他抬頭，臉上故意露出不在意的表情，隨即努力扯出一個夸張的笑容，“如果是不好听的話，就不要……”


    “我已經答應做那個人的女朋友了。”她又快又急地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他微微頓了一下，未說完的幾個字卻還是低低地月兌口而出︰“……說給我听了……”


    寶石般的雙眸內的光彩微微暗淡，他左右張望，神情帶著些許的茫然，隨即勉強地笑著，腳一直踢著路面上露出來的石頭，手指不安地插在上衣的口袋里。


    蔣心伊垂下了眼睫看著腳下的路面，“其實，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夢……不管是遇到你，還是他答應跟我試一試，看看可不可以在一起。”


    “不要說了。”他低低地開口。


    她讓自己努力地微笑起來，“記得以前想過，如果他不來主動找我的話，我一定要找個比他帥比他好的人做我的男朋友，一定要讓他知道他錯過了我是多麼可惜的一件事；但是，他現在主動來牽我的手……我喜歡的人主動找到了我，我覺得沒有拒絕的必要……”


    “不要說了。”他再次輕聲開口，眼神一直盯著腳下的地面。


    “而你，”她嘆了口氣，“如果我年輕一些的話，或許我會考慮。但是現在我已經二十六歲了，我的未來必須要規規矩矩，這是我沒有辦法拒絕的事實……”


    她絮絮地開口，話卻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而消失于唇邊。


    他緊緊地抱住了她。


    “許喬仁……”她有些緊張地想推開他，但是他卻抱得那麼緊，緊到似乎想要把她嵌入他的身體似的。


    “讓我就這樣抱一下好了。”他低低地在她耳邊開口，覺得心髒仿佛被薄而利的刀片劃過，明明很痛，但要到很久之後才能發現傷口的存在。


    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從來沒有過……


    她總是習慣一個人上下班，習慣一個人對著周圍的花花草草微笑，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會低低地自言自語，說一些自己才明白的話。


    他就那樣一直看了她兩年左右的時間，現在說讓他全身而退，只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試著又掙扎了一下，卻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掙開他，背上有微微的燥熱，他的氣息清晰傳來，身體內似乎蘊藏著一些激烈澎湃的感情似的，急需找一個宣泄口訴諸出來。


    她突然不夠清楚自己這樣做，到底是錯還是對。


    “我認識你兩年多了……”他低聲開口。


    蔣心伊的心跳微微地慢了一拍，隨即愕然地想回頭看他的表情。


    他卻還是固執地抱著她，“你說要我放棄，我便放棄……我該怎麼辦？我看了你兩年的時間，才有勇氣走到你的身邊……”


    低低的、含糊的呢喃聲在她耳邊飄過，他皺著眉，心痛得沒有辦法。


    他以為，自己有的是時間慢慢靠近她，這兩年左右的時間他都等了，又何必急于一時？但是卻忘記了，有人會搶到他的前頭去……


    她幾乎完全在狀況外，只是努力地想要推開他，“許喬仁……”


    “真的一點點都不會考慮嗎？”困難而艱澀地開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情。


    “對不起。”她重重地咬著唇，終于將手撐在他胸前與他微微拉開了距離，“對不起，我很抱歉。”


    我……只可能喜歡那個人，心里，再也沒辦法容下第二個人了……


    “我看了你兩年的時間……”眼楮里仿佛有種微微酸澀的感覺，他狼狽地撫了一下自己的臉，不得不轉過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對不起……”察覺到他的異樣，她也微微轉過臉去，不想讓他太難堪。


    怎麼會這樣？


    難道……他是當真的嗎？


    無言的沉默僵持在他們周圍，她終于轉身，隨即低聲而快速地開口︰“我走了。”


    只邁出了一步，她卻又停了下來。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讓她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放手吧。”她低低地開口，察覺到周圍的人來人往，早就已經向他們投來了關切的目光。


    仿佛過了許久，他才終于低低地開口︰“我送你。”


    “不用了。”她微微搖了搖頭。


    “我送你。”他卻再次開口懇求。


    蔣心伊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情商的測試結果一定是零，因為她居然沒有辦法再對他說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只是送她而已，應該沒有問題吧？


    她微微點了下頭，隨即上了他的車子，把


    迎面的風吹起她的發，因為沒有扎起來的原因，紛亂得仿佛她此刻的心事。


    一切都仿佛很荒謬，但是卻又是真實發生的，直覺告訴她她觸到了他的真心，但是理智卻又立即告訴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在她暗戀的人向她主動伸出手來的時候，卻有這樣的男孩子同時跟她表白，如果她是小說女主角的話，或許她會接受這樣不合邏輯的事情，但是她不是。


    所以，她只有拒絕，讓一切回到正軌上去。


    他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蔣心伊伸手拍了他一下，“電話！”


    “沒關系。”他無所謂地繼續開車。


    “我幫你接。”她伸手從他的上衣口袋里模出電話接通。


    那邊有一個仿佛十萬火急的聲音吼著開口︰“阿仁，快點過來，你女乃女乃被送到市醫院去了！”


    “什麼事？”許喬仁隨口問了一句。


    她有些茫然地開口︰“打電話的人說是你女乃女乃被送到市醫院去了……”


    車子猛地打了個彎，她差點兒被甩出去，隨即就見他加快了速度，幾乎是飛一般地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你……”放我下車吧——本來想這麼說的，但是車子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心驚膽戰之余，哪還有多余的心思把那句話說出來，只能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任他帶著她朝市醫院飛奔而去。


    當然，精神的高度緊張讓她同樣忘記了另一件事——


    此刻，離她和章洛所約定的約會時間，已經只剩下半個多小時了，如果她現在下車的話還能趕得上，但是……


    她緊張得已經全部都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