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身、滑套、彈匣、撞針……滿桌金屬與塑料參雜的零件。


    面對一室槍械零件，听完對方要求，尼克沉思一會兒，接著迅速地將各零件組裝，試手後再拆散、再組裝……重復了這動作幾逼。


    “好了。”最後確認完畢，他將完成的作品握把反轉交到好友手上。


    “謝了。”範子駿確認完重組過後的槍，便收回櫃子里去。


    “不試試？”


    “不，我希望它在我使用時直接爆炸。”範子駿幽他一默。這家伙在他們這些伙伴里可是有“魔術師”的稱號，任何槍械零件到了他手上，都只能用神奇來形容。


    “你對我真有信心。”尼克笑。


    “當然，如果能抓到你的失誤，被炸掉一只手也值得。”


    “那你得小心了，休息太久，說不定我生銹了。”他笑得不懷好意。


    “我看你是手癢。”範子駿槌了他一記。


    如果是別人他不敢說，但尼克那雙手可不同，套句老白的話，尼克有雙受到上帝祝福的手。在別人還在滿地找散落的細致零件時，尼克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讓那些零件乖乖待在自己該待的位置上。


    “我來台灣渡假，手邊沒那麼多玩具。”一個聳肩微笑，尼克順手就拿起了刷子和油，動手保養零件。


    幾天前，他出門用餐，意外遇見人也在台灣的好友範子駿，兩人因此聯絡上，今日應這位前同事兼好友之邀來到他家——打工。


    “我喜歡你的新家。”他發自內心地道。


    論槍械，他比這好友強上那麼一點，偏偏範有更多的賺錢管道，他的倉庫永遠是眾人中最豐富的那個。


    “不用擦了，幫我把剩下那些組一組，我要帶一些走。”範子駿交代。


    “你要回去工作？”尼克眉挑得老高。“我沒听錯吧？”這家伙不是洗手不干轉行了？


    “沒。”


    “放下你的女主人？”


    “你最好閉嘴。”範子駿露出警告的微笑。


    尼克立即了解，這是禁忌話題，他可不想吃這壞脾氣好友的拳頭，相當配合的就此打住。“OK，不談你，談我。”


    “你？”範子駿饒富興味地睇了他一眼。


    “我認識了一位美女。”


    範子駿吹了聲口哨。“你這趟渡假不會無聊了。台灣人？”


    “嗯。”


    他將兩人在電影院的巧遇說了個大概，直到她去追搶匪那段，範子駿聞言神情詫異。


    “你說你搞上一個警察？”


    “是交往，戀愛，不是搞。”他鄭重說明。“她很棒。”


    “在床上？”


    “我們還沒發展到那。”


    範子駿忍不住嗆咳，好笑道︰“你要我說什麼？你魅力降低了？”


    照過去記錄，這家伙看上的妞，衣服從沒在他面前停留在身上超過四十八小時過。依他剛才的說法，這美女已經讓他掌握在身邊滿一個禮拜，竟然還沒得手，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哪出了問題。


    尼克好脾氣地笑笑。“我覺得她很棒，我們在交往，我不希望太快。”他將告訴女友的同一套說法原封不動的復述一次。


    他擁有的機會太多了。從一開始認識、帶她回飯店，一直到現在，他看得出小甜心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他是男人，面對一個自己欣賞的美女，當然也希望能當場將她扒光，但最終還是忍下了。


    他喜歡她，欣賞她，認真的看待這擁有驚人意志力、令人敬佩的甜心，而不是將她當作可以一夜的玩樂對象。所以他和她交往，享受在挑逗她、勾引她的樂趣中，偶爾還會吻她吻得過于火辣……總之最終他不會有更逾矩的舉動。


    範子駿搖搖頭。“兄弟，你這話拿去騙小孩還可以。”


    尼克挑眉，表示詢問。


    “你沒時間不希望太快。”他當自己會在台灣停留多久？


    “不在乎天長地久。”他聳肩表示。他在談一場重質不重量的戀情。


    範子駿忍不住翻白眼。“我可以預見這女人的下場了。”


    要知道他這兄弟的魅力，若只是簡單的游戲、一夜還沒什麼，他要是真談起戀愛，抽身之後對女方絕對是種超級傷害。


    就連身為男人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尼克堪稱完美情人，撇開這家伙外貌不說，他溫柔體貼、個性和脾氣都好，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這家伙很喜歡小孩，對老人小孩都很有一套。


    這些魅力看在同性間是一回事，但看在女人眼中總會讓她們聯想到家庭，給他蓋上完美另一半的戳章，可這些在他看來都是惡夢。


    “尼克，我真的覺得說不定你比我更不適合戀愛。”他難得語重心長的說，實在是有感而發。這家伙簡直該被關起來，掛個異性勿近的警語。


    “狗屎。”尼克回了他這句。“我很認真。”


    “是呀，很認真交往。”邊收拾東西，範子駿邊調侃。“只是交往。”


    本質里，他們是同個世界的人，適用同一種規則。


    “尼克，告訴我，你會在台灣停留多久？”他追問。


    尼克聳肩。“幾個禮拜，我腳傷快好了。”


    “嗯，祝福你這幾個禮拜的"認真交往"。”尼克依舊無關痛癢的笑著，即便他知道這兄弟正在挖苦他。


    晚餐後，一個輕輕的吻別，約會又將結束。


    “時間過得真快。”蘇郁婷感慨。


    “時間永遠不夠。”尼克笑著補充她的感慨。


    “是呀，貪心果然是人類的本性。”


    “所以人類得以發展至今。”


    “建設的同時也不斷破壞。”她又嘆。實在是要與男友分別了，情緒低落。


    尼克笑了。兩人再這麼一搭一唱下去，恐怕小甜心上班就要遲到了。


    “甜心，雖然我很想繼續約會，但你上班時間快到了。”


    “我知道。”她又嘆氣。


    今天起她值晚班，所以趕在上班前和男友一起吃頓飯，而現在，她該離開了。


    “等等你有什麼計劃嗎？”她還在拖延時間，順便做事先查動工作。


    “回家看球賽，然後睡覺。”他的生活也很簡單。


    “明早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她問，但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原本尼克為了配合她的下班時間，已經刻意將用餐時間全往後挪，若早餐也比照辦理，他的生理時鐘恐怕會因她而搞壞了。


    她心里歉然，卻又無奈，這恐怕也是許多同仁在感情及家庭方面會過上的一大難題。


    “不，還是不要好了，早餐我同事會訂，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餐？”她急忙改口。


    此刻的她顯然忘了普通人的午餐時間正是她準備就寢的時間。反正她只是想再和男友多說幾句話。


    尼克笑著與她貼了貼臉頰。“隨時有空。”


    蘇郁婷也笑了，尼克總能讓她心情好轉，並且感到安心。


    否則依他如此出色的外貌，她感覺自己應該像個妒婦成天緊張兮兮才對，偏偏這超級發電機就是能在將她迷得團團轉的同時也讓她安心。


    眼中似乎全是他的優點，她在柔軟感性的同時也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了。要戀愛中的女人找回理性真是件痛苦的事，但她不得不強迫自己自虐。


    “明天見。”她抱緊他，終于舍得離開了。


    “Bye。”他親吻她的臉頰。


    夜半鈴聲，喚醒了睡夢中的男人。


    “尼克，來幫我。”


    “凱蒂？”睡夢中接起手機，听到電話那端的聲音，尼克揚眉，瞬間清醒。


    “老白說你在台灣。”


    “對。”尼克從被窩中起身，五指梳過頭發，等著好友接下來的話。


    “你手邊有沒有LightFifty可以用的彈藥，或是……”對方念了串清單給他。


    “甜心，我來台灣養傷。”他听了哭笑不得。“範那邊或許會有，他昨天才離開台灣，雖然他不在，但我可以幫你問問他的女主人能不能借你使用。”他哭笑不得之余還不忘八卦。


    “我聞到八卦的味道，不過這樣就夠了，別告訴我太多。”凱蒂在電話那頭豪邁大笑，那句話已經夠她猜到大概。


    “你知道的……我也不敢說太多。”拿來醒腦的八卦到此止住。“你要炸掉誰家房子嗎？”


    “不知道，或許是要轟掉誰的腦袋。”


    “請容許我給你一點建議，你提的好幾款都不適台拿來轟腦袋。”會直接把人炸掉。他談笑。


    “我知道。幫我找找，給我電話。”


    通話到此結束。


    尼克看了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凌晨快兩點，他冒著遭人白眼的危險打了通電話，幸好對方還未深眠，也應允他現在前往，他換了衣服，立即離開飯店。


    到了目的地，再度電話聯絡，取得了需要的物品，他提著背包離開，花費些時間來到約定地點，找到了許久未見的友人交付物品。


    “好久不見。”


    “是呀，我可沒你們那種能耐。”凱蒂笑著接過背包。他們的工作很少有交集。“幸好你在台灣。”


    “難得你需要幫助，就算我在美國也會想辦法替你弄過來。”


    “別說了，意外。”她搖搖頭，對此事不願多談。“有警察，我先走了。”背好袋子，夜色中響起了由遠漸近的警笛聲，她眼角余光見到有警車駛來，給了尼克一個擁抱，兩人臉蛋互貼道別。


    “對了，你跛腳的模樣也很帥。”


    臉頰得到一記親吻，尼克與她揮了揮手。“小心。”簡單兩個字已足夠，兩人的交情已經無須客套。


    人走了，尼克雙手放回外套口袋，他這睡夢中遭挖醒的乖寶寶理所當然準備打道回府睡覺。


    結果他轉身後，隨即愣在原地。


    莫約幾十公尺外馬路的另一端，數輛警車接連停下，其中一輛車上下來的一人，赫然就是幾個小時前還和他一起共進晚餐的女友，他的小甜心。


    蘇郁婷從警車下來的同時眼神掃向這端，沒有停頓便收回目光，隨著其他人進了一間KTV。


    尼克心中大喊不妙。


    直覺告訴他，女友肯定見到剛才他與凱蒂道別的畫面了。他不確定她有沒有見到他將背包交出去，但他並不是太擔心這問題。他該擔心的是郁婷會不會胡思亂想，畢竟見到男友夜會其他女人可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事。


    腦中思考的同時，他腳下步伐沒停頓的朝目標前進。